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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岸,晓风残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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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杜宇琪游手园中本是闲闷,却恰见渠畔桃林之中一个素淡佳人布衣翩翩温婉无华,恰似西子重生,又若神女谪凡,虽无香艳的撩##人情致,但比之素日所见的庸脂俗粉或妩媚娇娘却是别有一番清雅意趣,这一看,已不觉痴了。
  此刻,更哪顾得跟一个下人罗唣,杜宇琪只拔腿向着那袅娜的素影追去。
  承喜顺着杜宇琪的目光看去,见到远处温淡的背影,心下了然:这位杜大少爷的色心又炽。
  他眼珠一转,也不管地上的果子了,已是跳起身形追上去,拉住杜宇琪的衣袖道:“少爷,您这是往哪里去?”
  杜宇琪的一腔心意都在远处那神仙般的可人儿上,嘴里只唯唯地应着,脚下已然飘飘不听使唤,奈何承喜抓得紧,竟然不得甩脱,眼见伊人渐行渐远,不觉恼恨地瞪向拖拽着他的承喜道:“你这狗奴才要造反么!”
  承喜见他发怒,忙涎着脸赔笑道:“少爷可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谁?”
  杜宇琪见他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举扇就是一敲,嗔道:“狗奴才,在小爷面前也敢拿乔,还不快说!”说着,早已现出色急模样。
  玉骨扇架敲在脑门甚是吃痛,承喜龇牙咧嘴却是不敢作色,只乖乖地道:“她便是新来的马倌刘如磬的娘子。”
  “马倌?”杜宇琪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觑着承喜笑道:“难怪昨儿怎么见你在娘院里当差,原来是被人顶了差事去的。”
  承喜略有些不自在地讪笑着:“少爷走后没几天,小的奉命跟着辉管家去州城采买夏用的衣料、器物,回来的路上看见这小夫妻两个,那小子甚会花言巧语,也不知怎地便哄得辉管家花了五两银子雇下他来,这还不算,他媳妇啥活也不干一样接进府中管吃管住”
  承喜正说得不忿,忽见杜宇琪脸一沉眼一瞪,知道说了美人的不是惹他不快,赶紧话锋一转道:“不过,依小的说,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若非如此,那天仙般的人儿又如何能在这府里等着少爷您回来?”
  杜宇琪这才转怒为喜,低笑一声拔腿便要走。
  承喜忙挡在前面道:“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马厩会会这新来的小美人儿。”杜宇琪说着便欲推开他。
  “少爷留步。”承喜见杜宇琪不悦地冷下脸,忙唉声道:“少爷有所不知,这刘如磬虽只是个马倌,但生来彪悍魁梧,为人又蛮横跋扈,来的这些日子,府中上下的小子们没有不躲着他的。”
  杜宇琪作色道:“这还了得!一个养马的,还反了天不成!”
  “谁说不是呢,”承喜趁势浇油道:“但不过老爷爱马成痴,辉管家更只一味地巴着纵着,阖府上下谁敢说个不字?”
  杜宇琪不屑地冷哼道:“爹真是老糊涂了,这杜辉不过旁支宗亲,当初可怜他家道败落无处栖身,才留在府里许他个管事,如今竟然事无巨细尽数交到他手上,只怕这偌大的家业,早晚被他掏空了去。”他拂袖道:“别人怕刘如磬这个恶奴,小爷我偏要煞煞他的气焰,好叫他知道谁才是这家里的主子。”说着又要提步。
  承喜连忙赔笑着拦道:“少爷息怒,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杜宇琪瞪眼道:“怎么,难道我还怕杜辉那小子不成?”
  “少爷是老爷的嫡亲独子,将来自然便为一家之主,哪里有主子怕奴才的道理?”承喜贼眼一转,接着道:“只是,上次少爷使人失手把章裁缝打死,他媳妇又碰死在公堂上,这事才过去几个月?虽说打点了上头摆平此事,又升迁了这办案的知县,但老爷的心里终究还带着不自在,如今少爷刚回来两天,就又弄出事来,只怕又要被人借着因由挑出话来,再撩起老爷的火气终是不妥。”
  杜宇琪听他言之有理,不觉恨恨地道:“旁人何曾会说什么,还不是杜辉那小子每每添油加醋,偏要撺掇着爹发急不可?”想着方才那柔雅佳人,竟是求之不得,心中甚为不甘。
  “小的倒有个主意,少爷若能依我,不但美人到手,还可以趁机除了刘如磬这恶奴,挫挫辉管家的锐气。”承喜见时机正好,便贼溜溜地笑着接道。
  杜宇琪闻听猎美有望,顿时开颜道:“你若果然有这计谋,小爷我重重有赏。”
  承喜见他已是心痒难耐,遂笑道:“说来也容易,此刻夏热难耐,刘如磬那小子每天改在申初离府去放马,酉初才回,这中间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少爷在这个时候过去,就有多少好事是做不得的?”
  杜宇琪闻言拊掌大笑道:“不错!不错!佳人独处正是寂寞难耐,小爷我怎能不去聊慰芳心呢?”
  承喜嘿嘿笑道:“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那刘如磬若认了便罢,若稍有怨怒,即刻叫人撵出府去。”
  二人又絮絮计议半晌,已近午饭时间,往来领饭的人渐渐多起来,于是约好下午见面的时间各自散了
  第16章 第五章 浪蝶惊起双栖燕(下)
  杨柳风帮着刘珩烧煮桃叶取水刷马,整整忙了一个上午。如今,天气炎热,这么一折腾倒是甚为劳累。
  刘珩顾念她近日总是恹恹懒懒饮食不畅,现下又陪着辛苦了这半日,便不许她再顶着日头出门,自去膳房提来饭食。
  杨柳风这一次倒也没坚持,只待得饭来盛与刘珩,自己却依旧只是勉强咽了几口聊以塞责。
  见她仍自强打着精神收拾屋子,刘珩已是心疼地一把抱过,轻轻将绵软的娇躯放到榻上,粉唇欲启,却被刘珩的手指轻轻点住。
  “大半个月了,每日懒进饭食,又不好好歇着,身子怎么受得了。”他轻叹一声道:“还是请个大夫进来看看吧。”
  杨柳风笑笑道:“这府里进出一个人甚为不便,况且,暑热天气食欲不振也是有的,珩又何必小题大做?被人看了倒显矫情。”
  刘珩轻点琼鼻怜惜地叹道:“偏是那么要强,总也苦了自己。”
  杨柳风笑着挪了挪身子,倚到他怀中低声道:“住到这里以后风儿已是胖了不少呢。”
  其实,刘珩也发现这近两个月的时间杨柳风的下颌日见圆润了许多,此刻却故意低笑着调侃道:“不好好吃饭怎么胖得起来?我看看,胖在哪里了?”说着,已伸手去呵她肋下。
  杨柳风忍痒不禁,吃吃笑着躲向床里道:“这可是叫人如何歇得住呢?”
  刘珩含笑收手,拉过薄布被子替她搭在身上,柔声道:“乖乖地睡一觉,我便不来扰你。”
  “嗯。”杨柳风顺从地应声,阖拢双眸,果然假寐起来。
  刘珩无声一笑,拾过一侧的蕉扇轻摇起来。
  “风儿不热。”杨柳风忙启眸拦道。
  “风儿夜夜为我打扇,难得有我尽心的时候,如何还要推托?”刘珩幽幽轻语。
  杨柳风只得笑了笑,阖眸由他去扇。
  就这样安静相偎,不知不觉时光已匆匆而过。
  刘珩看着窗外天色已近申时,不舍地觑了一眼熟睡的人儿,放下蕉扇,悄然起身,掩门去了马厩。
  他刚一出门,杨柳风已然睁开双眼,拿过身侧的蕉扇悄悄地抚摩、微笑。
  听得马蹄声出了院门走得远了,杨柳风方才起身,整了整发鬓衣衫,推门出屋去收拾晾晒在外面的衣服。
  这一边,承喜觑着刘珩牵马离开,便同杜宇琪二人悄悄掩近前来。
  只听门声轻响,果然见佳人自屋中款款而出,走到屋子旁边的木桩边收取晾晒着的衣物,但见纤臂轻抬之时,一截皓腕莹莹袖间,只看得杜宇琪垂涎三尺心痒难挠,伸手便去推篱门。
  谁料,刘珩离开之时倒是细心地落了栓,这一推之下,只咯吱一声响,竟未打开。
  杨柳风闻声转眸,看是承喜和上午那个色迷迷的公子,暗自蹙眉,依旧转身收衣服,只作不见。
  承喜见状隔着篱门高声道:“刘家娘子开门,这是咱们家少爷,想进来看看马匹。”
  杨柳风并不回头,只淡淡地道:“少爷来得不巧,马匹都牵出去遛了,待我家官人回府,再请少爷过来。”
  承喜见她如此回应,便一面自顾伸进手去拔开门销,一面皮笑肉不笑地道:“少爷刚刚回来,听说如磬的马养得好,因此特意过来瞧瞧,怎么说也是东家,嫂子岂可如此怠慢?”那竹篱稀疏低矮,本就并非为防人而起,自然是挡不住他们。
  杨柳风听见响动回身,见他二人已然推门而入,脸色一变,抱着衣服疾步向屋内跑去,进屋便欲反手栓门,却终是被承喜箭步趋前伸脚抵住,不得关上。
  杜宇琪亦跟着上前向屋内挤去。
  终究是一个孱弱女子,如何敌得过两个男人的力气?
  门被大力推开,杨柳风被二人堵在屋内,强自镇定地道:“少爷既然要看马,马厩在对面,缘何却到这里来?”
  承喜不怀好意地嘿嘿笑道:“这园子都是少爷的,少爷想去哪里难道还有什么不能的?”
  杜宇琪更是急不可耐地走进屋子,淫##笑道:“马有什么好看,小爷我断舍不得为了马儿冷落了娇娘。”
  杨柳风飞步跑到窗前正欲喊叫,早被杜宇琪一把捂住檀口拖向床边,承喜见状识趣地带上房门,阴阴一笑,只站在门外守着
  刘珩牵着马出府,没走多远便见一个挑着担子卖冷淘'2'的小贩迎面走过,忽然心念一动,想起杨柳风因暑热难耐而日日食不甘味,或者这凉爽的冷淘倒能得下咽,于是唤了那小贩,转身一同回府,让门房代为看管马匹,自行进府去拿器具来装盛。
  未及院门,便见承喜神情怪异地在院中踱步,刘珩心中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提气掠到他身前。
  那承喜见他忽然回转,立时吓得变了脸色。
  刘珩尚未来得及开口喝问,便闻房中一声男人的痛呼,接着是一记响亮的掌击皮肉之声,顿时急火一炽,闪身到了房前,抬脚踢破屋门而入。
  但见一地衣衫散乱,床榻上,一个男子衣襟半敞,唇染鲜血,正大力撕扯着身下人儿的裙裾,地上,床上,到处扔的都是扯碎的布帛,他身下的女子纵然奋力反抗,奈何终究是不敌。
  “风儿!”刘珩狂吼一声,飞身上前,杜宇琪只一个愣神,早被他一把扼住后颈抬手直扔了出去。
  这惊怒中的一抓竟直直将杜宇琪扔飞到对面墙下撞碎了衣橱,他惨叫一声,半晌缓不过来。
  刘珩痛绝地怔望着床上衣不蔽体的人儿:发丝散乱,微肿的左颊上清晰地印着五根手指印,唇角带着血迹,肩臂之上到处是纵横的抓痕,身躯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栗着,那双温淡如春水的眸中,满是惊恐和绝望
  杨柳风见到刘珩的一瞬,眸中泪光一闪,但终于只是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唇,别过脸去,艰难地想要拉过一旁散乱的薄被掩住自己的身体,奈何,伤痕累累的手臂终究是抖得厉害,拉了几次,只勉强拽过一角。
  外面的承喜见刘珩踢门进去心知不妙,听着响动往屋里一瞄,见杜宇琪撞破了衣橱委顿在地直翻白眼,心下惊骇,怔得片刻,他才杀猪般地大叫道:“来人呐,少爷被打死了!”转身,逃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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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冷淘:过水面及凉面一类食品。 始于唐代的“槐叶冷淘”。其制法大致为:采青槐嫩叶捣汁和入面粉,做成细面条,煮熟后放入冰水中浸漂,其色鲜碧,然后捞起,以熟油浇拌,放入井中或冰窖中冷藏。食用时再加佐料调味,成为令人爽心适口的消暑佳食。
  第17章 第六章 明镜悬来万里天(上)
  承喜这么一聒噪,刘珩方才醒神,忙上前扯过薄被小心的替杨柳风裹在身上,道:“你没事吧?”声音涩然黯哑。
  杨柳风垂睫微微扬起唇角,低声道:“风儿没事。”只这片刻的功夫,她的声音已经平静如昔,只有失控颤抖着的身躯和脸颊上红肿的掌印,还在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
  刘珩轻轻抬起手掌,揪心地抚上那清晰的指痕,杨柳风羽睫一颤,深掩春水,须臾,便要挣扎着起身。
  “风儿?”刘珩忙上前扶住她,低眸探询,却见羽睫深垂,怀中的娇躯依然是不能自制地轻颤。
  “风儿想换身衣服。”杨柳风的语声低微到令人心碎。
  “我去。”刘珩起身欲走向衣橱,却被她拉住了衣袖,回眸,但见春水中满是忧色,他终于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缓缓将衣袖自柔荑中抽回。
  稳步走到衣橱前,刘珩抬腿一脚将歪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杜宇琪踢出了门外,自破碎的衣橱中拿了一身衣裙,轻轻拍去木屑转身递到她面前。
  杨柳风接过低低道了声谢,却并未动手换上,抬睫稍稍犹豫地看了看门口。
  刘珩会意,大步走到门前站定,才见她缓缓褪开被子,艰难地换下身上残破的衣裙,殷红交错的抓痕和肩头那永难磨灭的火印再次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此时,远处一阵喧嚷,承喜已经率了二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携刀带棍吆喝着汹汹前来,到得院中,看见地上躺着的杜宇琪,忙上前扶起来捶背揉胸掐人中,一阵慌乱,这位杜大少爷才悠悠缓过气来。
  “刘如磬,你这恶奴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手打伤少爷,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杜府的家规岂能容你撒野?”承喜仗着人多,乍着胆子大声喝道。
  刘珩冷笑一声,只作不闻,别过头去关切地看着屋内的人儿,见杨柳风穿戴齐整,略拢了拢头发,摊开一块布帕,将珍藏在床角的包有金钗的丝绢包和着平日里惯用的牙梳手镜并几两碎银一同裹了,放进怀中。
  正自心头疑惑,忽听耳畔风声骤响,刘珩头也不回,只抬腕一抓,挟风而来的长棍立时动弹不得,那持棍偷袭的家丁沉腰拧腕还待再加用力,却被他轻轻一抖手,便拿捏不住脱手震飞出去。
  承喜见状高喝道:“好个恶奴,今日就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说着,一挥手,众家丁挥刀舞棍一拥而上。
  奈何,这些花拳绣腿的乌合之众,平时仗势欺人倒还罢了,此刻在刘珩的手下,又如何堪得一击?转眼便已是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哀嚎声声惨呼阵阵,若非他隐忍怒气手下留情,只怕早已命丧当场。
  “你你好大的胆子,”承喜见这些平日里彪悍的家丁顷刻间折于刘珩手下,已是惊惶万分,却兀自色厉内荏地强撑道:“你殴伤东主,还敢动手行凶,眼里有没有王法?”
  “王法?”刘珩冷笑道:“你唆主行奸,纵奴斗狠,遵的又是哪家的王法?”
  承喜滞得一滞,却是身边的杜宇琪渐渐醒过神来,闻听此言,忍痛大叫道:“来人,还不快去县衙叫差役来拿下这刁奴!”
  一言之间,刘珩强自压制着的怒火终于勃然难遏,他冷笑一声箭步趋前,抬手之间,杜宇琪不及惊呼已被扼住咽喉腾空拎起。
  骇极地瞪着面前那双怒火燃炽的可怖眼眸,杜宇琪徒劳地挣扎着,却已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珩。”杨柳风微急地走到刘珩身后拉着他的衣袖。
  奈何刘珩心头怒火盛灼,并不回眸,唇畔却扬起一丝嗜血的冷笑,对着杜宇琪森然道:“谁是奴?”
  杜宇琪喉间格格作响,如何答得上话来?片刻间,脸色发紫双眼暴突,半只脚已是进了地狱。
  “珩,珩”
  杨柳风声声焦切的轻唤并不能令刘珩的怒气稍偃:那肮脏的双手大力撕扯着裙裾的画面一遍遍在眼前重复。
  如魔一般狂戾残忍,他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加重手指的力量——不能让这个恶棍那么轻易丧命,要他受够濒死的恐惧折磨,再绝望地死去。
  承喜眼见这如炼狱般的骇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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