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临东周-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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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晋文公之前下令保护僖负羁的命令，那是北门一带都不得骚扰，就算是扰了僖负羁家门口的一棵草都必须斩首示众的！

如今倒好，草还在，人没了！

这可是没办法向晋文公交代了！

狐毛和狐偃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二人不敢隐瞒，立马派人报告晋文公。

话说那也火起，晋文公在大寨也曾注意到，但是毕竟大寨离城五里，所以不甚了然。得到狐偃和狐毛的报告，晋文公大吃一惊，即刻动身进城。

当然他看到的只是僖负羁的寡妻弱子，晋文公看着啼哭不已的两个人心酸不已，这就是自己的恩人，可是自己身为一国诸侯，连保护他们的能力都没有，更别提报答了！

晋文公当即表示自己将成为僖禄的监护人，保护他健康成长。而且晋文公将还在怀里的僖禄封为大夫，并且厚赏僖负羁的妻子，带他们回晋国。

想报答的人，成了被连累的人，连累他失去了生命，连累他幼子成了孤儿，爱妻成了寡妇，晋文公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的权力办不到的。

可是僖负羁如果地下有知，知道晋文公如此安置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想必也能瞑目了。

晋文公命令赵衰处理纵火犯魏犨和颠颉，赵衰明知道晋文公非常生气，但是他不能不劝说晋文公赦免魏犨和颠颉，毕竟这两个人有十九年出奔保护的功劳，而且最近两个人还都立下了新功。

晋文公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了，“寡人能够为天下人认可，就是一个‘信’字。如今魏犨和颠颉作为臣子不听从寡人的命令，谋害僖负羁，连累无辜百姓，还能说是臣子吗？要说跟随寡人出奔有功，那是不是以后曾经跟随寡人出奔的功臣都能随心所欲了呢？”

赵衰知道晋文公说的都对，但是对于晋国而言，同时失去魏犨和颠颉这样的大将，损失实在太惨重了。赵衰坚持诛杀首犯颠颉即可，如果同时杀掉魏犨，太可惜了。

晋文公说道，“听说魏犨已经受了重伤，难道都不行了，就能阻止国法吗？”

赵衰见晋文公话头松动，于是赶紧进言道，“如今派人前去查看，如果魏犨真的不行了，那就不阻止主公执法，警示众人；如果魏犨还能康复，请主公为晋国留下这员虎将！”

于是晋文公派荀林父召颠颉，派赵衰前往看望魏犨。

却说魏犨重伤在床，听说赵衰前来看望，他明白这是赵衰奉了晋文公的命令前来，看自己是否还能康复。如果不能康复，那肯定就会被处死。

魏犨命令手下拿来大匹布帛束胸，将自己的伤口包扎的严严实实。

这当然也有一定的科学道理，阻止伤口流血不止，减轻疼痛。

魏犨见了赵衰深施一礼，大声说道，“魏犨身犯死罪，索性受伤不甚严重。如蒙主公赦免，魏犨将为主公奋死一战！”

魏犨在庭院里跳跃数次，面色如常。

只有魏犨自己心里明白，白布包裹的伤口，此时已经鲜血淋漓。

赵衰见魏犨如此，也觉得他的伤口肯定没有大碍，于是表示将会把魏犨的话转达给晋文公。

赵衰回禀晋文公，魏犨伤势不甚严重，而且他这次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还表示将痛改前非，誓死报效主公。

晋文公听了这话默不作声。

既然当时已经答应过赵衰要看魏犨的健康情况处分他，现在也只能为晋国前途考虑保全魏犨了。

此时正好荀林父压着颠颉来到晋文公面前，晋文公不免大怒骂颠颉为何要害死僖负羁？

颠颉知道这时候自己的结局已经注定了，他反而大声叫道，“介子推对主公有割股疗饥之功，那还被烧死了呢，何况小小的僖负羁？他不过送来几块面饼而已！”

晋文公听了这话简直要气疯了，这明摆着是说自己烧死了介子推啊！介子推是晋文公内心永远的愧疚，是谁都不能触碰的伤疤。

晋文公颤抖着叫道，“介子推的死和寡人没有关系！”

在场的人当然知道，介子推的死和晋文公有莫大的关系。不是故意杀人，但是介子推也是因为晋文公而死。

晋文公命令将颠颉推出斩首，并将颠颉首级送往僖负羁家中祭奠，之后再悬挂于曹国北门之上。

而魏犨则被免职，准其戴罪立功，他的职位则被舟之侨顶替。

这两道命令一出，晋国大军肃穆异常。谁不知道颠颉和魏犨是晋国名将，而且两个人有保护晋文公出奔十九年的大功。那可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十九年啊！

晋国法令严明，谁也不能例外。

自此晋国大军纪律严明，各人都不存侥幸之心。

再说楚成王围攻宋国，顺利夺取缗邑，直逼睢阳。楚成王正在志得意满之际忽然有人报告卫国使臣孙炎来此。

孙炎将卫国危机情况报告楚成王，请求楚成王发兵救助卫国，去晚了可就看不到卫国了，都改姓了！

楚成王也大吃一惊，自己打晋文公的小弟，没想到晋文公居然去打自己的小弟了！当然必须前往救助！

当下楚成王兵分两路，留下元帅成得臣和斗越、斗勃宛春以及参战诸侯围困宋国，自己率领蒍吕臣和斗宜申率领另一部分楚军救助卫国。

前来参战的各路诸侯这时候也知道害怕了，原来跟着楚成王欺负别人，自己的国家也会有危险啊！这四位诸侯急忙告假回国，留下各国将领领兵继续参战。

楚成王心急火燎一路急行军到了卫国，却听说晋文公已经出兵到了曹国，众人还没来得及商议如何救助曹国，又有消息传来，曹国被晋文公攻破，曹共公被俘。

楚成王大吃一惊，晋文公用兵果然入神！

惊异之余，楚成王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决定。楚成王派人前往阳谷，接回公子雍等人，将阳谷归还齐国，并且派申公叔侯前往齐国与齐孝公讲和，撤回所有在齐国的楚兵；同时他派人前往宋国，召回成得臣的军队，并且告诫楚军，晋文公在外出奔十九年，备尝艰辛，了解民情，如今晋文公得国是天意使然，而且晋文公其人足智多谋，楚国不是晋文公的对手。我们应该撤退。

晋文公的一个运动战打得楚成王彻底认输，从战略进攻转入战略收缩，而晋国和楚国的军队自始至终还都没见过面，这不能不说是晋文公个人能力以及魅力使然，当然更有楚成王的气度在内。

认输也是一种人生的勇气。

申公叔侯奉楚成王之命全面撤退，但是命令到了成得臣那里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四十四章　　　超人遇上绿灯侠

假如超人遇到绿灯侠，狄仁杰遇到福尔摩斯，恐怕彼此都会有惺惺相惜之意。楚成王正是出于对晋文公个人能力与魅力的综合折服所以做出了战略收缩全面退兵的决定。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领会此时晋文公的魅力，尤其是有上进心的成得臣。成得臣认为宋国眼看就要被我们楚国打下来了，这时候退兵？不纯属有病吗？当然他还没虎到说楚成王有病，他还是比较谨慎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成得臣向楚成王请战。

是，就在楚成王下令要退兵的时候，成得臣请战了。他主要希望楚成王能够相信自己，给自己一些时间，先把宋国打下来，如果那时候晋国还敢得瑟，就连同晋国一起收拾了。而且成得臣这次还立下了军令状，如果不胜利，宁愿被处罚。

这明摆着是将军楚成王了，但是也说明成得臣的信心，当然也可能是自大。

可是楚成王真心犯难了，看来这成得臣是根本不认同自己撤兵的决定。可是他也是楚国元帅，就这么驳回他的请求恐怕也不是个事儿。楚成王召见子文商议如何处理此事。

子文将当今形势为楚成王做一战略分析，他认为如今晋文公咄咄逼人，当然是为了争霸，如此一来楚国和晋国成为敌对双方。如果楚成王就此退兵，那所有的诸侯都会认为楚国怕了晋国，将来还有谁能服楚国呢？您这么一来，晋文公捡了个大便宜，他可就算是称霸了！

楚成王觉得心疼了一下，很真实，很犀利。

原来自己就撤退一下，晋文公就算成功称霸了？

子文建议楚成王就让成得臣去对付晋文公，只要告诉他别轻易作战，最好能够谈判就行。那样至少我们楚国和晋国可以南北抗衡。

子文的建议看起来没错，但是他的确选错了对象。

蒍贾一介孩童早就说过，成得臣能进不能退，让成得臣别轻易和晋国作战，恐怕比登天还难。

但是楚成王也别无选择，折腾了这么多年，就因为一次撤退，霸主的位置就让给晋文公了？

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楚成王于是命令成得臣攻打宋国，同时让斗越椒注意嘱咐成得臣，和晋国作战还是要谨慎，最好能议和，不要轻启战端。

两个超级大国，总得分出个胜负。可是这样的战争，的确应该谨慎从事。因为有太多的偶然性、事件，将会决定历史的走向。而一旦发生这样的战争，结局将是不可逆转的。

成得臣得到楚成王的命令大喜过半，命令士卒日夜攻城不休。

再说倒霉的宋成公，本来得到公孙固的报告，说晋文公定下了攻打卫国和曹国的计划，只要自己坚守就可以获得救援。谁知道日盼夜盼，楚成王分兵一半是撤走了，可是留下来的成得臣更加疯狂的攻城。

宋成公叫苦不迭，是不是走的都是软弱的，留下的是厉害的啊？这成得臣疯狗一般，这可如何是好？

关键时刻，大夫门尹般建议还是派他去找晋文公求援吧，因为晋文公虽然知道楚成王已经撤兵，但是他不知道还有成得臣在围困宋国呢！这不是要坏菜吗？

宋成公命人将宋国国库重宝造册，将此册交给门尹般，并且派大夫华秀老和门尹般一同去向晋文公求救。

宋成公这意思非常明白，只要能解救宋国，以后宋国国库的宝贝那就是晋文公所有。

这华秀老和门尹般不负众望，成功突破包围，找到晋文公，献上宋国宝物册子，请求救援。

晋文公可发愁了，看来宋国真是危急了，这时候不去，或者去晚了恐怕以后就没宋国了。可是晋文公一直记得郤毂临终前的进言，郤毂告诉他必须联合齐国和秦国才能制约楚国。可是楚成王这一撤退，居然还把阳谷退回了齐孝公，齐国和楚成王又和好了。而秦国远在西陲，和楚国根本没什么联系。

这个条件打不到，晋文公还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战胜楚成王。

晋文公急坏了，于是和先轸商议此事。

这难解的难题，先轸却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说一个计策就能让齐国和秦国攻打楚国。

晋文公立马兴奋了，什么计策这么神奇？

先轸为晋文公分析道，现在谁都知道您会救助宋国，可是您要是收了宋成公的礼物再去救助宋国，那显得多么不光明正大呢？不如您建议宋成公，将这礼册上的礼物分为两类，分别送给齐国和秦国，并且请求齐国和秦国为宋国说情。齐昭公和秦献公自恃和楚国关系很好，再说收了这么重的礼物，肯定会派使者前往楚国求情。可是楚成王如今怎么肯收兵放过宋国呢？如此一来，齐国和秦国不是都恨上楚国了吗？

原来挑拨离间很容易，让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就行了。

可是晋文公还是很担心，那万一楚成王偏偏答应了齐国和秦国的请求，卖他这个人情，那我们怎么办？岂不是弄巧成拙？

先轸笑道，“就算楚成王舍得放弃攻打宋国的最佳时机，卖齐昭公和秦献公这个人情，臣还有计策一定能令他们反目为仇。”

晋文公更加奇怪了，这先轸越说越玄了，难道楚成王是三岁娃娃专听你的调遣？

先轸认为楚成王的小弟无外乎曹国和卫国，眼下既然我们晋国已经抓住了曹伯，驱逐了卫伯，不如干脆将曹国和卫国的土地都一股脑儿划给宋国，楚成王必定恨宋国入骨，难不成他还能牙齿打掉了往肚子里咽，还饶了宋国？齐昭公和秦献公恐怕亲自登门求情，也是无济于事！

这下子晋文公彻底放心了，这先轸可真够狠的啊！

于是晋文公将这个计划说与宋国使臣门尹般和华秀老听，这二人听了以后也觉得非常震惊，这可真是好计划，纯属高智商策划，于是二人分头行动。

华秀老到了齐国，对齐昭公将情况说明之后，再次表示如果齐孝公能够施以援手，宋国将永远感念齐国的大恩大德。齐昭公于是询问了宋国详细情况，表示既然楚成王都把阳谷退还给齐国了，那看来他为人还不错。既然齐国已经和楚国和好，也不能眼看着楚国和宋国继续闹矛盾，都是自家弟兄。所以齐国准备做个老好人，为宋国说情。

这便是齐昭公政治幼稚之处。

首先，齐昭公根本没看出来，楚成王之所以退还阳谷之地，不是想和齐国搞好关系，那是为了牵掣晋文公。其次，凭什么楚成王退还了阳谷之地，就会放过宋国？就算是亲兄弟，有了如此利益之争，还能有中间人能说清楚吗？

总之齐昭公派崔夭为使臣，直接到宋国见成得臣，为宋国说项。而门尹般到了秦国也非常顺利，秦献公派公子絷为使臣，出使到宋国找成得臣为宋国说情。

晋文公唯恐这齐昭公和晋献公面子大，成得臣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这边同时命令狐偃和门尹般收取卫国土地，派胥臣和华秀老收取曹国土地，土地大派送，都送给宋成公！

崔夭和公子絷正在和成得臣理论，成得臣懒洋洋的带听不听。却听见外面一阵喧哗，不一会儿士卒来报，原来晋文公将卫国和曹国土地都送给了宋国，这是卫国和曹国被驱逐出境的大臣来求救了！

明摆着这是晋文公在背后拱火，凭什么卫国和曹国那么大的土地都送给宋成公？害怕楚国不够恨宋国吗？还是害怕自己土地太多了？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可是成得臣听到这个消息，大怒之下直接将崔夭和公子絷赶出大帐。

这二人好好的来斡旋，如今弄得好不没趣。说起来，这成得臣是骄横了些。

崔夭和公子絷在路上非常巧，同时遇到了晋文公的大臣，说是晋文公邀请他们去晋国大营。

于是崔夭和公子絷在晋文公的中军大营再次见面，晋文公倒很殷勤，说明楚国和晋国将要作战的消息，恳请两个国家助阵。

这崔夭和公子絷如此心情稍好，于是分别回国。

先轸的计划胜利了。

成得臣提起来宋国恨得牙根痒痒，这宋国，果然不打下来不行！小将宛春献计道，“元帅要解曹国和卫国之围，不如派使者前往晋文公处，说明我们楚国放过宋国，相信晋文公也会放过曹国和卫国的。如此一来两国困境一解，我们也算是立功了。”

成得臣虽然恼火，但是一脑门子官司，也希望早点了解此事，但是他更担心晋文公根本不听自己的招呼。这晋文公疯的连卫国和曹国的土地都能一齐送给宋国，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宛春继续为成得臣分析道，“现在可以把要和晋国和好的消息同时告诉宋国。宋国是最着急赶紧解决这件事情的。如果晋文公否定了这个提议，那不但曹国和卫国，连宋国都会恨晋文公。”

这宛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是逼着晋文公同意求和。

成得臣觉得这事要是这么办，还有点希望。宛春成为成得臣的使者来到晋文公大帐，宛春将成得臣的意思讲解一番，话音刚落狐偃跳脚骂道，“成得臣饶了宋国，我们就得饶了卫国和曹国？你们以一敌二，你们好会算计，做得好买卖！”

宛春脸都白了，这是怎么话说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咋还骂上了呢？

先轸急忙按住狐偃，解释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还请您在后营休息，我们君臣再作商议。”

第四十五章　　　阳奉阴违与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