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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会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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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县县长周同听说王师长殉难,急忙从城北赶来,抚摸着王铭章的遗体大哭,悲痛欲绝。缓步登上城墙,环顾四周,长叹一声,坠城身亡。
王师长英勇殉国的消息传到城内,受重伤的300名士兵以他为榜样,宁死也不落入敌手,于是互相以手榴弹自炸,全部壮烈牺牲。
王铭章为保卫滕县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是台儿庄会战中中国方面牺牲的最高指挥官。
王铭章将军牺牲后,守城官兵继续与日军搏斗,入夜之前,日军占领了东、南、西三面城墙,而东北、西北两个城角和北面城墙仍在中国军队手中。夜9时,守军二三百人突出重围。但在城内,与大部队失去联系的零星小部队仍在顽强地战斗,彻夜枪声未停,直至18日午前,滕县才算沦入敌手。
滕县保卫战自1938年3月14日早晨开始,至18日中午结束,共4天半,计108小时。守军第41军守城部队自第122师师长王铭章以下伤亡5000余人,在滕县附近界河、龙山、南、北沙河一带作战的第45军,自第127师师长陈离以下也伤亡四五千人。滕县整个阵地化为灰烬。进犯的日军伤亡也十分惨重,死伤达2000余人。
3月底,当台儿庄会战快要取得胜利时,第22集团军总司令孙震,怀着一种激动、欣喜、自豪、抑或有些悲伤、不平的复杂心情,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上报了一份《关于滕县战役的战斗详报》。在论述“此役所产生之成绩及影响”一节中,他这样写道:
在滕县血战中,我集团以绝对劣势之装备抵抗高度机械化敌兵,于极不利于防御之地形上阻敌锐进,达三昼夜之久,弹尽援绝,继以白刃,更继之以拳,复继之以齿,终继之以血,以头颅,以达成巩固津浦北段,保障徐海,争取余裕时间使友军得以从容布置之任务。虽牺牲殆尽,亦不稍顾。则中国军队战斗意志之坚强,奉行命令之彻底,官兵之视死如归,可谓超今逾古,罕有其匹,而死事之烈,报国之忠,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滕县血战达到拘束敌人之目的。若无滕县之血战,则汤、孙两军不能于临城、台儿庄从容布置;汤、孙两军若布置未成,则运河危,徐州殆,焉有台儿庄之大捷?敌军若不受挫台儿庄,徐州必被一鼓而下。徐州既失,陇海路不保,则武汉亦失陷,武汉之失陷,影响于国人抗战意志之至大,而各种军事计划设施等亦必随之瓦解,其危险岂堪想像!故人谓之滕县之役,乃保证抗战胜利之表现,实不虚也。
我军于滕县浴血苦战,虽势力悬殊,然能取得同等代价,而将矶谷部队之锐气消磨殆尽;此役结果,影响所及中国军队自南京退却后几将不振之士气,为之复活。反之,敌军不可一世之骄妄气焰为之挫戢。尔后矶谷所部之徘徊韩庄、台儿庄运河线上,迟迟不进,能不谓为非受士气消沉之影响也
为表彰王铭章将军,4月6日国民政府追赠其为陆军上将。全国各界特别是四川民众组织了盛大的悼念活动。
抗战中颇有声望的《扫荡报》发表了《滕县血战的印象》,其中第二段载:
“在这短短的几天滕县血战中,有很多惊天地、动鬼神的故事,值得我们正视,值得我们泣诉!如122师师长王铭章、参谋长赵渭滨、副官长罗世泽;124师参谋长邹绍孟、傅哲民均已尽忠职守、为国捐躯了。未出城之两师官兵,仍利用城内的破壁颓垣,与敌抗拒。据我飞机报告,至18日午后犹与敌在城内混战中。当城破的时候,所有受伤官兵、未逃出城者,约千人左右,均以步枪或手榴弹与敌拼命或自杀,无一生还。抗战之烈,死亡之勇,前所未闻,实开守土殉城之先例。”
几乎与此同时,在距滕县120公里之外的徐州第5战区长官司令部里,李宗仁将军接受了一批中外记者采访。李宗仁操着桂林口音,缓缓说道:
…
王铭章捐躯举国震动(2)
…
连防山之战,中国军队冒着日军的炮火冲向村寨,争夺阵地。
“从15日起,敌人冲破界河南窜,以数万之兵,经北沙河、东沙河,迫近滕县城猛攻。我122师师长王铭章中将,挥军血战,城外堡垒尽毁,即继以守城,城破继以巷战,十荡十功。直至18日午后;王师长以下全师殉城,至为惨烈。城破以后,除有机会跳城归队者外,其中城中残留官兵,均战至最后,以手榴弹自戕,无一被俘投降。奉命之忠,死事之烈,克以保障徐淮,奠定抗战之基,睢阳之后,一人而已”
李宗仁的一席话引起在场中外记者强烈共鸣。在场的记者就有一位西方记者流出了感动的泪水。她就是后来闻名中外的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她在自己的文章中这样描写自己的感受:
“太伟大了,这些黄皮肤的中国兵实在了不起!今天我才真正懂得,要征服这样一个倔强民族是不可能的,尽管,他们也许还要经受一百次的大轰炸、一千次的大屠城、一万次的大磨难”
中共领导人毛泽东、秦邦宪、吴玉章、董必武等人联名题词:
奋战守孤城,视死如归,是革命军人本色;
决心歼强敌,以身殉国,为中华民族争光。
川军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牺牲震惊中外,写下了川军战争史上最为辉煌壮丽的一页。122师师长王铭章将军前言必践,率自己的3000名川军子弟兵用生命为李宗仁赢得了4天宝贵的时间,为台儿庄大捷铺平了道路。正如李宗仁后来在其回忆录中指出的那样:
“若无滕县之死守,焉有台儿庄之大捷?台儿庄之战果,实滕县先烈所造成也。”
对于川军在滕县血战中的表现,连蒋介石也大为惊讶、不解,曾酸溜溜地对李宗仁说出了一句颇耐人寻味的话:“你还能指挥地方部队?”
李宗仁极其欣慰、自豪。他坚定了自己的信条:世间无不可用之兵,只有不可为之将。
李宗仁就这样把一支装备低劣、东拼西凑的杂牌部队整肃为一支颇具战斗力的勇猛之师。他已经创造了奇迹,就像是一夜间把一群游离散乱的绵羊变成了一队队透着凶悍的威猛无比的恶虎。
*第四章临沂大捷
临沂为鲁西南军事重镇,徐州东北之屏障,第5战区右翼的重要据点,它地处南通新安镇(今新沂),西南通台儿庄、枣庄、峄县,北通费县、泗水,西北通蒙阴、新泰,东北通莒县、诸城,东通日照,故临沂得失牵动全局,为陇海、津浦、胶济三大铁路线安危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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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垣骄横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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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军队在临沂阻击进犯的日军。
临沂为鲁西南军事重镇,徐州东北之屏障,第5战区右翼的重要据点,它地处南通新安镇(今新沂),西南通台儿庄、枣庄、峄县,北通费县、泗水,西北通蒙阴、新泰,东北通莒县、诸城,东通日照,故临沂得失牵动全局,为陇海、津浦、胶济三大铁路线安危所系。第5战区在悲壮地丢失滕县的同时,庞炳勋、张自忠部在临沂却取得了自八路军平型关大捷后的第二个辉煌的战绩。战后,李宗仁在评价临沂激战时指出:“临沂一战,津浦北段敌军左臂遂为中国军队砍断,敌两路会攻台儿庄计划,遂为我所破。”
津浦线南路的日军受阻于淮河一线后,日军大本营不得不调整战略计划,改由北路日军担任主攻。第一步,以矶谷廉介的第10师团为右翼,沿津浦路南下,直逼滕县。以号称“铁军”的板垣第5师团为左翼,从青岛出发,由青沂公路大举进逼鲁南军事重镇——临沂;第二步,两支“铁军”会师台儿庄,尔后攻取徐州。
第5师团长板垣在平型关一役被八路军115师重创,正是由于其轻敌冒进所致。本应收敛其一向骄横跋扈之气,但本性难移,急于以不俗战绩血耻,全然不把即将面对的对手——庞炳勋之第3军团放在眼里。早在发兵之前,其参谋长梅津大佐提醒板垣:“与我们对阵的是庞炳勋的第3军团,大约有5个团的兵力。”
板垣不屑一顾地说:“庞炳勋,蒋介石手下的一支即将解散的杂牌军,不堪一击!”
“不过,他们的抵抗很厉害!”梅津大佐鼓起勇气继续提醒他。
“据说,庞炳勋的士兵,多为中国沧县一带的男子。沧州古称幽燕,民风刚强、好斗,庞炳勋也惯于驱使这些”
“这是敌人的自我吹嘘!”板垣骄横地说:“任何好斗的、顽强的支那军队,在我所率领的这支大日本皇军的铁军面前,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一群任我捏、任我踩的蚂蚁!”
板垣的轻敌和狂妄到了极点。这注定了他失败的命运。
…
李宗仁再委杂牌军重任
…
骄横的日军。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板垣师团,李宗仁决定启用刚刚转隶第5战区的第3军团庞炳勋部担负临沂守备之重任。
时任第5战区的参谋长徐祖诒对李的决定深感担忧。徐认为,直指临沂的日军第5师团是一支侵华的王牌军,用庞炳勋这张杂牌去对敌人的王牌,岂不是以卵击石?
李宗仁不这么看。他认为,在武器装备上,中国军队是杂牌,敌军是王牌,可是在民心士气上,中国军队难道不是王牌吗?
李宗仁料定,日军此时必然骄狂无比,要利用他们这种“骄兵必败”的弱点,以中国军队可以运用的数万哀兵与之周旋,拖垮它,打垮它!
这就是李宗仁独特的治军用兵之道。
庞炳勋,字更陈,河北新河人,1878年生。因其右腿在内战中受伤致残,外号“庞拐子”。曾由北洋军转隶于冯玉祥麾下。中原大战反蒋失败后,被蒋改编为第40军。由于庞炳勋在数十年的军阀混战中机警善变,多有倒戈之事,故口碑不佳。
李宗仁在第一次接见庞炳勋并赋予其重任之时,在收取庞炳勋的人心上很下了一番工夫。
一开始,李宗仁就很诚恳地对庞说道:“庞将军久历戎行,论年龄,你比我整整大一轮,你是光绪5年生的,我是光绪17年生的;谈资历,你在第三镇当兵,又入随营学堂和东三省测量学校,在保安义勇团当了队长,而光绪34年,我还在广西陆军小学读书哩。因此,论年龄谈资历,你都是我的老大哥,我是小弟弟。我本来不应该指挥你,不过这次抗战,在战斗序列上,我被列为第5战区司令长官,担任了一项比较重要的职务而已。所以,在公事言,我是司令长官,在私交言,我们是亲如兄弟的战友,不应该有什么上下之分。”
李宗仁早知道庞炳勋是个非常圆滑不好对付的人,内战中善于避重就轻,保存实力,这无人不知。但李宗仁有意不点破,语重心长地说:“庞军团长,我今年47岁了,你已是花甲之年,我们为国牺牲也值得了,这样才不愧作一个真正的有良心的军人。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我们为国效命的时候了。”
庞炳勋听了李宗仁这番话,感动地说:“不管怎么说,第3军团已列为第5战区建制,我一定听从李长官调遣。长官德威望重,我当部属的,能在长官领导之下,为国家民族效力,天日在上,万死不辞!”
收得了庞炳勋的人心后,李宗仁要为庞炳勋排忧解难。从庞炳勋的口中李知道当时庞部虽为军团编制,实际上只辖5个团,约13006多人,步枪8000枝,手枪900枝,重机枪60挺,轻机枪600挺,迫击炮60门,山炮4门,战马300匹。整个军团就这么一点点实力,中央不久又有命令,要将庞炳勋把一个特务团归并,共编为4个团。5个团都是足额的,中央要特务团归并,归并到哪里去呢?无法归并,只有解散。军政部的电令上写得清清楚楚,说如果不遵令归并,就要停发整个部队的粮饷。这是第3军团的最大的难题。
李宗仁决定要解决这一问题。当着庞炳勋的面,李宗仁立即给武汉统帅部白崇禧挂长途电话。在电话里,他把庞炳勋的苦衷统统给白崇禧说了,请他马上找蒋介石请示,要求军政部收回成命,让庞部维持现状。军政部很快回电:“奉委员长谕,庞部暂时维持现状。”庞军团的编制问题就是这样顺利解决了。
李宗仁一个电话,竟然保留了将要被解散的一个团!庞炳勋打了几十年内战,还从未碰上李宗仁这样体恤部下的司令官,他激动得一把抓住李宗仁的手,老泪纵横。
李宗仁马上提笔给第5战区兵站总监石化龙写了个手令,要石总监尽量补充庞军团的弹药和装备。
庞炳勋做梦也没想到,他一来到第5战区,不仅实力没有被李宗仁吃掉,还保留了即将被遣散的一个补充团,又能领到大批弹药和装备,使自己的实力比以前大增,不禁感激涕零。他发誓一般地说道:“长官放心,我这次绝不因为一己之私利而保存实力,一定坚决执行命令,和日寇拼到底!”
李宗仁见时机已经成熟,便给庞炳勋正式下达命令:“我想请你率部固守临沂重镇,遏止南下的板垣师团。可是,那板垣师团乃是日军中的王牌部队,自侵华以来,先后犯我察、绥二省,现该部正在临沂以北集结兵力准备与矶谷师团齐头并进,南犯徐州。板垣自恃装备精良,极为骄横,根本不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
庞炳勋忍不住打断了李宗仁的话,“我这次到临沂,就是要跟板垣师团拼老命的。尽管我早知道此人是个凶神,很会打仗,但是,我不怕他,只要第3军团还有人活着,临沂就丢不了!”
李宗仁甚感欣慰。深信庞部在即将来临的恶战中定有所作为。
…
庞炳勋誓与临沂共存亡(1)
…
临沂阻击战。
日军第5师团坂本支队在休整及增配坦克中队后,于3月9日开始在飞机、大炮及坦克的掩护下集中兵力,重新从汤头向临沂东北地区的第40军发起进攻。守军虽然拼死抗击,但阵地仍不断被敌人突破。沂河以东、汤头以南的白塔、沙岭、太平、亭子头等处先后失守,已直逼临沂,古城危在旦夕。
第40军被压迫至临沂城郊地区。为了顶住日军的疯狂进攻,庞炳勋紧急调整了作战部署,命令116旅守卫正面,115旅为右翼,229团和特务团为总预备队,并命令各部死守阵地。正在城东沂河对岸的据守桥头堡的部队,便是那个曾被军政部下令要遣散的特务团。今天这一仗打得太惨烈了,庞炳勋不仅将自己的卫队送入了第一线,而且连马夫、伙夫、担架兵、运输兵也都投入了战斗,身边只留了几名贴身卫士和传令兵,这是他38年的戎马生涯中第一次下这样彻底的决心。为了保卫临沂,他准备把自己的“老命”连同5个步兵团这点老本全部拼光,绝不保存实力,似乎只有这样,他的良心才能得到安宁。
敌人的大炮又响了,是从城外东北角传来的,像一阵骤雨那样地密。机关枪的声音变得更急,好像千军万马在狂奔。成群结队的飞机,仍在疯狂地俯冲、投弹,使阵地上成为一片火海。爆炸声越来越近,甚至连敌机上扫射的子弹,也已不时飞到了司令部的院子里。但是,庞炳勋仍然一动不动地伫立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
防空洞离他只有几十步远。
他的贴身卫士哀求道:“老总,还是先到防空洞里躲一躲吧!”
“躲什么?”庞炳勋见4个贴身卫士仍在盯着他,把两眼一瞪,叱责起来:“你们都给我过河作战去,一个也不要跟在我这里!”庞炳勋指着战火纷飞的沂河对岸。
卫士们一听庞炳勋这么说,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是他们怕死,而是担心他们一走,庞炳勋有个三长两短。
“怎么?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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