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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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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文博人老成精,虽无法从李显的言谈中探查到此一行的根由所在,可却并不多问,只是步步为营地谨慎着,不肯轻易去接李显的话头。
“此事待得山野来后再谈好了,来,慕容老哥请用茶。”
李显给出了问题,却没打算立马给出答案,哈哈一笑,端起了茶碗,卖关子一般地将话题又给搁置了起来。
“多谢殿下。”
慕容文博乃是鲜卑皇族之后,虽已沦落,家学却依旧有着不断的传承,于汉学典故每多涉猎,算得上是部落头人们中为数不多的文化人,自是听得懂“名利”一说的思辨意味,他本人对此也有着些见解,确是很想听听李显对“名”一说的解释究竟如何,被李显这么一卖关子,心里头立马便有些子瘙痒了起来,奈何李显不肯说,他自也没胆子去追问,只能是讪笑着也端起了茶碗,一边假作品茶,一边暗自猜测着李显的心思究竟何在。
“末将参见殿下!”
李显说品茶,还真就慢条斯理地真品起了茶来,良久都不再发一言,弄得慕容文博心里头七上八下地忐忑着,正自惊疑不定间,却听一阵甲胄的摩擦声中,一声戎装的拓跋山野已从屏风处转了出来,但见其大步行到堂中,一个干脆利落的单膝点地,中规中矩地行了个军中之礼。
当真是人要衣装,佛友金装,匆匆盥洗了一番,又换上了亲王府军官之甲胄,拓跋山野浑身上下透着股英挺之气概,不止是慕容文博看得目瞪口呆,便是李显也不禁在心中叫好不已,可也没多说些甚子,只是赞许地点了下头,虚虚一抬手道:“拓跋将军请起。”
“谢殿下!”
拓跋山野恭敬地应了诺,挺直了身子,几步走到侧边,昂然而立,一派随时听候李显调遣之模样。
“尔等尽皆退下!”
李显对拓跋山野的言行举止自是满意得很,但却并非有甚表示,只是环视了一下房中侍候着的一众下人们,一挥手,淡然地吩咐了一句。
“诺!”
李显既有令,一众人等自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意,各自躬身应诺而去,偌大的书房里就只剩下三人独处
第四百五十七章部族大联盟(下)
“拓跋将军,孤先前与慕容老哥闲聊,谈到了名与利之事,所谓的利,不过阿堵物罢了,于我等而论,取之皆不甚难,不提也罢,唯有‘名’一字却是不好解,不知将军对此有甚看法否?”下人们既去,李显也没多弄甚玄虚,将目光投到了挺拔而立的拓跋山野身上,微笑着问了一句道。
一见李显挥退了下人,慕容文博不禁为之心神一紧,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却不敢多问,只是紧张地戒备着李显可能之要求,而拓跋山野同样也有些微微的紧张感,只是并不曾带到脸上来罢了,却没想到李显这一开口,居然是这么个千古议论不休的大题目,不由地便有些子愣住了。
“名者,有大小、善恶之分,纵使智者亦然勘破,末将实不敢妄言。”
拓跋山野到底是读过不少典籍之辈,对“名利”一说并不算陌生,虽不明李显为何在此时提起此事,可回答起来却并不慢,只微微一愣,便即朗声回答道。
“嗯,慕容老哥以为如何哉?”
李显没有点评拓跋山野的答案,而是侧脸望向了目光闪烁不已的慕容文博,淡淡地问道。
“理当如此,小老儿才疏学浅,实不敢妄议,还请殿下赐教。”
慕容文博心中的狐疑愈发盛了几分,回答起李显的问题来,自是谨慎再谨慎,怎么也不肯轻易表明态度。
“慕容老哥过谦了,于孤看来,名确有大小之分,何为大?功在千秋者为大,何谓小,只顾己身者为小,纵才高八斗,无益社稷大业者,即便名扬一时,也不脱不得其小,是故古来才高者不少,而真能留名青史者,稀矣,倒是走卒之辈,每多显达于史者,何故,功在社稷者,壮哉!至于善恶么,孤只有一言相告: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胜者恒胜,而败者恒败,我辈既生于此大世,又岂能不谋名扬千古之壮行,慕容老哥可愿陪孤一道成大事否?”
李显的口才可不是寻常人等能比拟得了的,一番话说将下来,可谓是掷地有声,慷慨激昂中,自有种令人热血为之沸腾的力量在内,哪怕慕容文博已是老得成了精,被李显这么一鼓动,心跳都不免为之加快了三分,至于早已对李显钦佩万分的拓跋山野更是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眼神凛然而又热切。
“殿下如此看重,小老儿不甚惶恐,只是小老儿不过残贱之躯,垂垂老矣,虽愿为殿下效死力,却恐误了殿下大事,若力能及,虽死不敢辞。”
慕容文博久任一族之长,其智并不低,眼瞅着李显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是知晓再不表态,恐将为李显所恶,再者,其对李显所言的大事也有着几分的好奇之心,这便谨慎地表明了愿为李显效力的态度。
“好,此事若能得慕容老哥相助,大事可定也,将来若是孤平定了吐蕃,慕容老哥当记一大功,青史留名不算难事!”李显此番要慕容文博去办的事颇有些凶险,非得其自愿为之不可,如此这般地绕来绕去,等的便是慕容文博的这句表态,自不吝先为其许下些诺言。
“小老儿惶恐,还请殿下明示。”
自部族被河州官府强行编遣了之后,慕容文博已是彻底息了草原争雄之心,只想着安度个晚年便算过了这一世,可却没想到临老了,还能有个留名青史的机会,心中自是不免有些子意动了,只不过他却也没忘记有多少收益便得冒多少险的道理,并不敢轻易做出甚太过的承诺,依旧是谨慎小心地探问着。
“不瞒慕容老哥,孤受父皇重托,经略河西,为的便是平定吐蕃之患,此孤之所以来河西之根由所在,为是故,孤须得将全河西拧成一条绳,方有成功之可能,而今河西部族众多,大多不服调遣,孤又岂能坐视不理,纵血流成河,亦在所不惜,前番刚剿灭乞颜部落之乱,现又有房当部落欲效仿之,竟暗自勾连‘黑风盗’欲成立甚劳么子‘部落大联盟’,妄图与孤作对到底,实属螳臂当车之举也,孤虽不忌杀,却也不愿杀戮过甚,平白折损了我河西之元气,今日请二位来,便是议定拨乱反正之策,还请慕容老哥与拓跋将军助孤一臂之力。”
李显的话只能说是半真半假,他并未将实情原原本本地分析出来,概因与武后的党争之事涉及面太广,自不可能随意传扬了出去,也就只能是引而不言,即便如此,李显所言之事也足以令慕容文博面色大变不已了的。
“殿下言重了,小老儿不过垂老之人耳,又如何能帮得到殿下,此事,此事”
慕容文博是有心留名青史,可却不是甚胆大包天之辈,一听此事如此重大,心里头不由地便打起了退堂鼓,呐呐地出言自我开解了一番,可一见李显的眉头已然皱起,却又不敢将拒绝的话完全说死,直窘迫得面红耳赤不已。
“殿下但有所命,末将自当效死以为之!”
拓跋山野早已是彻底归心李显,自是无慕容文博那么多的顾虑,回答起来,言语自是慷慨得很,此言一出,登时便令慕容文博更显尴尬了几分。
“嗯,拓跋将军忠心可嘉,孤可安一半心矣!”李显嘉许地夸奖了拓跋山野一句之后,这才侧头望向了低头不语的慕容文博,语气恳切地开口道:“慕容老哥,孤无须尔去上阵杀贼,但请老哥能为孤私下串联各部族之头人,只须搅黄了这所谓的‘部落大联盟’一事,便算尔为孤立下了一大功,若有所请,但凡孤能成全的,定不会吝啬。”
“殿下如此厚爱,小老儿自不敢再惜力,唔,小老儿常年在河西行走,确有些故交,也颇能说上些话,仆固族顿宁部首领顿宁阿与小老儿乃是姻亲,其长子娶了小老儿的次女,而小老儿的长子则娶了其的幼女,彼此旧交甚笃,或可为力,再,回纥族之萨拉部首领萨拉阿索与小老儿也有旧交,再算上突厥柯什部的阿史那胜华、以及与小老儿分属同辈的鲜卑族慕容彦隆,都与小老儿有交情,若是殿下肯给予这些人等一定之好处,小老儿愿为殿下奔走诸部族间。”
一听只需要游说各部族头人,慕容文博的心登时便活络了起来,略一沉吟之后,咬了咬牙,给出了些实话。
“如此甚好,孤不惜资财,慕容老哥但有所需,自可拿孤之印信到‘邓记商号’支取,孤无须诸部族目下便归附于孤,只须慕容老哥能游说诸部族支持顿宁阿为‘部落大联盟’之盟主即可,至于其余诸事务,孤自会另有安排,不知老哥可能办到否?”
对于如何彻底收服河西南部诸族,李显已是有了计较,只要这个所谓的“部落大联盟”不能成事,李显便不怕诸部落能反了天去,这也正是李显将慕容文博召来兰州的最根本用意之所在。
“小老儿自当竭力而为之,只是”
李显虽没明说这等游说之举会有何危险,然慕容文博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危机之所在,虽已决定赌上一把,可慕容文博却不想平白而为之,只是要其跟李显当面讨价还价,他又实在没那个勇气,这便将话说了个半截子。
“孤说过,但消慕容老哥能成其事,有所请者,且请开口道来,孤能成全的,断不会食言。”
李显乃人精一个,又怎会听不出慕容文博的未尽之言,这便笑着再次给出了承诺。
“殿下明鉴,小老儿已是残年之人,所余时日不多矣,名利于小老儿不过是云烟罢,有之固然可喜,无之却也能活,然,小老儿却不想我慕容氏一族无出头之日,不瞒殿下,小老儿有第三子,单一字晟,颇识武艺,虽不胜高明,却也还有可观之处,前番便闹着要去投军,小老儿实是有些不舍,一直拖延至今,若是能得殿下照拂,小老儿便可无虑也。”
慕容文博相对而言是个保守之人,在没看清形势之际,从来都是以谨慎为主,先前河西北部诸部落编遣之际,他可是强压着不让其几个儿子去参与军伍之考核,可先前见拓跋山野能得李显如此之重视,自是也动起了心思,这会儿一听李显开了金口,立马便顺杆子爬了上去,隆而重之地将其第三子慕容晟推了出来,一者是以此举表明他慕容文博的投效之心,二来么,也是想着趁机将其子抬到李显的身边,或许将来能有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也说不定。
“此事易耳,慕容晟勇武之名,孤也曾有所听闻,能得一良将,孤之幸也,就先到孤身边历练些时日,将来必有大用!”
对于慕容晟之名,李显倒是有所耳闻,但却并不是太在意,毕竟李显手下并不缺能独镇一方的大将之才,也就没太多的延揽之心,不过么,慕容文博既然都已开了口,李显自不会拒绝其之请求,这便极其爽利地应承了下来。
“多谢殿下成全,小老儿自当竭力为殿下办事,断不敢有违。”
这一听李显答应了自个儿所请,慕容文博的心便已是彻底安了下来,这便诚心诚意地表态道。
“好,孤有几事要交待,尔等且都听好了”
事已至此,李显也就不再遮遮掩掩,面色一肃,将与张柬之反复议定的方略一一交待了出来,个中之巧思直听得慕容文博与拓跋山野尽皆精神振奋不已
第四百五十八章临州盟会(一)
临洮,临州之首府,古称狄道,始建于周安王十八年(公元前三八四年),秦献公灭西戎部族狄、桓,建立狄道、桓道二县,后历代皆以狄道为县名,至唐武德八年,高祖下令将狄道升格为临州,辖狄、恒、大夏、氐道四县,治所依旧设在狄道,县名依旧不变。乾封二年,高宗封禅泰山回京之后,下诏重修祖庙、祖屋,于拟诏之际,嫌狄道之县名有番蛮之嫌,颇为不喜,本也无意为之更名,只是嘀咕了几句,时,恰好李显随侍在侧,顺嘴说了句狄道既临洮水,不若便直取为临洮好了,高宗悦之,大笔一挥,古城狄道便这么着,整整提前一千两百多年时间更名为临洮,这或许也能算是李显的穿越之功罢。
临洮南北狭长;地势由东南向西北倾斜,地形复杂,沟谷河流众多,为扼守陇蜀之战略要冲,又称兰州之南大门,历朝历代皆以重兵屯于此地,以震慑诸羌,大唐自也不例外,在临洮县中共屯有军兵三千余,兵力说起来不算少了,可因着周边地形地势之复杂,以及大小部族众多之故,也就只能勉强确保城防之稳固,至于城外的广袤地带,则实无法兼顾,以致盗匪横行,诸多部落各自为政,不服王化,乃是丝绸之路上最混乱的所在之一,不仅全河西最大股的盗匪“黑风盗”便盘踞在此处,河西最大之部落——党项族房当部落也将根基扎在了临洮,每日里城外旷野上的厮杀就从不曾消停过,不是部族之间混战不休,便是盗匪劫掠过往商队,驻军管不胜管之下,也就只能是听之任之,只要这帮子蛮人不将战乱延烧到城中,守军向来是不主动去理会城外之混乱的,临州全境的治安状况只能用极差一词来加以形容。
临州的乱属于常态,平静则是反常,属稀罕到极致的玩意儿,至少对临州刺史李轩宁来说是如此,在其不算太长的三年任期中,没接到报案的日子可谓是屈指可数,然则今岁自打清明过后,李轩宁居然奇迹般地清闲了下来,接连十数日下来,竟无一案发生,无论城内还是城外都是如此,这等无案牍之劳形的日子自是惬意得紧,李轩宁第一个反应自然是窃喜不已,可时日一长,就觉得有些子不对味了,赶忙派出众多侦骑,四下打探详情,这才猛然发现啥劳么子的“部落大联盟”居然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召开了,一惊之下,三魂险些便就此掉了俩——啥子部落大联盟,不外乎是聚众造反的代名词罢了,真要是这劳么子的玩意儿在自家治下生造了出来,不管出的岔子是大还是小,身为刺史的李轩宁都断然逃不过被参的命运,闹不好因此脑袋不保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事关自个儿的身家性命,急是自然的事儿,自打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之后,李轩宁已是急得三日不曾吃下一口饭,偏生事关重大,他又不敢擅做主张,除了派出哨探继续跟踪此事外,也就只能是一日数拨报马地往兰州派了去,指望着大都督府那头能给个明确的行动指示,奈何所有派去的信差皆是有去无回,连个信息都不曾传回,可把李轩宁给愁坏了,每日里不是长吁短叹不止,便是借故发作下人们,这不,刚叫了茶水,却又嫌烫,生生将端茶的仆役骂得个狗血淋头,正自怒叱方遒间,却见一衙役面色惶急无比地从外头狂冲了进来,登时便令李轩宁气上加气,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眶了。
“混帐东西,跑个甚,急着投胎么?老爷我这就成全你!”
李轩宁心头的火正大,再一看那衙役慌里慌张的样子,心中的厌恶感自是陡然高涨了起来,也不等那名衙役出言禀事,张口便怒斥了一句道。
“啊,不,不是,大、大人,大、大、大都督府来,来人了,就在外头。”
那冲来的衙役跑得急,气都尚不曾喘匀,便被李轩宁这么当头一顿臭骂,心不免虚了,一急之下,话也就说得结结巴巴,好在意思倒也算是表达了出来。
“什么?为何不早早报来?蠢货,愣着作甚,还不快请了来,废物,要你何用!”
一听大都督府总算是有人来了,李轩宁的心立马便是一松,可一见那名衙役兀自傻愣愣地在那儿大喘着粗气,李轩宁的火气立马又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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