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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4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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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此这般地被人刺杀,丢的不止是高智周的性命,更是丢朝堂的脸面,这令一向好面子的高宗很受打击,心底里的火气一上涌,话可就说得不是那么好听了。
“回父皇的话,蔡州奏报是昨日到了京,如今朝野皆已传遍,儿臣已是看过了奏本,方才知晓了些内涵,概因兹事体大,儿臣不敢不来报与父皇知。”
李显很清楚高宗的心理变化,自不会因其话说得难听而有甚慌乱的表现,略一躬身,温言地回答道。
“嗯,说,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高宗昨日还病着,谁都不见,别说李显了,便是武后来了,也见不到高宗,毫无疑问,要怪罪李显隐瞒不报,显然没有道理,这一点高宗自也是醒悟了过来,老脸微微一红,但却并没有多作解释,而是语气稍缓地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回父皇的话,蔡州的奏本上说高相乃是在赴州司马李纯的宴请之际,遭人投毒致死的,据查乃是栖霞山余孽张二率群匪所为,蔡州刘刺史已率州军剿灭了这股悍匪,当场格杀叛匪十八人,其中便有投毒之主厨,具体情形是否如此,儿臣不敢断言,或许别有隐情也说不定。”
李显此来便是要先发制人的,告告刁状也就是不免之事了的,自不会帮着蔡州人等多方掩饰,径直将奏报上的内容一一道了出来,末了也没忘了留下个尾巴。
“怎么又是栖霞山的人,朕不是下过明诏,全天下通缉栖霞山人等了么?怎地这群混帐行子又冒了出来,当真杀不绝还是怎地!”
当初李显在河西遇刺时,便已是上奏要求剿灭栖霞山人等,高宗气恼于李显的几番遇刺,已是发过了明诏,要求各地官府严缉栖霞山人等,这会儿一听高智周之死又与栖霞山扯上了关系,自不免有些子气急败坏了起来。
真要是杀得绝那才是怪事了的,没见栖霞山一帮老少改头换面之后,就在您老的宫里滋润地活着呢!
对于栖霞山诸般人等,李显是打心眼里厌恶的,自是恨不得即刻将这伙不法之徒尽皆扫荡个干净,可惜想归想,做却是不能如此去做,理由很简单,时机尚不成熟,哪怕此际在高宗面前揭破了清虚一伙的真面目也没用,有着武后的照应,这群假牛鼻子早就都有了新的出身来历,压根儿无法从官面上作出甚大文章来,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假作不知情,先行隐忍着,到时候再跟这伙贼子算个总账也不迟,有鉴于此,这会儿面对着高宗的一连串质疑,李显很是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显儿怎么看此事?”
高宗发了通怒火,心底里的烦躁之意稍减了些,再一看李显在一旁保持着沉默,心中不禁为之一动,这便将问题抛给了李显。
“父皇明鉴,此事朝议未定,孩儿却是不好妄议之,一切还得以父皇圣裁为准。”
高宗这话里的试探意味未免太浓了些,以李显的心智,又怎可能会猜不透,自不肯在此事上妄加评议。
“嗯。”
这起谋刺案子来得太过蹊跷了些,加之联想到高智周的立场问题,以及李显前番提议高智周出巡河南之事,高宗自不免疑心到李显的身上,先前那一问,自也就含着试探李显的用意在,倘若李显真就此事发出一大堆的建议的话,高宗可就要犯叨咕了,可眼下李显并未如此,高宗心中的疑虑自是稍淡了些,也没再就此事多言,只是焦躁地起了身,在寝宫里来回踱着步,良久之后,突然顿住了脚,瞥了李显一眼道:“显儿以为此案是否别有内情?”
“回父皇的话,孩儿以为应该是有,蔡州刘刺史本章中自言全案已破,贼众已尽歼,却无一言提到张二其人谋刺高相的缘由何在,此一条实难解也。”
高宗此问依旧还是在试探,李显一听便知根底,应付起来也自轻松得很,这便不紧不慢地剖析了下案情,指出了最大的疑团之所在。
“嗯,朕也是作如此想,这栖霞山人等究竟是何来路,为何总要与我大唐过不去?哼,朕看刑部该好生整顿一下了,连些草莽贼寇都拿不住,朕要这群蠢货何用?”
高宗到底不是英主,几番试探无功之后,已是不再怀疑李显,转头又恼起了刑部的无能,话说得其重无比。
“父皇圣明。”
刑部自打武承嗣等诸武子弟入主以后,便已成了藏污纳垢之地,哪怕后头武承嗣调离了刑部,这等状况也不曾改变,事到如今,刑部基本上已算是被武后把持住了,在这等情形下,高宗要拿刑部是问,李显虽不致火上浇油,却也绝不会去为刑部诸官缓颊的,索性便来了个称颂了事。
“罢了,说甚圣明,朕,唉,朕实在是疲矣,你母后处对此可有甚交待么?”
高宗本就不是有大主意之辈,说说气话可以,真要他去整顿诸武子弟,却是下不了那个手,长叹了一声之后,又不放心地问起了武后的看法。
“回父皇的话,母后对此倒是别无交待,儿臣只听闻有些流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实不敢妄言之。”
李显来此为的就是等高宗挑起这么个话题的,这一见高宗果然如此行了事,精神顿时便是一振,作出一派欲言又止状地含糊应对了一句道。
“流言?甚的流言,说清楚了!”
高智周一死,意味着朝局又要乱上一阵,这自然是高宗百般不愿见之局面,此际一听“流言”二字,更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不满地横了李显一眼,没好气地喝问道。
“是,孩儿遵旨。”李显作出一派惶恐状地躬低了身子,斟酌了下语气道:“儿臣听闻有人在朝中暗中串联,欲推刘祎之接高智周的缺,说是母后对其甚是期许,有意抬举于其,而今流言四起之下,朝局混沌矣。”
“刘祎之?唔”
高宗近年来久不理政,对朝中的中、低级官员都已不是太熟悉,可对于刘祎之这个当年的“北门学士”之首,却还是有着深刻的印象的,也知晓其人颇具才干,但,这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此人乃是后党中坚,他若是入了政事堂,朝局的平衡怕就得彻底毁了,显然不是高宗乐意见到之结果,只是说到该如何不露声色地将此人否决掉,高宗却是有些子抓瞎了,一时间沉吟着不知该做何决断方好了。
“父皇明鉴,孩儿曾与此人共事过,对其确是有些了解,此子颇具才略,做事也有股冲劲,倒是能臣之像,只是政事堂乃是国之支柱所在,须得有老成持重之人为任,方可确保无虞,此儿臣之浅见耳,还请父皇圣断。”
李显太了解高宗求稳的心理了,这一见其沉吟不语,立马便猜到了其之用心何在,这便从旁建议了一把。
“嗯,显儿此言真谋国之道也,朕也以为当是如此,只是”
高宗也想用中立的老臣,对李显的提议自无不准之理,然则细细一想如今的老臣子,赫然发现居然已无人可用了,眼神不禁为之一僵,话说到半截子,便已是说不下去了,这也不奇怪,高宗继位已近三十年,早先的堪用之良臣大多已故去,加之其这近十年来都少理政,连好些新晋大臣的人名都记不住,就更别提从中简拔出人才了的。
“父皇,孩儿听闻一件趣事,说是致仕老臣刘仁轨前些日子刚纳了门小妾,当真颇有廉颇之勇啊,朝中诸臣工说起此事,尽皆轰然不已。”
对于高宗的为难之处,李显自是相当的体谅,没等高宗发问,便以说笑的方式隐晦地提点了一下。
“这个正则(刘仁轨的字)啊,当真人老心花,都快八十的人了,还有这想头,罢了,朕可不能让他再这么祸害下去,就让他回朝操劳去也好。”
刘仁轨可是老臣了,高宗对其一向宠信,当初武后以刘仁轨年老为名,勒令其致仕之际,高宗本就不是很乐意,只是惧内病发,没出头去阻止罢了,此际政事堂有了缺,高宗自是乐意将其再招回来的。
“父皇圣明!”
有了高宗这句话,李显也就有了操作的空间,算是从根子上堵住了武后推刘祎之出来争相位的可能性,自无不满意之处,这便紧赶着称颂不已。
“嗯,朕这就下”
高宗显然也怕夜长梦多,趁着此际身体尚可,便打算就此下了诏书,以免后头出现啥不乐见之岔子。
“天后娘娘驾到!”
高宗的盘算虽好,可惜却没能实现得了,没等其将话说完,外头已是响起了喝道的声音,高宗闻言之下,脸色可就立马精彩了起来
第七百三十二章搅局与反搅局
“儿臣叩见母后。”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中,一身紫色长裙的武后已领着程登高等宦官宫女们从屏风后头转了进来,李显见状,自不敢失了礼数,赶忙抢上前去,恭谨地行了个大礼。
“妾身见过圣上。”
武后压根儿就没理会李显的见礼,连看都不看李显一眼,径直行到了高宗面前,款款地行了个礼。
“啊,媚娘来了。”
这等时分高宗其实百般不愿见到武后,奈何人都来了,高宗却也没胆子轰武后走,只能是尴尬地搓了下手,回了句无甚营养的废话。
“这宫里怎地如此之黑,来人,掌灯!”
武后起了身,并没有去看高宗的脸色,而是自顾自地便下了令,这一举动虽小,内涵却并不简单,隐隐是在指责高宗父子俩玩暗室操作来着,斯言一出,高宗原本就尴尬的脸色登时便更难看了三分,可又不好在这事上作甚解释,只能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无言地望着一众宦官宫女们将寝宫里摆放着的烛台一一点亮,不多会,整个寝宫里已是一片透亮,比起外头的明媚之阳光来,也不差得丝毫。
“媚娘此来寻朕,可是朝中出了甚大事了?”
高宗虽算不得明君,可也不是愚钝之辈,自是知晓武后此来一准是冲着高智周一事而来的,尽管百般不愿再多谈论此事,可心中却是难免有些发虚,问出来的话里,很明显地带着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味。
“陛下该是已经知道了的,高智周巡视蔡州之际,竟遭小人刺杀,堂堂宰辅死于非命,此千古之丑闻也,当得彻查根底,以明真相,若不如此,岂能安天下臣民之心!”
武后多精明的个人,又哪会听不出高宗这是在明知故问,这便大有深意地瞥了眼已退到了一旁的李显,而后作出一派义愤填膺状地进言道。
“唔,该查,该查,媚娘此言甚是,朕准了。”
高宗原本就以为此案疑点颇多,武后既是提议要查,他自是不会反对,只要不是涉及到相位一事,武后要咋办,高宗都不会有甚异议。
“陛下圣明,妾身以为此案重大,非须得能员前去彻查方可,不知陛下以为然否?”
武后并不因高宗的准奏而释然,脸上的神情肃然依旧,语气强硬地往下陈述道。
“这个自然,媚娘看着办便是了,朕自无有不准之理。”
武后所言从字面上来说,皆是正理,高宗本就无心理会具体政务,自不会有甚不同之意见,这便满口子答应了下来。
“臣妾多谢陛下信重之隆恩,既如此,臣妾便斗胆举荐一人,中书舍人刘祎之精明强干,正是合适之人选,陛下可能中意?”
一见高宗应答得如此爽快,武后肃然的神情便已是稍缓,可进逼的步骤却是一点都不缓,没给李显留下丝毫插话的余地,紧接着便将刘祎之慎重其事地推介了出来。
“这个,朕准了。”
一听到刘祎之的名讳,高宗立马便联想起了李显先前所说的流言一事,心中难免有些个犯叨咕,略略迟疑了一下,可末了还是准了武后的所请。
“陛下圣明,然臣妾却另有一担忧,按理,刘祎之其人才干出类拔萃,任此差使自当是绰绰有余,然,其官职却略显低微了些,涉案诸官皆在其上,恐难服众,若有差池,怕是不美,是故,妾身以为当有所超拔方好,不若便委其为同中书门下三品可好?”
高宗一准再准之下,武后可就毫不客气地顺着杆子便往上爬了去,丝毫顾忌全无地便要为刘祎之讨官了。
“这”
同中书门下三品虽说是虚衔,可却是入政事堂之门槛,只消有了这个名头,刘祎之也就堂而皇之地成了宰辅,这可不是高宗所乐见之事了的,只是先前他应允得太过爽利了些,临到头来,要想找出个反对的理由都难,无奈之下,只能将目光投到了李显的身上。
嘿,老爷子这惧内的毛病又犯了,看样子,这辈子是断无痊愈的可能喽!
一见到高宗的眼神扫了过来,李显的心中登时便泛起了一阵苦涩,他实在是不想出这个头,奈何此等情形之下,除了他李显之外,也没谁有胆子跟武后较劲了的,为确保将刘祎之入相一事拦下,这个头,李显就算是再不情愿,那也是非出不可了的。
“父皇明鉴,儿臣以为母后此言差矣,刘祎之其人曾在儿臣手下任事,说到政务之才,或许有些,可于断案之道,却是能力一般,且其并无甚出色之政绩,骤然以宰辅之位许之,又怎能服众,是故,儿臣以为此议不妥!”
旁人怕武后的霸道与心狠,可李显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丝毫没给武后留任何的脸面,直截了当地便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显儿如此畏惧此案之真相大白,莫非是有所顾忌么?”
武后并不跟李显强辩刘祎之的能与不能,而是讥讽地一笑,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道。
“孩儿不明母后所言之顾忌何在,究根朔源,此案都与孩儿无涉,又何来顾忌可言,倒是儿臣听到些传言,说那领头谋刺高相之道士曾在大角观中出现过,真不知其究竟是如何混进宫中的,个中蹊跷怕是须得好生查查才是。”
论到挖坑一事,李显本就是个中好手,又怎会怕了武后的暗指,毫不客气地便将张二的身份隐约地点了出来。
“什么?竟有此事?”
经历了李贤兵乱通讯门之事后,高宗对宫禁的防卫已是不太放心,这会儿一听张二其人曾在宫中出现过,顿时便被吓了一大跳,瞪圆了眼,紧赶着便喝问了起来。
“儿臣不敢虚言哄骗父皇,此事千真万确,若是不信,可将大角观人等一并拿下,一审便可知究竟!”
李显早就想将清虚等大角观人等一并扫清,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罢了,此番武后既是自己送上了门来,那李显可就不客气了,竟是要借此案发难,以图一举打掉武后手中的武力之依仗。
“媚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听李显说得如此肯定,高宗已是信了几分,只是碍于大角观诸道士都是武后一手请来的,却是不好当场下个决断,这便神情不愉地看着武后,不满地问了一句道。
“陛下,此皆诬陷之辞也,大角观诸位仙长皆是九华山白云观出身,履历清白可考,与栖霞山一南一北,何曾有甚瓜葛可言,此等荒谬之言也能盛行无碍,足见朝风已是日下,不加以整治,后患无穷,还请圣上下诏明断!”
武后敢明目张胆地将清虚等人拉进宫中,自是早已做好了手脚,自忖不怕查,这一听李显揭破此事,立马反咬了一口,一派有恃无恐之状。
“唔,这个”
高宗本就是无甚大主见之辈,这一听武后如此说法,登时又退缩了,尽管心中尚自不全信,却也不好再纠缠此事,支吾了两声,便没了下文。
“父皇,是是非非终须有个说法,儿臣不才,愿请命彻查此事!”
李显好不容易才抓住一个破绽,哪肯让武后就这么轻易地过了关去,纵使不能一举荡平大角观诸人,可怎么着也得将刘祎之任相之事彻底搅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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