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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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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们不惜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想要找回那张图,为的应该不止是那可能的杀身之祸吧?”
“你”唐松奇惊得几乎跳了起来,饶是他历练多年城府深沉,在这种问题上却很难把持得住。在那锐利得似乎直刺心腹的目光下,他终于低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明甲居然连十几年前的往事也全都说了”喃喃自语了几句之后,他猛地抬起了头,一字一句地道,“倘若我唐门愿意以十万两白银和万两黄金补偿大人的损失,高大人是否肯把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十万两白银,万两黄金!高俅闻言微微一惊。现在他可不像初来乍到时那样懵懂,要知道,宋朝金银一般并不在市面上流通,往常平民用的都是制钱,会用到金银的大多是豪商大贾。这唐松奇一开口就是这么多真金白银,足可见唐门的家底。
“唐先生,我的那些损失并不算太大,要一笔勾销也并不难,只是”高俅故意卖起了关子,他正想往下说的时候,一个从人突然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望向唐松奇的目光中不免带着深深的鄙夷。
“想不到啊,唐先生居然连契丹人都勾搭上了,说是手眼通天也不为过!”高俅曾经多次听说过边境契丹游骑打草谷的残暴行径,再加上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出卖本族利益的汉奸,此时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好言语。“契丹乃是我大宋的心腹大患,你居然会向他们示好,是不是只要朝廷一有动作,你就准备呼应他们举兵叛乱?好一个叛臣贼子,你知不知道,西北边境的百姓每年有多少被他们虏去为奴为婢!”
唐松奇脸上不由一阵青一阵白,他万万没有想到,顷刻间的功夫,这样隐秘的事情便会给人知道,不用说也是那些本门子弟露出的口风。眼看高俅脸色越来越难看,再想想自己当初那一念之差,他顿感后悔莫及。
“高大人,草民只是一时糊涂,所幸没有铸成大错,还请大人能够宽宥!”他终于深深弯下了腰,脸上写满了惭愧,“我等长年生活于西南边陲,并不知辽人如此凶残。若非情急之下,草民绝不会出此下策,只求大人”
一阵怒火发泄过后,高俅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尽管眼前的唐松奇似乎已经气焰全消服服帖帖,可是,从雷焕那里得到的情报来看,这个唐松奇正是唐门最具权势的三人之一,仅次于唐门那位门主,而且人送外号“红狐”,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好对付。也许,这个老狐狸此刻装出来的卑微神态,只是为了谋求脱身而已。
“唐松奇,你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写下来,横竖你还有那么多门人弟子,我不愁没有人以供比对!”冷冷地撂下一句话后,他转头就走,一众随从连忙跟上,在他们身后,厚重的铁门咣当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直到走出老远,一行人方才停下了脚步。此时,刚才那个匆匆进入,穿着寻常家人装束的随从一把拉下了伪装的头套,比划了一个V字型的胜利手势,正是燕青。当然,他这一套这都是从高俅那里学来的。
“还是那个小姑娘容易哄骗,我找了个长相最凶恶的进去一吓唬,她就一五一十地全说了。若非如此,谁会知道那个唐松奇竟然这么无耻!”燕青从小在北地长大,听惯了契丹人的凶残,所以和高俅比起来,他更恨这种勾结外敌的行径。“为了保命居然勾结外敌作乱,干脆上报朝廷把唐门平了算了,也可以消除这一西南的隐患!”
“那也不能是现在!”高俅没好气地瞪了燕青一眼,这才长长嘘了一口气,“总而言之,现在人在手上,要怎么摆弄都不用着急,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小七,这里的事情我全都交给你了,如果有人捱不住吐露了什么,你就一一记下来,但除非十万火急,否则不用通报我。等到那边的事情了结了,再来收拾这里的状况。”
燕青当然明白所谓“了结”的含义,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高大哥,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别说这里隐秘少有人知,就凭大师傅的本事,你还怕有人闯进来么?就是那个萧芷因也没什么可怕的,任凭他是什么海陵郡王,在我大宋的地头上也翻不了天去!”
送走了高俅,燕青就自己筹划开了←可没有高俅那么好的耐性,尽管赵煦似乎百病缠身活不了多久,但天知道还有什么变故,若是这里的事情还要拖到那个时候,恐怕黄花菜也凉了←如今尽管在高府中算是小半个当家的,也少有人知道他和澄心的关系,但是,他却绝不想别人认为自己只有倚靠那点裙带关系的本事※以这一次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大势已定之前把这里的事情料理得漂漂亮亮。
盘算好了这些,他立刻派人请来了雷焕。此地乃是高俅在汴京城外最大的一个据点,表面看上去只是一个寻寻常常的庄子,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地下甚至有一连数十间密室。当初高俅只花了八千贯买下此处和周围几十顷良田,但暗地的布置就足足花去了万贯上下,雷焕三人自从投靠后就一直居住在此。其中雷焕由于性格沉稳凡事守口如瓶,一向最得信任。
“雷大叔,有关唐门的事情你暂时不要外泄,哪怕秦二叔和冷姨那里也一样。”燕青目不转睛地盯着雷焕,语气异常诚恳,“平心而论,你我和那帮人都有大仇,外公的死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希望你目下能够以大局为重。”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雷焕自然点头应是←是个识时务的人,师恩深重固然不假,可是倘若因为这个缘故而失去了栖身之地,抑或是给自己和师弟师妹招来杀身之祸就得不偿失了。再者,燕青的话语里大有玄机,目下以大局为重并不代表将来就不能报仇,因此他稍加盘算便一口应承。
“除此之外,你不妨隔一段时间便去看看他们,最好让他们知道你如今的身份。”燕青眨眼间又抛出了一个重任,见雷焕大惊,他又耐心地解释道,“这些人仍旧心存侥幸,但是,若是他们认出了你,应该知道如何抉择。只要稍露口风,为了避免你报复,他们自然会妥协。哼,西南的土霸王想到汴京来耀武扬威,他们还不够资格!”
觉察到燕青刚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霸气,雷焕不禁心中感慨万千。眼前的少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倔强不懂事的孩子了,休说自己在武艺上不是对手,就连心智上,这个被一群大人精心调教的燕青也渐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可是,任凭他如何猜想都不知道,为何高俅当年会对一个孩子另眼相看,甚至完全以兄弟相称。
第十二章 幕后盟友
“这是从哪里来的?”高俅看完赵佶递过来的一张纸条,疑惑不解地问道,“上头说圣瑞宫给章惇送了一个金盒,这么隐秘的消息,写信的人究竟是谁?”
“天上掉下来的!”赵佶随口答了一句,见高俅死死盯着自己,他这才无奈地摇头道,“你别看我,有人把一个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搁在了门房那里,幸好那个门房在王府待了多年相当可靠,否则我也看不到这玩意。只是我却纳闷了,若是自己人绝不至于如此故弄玄虚,但若不是自己人,他有必要给我送信么?”
拿着那信笺左端详右端详,高俅也只看出这是一张寻常的薛涛笺,而上面的字也是一手端端正正的楷书,观其字迹,似乎很像是左手写的←很快放弃了从这上边寻找线索的努力,随手把信纸搁在了桌子上。
“那就不用去追究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倒是值得注意。如今圣上卧病在床不能理政,政事堂尽管是章惇曾布分庭抗礼,但曾布毕竟没有章惇那么强势,到时一有变故,就怕章惇出什么阴招。”他一边思索一边说,目光突然落在书桌上的一个砚台上。“此物又是从哪里来的?”
赵佶被高俅一会左一会右的语气弄得莫名其妙,好半晌才道:“那是我昨日去慈德宫向太后问安时太后赏赐的,说是下头进贡的端砚,怎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么?”
高俅示意赵佶不要出声,自己眉头紧锁思考了起来。许久,他才字斟句酌地问道:“平时逢年过节,太后都会赏赐给你什么?”
“平时?不外乎一些衣料绸缎,要么就是金银摆设或是如意之类的”赵佶左思右想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不由更加疑惑了,“伯章,你究竟想说什么?”
“一般而言,圣上的赏赐多半是御制新书或是笔墨纸砚,而太后的赏赐则大多是金玉或绸缎,我说的对不对?”高俅见赵佶连连点头,更加肯定自己猜测的正确,“像端砚这样珍贵的东西,向来是由圣上颁赐大臣宗室,而听说圣瑞宫皇太妃日日待在福宁殿,绝对没有这个空闲※以,此次颁赐的就是慈德宫太后了。”
“你的意思是说,太后会将这些东西赐给信得过的大臣?”赵佶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我怎么就忘了,内侍曲风背地里悄悄对我说过,奉太后懿旨前去赏赐的足足有十几家大臣,其中便有曾布等人,唯独没有二惇和二蔡!”
“看来,太后的心意已经很明确了。”高俅如释重负地倒在了座椅上,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之所以漏去他们几人,恐怕和圣瑞宫有关系。看来,皇太妃日夜守候在福宁殿也是动机不纯,太后早已看在了眼中。”
“谁说不是呢!”赵佶也学着高俅,懒洋洋地把全身重量都散在了椅子上,丝毫没有顾及坐相。许久,他才迸出了一句略显突兀的话,“其实,无论皇太妃怎么设法,皇兄都是不会立赵似为嗣的。因为,上次皇兄单独召见我时,曾经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他讨厌赵似的嚣张跋扈不识好歹,还说皇太妃逼他过紧”
“这些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高俅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见赵佶一幅自悔失言的模样,立刻明白了其中关键。“想必这都是圣上对你的肺腑之言,算了,我本来就不应该探听的。”话虽如此,他的心里却结下了一个大疙瘩,人说天家无兄弟,自己不能不防赵煦一手。
“伯章,对不起,诸兄弟之中,皇兄算是对我最好的一个,这些话是他私底下说的,千叮咛万嘱咐我切勿外泄。”赵佶此刻颇有些尴尬,一时却想不出什么好的话题,好半晌才发出了一声惊呼,“我竟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急急忙忙站了起来,在书架上摸索了好一阵子,这才掏出了一块紫色的玉佩,郑而重之地往高俅手里一塞。“这是太后赏赐你的,你真是好福气。十年前,于阗进贡了四块清心宁神玉,如今太后太妃圣上皇后各持一块,这一块有了微小的裂缝,太后本来想赏赐给伊容,谁知她竟辗转为你讨了这赏赐。”
高俅闻言大吃一惊,目光立刻集中在了这块紫色的玉佩上。仅仅凭那玉佩入手的温润质感,他便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上好美玉,而宫中仅仅四块,其珍贵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这么珍贵的赏赐,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太后居然会同意伊容的进言?”话虽如此,他脑中却转过了别样的念头。开什么玩笑,尽管玉佩有了裂缝却仍旧是稀世珍宝,更何况除了帝后之外谁都没有,这伊容也是胆大,奏请太后赏赐这样的东西给自己做什么?这样一来,她自己岂不是失去了超然的立场?
“伯章,这其实是太后自己的意思,伊容只是借机再烧一把火而已。”赵佶回忆起伊容对自己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复述道,“太后一向对朝中新旧之争很是不以为然,对皇兄一再贬斥元祐旧党更是颇有微词。在她看来,政无新旧,唯义理是守;人无彼此,惟贤材当用。如今朝中众臣之中,曾布勉强还算入得她的眼,而伯章你出身苏门,又和曾布相交甚好,平时处事又深得中正二字,自然便得她好感。”
他见高俅满脸的愕然和不信,只得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你说说,太后如此看重你,你将来还有什么道理不能加官进爵?对了,太后已经让她的兄长向宗良将伊容收在膝下,又把她录入族谱,以后就该叫她向伊容了!”
高俅只觉心烦意乱,走出王府之后仍旧懵懵懂懂的,干脆把马车打发了回去。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年多了,和妻子英娘是既成婚姻,夫妻俩虽然算不上琴瑟和谐,但好歹也是恩爱非常,唯一可惜得就是没能诞下一个孩子。而尽管云兰时时刻刻提及要嫁给他,真到了引退的时候却宁可重操旧业掌管天香楼也不愿意嫁入高门。除此之外,其余的纳妾提议更是全被他自己挡了回去,可伊容呢,自己能说对这个开朗的女孩没有一点情愫么?
“伊容已经十九岁了。”
这是临走前赵佶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这宋朝可从来没有齐头并妻的规矩,在内讲究的是大妇理家,以妾作妻之举更是会遭御史弹劾,听说苏轼的妻子过世后没有把侍妾王朝云扶正也是这个缘故。伊容如今入了向氏族谱便是大家闺秀,又怎可下嫁他一个小官为姬妾,他又怎么忍心委屈了这样一个兰心蕙质的女孩?再说,妻子英娘怎么办,除了至今无出之外,论贤惠论持家论孝敬,谁又能说一定有人比她做得更好?
另一处豪门府邸中,一个中年人正一个人俯瞰着棋盘发怔。棋局中的黑白棋子正紧紧交缠在一起殊死拼杀,一时间根本看不出胜负∧周的墙面上稀稀落落地挂着一幅幅名家字画,其中竟不乏本朝诸大家的手笔。良久,他的目光才从棋盘上脱开,起身走到了窗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局棋的胜者还未必可知呢!”凝望着楼下的花园,他好一阵子才转过了身子,朝椅子上坐着的年轻人道,“你怎么看?”
“父亲难道不看好章相公?”
“章子厚为人阴狠狂妄,虽然心思还算缜密,但终究难免有百密一疏之处。况且,他独相的时间太长,得罪的人太多了!”中年人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妨算一算,这些年因为章子厚的坚持而被贬的官员有多少?元祐旧党暂且不提,像李清臣安焘这种曾经手握重权的官员尚且不能在朝堂立足,其他因为各种琐事而被贬的就更加不计其数了!那几句民间俗语你总该听说过吧?”他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吟道,“二蔡二惇,必定沙门,籍没财产,禁锢子孙!”
“那只是愚民胡言乱语,做不得准!”年轻人见其父脸色铁青,连忙起身劝解道,“民间的人哪里知道朝中官员的苦处,只一味地认为被贬的都是好官,这对章相公他们多有不公之处”
“你真的如此认为么?”中年人突然一口打断了儿子的话,似笑非笑地道,“路上遇到端王时,你必下马拱立,意态恭谨,难道不是为了给端王留下一个好印象?还有,那个往端王府送信的人似乎是你吧?要是你真的力挺章子厚,用得着预先留好后路?”
年轻人被父亲连珠炮的问话问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撩袍下跪道:“我知道此举莽撞,但如今情势不明,圣瑞宫未必便能占上风,所以才出此下策。若父亲认为我有错,孩儿甘愿受罚!”
“罚?你做都做了,罚又有何用?”中年人晒然一笑,脸色随即一正,“我不仅不会罚你,反而要赞你一句,此举极有胆识,他日为父若能成为执政,你功不可没!不过仅仅这些小手段远远不够,你过来,我有话嘱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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