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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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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陈钺乃是著名的汪芷党羽,他现在要致仕退休。是很好理解的。如今汪芷眼看似乎已经失去帝心,处在风雨飘摇的倒台前夜,所以这陈尚书急流勇退,抢先辞官回乡,总比日后被当成汪芷党羽被收拾好。
一位正二品尚书只要回了老家,也就没人会追究什么了,也算是政治斗争的潜规则。听到此事,联想起汪太监,方应物只能深深叹口气。这历史轨迹有变的有没变的,惯性依旧强大。
方应物又对项成贤劝道:“如今朝廷正是多事之秋,你就老老实实选官混日子罢!不该关心的就别乱关心了,也不是你该关心的!”
项成贤苦恼的说:“方贤弟饱汉不知饿汉饥。现在满朝公卿中,为兄缺乏过硬门路,这官位还没有靠谱的着落。为兄不想再颠沛流离,心里愿留在京中。如果能猜到新阁老人选。可以看看能否搭上关系,如果还是没有门路那就听天由命算了。”
某大舅哥一直看着方应物与项成贤说话。忽然插嘴说:“说起此事,鄙人倒是知晓一些。”
项成贤猛然侧头,连方应物也转过头来盯着刘公子。“今日有幸相见,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项成贤再次问候道。
方应物只得透了底介绍道:“此乃我那未婚妻的长兄,刘府大公子也。”项成贤立刻抬手道:“久仰久仰!今夜得空否?教坊分司我请了,你我不醉不归。”
刘大舅哥有点受不了项成贤的热情,开口道:“家父离去之前,曾经议论过去后之事。他有言道,朝中有一人,乃是名臣近亲,会试第一,为人深诡多算计,善伺机攻人之短。。。。。。实乃小人也。”
项成贤听到这些话,忍不住斜视方应物,这几段评论连起来看,怎么看怎么像方应物,不知道刘大学士说这些作甚。
方应物懒得搭理项成贤,若有所悟道:“老泰山说的可是彭华彭学士?”
这彭华乃是前首辅彭时(商辂前面那个)的族弟,景泰五年的会试第一,现在是翰林院侍读学士,是投靠万安的死党之一。有背景有资历,完全具备入阁资格。
方应物对彭华有印象,是因为在原时空的历史中,几年后次辅刘珝倒台,彭华靠着万安援引补入内阁,在史书上属于被鄙弃的那种。难道在本时空,彭华入阁要提前了?
刘枫点头道:“正是此人。家父说,若他离去后,入阁之人定然是彭华,万首辅必然也极力推举。”
项成贤疑问道:“徐溥老大人身为礼部侍郎兼掌院学士,声望隆重,更具备资格,怎么能让彭华抢到前面去?”
对刘棉花的判断,方应物是比较相信的,阻止了项成贤的追问,“我看以徐大人的秉性,眼下此时是不会出面入阁的。或许是不想,或许是不愿得罪万首辅。”
项成贤忽然就泄了气,要是彭华入阁,那还能有什么新门路?自己依旧只能在吏部撞大运了。
不过项大公子想起什么,忽的眼前一亮,对方应物道:“我记得上次见面时,你说过你那里的县丞忒不是个东西,不如你想法子把他做掉,然后让为兄我来补上如何?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方应物啼笑皆非,“你说的叫什么话?我哪有想做掉谁就能做掉谁的本事?”
项成贤的眼神继续满怀期待,方应物又轻哼道:“我脑子生了毛病,才会叫你这管不住的大嘴巴到身边来当同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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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这是什么状况?
天色傍晚时,方应物目送项成贤与刘大舅哥离开,他最终还是没有一同出去鬼混。至于项大公子和刘大舅哥接下来要去干什么,方应物也懒得管了,他自己家里还有两个小别胜新婚的没有喂饱,哪有多余的闲心可操。
从今天的观感来看,方应物忽然觉得这位大舅哥有点“弱”。当然如果放在平常人家,刘大舅哥还算过得去,不好不差的普通人;但作为宰相公子,他未免就有点不够看了,跟他父亲刘棉花那种顶尖人物相比较,差的更多。
虎父犬子终究常见,念及此方应物叹口气,难怪在所看到过的史料中,堂堂首辅刘棉花的后人寂寂无闻,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老泰山压着儿子不让出来做官,大概也是觉得水平不够“出师”罢。也难怪当初刘吉身为堂堂的大学士,对自己如此不可思议的热切,只怕为的就是“后续有人”四个字。
感慨一番古今,方应物回了自家西院小天地。却见两房小妾已经置备好了一桌酒菜。美人美食,只等着自己回屋享用。
小酌几杯,王兰与王瑜对视一眼,便由瑜姐儿开口道:“老爷你上任多时,什么时候将我们姐妹接过去?”
“这个好说。。。。。。”方应物话说一半,忽然卡了壳。自己今天早晨时角色扮演过于投入,激情满满的顺口装了一次廉洁自律、不占公家一文钱便宜的清官,若转眼间就将小妾接过去,那未免也太打脸了。
“不急不急。过一阵子。。。。。。再说那破县衙年久失修,真不如家里住着舒坦。”方应物边想边拖延道。
两女瞬间珠泪点点。轻声问道:“莫非老爷喜新厌旧,厌烦我们姐妹二人了?”
看着小妾们的哀怨模样。方应物有点头大,心里连连感慨这清官真是不好当。。。。。。也不知道那些江湖传闻中的“豆腐知县”、“青菜御史”之类同行是怎么当下去的。
哄来哄去,方应物便觉得用嘴巴实在太麻烦了,常言道君子动手不动口,还是动手比较直接。
所以他揽了两女就要往床上滚,正要兴致勃勃时,忽听到婢女敲着窗户叫道:“老爷!前面门子来传话,说是有人送请帖。”
方应物只想破口大骂,天都要黑了。谁这么不讲究的来送什么请帖?让婢女把请帖送了进来,展开看去,却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屠滽屠大人落笔,邀他今晚一晤。
这屠滽也是浙江同乡,与方家常有往来。前文介绍过,自从商辂、姚夔、陆瑜、邹干等阁部大臣离开后,朝廷中的浙籍官员有点没落,阁臣、九卿中竟然无一个浙江人,而这屠滽屠大人已经是浙江官员中最出头的人之一了。也是科道里最高级别的浙省官员。
所以对方应物而言,屠滽的面子不能不卖,而且方应物还隐约记得,这屠滽未来似乎也是都御使、尚书级别的高官。同时代的本省人里似乎只比谢迁小。
一万个无可奈何,方应物只得整顿衣冠,离开温柔乡。喊了方应石挑起灯笼,重新出门。大门外有人在候着。见了方应物出来,便引着方应物沿街而去。
在路上。方应物被暮春晚风吹了几下,头脑清醒过来,顿时疑云泛起。
屠滽按照江湖地位和资历,应该与自家父亲互相往来才是,怎么会直接找上自己这年轻后辈?而且为何又是傍晚了才来叫人?若非这个带路人是见过的,方应物真要怀疑有别人骗他。
向西北走了不到半时辰时间,天色渐渐黑了,但却见前方满街张灯结彩,光亮如白昼,隐隐约约有管弦丝竹之音传入耳朵里。
方应物停住脚步,问那带路家奴道:“这是哪里?”那人恭敬的答道:“方大人请勿惊疑,此处乃是新开的分司胡同,就是要在此会晤。”
所谓分司,教坊司分司也,胡同里都是什么人家,不言而喻。方应物愕然无语,前番刚正义凛然的严词拒绝了项大公子的邀约,转眼间还是晃到这花街柳巷了?
还有,这屠滽屠大人怎么想的,召请后辈召到青楼楚馆里会晤?这也太没有正形了,时就是刘棉花也干不出这种没节操的事儿啊。更别说屠滽还是右佥都御使这样的风宪官,更需要格外注意品行,怎能如此不庄重?
仿佛看出了方应物的犹豫,那带路家奴又道:“我家老爷说了,请小方大人务必前往。”
好罢,方应物摇摇头,还是那句话,屠滽在浙江帮里地位特殊,面子不能不卖。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的观察四周,这不是好奇,而是担心遇到熟人,如果看见了就躲避一下。
绕过几栋院落,来到一处挂着两盏红灯的院首,里面又套着几个小院。另外有人领着方应物继续向内行去。过了穿堂绕过回廊,来到后面一处内院,却见临水建有一栋精致厅堂。
此时从厅堂里传出颇为激烈的琵琶声,方应物立足听了听,心里更奇怪了,他家与屠大人也算熟悉,但从未听说过屠滽喜欢琵琶。
方应物满怀疑惑的进了厅内并抬眼看去,正对着他的是一扇黑墨大理石屏风,屏风下面是榻席和案几。有位五六十岁的老者斜靠在矮塌上,身量魁伟相貌堂堂,正在全神贯注的听着琵琶乐。在老者的斜前方不远处,则有一名身穿红色纱衣的窈窕女子,坐在矮墩上低头拨弄着手里的琵琶。
方应物仔细打量了几眼,便隐隐约约认出这老者是谁,心里赫然大吃一惊,嘴巴几乎合不拢。
想不认出都难,这位老者可是朝廷里的大名人,乃左都御史、威宁伯、提督京营王越也!当初在午门献俘大礼上,王越当着天下人的面被封为威宁伯,方应物印象很深刻。
这叫方应物越发的惊疑不定,不是屠滽屠佥宪要请他相见么?怎么成了王越王老大人在这里?而且他与王越几乎是素昧平生,怎的王越突然要单独见他?这是什么状况?
话说回来,这王越可是一个非常极其特别敏感的人物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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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惊声尖叫
从方应物本心来说,他其实很讨厌这种被大人物召请的情况。因为大人物地位高,掌握的信息更多,这种信息不对等的状况总是叫他费心应付,方应物很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当然,方应物作为穿越者也有自己的优势,在某些方面他同样也有着不对称的信息,并且用来牟利。
在认出王越的一瞬间,他的大脑便急剧转动起来,回忆起上辈子研究中关于王越的一些史料。至于为什么是王越而不是屠滽出现在这里,那先不要想了,事情总有轻重缓急。
话说王越王大人样貌魁伟,性情豪纵,不拘小节,如果评选成化朝最像武将的文臣,那么王大人肯定是全票当选。
想当年,英宗皇帝需要任命大同巡抚,并提出要求说“样貌类韩雍”者,太文弱的不行,有人推荐了王越,英宗皇帝召见后极为欣赏,便任命王越为大同巡抚,一代奇葩(非贬义)就此诞生。
这位王越王大人,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甚至说是独一无二也不为过。在整个大明只有三位文臣因军功封爵,王越就是其中之一(王阳明也是)。
王越的特殊之处还在于,他是大明朝首位总督,也就是说总督之设由王越始。当然这时候不叫总督而叫总制,朝廷曾专为王越设了三边总制这个比巡抚还高一级的官职,总领西北边镇军事。
当年方应物被发配到榆林时,他的上面是杨巡抚,杨巡抚的上面就是王总制,只是王总制行辕并没有在榆林而已。
另外王越还有一个特殊之处,他因军功封为威宁伯之后,同时提督京营,按道理应该从文官序列转为武勋序列。但王越执意要保留文臣身份,所以就一直挂着左都御史的官衔,结果出现了威宁伯兼左都御史、提督京营这种空前绝后的奇葩官职。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王越与汪太监交好。被称作是汪直手下“二越”之一。想来王越能在西北战功赫赫,也是因为汪直当监军,能让王越放手去做的缘故。
方应物正胡思乱想时,琵琶声忽然停了,弹琴女子跪坐在王越旁边开始斟酒。又见王越抬了抬手道:“请坐!”
方应物抱拳行个礼,然后在下首坐下,主动问道:“下官奉屠佥宪召请而来,不知屠佥宪何在?”
王越答道:“其实是老夫要请你过来,只是唯恐你不肯来,便借了屠大人的名头。让屠大人代为相邀。当年是老夫举荐了屠大人为佥都御使。这点面子他总要给。”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方应物暗想,又问道:“下官再斗胆问一句,老大人今夜相邀,所为何来?”
王越端起酒盅。对方应物示意道:“独自饮酒索然无趣,便请了你过来,满饮!”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方应物身前亦有案几酒食,长者敬酒,他不能怠慢,连忙也跟着一饮而尽。而后才谦虚道:“老大人想找人喝酒还不简单么?小子何德何能可以相陪。”
此刻王越已经有了几分酒意,长叹道:“满朝衮衮诸公,还能有谁可与老夫饮酒?”
从这话里,方应物品出一点孤独的意味。仔细想去也不难理解。王越实在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个性人物,与朝中诸公有点格格不入。他的领域本该是在边镇疆场,是大口喝酒大快吃肉,享受数万官军的敬畏和爱戴。
不过想是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方应物应声答道:“老大人说笑了!”
王越拍了拍身边女子,吩咐道:“老夫这里不用侍候,你去那边为方公子斟酒。”然后才对方应物道:“除了你老夫还能找谁?右都御使戴缙?兵部尚书陈钺?还是韦瑛之流?”
看来今晚会晤少不得要围绕汪太监这个主题。。。。。。方应物又品出几分意思,王越虽然有了酒意,但可不糊涂,这东拉西扯的话里有话啊。
戴缙、陈钺、韦瑛再加上眼前这位王越本人,都是朝中公认的汪芷党羽骨干,在当前这个局势下,处境表现各不相同。
戴缙这种直接背叛了阵营,投机到另一方去了;陈钺这种主动辞官回乡,撂了挑子不玩了;韦瑛最倒霉,因为贪污银两的借口直接被东厂捉走关押审问。所以王越肯定无法找他们喝酒了。
但是王越把他方应物与那几个人并称是什么意思?他方应物可不会承认自己是汪芷的党羽!
不过方应物很感兴趣的是,他想知道王越打算怎么办。在上辈子时空里,王越在汪直倒台后受到牵连,被罢免了一切职务,发送到安陆监视闲住,直到弘治朝才得以重新起复。
想至此处,方应物举起酒杯道:“老大人功盖当世,千古流芳,晚生敬仰已久,今夜同席实乃三生有幸。”
王越来者不拒,一口饮尽杯中酒,慨然道:“辛稼轩词云,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生后名,可怜白发生!老夫如今也只是待死之身而已!”
方应物假意大惊道:“老大人言过矣,不可妄言待死此语,朝廷怎会亏待功臣?”
王越呵呵一笑,“以你的聪明,会不知道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么?韦千户为何被捕?陈尚书为何辞官?戴缙为何结交东厂尚铭?而你,又为什么会上疏弹劾汪公并请废西厂?至于老夫,确实也就是待死了。”
方应物辩解道:“下官也是情非得已,实在别有苦衷,在尚公与戴总宪面前为了暂时自保不得不为之。至于老大人,远远谈不上待死,目前仍有回旋余地。”
王越想了想,片刻后反问道:“你的意思老夫明白,是叫老夫疏离汪公,甚至反戈一击?如此再凭借手里的功绩,朝廷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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