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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骑-第5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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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将手中这片看似完整实则千疮百孔的茶叶丢进钵盂里,郭嘉凝神注视着大堂东北角的横梁,幽幽说道:“幽州地处边陲,其外仍有广博的土地。北面是蛮夷草原。东北角上与诸多海岛相连,历来兵祸不断,边境不宁。眼下公孙瓒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冀州袁绍,而是以阎柔为首的反公孙瓒势力,这股势力与蛮夷联合在一起,又将原幽州牧刘虞的儿子刘和推举为首领,打着替刘虞报仇、夺回幽州的幌子与公孙瓒对抗。
据说此次袁绍誓师讨伐公孙瓒同样是拿着刘和做挡箭牌,试图唤起幽州百姓对老州牧刘虞的怀念。同仇敌忾,从根本上瓦解公孙瓒大军的斗志。从而彻底铲除公孙瓒,夺取幽州。因此,幽州局势对公孙瓒极为不利,一旦袁绍与盘踞在乌桓境内的阎柔势力联手出击,那公孙瓒必败无疑,幽州便要彻底落入袁绍手里了。”话到嘴边留一半,郭嘉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李利的神色,遂不再多言。
李利微微一笑,“奉孝担心我不欲出兵求援,坐视公孙瓒灭亡,以致幽州落到袁绍手里么?”
“这微臣并无此意。”郭嘉稍稍犹豫道。
一语未落,郭嘉一边凝神思索着,一边接声说道:“实际上,微臣对此也有些拿捏不准,犹豫难决。平心而论,我等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公孙瓒灭亡,眼睁睁看着幽州落入袁绍手里。近几年来,冀州袁绍之所以不得寸进,始终无法挥军进取中原,最关键的原因就是背后有公孙瓒一直牵制着,如同芒刺在背,如鲠在喉,迫使袁绍不敢轻举妄动。换言之,只要一天拿不下幽州,冀州袁绍就休想有所作为,只能困守原地,作茧自缚。冀州腹地是平原,无关可守,故而袁绍只能御敌于外,不能让敌军攻入冀州腹地,否则冀州必然失陷,而他也就完了。所以,要想守住冀州,必须夺取幽州,如此方可后顾无忧,进而谋取中原。
与之相对的是,幽州公孙瓒本来占据着一定的地利优势,有很大机会攻取冀州,吞并青州,雄霸燕赵之地。奈何近年来公孙瓒性情大变,孤高自傲,肆意杀戮,愈发残暴不仁,致使麾下文武离心离德,人心涣散。再加上,阎柔和鲜于银、鲜于辅兄弟率领的反扑势力一直没被彻底剿灭,如今又有死灰复燃之势,致使公孙瓒腹背受敌,形势很不乐观。有鉴于此,我等理应出兵救援,否则幽州必失。”
“然而,幽州之外还盘踞着诸多蛮夷势力和番邦小国,还有占据辽东的公孙度虎视在侧。对于我西凉军而言,冀州袁绍虽然实力强大,却并非不可战胜,但这些蛮夷势力、辽东属国和番邦蛮夷却甚是麻烦。
由此,一旦我军出征幽州,必将陷入战争的泥潭中无法脱身,除非彻底剿灭这些蛮夷势力,否则我军便无法在幽州立足,更不会得到实质性的利益。所以微臣甚为犹豫,患得患失,心中委实难以抉择,还请主公明断!”这才是郭嘉的肺腑之言,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至于他所说的左右为难、无法决断,则未必是真话,或许这只是托词,藉此试探李利的真实想法。而这恰恰是郭嘉的高明之处,阐明所有可能遇到的机遇和困难,摆出利弊得失,最终将决策权交到李利手里;谋主之能由此可见一斑。
“呵呵呵!”李利闻言后哑然失笑,莫测高深地道:“奉孝这番话想来是思虑已久,面面俱到,将整个冀幽战场可能发生的战事和突发事件都摆在我面前,最后再将问题抛给我。颇有些请将不如激将的味道啊!”
“呃!”郭嘉闻声惊诧,急声道:“微臣不敢。请主公明鉴”
不等郭嘉把话说完,李利便抬手示意他不必解释,笑声道:“我知道奉孝心中有何顾虑。因为你知道你所说的这些机遇与困难,我李利同样心知肚明。为此你担心为了顾全自身利益和西凉军的长远战略,在没有彻底占据中原之前不会与乌桓、鲜卑、辽东属国和高丽等蛮夷番邦开战,我不会出兵救援公孙瓒,更不会将西凉主力大军投入到东北战场上。或许,在奉孝想来,这种舍本逐末的蠢事、横生枝节的对外战争。我李利绝对不会做,也从来没做过,毕竟这都是出力不讨好的愚蠢之举。”说话间。眼见郭嘉又要解释,李利摆手制止,示意他不必多言。
话音一顿,李利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转而神情肃然。沉声道:“据我所知,阎柔、鲜于银和鲜于辅等人率领的残余势力,如今四五万人马,实力恢复大半,牵制着公孙瓒麾下大半兵马。盘踞在右北平、上郡、代郡及辽东的乌桓蛮夷大概也有四五万控弦之士,甚至更多,实力不弱。
而鲜卑草原上的东部鲜卑是鲜卑三大部落中实力最为强大的部落,拥有不少于八万鲜卑铁骑。实力比之幽州公孙瓒犹有过之。不过,鲜卑部落并不团结。内讧不休,致使实力大损,但他依然是幽州之外最强大的一股势力,不可小觑。
辽东公孙度偏居一隅,且为我汉人诸侯势力,不足为惧。在我眼里,他只要守住辽东三郡不失,就算是为大汉做出贡献了,因此不必急于除掉他,完全可以凭借强大的实力迫使他主动归降。至于辽东之外的高丽、扶余等番邦,只要他们不主动劫掠汉境,暂时不管他,等到扫平幽州之后腾出手来,再收拾这些跳梁小丑也为时不晚。”
“这主公言外之意是出兵幽州?”郭嘉惊疑不定地道。
李利颔首笑道:“当然要出兵。不但出兵援助公孙瓒,还要调集重兵出征幽州,而且是我亲自挂帅出征!”
郭嘉闻言骇然,忙不失迭摇头道:“主公挂帅远征幽州?不可,万万不可!眼下中原战局正处于关键时刻,局势瞬息万变,主公理应坐镇司隶,伺机而动,或可一举拿下中原各州,定鼎中原。这个节骨眼上,主公却避重就轻远赴幽州战场,实在是绝非上上之策,智者所不为。”差点说出昏聩二字,好在郭嘉话到嘴边戛然而止,而后更换说辞,相对委婉地劝说李利放弃挂帅之举,改任军中其他将领挂帅。
“何况,军中能够执掌帅印的将领不在少数,周瑜、滕霄、徐荣、波才、张辽和赵云将军都可以呀。再不济,微臣和文和、元忠、文优四人,任择其一,也可以代主公挂帅出征啊!”
眼见郭嘉心急如焚,以致口不择言,话语都有些混乱,李利欣慰地开怀大笑,心情大好。
稍稍收敛笑声,李利满脸堆笑地坦言道:“奉孝多虑了。现如今我军将领之中确实不乏将帅之才,周瑜便是上上之选,奉孝、文和、滕霄、徐荣等人皆可领军出征。但你忽略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那就是他们都是将领,与公孙瓒、公孙度等诸侯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对等,以致于他们根本不会以平等的眼光和态度对待我军将领。这样一来,势必引发很多不必要的事端和争斗,从而造成无谓的伤亡,无端消耗我军或他们两股诸侯势力的实力,反倒给蛮夷留下可乘之机。
但是,如果是我亲自领军,无论是公孙瓒还是公孙度,他们敢在我面前端架子,大放阙词,无事生非么?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与我为敌;若有机会,我会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听候调遣,兵不血刃夺取幽州和辽东属国。只要幽州在手,公孙瓒确实不是袁绍的对手,难道我李利还收拾不了他袁本初?一旦灭掉袁绍,中原各州弹指可定,雄霸中原指日可待;纵有一两个诸侯负隅顽抗,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早晚必亡。因此,我意已决,奉孝不必再劝,就这样定了!”
郭嘉沉思半晌,显然李利这番话直指问题之要害。时至今日,西凉军中确实有很多名扬天下的将领。但要说到对各镇诸侯的震慑力和影响力,谁也比不上李利,相差甚远。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是眼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冀州袁绍,倘若见到李利,必定顿时矮三分,一言一行都得赔着小心,大气都不敢喘,其他诸侯更是不在话下。
然则李利可谓是西凉军的战神,一面永远屹立不倒的大檮。是足以影响全军将士斗志和凝聚力的军魂,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倘若他亲自领军出征幽州,万一有所闪失。那整个西凉局势就有可能轰然崩塌;将领互不统属,文臣各自为政,不折不扣地一盘散沙,还能有何作为?更何况。李利一走。中原战局怎么办,谁来掌舵啊?
“唉,不管主公怎么说,反正微臣坚决不同意主公亲自领军出征!”思索半晌,郭嘉仍然固执己见,坚决不妥协,绝然不松口。
李利神情诧异地看着郭嘉,却见郭嘉毫不示弱和他对视。神色坚定,颇有壮士宁折不屈的倔强劲儿。
对视片刻。李利笑了,眼瞳中浮现出一抹晶莹的光亮,眼角湿润了。这是李利在人前的第一次流泪,感动的泪水是幸福的,宛如一眼温泉在心田里流淌,温暖人心。以前他或许也有过眼泪,却没有人看见,这次却是有一位目击者,他就是郭嘉郭奉孝。
感动之余,李利脑海里浮现出一句千古哲言:“家有倔子不败家,国有烈臣不亡国。”
在此之前,李利一直以为自己喜欢郭嘉是因为两人志趣相投,性格放浪不羁,所以才会相处的十分融洽,配合默契。但今天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郭嘉虽是文弱书生,却有着武将都没有铮铮铁骨,一颗光明磊落的赤子之心。郭嘉对他如待兄长,很多时候小心翼翼地说话,并不是郭嘉胆怯懦弱,也不是处事圆滑,而是他打心眼里敬重李利。这不仅仅是为了报答一份知遇之恩,也不是为了获得一份荣华富贵,而是饱含兄弟之情的拥戴与保护。
世间原本没有奉献精神,但有一天当你愿意不顾一切地维护某件东西或某个人的时候,奉献便应运而生。此刻郭嘉毫无畏惧与李利对视,并不是说他真的不再敬畏李利,而是因为他心底无私,秉义死谏,俨然置之生死以度外,无私者无畏,无畏者无惧,无惧者大义凛然。
“哈哈哈!”恍然间,李利朗声大笑,揽着郭嘉的肩膀坐下。本想给郭嘉倒上一杯茶,可李利突然觉得茶水苦涩不适合这个时候饮用,遂招手示意亲兵搬来一坛高纯度的窖藏酒泉佳酿。掀开封口的红绸,李利亲自给郭嘉斟满一盏,而后给自己满上,也不说话,二人举杯共饮。
不知不觉中十几盏美酒下肚,李利脸颊上泛起红晕,笑呵呵地道:“此事不急,短时间内不会出兵,只有等到公孙瓒节节败退、危如累卵的时候,我军才能出击,这才是真正的救援,否则他不会领情的。而趁着这段时间,我等便可详加谋划,以策万全,不至于错失良机,更不能出现任何纰漏。等到真正出兵之际,你,郭奉孝随我一起去,周瑜和文和二人坐镇司隶,执掌大军,并给予他们临机专断之权,允许便宜行事。如此安排,奉孝认为妥善否?”
亲眼见到李利感动的泪花,郭嘉心潮澎湃,内心深处的感动无以复加,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油然而生。
然而看到李利此刻又在使用迂回策略,光天化日之下耍无赖,郭嘉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苦笑道:“认识你是我郭嘉一生的幸运,却也是大不幸,注定一辈子提心吊胆,兢兢业业地替你卖命。罢了,从来就没有说服过你,这次还依你,但愿你的决定是对的。来,喝酒,还是你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喝凉水!”
“哈哈哈!”李利忍俊不禁地开怀大笑,刚刚没有落下的眼泪此刻却溢出眼眶,捧腹大笑。这是他前不久请郭嘉和李玄赴宴时喝醉后随口念叨的打油诗,不承想却被郭嘉记住了,此刻竟然还用上了。但是,这句打油诗此刻却是应时应景,恰当好处,兄弟之间情到深处,只问今朝不管以后,一醉方休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这天,李利和郭嘉一边开怀畅饮一边漫无边际的纵谈阔论,彼此间没有主臣,没有尊卑,更没有任何礼数限制。郭嘉不再自称微臣,也不再尊称李利为主公,两人以你我相称,轻松随意,无所顾忌,以致于喝得酩酊大醉之后郭嘉枕着李利的大腿酣然大睡。
闻讯赶到大堂的甄氏张蔼看得目瞪口呆,遂命侍女们费尽气力才把两人分开,而后抬到后院歇息。这是郭嘉和李利二人平生第一次在大堂上醉酒,而下一次醉酒则是在三十年后
(本想把这一章一拆为二,但虎贲实在不忍,于是便有了五千字大章。虎贲酒量很好,三十年来很少喝醉,唯一的一次醉酒便是大学毕业时和四个同窗四年的兄弟喝得酩酊大醉。醉酒后,兄弟五人勾肩搭背,在马路上横行,东倒西歪地大发豪情。那一夜,先后遇到三拨交警,回到学校时大门已经上锁了,砸得大门砰砰直响,而后又被门卫叫去说教一番。很荒诞的经历,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倍感温馨,一段永久的青春记忆。)
第931章 弄潮头,喜忧参半
邺城,司空府。
又一波诸侯使团离开正堂,长史郭图将其送至府门外,笑眯眯地目送谒者乘坐马车离开,遂将另一波使者请入正堂,谒见司空袁绍。
至傍晚时分,最后一路诸侯使团离开司空府,为期两天的接见事宜临近尾声。
“公则,西凉使者还在驿馆么,可有异动?”
正堂上阶,身着暗红泛紫长袍的袁绍端起茶盅呷一口香茗清清嗓子,眉宇间闪过一抹狡黠之色,佯作不以为意地低声问道。
郭图轻步走到上阶,随手接过侍女手中刚刚煮好的香茗,给袁绍重新换上一盅,满脸堆笑地恭声道:“据驿馆杂役禀报,这几日西凉使者甚是焦急,牢骚满腹,却又无可奈何。除此,并无异动,老实着哩。”
“哦?”袁绍闻声眉头微动,似笑非笑地沉吟道:“老实么,老实就好,否则便休怪本司空手下无情了。李文昌也有今日,只怕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吧。哈哈哈!”说罢,袁绍忍不住放声大笑,一扫心头阴霾,扬眉吐气,霸气四溢。
“主公所言极是。”郭图笑呵呵地应声附和,瞥见袁绍眉开眼笑、心情大好,他低声笑道:“主公已将他们晾了三天,是否抽时间见见他们,也好让他们回去向李文昌复命。”
袁绍渐渐收敛笑声,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嗯,各镇诸侯使团都见过了,早晚还是要见见西凉使者的。不过。此事不急,过几日再说吧。”
话音稍顿,袁绍微微蹙眉。沉声道:“昨日天子还是没有进膳吗,病情有没有好转?”
郭图眉头一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袁绍的神色,轻轻摇头道:“天子已经连续半个月不曾进膳了,整天昏昏欲睡,全靠参汤维持性命。”
袁绍闻言眉头紧蹙,眼睑不由得跳动几下。半晌不说话,显得甚是焦虑。好半晌,他满脸阴鸷地沉声道:“御医们怎么说。天子到底身患何疾?”
郭图道:“主公先后召集二十多名御医为天子诊治,却无一人知晓他究竟罹患何症。据宫中内侍董弘透露,天子在长安时就患过一次重病,病情便如眼下这般。四肢无力、意识迷糊。膳食不进,整日昏昏欲睡,性命垂危。为此李利还专门从陈仓前线赶回长安,将长安太学十余名颇有声望的医士请进宫中诊治,所有医士昼夜侍奉在龙榻前,不眠不休。最终还是神医华佗和张机及时赶到,历时五日才将天子救醒,遂恢复如初。”
袁绍神色顿变。急声道:“公则此话何意?莫不是没救了?”语罢,他脸色灰暗。眼睑上下窜动,神情慌乱,两条眉毛蹙到一起,一副忧心忡忡之色。
郭图躬身站在案几左下方,低眉顺眼地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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