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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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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组织过好几次名为诗会实为募捐的活动,每次都能想出点子,让富户或多或少吐出些银子。近卫营遇到的几门火炮,就是方韦用这些银子从南方购买回来的。
  “收集银两,自行派人到南方购买武器,并安全运回还没有引起河南府的不满。”许平也忍不住赞叹起来:“这个方县官很不简单啊。”
  周洞天一直领着参谋观察城防,他附和许平道:“每夜四门都有巡夜,各段城墙都有更替巡逻,总的说来,虽然还是有些粗疏,不过已经很不错了,以卑职所见,想来城内也会有布置。”
  对于把部队投入登城作战,许平毫无兴趣,近卫营士兵训练到如今这个程度很不容易,他不愿拿出和这种地方部队消耗。如果想把伤亡控制在两百以下,唯一可行的似乎只有设法打破城墙。这些天来许平从周围几个县缴获不少火炮,不过多是虎蹲炮这样的小炮,它们对城墙没有任何威胁。
  “近卫营的工兵队也组建多时了,正好该让他们练练。”
  现在近卫营的工兵队没有大型鼓风设备,所以只能在地表挖壕,因为有火炮的威胁,所以挖壕就定在夜里而不是白天。城里发现闯军掘壕后,明军也有了明确目标,从第二天开始就把四门炮搬到壕沟对面开始射击,在一整晚的胡乱射击中,先后有两次蒙进壕沟,给工兵队造成七人的伤亡。
  发现问题后,许平白天和参谋们研究了一天,确定把笔直通向城墙的壕沟改成“之”字型,这样随后明军的盲射就再没取得任何战果。
  工兵队进行土木作业的同时,许平连续得到三个好消息。第一个是开封府的反应,汴军没有出动部队增援许州的打算,开封府已经确认这是一支小股闯军,他们不认为万人闯军有太强的攻城能力,之前被攻破的县城也一概归结为守臣过于无能。
  第二个消息是钟龟年的商队送来的,同时还有一个坏消息——许平的舅舅渺无音讯,此外他证明了许平的一个担忧,新军又开始新一轮的换装。不过好消息是换装速度慢得有些出乎许平的预料,而且朝廷普遍认为新军首要的攻击目标还是应该放在山东——庙堂上关于出兵的争议根本不是秘密,因为没有任何人打算保密,各派都把这些争吵视为攻击政敌的武器。
  “很好。”许平出了一口大气,时间,是他急需的东西,在近卫营攻城掠地、扩大地盘和影响,并且锻炼部队的时候,许平希望朝廷继续为新军的用途争吵,最好能一直吵到天荒地老。

  第十一节 许州
  军备问题首先是军饷问题,九边需要军饷、杨嗣昌的剿匪军一年还要三百万,再加上新军的开销,朝廷已经不堪重负。
  其次是军粮问题,朝廷储备的粮草在去岁出动十万军队进攻山东时已经消耗一空,各地因为要供应杨嗣昌的剿匪军和地方保安部队,还要节流,因此户部已经明确表示难以支持新军再次大举出动,他们认为等到今年秋收后或许会好一些,而兵部认为可以让部队在作战区自行收集军粮。
  镇东侯坚决反对就地收集的计划,他提出一个宏伟的练兵、作战计划:那就是裁掉已经被证明没有战斗力并且损失惨重的鲁军和援鲁各部,集中力量供给新军,把它扩建到五万人,并给新军半年的时间进一步训练、装备,等到秋收后,一次出动五万新军进攻山东。镇东侯表示他有信心在半年内解决山东问题,他认为这也是最省钱的方法。
  不过这个计划遭到朝臣们的一致反对,他们认为新军规模已经非常庞大,五万有战斗力的军队掌握在一个人名下是非常危险的事情。鲁军将领在朝廷中也不是没有说客,而且这些军镇在听说朝廷有裁撤他们的可能后,已经发生多次哗变,朝廷为此严厉指责镇东侯不负责任的言论,并对那些将领加以安抚。
  至于第三个好消息,则让许平心情很复杂——新军又一次爆发大事件,镇东侯让心腹杨致远秘密物色了四个出色的年轻军官,成立了一个新的队。这四个队员就住在侯府,由镇东侯亲自教导。很快就有风声说,这是镇东侯在培养新一代营官,而其中除了镇东侯女婿外,全部是寒门出身的教导队优秀学员。
  无数人把这个消息奔走相告,新军中顿时大哗,第一次,新军有八位营官联名上书镇东侯,请求对优秀后劲一视同仁。当镇东侯拒绝扩大这个队的规模后,新军中怨恨沸腾,大批老将愤愤不平地抱怨着:“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而事情的高x潮则是队中成员韩大可在出门时杀,镇东侯当然非常愤怒,但参与此事件的几个将门子弟一口咬定是对方挑衅在先,一边夸耀自己的未来一边侮辱他们的母亲。
  这个消息绝对真实可靠,因为是一个队员亲口告诉的许平,现在这个人正坐在许平的营中:“许将军,打死韩兄弟的那些人,直得了一个停职待用的处罚,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爬回原来的位置。”
  陈哲仔细询问过那天在食堂吃饭的其他教导队学员,搞清楚了口角的内容:“韩兄弟锐气十足,敢言敢为,在选锋营的时候就被那些兔崽子叫做‘第二个许平’,可韩兄弟私下和我说,他为此感到自豪,能与许将军齐名是他的荣幸。”
  许平默默不语,听陈哲仔细叙述过事情的经过缘由后,他已经不知道这到底能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许将军,新军里已经没处讲理了,请收留我吧。”
  “你真的打定主意背弃镇东侯了么?”
  “侯爷我不想一辈子靠侯爷保护,我曾经想博取世职,光宗耀祖,但现在我已经死心了,新军里永远不会有我的位置,因为我不是将门出身。”陈哲摇摇头,除了当兵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再说,我不能和害死韩兄弟的人共事,我要为他讨还公道。”
  现在近卫营中除去少量许平的旧部外,只有很少的闯营老人,对李自成的这种心胸,许平是暗暗钦佩的,对方让他独自出军,也没有安排掣肘之人。固然许平可以把队伍拉跑,但许平无意再去投官军,也没有单干的打算,现在李自成的安排就让许平非常自主,能够充分发挥胸中所学、所想。既然许平觉得陈哲不错,他立刻就可以把此人任命为近卫营教导队的队官。
  “陈兄,从此你就是贼,不是兵了。”许平带着些歉意的说道:“河南百姓,听到兵来了,和听到贼来了,那可是截然不同的反应啊,而群贼之中,只有闯贼最能让百姓安心。”
  陈哲哈哈笑道:“自从我离开京师,就知道此身已经属贼,反正自古成王败寇,只盼能和许将军一起,有朝一日将我们自己从贼寇变为官兵。”
  “说到陈兄的仇人,”许平问道:“杨将军近来如何?金求德如此咄咄逼人,杨将军还好吗?”
  “杨大人”陈哲一声长叹,缓缓点点头:“杨将军应该还好吧,杨将军是韩兄弟最敬佩的人,说杨将军就是正气和希望,也曾是我的。现在,我也是杨将军的敌人了。”
  目前新军还在与朝廷扯皮,不少人提议新军尽快派出一、两个换装好的营,开始蚕食山东叛军的领地,兵力不足的部分可以用其他明军进行补充。之前新军主力留在京师附近防备林丹汗的入侵,等到把山东叛军压缩到足够小的地盘里以后,再调新军主力前去,将季退思一举成擒。这个想法当然遭到镇东侯的激烈反对,他指出军队在外,即使不作战也会有很大的人员消耗,而且这种作战方式也会很费钱粮,毕竟参战部队需要更多的军饷和奖励。
  从朝廷吵闹的热度来看,许平估计新军几个月内都未必能出动。而既然定不下作战计划,自然也不会有相应的储备计划,很可能几个月后等朝廷最终同意镇东侯的计划时,却发现储备已经又被花光了。
  虽然满心期望着这样的局面出现,许平还是知道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对手身上,因此当他见到陆昱帆时最是开心。
  “许将军,这次是一千支枪,当然,还有刺刀。”
  检验过货物后,许平非常满意,都是崭新的优质枪支,刺刀也都做工精良。他下令把武器发下去后,请陆昱帆回营细谈,同时把银子给他。除了闯王给许平的军费外,他还在几个县的库房内收缴到三万两银子,加上没收的官宦家产,付完枪款后,许平还有七万两银子的储备。
  “给许将军的最后七百支枪已经买到,我走之前就已经安排妥当,现在应该在路上了。”陆昱帆心情显然很好,这笔枪械买卖让他挣到十年也未必能挣到的一大笔钱。
  “哦,怎么会如此顺利,莫不是陆老板买通了一个制造枪支的闽商?”
  “闽商那里我早就买通了一个库管和好几个监造,要不也拿不到那几百支枪。”心情好加上喝了一点酒,陆昱帆已经兴奋得满脸通红:“不过这次多亏了工部啊,他们派人到福建严查军器,不然我可是拿不到这么多的货。”
  对此话许平颇有不解,他又给陆昱帆倒了一杯酒,然后静静等待,而对方也不负许平所望,大声谈笑起来:“上次那三百支都是算作报废的,为此卖我火枪的那家闽商还纵火烧了一个库房找借口。不过这库房也不能天天烧啊,所以我还一度以为拿不到剩下的一千七百支了。”
  以往明军的军械都是户部把银子拨给工部,然后由工部制造,供给部队。黄石从闽商手里购买武器、铠甲,让工部很不满。但是那时是事急从权。经过长期的活动,朝廷终于对外购军火进行干预。今年工部提出很光明正大的理由:第一,要监督闽商制造,以免军火流入民间;第二,要派专人检验军火,以免黑心商人和军中败类勾结偷工减料。
  前不久工部派出的官员抵达福建后,立刻给闽商一个下马威,宣布他们上缴的五千支枪全数不合格,尽数予以销毁,至于货款当然是一两银子也不付。
  经过疏通后,工部检验官员的态度不再那么严厉,不过每一千支枪还是有五百支左右被宣布为不合格,这些不合格的枪支不会被退还,而是直接销毁。
  许平恍然大悟,问道:“那这一千支枪都是被销毁的?”
  “大部分是,我找到一个负责销毁枪支的工部官员,买下了一千多支‘不合格’的枪支。”其余不足的部分,是从广东购买来的,不过现在广东的出产还很少,而且质量也远不能和这些被工部官员报废的枪支相比。这部分生产力是陆昱凡的补充,比如刺刀他从工部官员那里搞到的数量就少得多,这次运来的刺刀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粤商生产的,他笑嘻嘻地对许平说道:“许将军上次告诉我新军的采购价是三两银子一支,对吧?”
  “是啊。”这个数字许平记得很清楚,参加那次秘密测试的时候,教导队反复说过几遍,用来加深大家对燧发枪物美价廉的印象。
  “老黄历了,现在已经是十五两一支。提价呗,为了让工部商人少销毁枪支,闽商肯定给他们塞了不少钱,他们也不能让自己赔本啊。”陆昱帆又是一杯酒落肚:“上个月每支检验通过的燧发枪还只是八两银子。我想等价格提到十五两,检验就可以尽数通过了。”
  “八两,可是你刚才说已经十五两了。”
  看到许平不解的表情,陆昱帆为自己的消息灵通,也为自己能占到这位闯营将领的上风而得意:“以前三两是闽商运货到新军营地的价格,对吧?”
  “当然,这个价里就包含运费了。”
  “为了防止军火失散到民间,或是在运输过程中损害导致不能用,现在闽商的枪在福建交货,然后由福建布政司转运南京武库,再和银粮一起转送京师,每支枪送到京师时连同运费已是十五两一支。”陆昱帆对许平笑道:“我从福建邸报上看到,内阁对新军非要使用这种造价高昂的火铳已经是怨声载道了,等闽省的报价提高到十五两后,运到京师后恐怕就得往三十两去了。”
  许平默然不语。既然要由工部下拨,那么在新军拿到这个武器时还要再为它们交一笔钱,这也就难怪新军换装如此之慢。
  陆昱帆还在喋喋不休:“新军需要的铠甲、长矛、大炮也将同此例,许将军要不要?我正好认识一个南京武库的人。”
  “暂时我只要火枪。”
  “没问题!”陆昱帆豪气十足:“要多少,还要两千支?”
  “我可没那么多钱。”许平摇头道,现在他到处都要用钱,五十两一杆枪太贵了,而且有了这两千支后,他的要求也不像最初那样急迫。
  “南京武库的人比闽商的库管好说话,就是会慢一些。现在新军催得很急,年中以后应该会松下来,这个价格嘛,我们有了交情自然也可以便宜些,。”
  “多少?”
  “四十五两怎么样?”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陆昱帆答应等五百支交货后,再以三十两的价格去帮许平搞一千支枪,争取九月交货——在工部的帮助下,许平总算把武器采购价拉低到与新军处于同一水平上好吧,这只是许平聊以自x慰,钱仍然是大问题。
  
  向许州的挖掘工作还在进行,战壕距离城墙已经越来越近,负责掩护的秦德冬举枪向城墙上射击,随着一声枪响,秦德冬看到一个人从墙垛后落下,然后直挺挺地摔倒地面上。秦德冬茫然地收起枪,他先是左右看看,寻找和自己一起开枪的,良久之后,秦德冬发现这完全是徒劳,没人和他在同一时间开枪。
  战壕还在继续向前挖掘,秦德冬一直呆呆地站在他开枪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尸体落下城的位置,不知不觉间,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
  晚上,秦德冬一口饭也吃不下,而没心没肺的岳牧则把嘴巴塞得满满的,在边上劝解道:“秦头,我们以前是农民,现在是闯贼,余大人说的好,他们官兵欺压了我们多少年了,现在我们闯贼也就是要杀官兵的嘛。”
  三月底,工兵队在排干许州护城河的水后,于城墙底下刨出三个大洞,然后把装满火药的棺材运到洞内。随着轰隆隆的几声巨响,许州的十几米长的城墙被炸塌,形成一个巨大的陡坡,摆放在墙头的两门大炮也和它们的炮手一起滚落到城下。
  “近卫营,上刺刀!”
  闯营的一些老兵努力鼓动着新兵们:“河南的狗官们,都是外地来的豺狼,我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官府的爪牙们,不念乡情,帮着这些外人欺负我们,也要和他们好好算帐。”
  “杀光官兵!”岳牧高呼着响应,嗓门比全果加起来都要大。
  早就在远方列队等候的第一翼两队燧发枪手听到命令后,从腰间拔出明晃晃的刺刀插上枪头,鼓声响起,站在第一排的李金勇迈动脚步,和同伴并肩向着前方烟尘滚滚处走去。城头的明军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闯军一直走到护城河前,城墙上幸存的火炮也没有来得及开火。
  近卫营士兵放平火枪开始踏上碎石形成的陡坡。脚下垂死的明军被埋在烟尘里,发出阵阵咳呛声。李金勇跟着小队走上陡坡的最高处时,眼前赫然又是一道城墙。
  “这个方大人确实有两下子。”指挥进攻的余深河见状不由得惊叹一声。显然,守军判断闯军打算掘洞入城,所以在闯军可能挖进来的洞对面赶修出一道墙,以阻止穴攻。沿着破口走上城墙后,余深河看到守军准备的水桶和硫磺,如果闯营真的如同他们所料采用穴攻的话,而且素质还是早年那种水平的话,毫无疑问会遭到重大伤亡:“文官能做到这个地步,真是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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