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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倾城之沧海遗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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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福田院、病囚院分别为仁宗时期安置穷困病人、乞丐和生病囚犯的官办机构。

第十九章 旌旗半卷
  飒岸浮寒水,依阶拥夜虫。随风偏可羡,得到洛阳宫。
  第二天天刚刚亮,玉安和祈鉴、祈钧、子泫等人便前往章丘的河段查看。从入河口不远处的高处俯瞰,这一带的地势平坦,千里无遮拦,河内泥沙淤积,河面几乎与河岸齐平。夏季多雨,殷水受黄水顶托无法注入,一有涨水冲垮河堤,河水便会改道,沿岸良田随即会变成一片汪洋。
  河堤已经修补好了,七天完工,效率很高。“下次水若再高三尺,这个堤坝也挡得了。”祈钧说,“只是一年一年地这样修,堤坝越修越高,终究只能是权宜之计。”
  子泫问道:“何不在旱季将河中泥沙挖掘出来?那样河道蓄水量便会增多,洪水为害也就自然降低了。”
  祈鉴注视着那滔滔河水长叹一声,“先前我也向知州大人提过这个办法。可是知州说旱季虽挖了沙,很快新的泥沙又会填充过来,挖不完的。”
  玉安眉头微蹙,环视了一番这广袤的土地,道:“我在齐州地理志上见到关于西瓜等作物的记载。这一带百姓以何为生?”
  “齐州地理情况复杂,作物品种繁多。不过就这一带而言,农民多种植小麦和豆类。此外便是工匠和手艺人。玉安妹妹何出此问?”祈鉴疑惑地看着玉安。
  玉安缓缓道:“既然沿河百姓多种植沙地作物,可见这泥沙是有用的。州府何不放开管制,让沿河农人自由攫取河中泥沙?这样农人可以使土地肥沃,手艺人也有了修桥造屋的原料,岂不比州府一年到头地兴师动众来得欢喜?”
  祈鉴仍做沉思状,祈钧已经上前道:“玉安妹妹说的倒是个法子。”
  祈鉴一听这话便笑着点了点头,“我就知道,玉安妹妹一定会有妙计的。”
  一行人午时回到府衙,开始磋商借粮赈灾和救治瘟疫的大计。为了预防瘟疫蔓延,祈鉴已经下令关闭城门,也禁止城中百姓串访走动,更是严令军士十步一岗维持秩序。
  每隔一个时辰便有死亡病例的消息传来。一行人围在府衙急商对策时,朝廷的信使到了。圣旨要求祈鉴第一时间放还赵嵩,并即刻返京,余下事务交由祈钧打理。
  该来的还是来了。几个人默默相对。突然间,祈鉴头一偏,晕了过去。
  这个时候,病倒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他若病了,便无须即刻返京,治水之事成功再康复,总比功亏一篑要好。治水之事祈鉴费尽心血,大家也同仇敌忾,都很配合他的行动。
  因此,雍王殿下便这么“忧劳成疾”,甚至可能染上了“疫症”。信使回京复命了,祈鉴不得不成天在房里待着,但所有的事务仍由他发出指令,再由外面人秘密执行。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京城翰林医官院派来治疗瘟疫的医官行队便到了。同行三十八人,翰林医官院派来了十名医官,御药院派来了六名药官,民间征募二十余人,其中两位竟然是漱雪和蘅冰。
  玉安和蘅冰对视着。子泫站在玉安的身旁,警戒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漱雪道:“翰林医官院能抽身的医官不多,朝廷募集郎中,城中大夫听说这里疫症凶猛又缺衣少食,都不肯来。姑姑不放心祈钧,你娘又不放心你,便差我们来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粮库里的粮食越来越少,街头赈灾的粥越来越稀薄。医官们辛苦救治的很多病人,也因缺乏食物而不能痊愈。
  借粮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不得已,祈钧又走了一趟。赵家仍旧坚称不放出赵嵩,不但不借粮食,还绝不善罢甘休。其他几家人见赵家不为所动,大树底下好乘凉,也没有人愿意出头。
  “就算大上天,他们也不过是爹爹的臣子,何以如此嚣张?”玉安不解。
  祈钧叹道:“你有所不知。先帝为表彰赵家世代功勋,曾亲赐金牌。赵家嫡系子孙活罪降等,十恶外死罪免死,他们才有恃无恐。”
  知州大人也跟着叹气道:“我们派出去借粮的人回来说,各地目前自顾不暇,再这样下去,怕是非要打开城门,让他们逃荒去!”
  “那怎么行。流民涌出去,瘟疫也会散播出去。为今之计唯有让他们开仓赈灾才行!”
  玉安思虑一番后道:“两位哥哥身负重责,皆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如让我去走这一趟吧!”
  知州大人已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们连王爷的账都不买,更不会理会公主的!”
  玉安道:“待我试一试。不过,我要借二哥哥的兵符一用。”
  几个人进了祈鉴的卧房,使这原本不大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此刻的祈鉴虽然看似双眉紧锁,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接下来几天他将暗中派人到城中宣扬各大户存粮的地点,待这边断了粮,流民必定结队去抢。到时官府只需睁只眼闭只眼,若事情闹大后便抓几个流民轻判了事。对于这个办法,他想不出有何破绽。
  故而权衡之后他终于没肯将兵符拿出来,“玉安妹妹,赵焕目前正是嚣张的时候,此时行事万万不宜。你聪明过人,我相信你会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对策的。”
  不料玉安也不坚持,而是说:“那就不劳烦二哥哥了。我暂且到赵家走访走访,看看他们是何方神圣。”
  她和子泫匆匆走出府衙。两人一抬眼便见知州大人也出来了,玉安便停步问道:“大人,兵符调动的,可是地方厢军?”
  知州大人答是。
  “那你这里的衙役官差,是不需要兵符调动的了?”
  知州大人似明白了她的用意,为难地说:“是,不过”
  “不过需要您的手谕是吗?”玉安笑着拔出手中的尚方宝剑,寒光立刻耀得人花了眼。“您看,这个够格不够格借你的衙役和官差一用?”
  知州大人连忙点头,“够的,够的!下官府上府下能差遣的差役和壮丁共两百余人,不过他们没受过正规训练,吓唬吓唬人还可以,但真打起来,未必及得上赵家那些会功夫的家丁啊!”
  “本公主要的就是能唬人的队伍。”玉安把宝剑插回鞘道,“且把这两百人召集起来,全部换上青瓦色的和地方军相似的服装。我今天要演一出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的戏!”
  特地梳了清新婉约却并不显华贵的梅花髻,身穿一袭淡绿色衣裳,玉安看起来像寻常人家的姑娘。为了不让人生疑,她让知州在离府衙三里地的平地将人召集起来。赵家声称没有粮食,但实际上他们的粮食都囤在离府邸五里开外的仓库里,并有四五十人把守。
  “刚刚我的安排,你都记下了吗?”玉安将尚方宝剑交还给了子泫。
  “记住了。”子泫答道,“拂晓时分派出一百人围住赵家宅邸,名曰保护公主的安全,但为了不给他们太大的压力,也不让他们看出破绽,不可太过接近;晚上先派人假装偷袭粮库,待天亮之后便以保护粮库安全为名派一百人前去将驻守的人软禁。”
  “但是,”子泫忧心问,“你让我明天凌晨才动手,你是打算今天住在赵家吗?”
  玉安点点头,“是的。他们不是声称没有粮食吗?那我就非要看着他们交出粮食为止。”她恳切地望着他,目光中露出殷殷期盼,“外面就要靠你了。你要守好这两个地方,彻底封锁赵家和外面的联系。接下来的是一场心理上的恶战,你在任何时刻都要顶住压力。”
  子泫点了点头,“我没有问题。不过你要多加小心。”
  玉安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过是去和赵家人玩玩牌、对对诗词歌赋。”说完,她便甩了甩衣袖,带着笙平向着马车走去。子泫望着她的背影,心沉甸甸的如压着千钧之重,却无法陪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的牵挂融入冰凉的剑中。
  赵家的宅邸在半山腰上,从山上到山下有一条必经之路。玉安掀开帘子眺望,四周碧野苍茫,绿树成荫,若派人驻守,虚虚实实,一百人可以造出一千人的声势。
  马车沿山而上,终于在一个华丽的庭院前停下。赵家的宅邸建筑颇有江南一带的风韵,辉煌中透着雅致。赵家人显然已经习惯接待王孙公子了,见公主来了,全家笑脸相迎,礼数周全。玉安也施礼以还,便在笙平和赵家人的陪同下前往内庭,一路水榭歌台,古树参天,堪比皇宫内苑。
  玉安只说赵家人百年前兴许和她是一家的,因此此行只当是认个亲。她一边赞叹宅邸的优美,一边和赵焕谈些文人的风雅之事,偶尔提及官家对诗文和音乐的热爱,赵焕等人便不卑不亢地送来一片恭维之声。
  就在玉安和赵焕及其妻、女闲谈之中,笙平已经将赵家外庭内院都打量了个分明。单凭周围穿梭来往的丫鬟和家丁人数判断,赵家每日的消耗便相当可观。但赵家显然为她们的到来特意做了一番简朴的布置,庭中见不到任何贵重物品的踪影。
  午餐极为简朴,只有些粗陋的粥汤。席后玉安便应邀和赵家夫人、妾室和小姐玩叶子戏牌。赵夫人一边让丫鬟奉茶,一边歉意地解释说荒年少收成,先前囤积的米粮也都被布施了出去,因此只好省吃俭用以维持一大家人的生计,招待不周还请公主见谅。
  玉安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哥哥们总说赵家是大户,定然有不少存粮。我就说,虽然赵家地多田广,但赵家人世代乐善好施,收取的租佃必然不多,花费的钱粮却又不少,哪里能有什么粮食。”
  赵夫人听罢,便像觅到了知音一般地对玉安亲热起来。不过那位赵小姐眉眼间倒有几分不耐烦之意。玉安不用猜也明白,她想必是娇养惯了,认定她想着她家的米粮,心理上便高了一等,哪里服气向她恭敬?每当赵夫人有意让玉安戏牌,她便逞着能要先一步吃掉,几局下来,玉安已经输了不少。
  本以为扫了玉安的兴致,她便会提前离开,不料玉安兴致越发高涨,待到日薄西山也没有停止之意。
  “公主,我们玩这君子戏已经玩了很久了,是不是”赵夫人也有些应付不下去了。说罢,几个人都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等待玉安的回答。
  笙平见状,嫣然一笑对玉安说:“是啊!公主,这君子戏本就是你发明的游戏,你玩了这么久也该腻了,不如换个玩法吧!”
  赵夫人、赵家姨娘连同赵小姐一听这话都目瞪口呆。她们端出君子戏就是因为它是风雅之物,专用来为难玉安的,谁知道这游戏竟然就是眼前人的杰作。
  玉安接过话道:“这君子戏还是太过风雅了些,不适合夫人和小姐茶余玩乐。玉安初来宝地,特地为两位夫人和小姐制作了一种叫美人戏的新玩法。这个不难,恐怕花不了太久时间玉安又要远逊色于赵小姐了!”
  赵夫人和赵小姐顿时变了脸色。天色已晚,她还要停下来教她们新的玩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离去?这样一来,她们的晚餐岂不是还要吃那些糟糠一般的粗菜?
  赵家姨娘没多少学问,那君子戏她本就玩得郁闷,一听有新的玩法,便兴致勃勃地说:“好呀!美人戏,一听这名字就觉得有意思!”
  赵夫人和赵小姐心里恨得痒痒的,却只好又摆出一副笑脸道:“那好,我们就来见识见识。”
  于是,玉安便一点一点地给她们讲起游戏规则。两位都心不在焉,许久也没学会。赵小姐更是不耐烦了。
  赵家姨娘道:“哎呀,咱们家小姐平时学什么都快,今天怎么连我都比不上了?”
  赵小姐恨得想上前掐她。玉安却不动声色地发话,“没有关系的。赵小姐要是今天学不会,我明日再教她就是了!”
  赵夫人顿时瞠目结舌,“公主的意思是今天晚上要在敝宅歇息?”
  “是呀。”玉安的脸上展现了一个甜腻的笑容,“府衙里头可没有这里舒服。玉安和夫人小姐这么投缘,正想好好和你们说说话呢!难道夫人不欢迎?”
  赵夫人心里暗自叫苦,却不得不挤出僵硬的笑容,“那自然是请都请不来的!”
  玉安知道自己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赵焕此刻必然又要收起他的那些锦衣玉食,让全家上下跟着挨饿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粮库天明就会被子泫控制起来,此刻她最急于知道的是赵家宅邸里有多少存粮。

第二十章 惊鸿照影
  汝从何方来,笑齿粲如玉。探怀出新诗,秀语夺山绿。
  美人戏玩罢,玉安对赵家上下都感到新奇,便央求赵夫人带她参观。四处都没有囤积粮食的痕迹,直到来到一处狭小的院子,院门轻掩,透过门缝看到地面有两道深深的辙痕。玉安好奇地要推门而进,却被赵夫人惊慌地拦住了。
  “赵夫人,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宝贝吗?”玉安惊讶地问。
  “都是些破旧的东西。扔了又可惜,就全部存在这里了。”
  “我就说嘛!”玉安释然地笑道,“两位哥哥疑心重,总说赵家府邸里有堆积如山的谷米。我就说,如果赵家真有粮食,又怎么会说没有?那岂不是十恶不赦的欺君大罪,连金牌也保不了的?”
  赵夫人心里一惊,不停答是。
  晚饭仍旧是青菜面汤。但饭后玉安却假借要向两位哥哥禀告留宿之事为由,打发笙平回去了。
  笙平是带着使命回去的。那小院位于西北角,干燥通风,必定是存储粮食的地方。而根据泥土内的辙痕判断,里面的存粮不下几石。要想事情按照她计划的来,就必须让子泫派遣武艺高强的侍卫亲军半夜潜入赵家,将仓中粮米付之一炬。
  卧房比她想象的要稍好。推开窗便是一个大大的湖泊,湖泊的对岸,却正是她先前经行的小院。为了预防她到处乱走,赵焕还特地派了一个丫鬟过来,名为伺候,实则监视。三更时分,小丫鬟早就困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玉安推开窗户,见到湖岸火光冲天。那里是赵家偏僻的角落,等有人发现,必然已经晚了。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玉安便安心地去睡了。凌晨玉安在鸡啼声中醒来,小丫鬟也从桌上惊起。只听对岸人声鼎沸,十分嘈杂。玉安差小丫鬟为自己备好洗漱用品,梳洗完毕后,方才施施然前往一探究竟。
  小院已经化作一片灰烬,赵家上下愁容满面。玉安见状,走到赵夫人身边安慰道:“幸亏走水的是个无用的破旧院子,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赵夫人此刻已经无心再理会玉安。粮食尽毁,当务之急便是尽快从粮库里调来新的粮食。而外面有流民环伺,内有玉安守着,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赵焕做了一番周密部署,才派了些信任的人,假托给赵小姐置办嫁妆前去偷运粮食。谁知派去的人不一会儿便回来了。说是山下有重兵把守着,阻断了出去的路。别说运粮食,连人也不允许出去。
  这时赵焕方才觉得其中有诈。未等他反应过来,笙平却又上山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包裹。她笑盈盈地向赵焕解释道:“荆王殿下听说山上走水,担心流民趁机骚乱,便拨了八百厢军为赵老爷防护!”
  赵夫人忙道:“是啊,这宅里怕是有贼人出没,不太安生,姑娘还是早些护送公主下山为上!”
  笙平仍旧不紧不慢地答道:“医官诊断说雍王也染上了瘟疫,荆王殿下便让公主再在赵老爷宅邸叨扰几日,等雍王的疫症得治了再来接公主回去。”
  赵焕和赵夫人都已明白他们中了一个圈套。但此刻家里几乎无米无粮,他们又不能明着得罪玉安,全家上下只能将错就错,吃面汤青菜,和玉安一起耗下去,因为粮食烧毁后全家就真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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