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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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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嗣昭又道:“正阳,某知你神算无双,也知道也知道你在代州时的一些传说,你你究竟预见了什么?”
  “传说?”李曜微微一怔:“什么传说?”
  李嗣昭面色肃然,不似玩笑,但说出的话却让李曜真以为是个玩笑:“曾有仙人入你梦中传法,授你未卜先知之能。”
  李曜哑然失笑,摇头道:“九兄难道信了?”
  李嗣昭居然正色道:“某自然信了。”
  李曜收起笑容,微微迟疑了一下,问道:“为何?”
  李嗣昭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可知某入黑鸦之前,在大王麾下做甚勾当?”
  “嗯?”李曜一怔:“不是在军中打熬么?”他是真不知道李嗣昭的过去具体是做什么的,是故有些诧异。
  李嗣昭哂然一笑,面色有些阴郁,浑不似平日那般模样,口中则道:“在入黑鸦之前,某专司夜鹰。”
  “夜鹰?”李曜皱了皱眉,忽然微微动容:“细作?”
  李嗣昭眼中精芒一闪,又旋即释然,点点头道:“若非是你,旁人若这般快便知道夜鹰是何等所在,某必起疑。”
  李曜却偏偏笑了起来:“若然是某,九兄便觉得理所应当了?”
  李嗣昭居然点点头:“那是自然,这天下本不该有事能瞒得过你。”
  李曜摇头道:“九兄益光,你是真的高估了某。”
  李嗣昭却是个执拗之人,见李曜不肯承认,干脆不提这事,反而道:“那时候,夜鹰专司一切大王所需要知晓的情报,它是在盖仆射的建议下建立的,总揽之人乃是盖仆射,而其下主事之人便是愚兄。”
  李曜看着李嗣昭,却未说话。
  李嗣昭淡淡地道:“某入黑鸦之后,渐渐交出了手中权柄,夜鹰的头鹰便换作了别人。”
  李曜仍然没有说话。
  李嗣昭微微挑眉:“你不想知晓这人是谁么?”
  李曜摇头道:“若某料得不错,此人当是廷鸾。”
  李嗣昭脸色一变:“你果然连这都能知晓?”
  李曜无奈道:“九兄,天下并无什么未卜先知之法,某只是猜测罢了。”
  他见李嗣昭一副全然不信的模样,只得苦笑着补充道:“九兄应当知道,大王看似对我等兄弟一视同仁,可事实上根本没有人真能做到这点,大王亦然。他对诸儿,亦有亲疏分别。落落、廷鸾乃是大王亲儿之中年长的二人,历来被大王委以重任。落落是铁林军使,责任重大、军务繁杂,不太可能再负责夜鹰那些事务,更何况他为人粗豪,历来不拘小节,负责夜鹰之人怎能是他?如此一来,最有可能的便是廷鸾。而廷鸾进入军中之后,只任了决胜军副军使,而不是军使,这就使得他有更多的时间来处理其他事务。再回过头来看他进入决胜军的时间,恰恰与九兄你进入黑鸦军一致若是这般明显的情况某还分辨不出其中道理,那也太对不起旁人赞誉了。”
  李嗣昭却反而一笑:“不论是你未卜先知,还是神机妙算,总归是没人瞒得了你,有何区别?某其实只是想说,虽然某从夜鹰中淡出,但夜鹰毕竟是某一手带出来的,廷鸾再如何能干,终归少了些经历,竟然未曾将某当日留下的人清理掉是以,夜鹰的许多行动,须是瞒不过愚兄。”
  李曜点了点头:“廷鸾缺乏锻炼,这是毋庸置疑的事。不过他就算有这心思,以兄长之智慧,若想留下几人,只怕他也清理不出。”
  李嗣昭笑了笑,不置可否,倒似默认了,只是却把话题转了回去,道:“夜鹰曾经奉命调查你。”
  李曜微微点头:“题中应有之义罢了。”
  李嗣昭微微挑眉:“你就这般坦然无惧?”
  李曜奇道:“某为何不能坦然?难道夜鹰居然得出结论,说某是朱温派来的细作不成?”
  李嗣昭也被他这话逗乐了,哈哈一笑:“那却不然。”
  “那某为何不能坦然无惧?”李曜仍不理解。
  李嗣昭微微蹙眉:“你不知道你的身世?”
  李曜脸色逐渐严肃起来,甚至皱起眉头:“某之身世?”他心中微微一紧,暗道:“难道这个‘夜鹰’还能查到我是穿越来的?不会这么诡异吧?”
  哪知道李嗣昭却一脸严肃,甚至悄然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压低了声音道:“你难道不知道,你那父亲李衎,乃是让皇帝仍孙(仍孙,即七世孙),而你,正阳,你正是让皇帝之云孙(云孙,即八世孙)。”
  李曜睁大眼睛,吃吃道:“让,让皇帝?哪个让皇帝?”
  李嗣昭一瞪眼:“哪个让皇帝?千古青史,有第二个让皇帝么?谦而受益,让以成贤;唐属之美,宪得其先!这话说的,可有别人?只有本朝玄宗皇帝之大兄,让皇位于三弟的那位‘让皇帝’,宁贤王!”
  李曜顿时呆了。

  

  第162章 接连失利(四)
  “燕然去了长安?”回到家中的李曜首先得了这样一个消息,不禁有些纳闷,思索了片刻,又欣然道:“也是,燕然手握王家家主之印,责任重大,就算守孝期间,却也空闲不得,如今天下风云激荡,各地变乱丛生,他再不去长安与诸位王姓大臣商议,也是说不过去的。”
  他转头对赵颖儿道:“燕然临走时可有留下什么话?”
  赵颖儿道:“王郎君说,晋阳这边目前并无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是与周边诸镇争夺相持,以郎君才智,自当知晓如何处置。唯有一点,他说郎君最好抓住机会取得一处落脚之地,奴家不知王郎君此言何意,想来郎君定然明白。”
  李曜不禁一笑,微微摇头:“燕然这是说,某应该找机会让大王将某外放一地,主持一地军政。”
  赵颖儿恍然道:“落脚之地竟是这般意思么?奴家却是不懂,在大王跟前做事难道不是更好?”
  李曜慢慢收起笑脸,缓缓道:“燕然这是担心某根基太浅,将来应付起某些局势,怕是要有心无力。”
  “某些局势?”赵颖儿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噗嗤一笑,摇头道:“郎君和王郎君都是放眼天下的男子汉大丈夫,这些心思奴家理解不得,奴家只要郎君答应不管去哪儿都带上奴家,便是心满意足了。”
  李曜笑了笑:“按寻常情形来说,某未成家,大王就算要留某家眷在晋阳才能将某外放一地,此时却也难以做到。只是这没家眷的将领想要外放,却又难了一些。”
  赵颖儿面色微微一黯,却又强打精神,问道:“郎君一定有办法的,是吗?”
  李曜直接摇头:“没有。”
  赵颖儿讶然:“怎么会?”
  李曜忍不住好笑:“什么怎么会?大王要派谁镇抚一地,难道某还能左右大王的心思?某能做的,也就是认真打点军械监、认真练兵、认真打仗,至于镇抚一方,想来也总会有机会的。”
  赵颖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李曜便转过头,问憨娃儿道:“如今飞腾军的训练,以你来看,如何了?”
  憨娃儿咧嘴道:“比原先强了一点了,勉强有点模样。不过跟郎君说的那样,只怕还差得远。”
  李曜目光一寒,森然道:“差得远?那就继续训!某原先就说过,某家军令一下,军旗所指之处,即便是滔滔黄河,他们也得骑着马往里冲!只有达到这样的令行禁止,这支军队才算有了主心骨。只有在作战时,过城如过荒,做到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这支军队才算有了精神!”
  憨娃儿忙道:“若是郎君亲自坐镇中军,这些都是做得到的,眼下俺只是担心若无郎君在军中,要做到这般就难了。其实其实俺觉得郎君才是俺们的主心骨。”
  李曜深吸一口气:“兵是将的胆,将是兵的魂。某坐镇军中之时他们能做到这点,是不够的,只有做到某在与不在,他们都一样能够如此,这支军队才算达到了某的要求。”
  他见憨娃儿面有难色,转头朝端坐一边的李袭吉道:“袭吉先生,训导员之事,进行得如何了?”
  李袭吉收起轻松之态,郑重一礼,道:“明军使放心,此事某亲自负责,找几位友人‘借’来他们几名弟子,如今已经将军使编成的‘政训守则’按照军使的意思给他们细细讲叙了多次,他们也十分认同军使之想,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某正要请示军使何时将他们放入军中开始军使的政训大计。”
  李曜一摆手:“立刻就放进去,让他们赶紧行动起来。我飞腾军中游牧子弟太多太多,一个一个自由散漫惯了,又没学过什么微言大义,哪知圣人之言?若是不在军中多多教导他们,他们连打仗都只知道按照狩猎的习惯包围、冲锋、追杀这能成什么大事?当年十八部族何其强盛,不也被药师公一举攻灭了么?草原骄子?哼,盛则一往无前,衰则一溃千里,浑无半点强兵铁军进退有序之相,似这等军队、部落,或有一时之幸,万无常胜之理。”
  李袭吉眼前一亮:“军使说得精辟,‘似这等军队、部落,或有一时之幸,万无常胜之理’,某亦深以为然。军使放心,这批训导员按照军使要求,一共三十名,每五十名兵丁就安排一名训导员,一定能将这些草原骄子的心性扭转过来。”
  李曜点了点头,道:“让他们好好做,某这边也会配合他们的宣传教导,来影响这些兵丁。”
  李袭吉拱手领命。
  李曜又转头看了冯道一眼,问道:“可道,最近可有什么疑惑须得问某?”
  冯道摇摇头,躬身道:“回老师话,暂时没有。”
  李曜刚准备点头,哪知冯道却又道:“不过学生对训导员一事,有一个想法,不知老师是否愿听?”
  李曜笑了笑:“有什么想法就说,某为人师不比旁人,没有只要求学生老实听话的习惯。”
  冯道点头称谢,道:“学生以为,训导员除了为兵丁作政训之外,还可以兼查军中纲纪。”
  李曜还没说话,憨娃儿已经皱眉道:“小道子,若是训导员兼查军中纲纪,那原先的都虞候、虞侯、纪纲,却干什么去?”
  李曜微微一笑,看着冯道却不答话。
  冯道思索片刻,道:“军中都虞候乃是学生长辈,学生不敢议论。至于诸旅虞侯、百夫纪纲等,仍司原职便是。”
  憨娃儿奇道:“那你这建议岂不好似没说?”
  冯道正色道:“不然,虞侯、纪纲监督的,乃是兵丁。某以为这训导员所最需监督之人,却是旅帅、将校等军官。”
  憨娃儿下意识皱眉:“俺们头上有军使,还有都虞候,再弄个训导员监督作甚?”
  冯道面色不变,李袭吉却微微露出笑容。李曜微微眯眼,就看见冯道面色沉凝地道:“老师事务繁忙,未必看得过来,史都虞候也难以整日与旅帅、将校们呆在一起。唯有训导员,可以做得最好。”
  憨娃儿挠了挠头:“说的也是。”
  李曜知道憨娃儿不过是不爽自己又被更多的人监督了,其实他自然不是怕被人监督,下意识罢了。当下便问冯道:“设一权则必限一权,此所谓‘权不可无人监督’。可道,你建议为训导员争得这一权力,却是否有想过,如何限制这一权力滥用?”

  

  第163章 接连失利(五)
  冯道面露难色,迟疑道:“训导员并无实权,也要限制么?”
  李曜微微一笑:“你或许以为训导员并无实权,但你想想,若是训导员可以代某监督旅帅、百夫等军官将佐,这些将佐倘使无甚过错,倒也罢了,万一要是有什么把柄被这训导员知晓,而偏偏这训导员自身居心叵测,唯私不公,以此要挟此将,甚或二人同流合污那便如何是好?”
  冯道皱眉道:“这些训导员都是读书之人”
  李曜面无表情地打断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常是读书人。”
  冯道愕然语塞,李袭吉则不禁苦笑:“军使这话虽不中听,然则却也未尝不对。”
  李曜面色忽然格外严肃,盯着冯道:“可道,你是某门下弟子,一定要记得一个原则。”
  冯道忙垂手恭听,口中道:“请老师训示。”
  李曜一字一顿地道:“天下权柄,绝非私器,欲授于人,先料其误。”
  冯道迟疑着问:“学生驽钝,请教老师何为‘先料其误’?”
  李曜点点头,道:“所谓先料其误,有两层意思。其一:料自己用错了人。其二,料此人做错了事。”
  冯道眼珠一转,还未说话,李曜却继续解释道:“若是自己用错了人,此人居心叵测,后果将会如何?一旦出了岔子,自己是否能够应对、是否能将损失降低到最低这些都须得提前预计,以免事出仓皇无法应付,造成无可挽回之损。若是此人本心不坏,只是无心之中犯下错误,也要提前思虑顾忌,一旦出事,及时挽回。这就是先料其误。”
  冯道恍然道:“老师的意思,就是如兵法所云‘未虑胜,先虑败’吗?学生明白了。”
  李曜想了想,道:“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只是略有些片面。譬如这限制权力,某用人的习惯是,不论所用之人是不是君子,某都先假定他是小人,按照防备小人之法来做出预防。这般做法,或许会让一些自诩君子之人不满,然则若真是君子,再多防备,他又何惧之有?与其赌他人人品,不如提早健全监管。”
  冯道点头道:“老师所言甚是,学生受教了。”
  李曜应了一声,看看天色,道:“天色将晚,都各自休息去吧。袭吉先生,某送你。”
  李袭吉忙道:“不敢不敢,军使但请安坐,某自去便是。”
  李曜却不同意,坚持送出正门,李袭吉谦辞再三,拜谢而去。
  
  李存信信心百倍的出兵了,而与此同时,长安却是一片混乱。
  事情要从杨复恭逃出长安说起。大唐天子李晔历来对大宦官专权很是不满,对杨复恭这个捧他登上帝位的大宦官也同意恨得可以,而杨复恭也不喜欢李晔,双方就好像晚唐的党争一样,凡是你支持的我都要反对,凡是你反对的我都要支持,至于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反而不在考虑范围内。前段时间,李晔为了能有一支支持自己的藩镇力量,任命自己的亲舅舅王瓖为黔南节度使。杨复恭听到这个消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结果王瓖刚一进四川,杨复恭派去的人就跟上了,给他乘坐的船挖了个大口子,没过多久,王国舅节度使没当上,却沉到水底去给龙王做幕宾了。消息传来,李晔又急又恼,直骂老天不长眼睛或许他忘了,他名义上还是老天的儿子,这个骂法其实是很不妥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晔很快知道了这事是杨复恭搞的鬼,于是派他去给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做监军。这个举动很明显,就跟当初曹操派祢衡去给刘表下书,刘表又派祢衡去给黄祖做属吏一般,借刀杀人罢了。曹操不杀祢衡,那是因为杀了一个边让就差点被骂死,再也不敢担上害贤之名,不过李晔倒不是因为这个,在他看来,杨复恭不过一个宦官头子而已,哪有什么贤不贤的,只是他在长安势力太广,盘根错节之下,光干儿子就有六百多个(史书上的明文,绝对不是夸张),自己动手的话,是相当的难度。之前孔纬贵为宰相,只因说了一句“陛下左右有人有反意”,就被杨复恭派人在长乐坡抢…劫,差点丢了性命,可见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而杨复恭这时候也是心中雪亮,知道皇帝要整自己了,他不能坐以待毙,得积极反攻,于是上书要求致仕,致仕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辞职。李晔一看,行啊,多好的文章,写得太对了,那你就辞吧。居然就顺势免去了杨复恭职位,假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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