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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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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举荡平朱温的七万大军也不是没有指望。
李嗣昭和李嗣源虽然最为相信李曜,但此时大家群情汹汹,却也感觉有些不便开口,只能寄希望于李克用,希望他依旧对李曜信心百倍,直接驳回大家的意见,按李曜的定计来办。
但李克用自己也是个不擅长水战的,对水战有点发自内心的不自信,又听得大家都不赞同,虽然心中相信自己这神算无遗的养子,仍不禁有些犹豫。
李曜心中一紧,他什么都料到了,唯独没有料到河东诸将对水战居然这般惧怕。这一条确实有点出其不意,毕竟这么几年下来,他并没有发觉河东诸将有多少畏战心理,如今这般情况,自己的计策虽然仍可以变个法子施展出来,可是只怕就很难完美了。
谁料就在此时,李克宁忽然站出来,一脸正色道:“诸位且听某一言!”
他是李克用幼弟,身份特殊,又自来受李克用信任,如今在沙陀族中,除了李克用本人之外,就属他地位最高,因此他一开口,诸将果然都立刻安静下来,一齐转头朝他看去,看他有何高见。
李克宁面色肃然,道:“我河东自来不善水战,这是不必说的,马上才是我等用武之地。”
大家一听,原来他也是这意思,当下露出笑容,纷纷表示赞同。
谁知道李克宁却接着道:“只是某想问大伙儿一句:若要匡扶皇室,平定天下,我等莫非一辈子都不打水战?北方或许可以,那日后万一要去南方呢?”
众人没料到他忽然杀了个回马枪,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说好,李克宁立刻抓住机会,继续道:“再者说,方才正阳这计策大伙儿都听见了,完全是天衣无缝嘛!说是水战,可却连水上船对船的战斗都未曾安排,只是抓住机会一举渡江,攻占水寨而已,难道我河东勇士坐船过个河之后,就连马都骑不稳了?”
众将被他说得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都有些哑口无言,李克宁却立刻转向李克用,抱拳道:“大王,小弟赞成正阳此计,愿领本部人马,第一批过河抢占滩头!”
李克用心中大喜,刚要说话,就见李嗣昭、李嗣源、李承嗣站出来:“大王,我等也愿依此计行事。”李克用心中更定,接下来,李存审等如今可以算得上“李曜派”的将领也都出列,表示支持此策。
李克用心中大定,笑道:“你们呐,还真是遣将不如激将那好,便依此计行事!正阳何在!”
李曜出列,抱拳道:“末将在!”
“水战非孤王所长,此战,由你全权指挥!”
李曜一惊:“大王”
“不必说了!”李克用面色毅然:“我李克用麾下勇将无数,然则若要说起最能高屋建瓴、纵览全局之人,如今非你莫属。况且这舰船上的水手船夫,说来也都是你军械监之人,由你指挥,最是合适,此乃军令,不得推辞!”
李曜也没料到居然能在李克用自己尚在军中之时拿到全军指挥权,当下也是一股豪气直冲脑门,不再推辞,抱拳领命:“喏!谢大王信任,末将领命,必破朱温!”
第209章 出镇河中(十一)
李曜这次拿到指挥权,也当真是毫不客气,虽然仍请李克用高坐主位,但发号施令却是当仁不让。
他首先调拨了两批精锐斥候,在舰船赶到的当日便派出一批与南边的史建瑭取得联系,另一批暗中渡河,分布在河中与汴梁联系的各处要道潜伏。
然后搭建临时水寨,将赶到的舰船进行伪装,通通伪装成大小商船,每日不定时的往上游、下游派出,这些船只行出汴军侦查范围之后便会变换编队,或零或聚的返航,然后上下游互换总而言之一个目的:迷惑对面汴军,以为这些商船原本就有,只是过去一般停靠在蒲州一方,而如今蒲州易主,商船为稳妥起见,便停在了对岸李克用控制地区。
汴军水军见状,自然不会毫无所动,连续两次派出水军舰船意图偷袭河西临时水寨,然而河东军的床弩加火油罐是他们无法对付的,第一次全无准备的去“踏营”,被烧毁大小战舰二十多艘。第二次有了准备,仍有十来艘被焚,汴军水军这时候家当也很有限,连续两次碰壁之后,就不敢再出,老老实实呆在水寨里,只在最近的水面巡逻。
这其实也是汴军水军不成熟的地方,李曜如今是在刻意隐瞒自己有水军舰船的事实,以期突然袭击之时获得最好的效果,因此在面对汴军水军袭击之时,只能靠床弩抛射火油罐,然后再射出火箭引燃来做远程防备。然而这种防御其实是很被动的,后世清朝时期,中国建造了大量的沿海炮台,最终也未能防住坚船利炮的外敌,这就是最好的明证。然而汴军水军毕竟也是“新手”,什么运动战、什么破袭战、什么心理战,都没有展开,就这么直接哑火了,这就给李曜的伪装行动创造了极大的便利。因此黄河两岸就形成了大眼瞪小眼的静坐战,没过几天,对河的汴军已经习惯了河东军这边船来船往的情景。
而河东军这边,以李曜的习惯,自然不会浪费人力物力财力让这些舰船每日放空跑来跑去,再说放空的话,船内重量不够,对面汴军如有细致之人,未必不能看得出。因此李曜在争取李克用同意之后,便下令整个河东军分批上船,轮流“感受”和“适应”行船。虽然前两三日,每日里有大把的河东兵吐得仿佛清胃洗肠一般,但再过得几日,晕船之类的事情,便已经极少极少了。人类是万物灵长,或许这么强大的适应能力,也算是其中一种表现。
又过几日,对面朱温以及麾下诸将都开始觉得李克用方面的情况有些异常,因为按照他们的情报来看,李克用军中的粮草并不能算充足,而如今河东军在对河静坐,这既不符合李克用的个性,也不符合河东军目前的形势。
朱温越想越觉得不安,敬翔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尤其是他知道河对岸有他心中十分忌讳的李曜在,更不敢轻忽大意,遂建议朱温再派水军强行过河查看,朱温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当下同意。
汴州水军虽然对床弩火罐心存畏惧,可在朱温的教令之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击。这一次河东军的火力居然更猛,打得汴军水军光顾着躲避,基本阵势都没了。好在他们这次学乖了,大船都留在后方压阵,等再次被烧十几艘半大不大的战舰之后,终于有几艘侦查用的小船从难以构造严密的“火力网”中穿了过去,看见河东水寨之中有些既似战舰又似民船的船只,这些被称作游艇的侦察船见状也不敢多留,有了情报足够交差,立马转头就跑。
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是,河东军看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追击能力,任由他们轻松离去。
朱温得到消息,既松了口气,又有些紧张,问敬翔道:“子振,如今河东若赶造战舰,这蒲州仍可守否?”
敬翔沉吟片刻,微微摇头道:“仆所思虑者,非是蒲州可不可守,而是河东此时建造战舰,实无可能。”
朱温对水军也没什么了解,当下反问:“这是为何?”
敬翔苦笑道:“建造船舶,尤其是战舰,所需甚多,十分复杂,对岸并无船坞,连码头都是临时搭建,更别说建造战舰的材料要求十分严格,河东一时从哪得到?既然没有,又如何建造?何况,河东一贯并无水军,平时也无须维持一支水军,他们哪来的造船工匠?是以仆敢料定,对岸此时不可能赶造战舰。”
朱温迟疑道:“那他们如今是在作甚?”
敬翔迟疑片刻,推测道:“若说他们在对河无所事事,实在难以置信,仆料这些日子以来,晋军都在上下游搜罗船只,虽然建造战舰来不及,但改造一下,或有可能毕竟,那河东军械监所造的大床弩,以及那传言中一举荡平了梨园寨的火油罐,只要能装上船,我汴梁水军一时恐怕也难以抵挡。”
朱温脸色一变:“若是水军不足恃,一旦晋军登岸,那可就是铁骑数万奔涌而来”他的脸色几乎瞬间变得铁青:“若是从前,李鸦儿的铁骑也只是在野战之时为我所忌,可如今有了那李正阳,万一李鸦儿丧心病狂,命他一顿火油罐乱砸,直接烧了这蒲州城,届时孤王困守孤城,岂不是插翅难飞了?”
敬翔闻言,心中也不禁暗道不妙,不过他是谋主,此时自然不能露怯,眼珠转了转,沉吟道:“李存曜此人多智近妖,实乃大王心腹之患,须得尽早除去!只是,前次所用之策,见效委实太缓,如今看来,有些等不急了”
朱温斜眼一睨:“子振有何妙计?”
敬翔似乎也不是很有把握,微微迟疑,才道:“风闻晋军此番作战,那李晋王竟然做起了甩手掌柜,将大军全权交给李存曜处置仆以为,似可从中想些什么办法。”
朱温有些不悦,道:“想什么办法?难道有人能劝服李正阳突然带兵将李克用给杀了,领兵为叛不成?”
敬翔眯起眼睛:“为何不能一试?”
朱温颇为意外,用力“嗯?”了一声,眼珠转了转,似乎陷入了思考。
敬翔趁热打铁,道:“大王可以想想,河东军中,如今最有权势、地位的,有哪几人?”
朱温毫不犹豫,答道:“除李鸦儿外,无非盖寓、李存曜、李克宁三人哦不,或许还得再加上李廷鸾。”
敬翔点头道:“不错,盖寓乃是李克用多年来的心腹亲信,手掌河东诸多大权久矣,李克用出征之时,常使其为太原留守,仅此一条,可见一斑。李存曜从军虽然不久,也有数年,这数年间,他立功无数,从无败绩,可谓文武全才,如今一边是军械监掌监,一边是开山军使,手中既有财权,又有兵权,据说更有大批年轻将领实际纳其麾下,其资历虽不如盖寓,其实力却已远胜!至于李克宁,他乃是李克用幼弟,手中有一支兵马不说,本人也是沙陀头人之一,在族中地位举足轻重,仅次于李克用,这分量也轻不了。而李廷鸾,自从李落落死后,他便是李克用亲儿之中最年长者,几乎是坐稳了晋王世子的位置,如此也不能忽视。”
朱温皱眉道:“子振究竟要说什么?”
敬翔微微一笑,道:“大王想想,这四人,如今都在何处?”
朱温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睁圆眼睛,惊道:“都在军中!”
敬翔哈哈一声长笑,眼中露出精光,压低声音道:“李克用、盖寓、李存曜、李克宁、李廷鸾,河东最关键的五个人,如今全在对岸的军中,而李克用竟然把大军交给了李存曜这个义儿大王,李存曜原名李曜,其生父亲娘,如今仍在代州,他可不是李克用的亲儿子,若是他意识到,此时只要将那其余四人一刀杀了,他便是河东领袖,便可承袭晋王爵位,大王您说,他会不会心动呢?”
朱温此人,除了对自己的正妻张王妃之外,对其他人实在谈不上有什么良心,将心比心,自然立刻就道:“自然心动!”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这件事不是光心动就能行动的,于是立刻反问:“只是有一条,他若是这般做,胜算有几成?我看这李正阳做事,没有足够把握可是不会轻动的。”
敬翔眯着眼睛,摇头笑道:“大王可千万不要小看李存曜手头的实力。李克用长于作战,疏于内务,河东军械监自从李存曜出任掌监以来,根本无人对其进行监督,以该监之实力,李存曜私下储存大量兵甲有何困难?这次我等占据河中之后,不是便从王珂处知晓,当日王重荣、王重盈两兄弟都曾在李曜手中暗中购得大量兵甲器械?他既然能私卖,自然也能私藏而河东军械监之财力,更是无需多言,如此说来,李存曜一旦下定决心,完全可以迅速拿出大批钱财器械,纵然一夜之间拥兵十万,只怕也不是奇谈怪论。”
朱温面色果然一变,然而敬翔却还在继续道:“大王所虑者,无非是沙陀及五院诸部是否心甘情愿对李存曜俯首帖耳。然而事实上,沙陀族中对养子并无偏见,而且尤其崇尚实力,当初李克用便是因此早早成为沙陀之王。如果真如方才所言,李克用等人突然暴毙,李存曜怕是有八九成把握可以安定内部,一举成为河东之首,继而承袭晋王爵位”
朱温眼珠转了转,问道:“依你之见,是应该对李曜进行离间,挑唆他斩杀李克用等人?这倒也并非不可,只是这般做法,对我汴梁又有何好处?”他说到此处,微微蹙眉,道:“要知道,李克用虽然是个难缠的对手,可他长处明显,短处也很明显,对付他,孤自问只是时间问题,然而那李存曜却是不然。此子不仅诡计多端,而且谨慎之至要说寻常之人,若是心性谨慎,多半逃不了优柔寡断。而李存曜却不然,他虽是谨慎,可一旦抓住机会,却是决绝无比,若非如此,前次我军中原围堵如何能够失利?我怕河东一旦为他所掌握,对我汴梁的危险,会比李克用还大!”
敬翔点点头:“不错,从此处看,李存曜一旦轻易得手,掌握河东,整顿实力,以他之能,的确比李克用还要危险得多,但是大王不要忘了,仆方才所言,是在眼下——也就是我军与其隔河相对之时——怂恿他突然兵变,斩杀李克用等人,而不是等晋军回到太原之后。”
朱温皱起眉头:“有何区别?”
敬翔道:“区别甚大!若是晋军回到太原,李存曜若是真能下定决心反叛,以此子之能,定会暗中集结实力,找个机会,让那几人都聚集在一处,然后突然出手,一击定乾坤,以雷霆手段迅速清洗晋军内部!而那时,我军与他相距甚远,对他毫无影响,如此他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对河东各势力的整合,从而成为我汴梁最大的障碍。”
朱温再问:“那似眼下这般,便将如何?”
敬翔嘿嘿一笑:“似眼下这般,他前脚将李克用等人斩杀,我军后脚出击杀过河去,那时他军中不稳,任他如何手段通天,也只能一溃千里。而我军则趁势掩杀,就算他仗着骑兵众多,绕道逃向太原,也已是元气大伤,河东精锐在这一战中,必然损失大半!而此时我军则可挟大胜之威,以河中为跳板,虚晃一枪,挥军直取太原!大王,此时的太原,得知李克用等人已死,李存曜则大败亏输生死不知,难道还敢抵挡我十万大军?一俟太原易主,沙陀便是丧家之犬,纵然李存曜捡回一条命去,那时候也是身败名裂,实力大损,莫不成还能翻得过天来?”
朱温闻言又惊又喜,搓了搓手,差点就要命令敬翔立刻去办,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迟疑道:“既然他此时造反可能有这般严重的后果,那他又怎能听信我言?此子怕是不那么好骗啊。”
敬翔神秘一笑,道:“大王见一个人,便可知道仆为何有这般信心。”
朱温果然好奇:“谁?”
敬翔拍拍手,大声道:“有请李三郎!”
朱温与敬翔密议之时,蒲津渡对岸的河东军中,却来了两位贵客。
此二人,一是德王李裕,二是新晋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抟。
德王李裕为天子长子,只须德行无亏,便是天然储君,而王抟一年前才刚刚擢升为吏部尚书,此次关中动乱之后,又再擢门下侍郎,并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正式成为宰执重臣,毫无疑问乃是天子亲信。他二人突然到访,自然不会是来走亲戚串门子,明显是身负重任的。
李克用闻德王与王相亲临,亲自领盖寓、李曜等众将出辕门迎接,算是给足了面子。德王与王抟也知道李克用的地位与实力,哪里会摆什么架子?以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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