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鸦揉碎夕阳天-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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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乱鸦揉碎夕阳天
作者：Basilikoi
地址：http：//。jjwxc/onebook。php？novelid=1728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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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新坑品、愿基友看过这坑后再也不会爱了╮（╯＿╰）╭
　　凌晨五点，冰冷而潮湿的空气缓缓对流。冬季的日出来得尤其晚，好似再也不会升起一般。
　　借着昏暗的路灯，调查现场的一干刑警动作迟缓，透着这个时段特有的倦怠之意。相交的嗡鸣声和快门声糅合在一团，无限放大到姜赫俊耳朵里。
　　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早已让这个男人身体达到极限。布满血丝的眼球艰涩地转了转，他扬手止住抬担架的干警，挺直着腰杆走了过去。
　　指尖捏着白布的一角，像是其上的空气有千斤重一般。缓缓掀开来，姜赫俊那双充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白布下的尸体，神情僵硬得有几分骇人。
　　半个小时前，晃荡街头的流浪人在这片垃圾堆里发现了尸体。死者叫高焕，是姜赫俊直属上司，更亦师亦友。三日前与自己通过最后一通电话的人此时了无生气地躺在担架上，过激的殴打导致内脏大量出血，更别说有多少骨头碎裂在其中。而尸僵显示死亡时间不过1…3个小时。
　　再快那么一步就好了。
　　高焕失踪的这三天来，姜赫俊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几次焦急地陷入绝望。48小时一过，有股直觉残酷地告诉姜赫俊，一切都晚了。
　　高焕给姜赫俊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里，提到了一宗萦绕在他心头二十七年的案子，说是终于有了些许眉目，要去探查清楚。姜赫俊现在想起来，就觉得高焕当时的语气透露着一股决绝。
　　这个即将跨过五十岁的男人，终究没能弥补心头遗憾。


☆、第一章

　　三月末的天已经隐约去了寒意，但天还是暗得早的。夜色渐显浓黑，小镇的夜市上不少摊位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在一片清冷中传出瓢盆叮当的声响。但那片始终萦绕在人鼻息间的软糯香甜之味却久久没有消散，倒是给这夜晚平添了几分暖意。
　　宵夜喝花粥的人咕噜噜含着滚烫下肚，舒爽得毛孔张开，呼出几口热气抖了抖腿。回顾一看，这摊位还就剩自个儿一个客人了。推车后的老板在一盏昏黄的吊灯下埋头清理着碗筷，光圈在他齐耳的乌黑发丝上晕开，五官也透着几分朦胧。他熟练地将洗好的碗筷捞出热水擦干，抬手用手腕处擦了擦汗湿的鬓间，这才发现喝粥的男人端着空碗正望着他。
　　“您还要么？”
　　清朗温和的声音响起，才让客人回过了神，慌忙摆摆手，讪笑着说着不用了喝饱了之类的话。
　　“老板您这手艺可到位啊，花粥真好喝哈！看你这么年轻，不成还是学生吧？”
　　不是第一次被客人这样问道了，金在中莞尔，轻轻摇了摇头。
　　“都二十五了，还什么学生啊。”
　　对面的男人吃惊地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高亢而稚嫩的童音打断了。
　　“在中————！”
　　两人都闻声望过去，只见下坡道上一个小小的黑影欢溜地跑了过来，跑近了才发现，是个身高不过刚及大人腰间的小男孩，背着在他身高来看稍显大了的书包，一双眼睛在夜色中竟也是那么分明，小动物般清亮着。
　　“这么远，怎么又自己跑过来了？”
　　“在、中！小珉不是教过你，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讲话么？很危险的！”
　　跑到推车后站定，小男孩也不顾问话，跟个小大人似的，皱着眉头叉着腰，就对着面前的人以一副教导的口吻说开了。只是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落在一个几岁大的小男生身上，未免有几分滑稽，把那客人都逗乐了。
　　在中也没有反驳，带着浅浅笑意将小男孩抱到推车后面坐着，然后对着旁边的客人抱歉点了点头，便将那最后一个碗收了，几张小桌椅一折叠放好，便推起推车，朝男孩子跑下来的方向离开了。
　　装满了东西的推车本来就不轻，现在再加上个小家伙的重量，说不吃力那是假的。一路两人也没讲什么话，在中推完第一个上坡身上就出了层汗，幸而也不赶时间，索性就慢慢来了。自称小珉的男孩子歪了歪脑袋，抬手给在中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然后在在中停顿的时候突然跳下推车来了。他立在在中身子和把手的臂长空间里，也用劲学着样子推起来。
　　“不用你来推，坐好就行。”
　　见在中弯下腰打算将自己抱起来，小珉扭着身子不让，头朝后大大仰着，咧嘴认真地大声说：“在中忙了一天，很辛苦的，小珉要帮忙！”说完，就真的大力推起来，竟真能让在中觉得省力一点，就不再拦他了。
　　小珉哼哧哼哧努力推了十分钟，两人又是无话。其实，在外人眼里看来，这一大一小的关系实在是有些奇怪的。说是父子吧，小孩开口闭口就直接叫名字，两人之间也的确不显得平常家庭那般亲昵多话；说没有太大关系吧，有这般默契就更不可能了。
　　几岁大的孩子毕竟体力有限，十来分钟后小珉明显没力气了，在中注意到他汗湿程度有些不正常，忙将人抱起来坐回去。看着面前的孩子出着湿湿冷冷的汗，脸色也有点发白，在中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沈昌珉，今天有去卫生站让阿姨打针么？”
　　很明显，在中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自己大名。昌珉一咬嘴唇，垂下眼睑来，躲着目光没敢看着在中生气的脸。在中抿了抿唇，索性停下推车来，将三盏吊灯都打开，清晰明亮地打下灯光来，然后朝昌珉伸出手。
　　知道他意思的小珉，慢吞吞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简易的医疗盒，极不情愿地塞到在中手里了。在中打开盒子，里面注射器和药瓶安静地躺着。而小珉也识相地侧身坐好，将左胳膊从毛衣里抽出来，摆在在中面前，样子显得极为无辜。在中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熟练地抽药液，然后在孩子肩膀三角肌处打了进去。虽然就一会儿功夫，小珉还是抽了一下。在中知道是疼，又给他揉了揉，看着本来属于小孩子白白嫩嫩的胳膊上，就那一块尽是针头的印子，在中呆呆盯着，也不禁心疼几分。
　　“在中不要生气了。”见到在中一直冷着脸，昌珉以为他还在气自己今天没有打针。本来还委屈着的，现下又讨好起人来。“小珉是想啊，打一针就是几百块钱，只要小珉一个星期少打一针，就能给在中省下好多好多钱了。而且胳膊上的红点点也能快点好啊，在中看着就不会难过了。”
　　听到稚嫩的声音这么懂事地一说，在中只觉得自己鼻子有些发酸。将小珉衣服都穿戴好，这才平了平心情说道：“在中不要你帮忙省钱，只要每天按时吃药打针，在中就很高兴了。”
　　“哦……那小珉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每天按时吃药，去卫生站打针，要让在中高兴。”
　　“嗯，乖了。”
　　“对了对了，在中我告诉你哦，今天老师又夸小珉聪明啦，说小珉是天才！这样下去，是不是很快就能找到爸爸了？”
　　在中一愣，思绪一下子有些不在状况，只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小珉离和爸爸一样聪明还有多远呢？一年吗？”
　　“不止哦，应该要……很久吧。”
　　“啊？很久呀……唉真讨厌，为什么一定要智商和爸爸一样高的时候，小孩子才能找到爸爸呢？”小珉一副专注思考的样子，然后摇了摇头。“真没办法，谁叫其他小朋友的爸爸智商都那么低呢，结果只有小珉最辛苦了。”
　　小珉已经从略微失落的情绪转为对未见面爸爸的自顾大加赞赏与钦佩了。叽叽喳喳像兴奋起来的小鸟一样，而在中脑袋却有些迷迷糊糊的，心里头甚至有几分道不明的不安感。
　　说实话，小珉实在算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不管学什么悟性都比其他同龄孩子要高一些，不知是不是因为环境的原因，年纪这么小就异常懂事。就连在中最怕他问的关于爸爸的问题，也并没有经常提起。加上小珉总是扮成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也确实懂得如何关心人，两人间的相处方式竟有些朋友的意味。
　　小珉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提到过爸爸的事情了，这次突然提起来，无例外地让在中有些措手不及，无论是未藏好的回忆，还是弃之不顾的心情，都有些汹涌而来的趋势，但至少他能很平静而有条理地任这些貌似消失许久的东西冒出来。一瞬间，在中恍惚觉得六年前的自己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毫无干系一般。
　　确实没什么干系了，在中脑海里有个声音这样说道。除了小珉的身世能让他和六年前的岁月联系起来之外，就什么都不剩了。
　　这个长兴县洞山裙带边上的小镇，偏远、古朴而宁静。无论是它的地理位置，还是雾浩蒙蒙的环境和简单的人际关系，都在无声地对外面的灯红酒绿说拒绝。它给金在中带来的安逸感和踏实感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以至于一呆就是六年。沉下去，只要不愿想，就什么都不用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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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物钟的缘故，在中和小珉起床都很准时，在中早起半个小时，准备好早餐和小珉中午的便当。然后在中出到镇外卖花茶花粥花酒的时候，小珉就在镇上的唯一一所学校上课，下午会自觉去打好招呼了的村长家里吃饭休息，等到晚上在中收了摊子再去接他回家，不过大半时候，昌珉都会不顾在中抗议，在快收摊的时候跑到镇外反过来接在中回家。
　　一到吃东西的事情上面，昌珉绝对会化身为乖乖的小狗，眼巴巴等着喂食，经常是在六点半闻着香味坐起身来的。有时候会是刚出锅的时令花粥，比如现在就会是连翘粥，再配上新鲜炒的蔬菜；有时又会是三明治，里面夹着在中独家的蜜酱。总之，只要是在中做的东西，就一定是别特又美味的。
　　“要牢牢记在心里的事情是什么？”
　　吃完早饭，在中在小珉跟前蹲□，按惯例都要他重复一遍。
　　“不可以欺负别人也不要受别人欺负，不可以不帮助别人但是要在自己能力以内，不可以不听大人的话不过听话前要好好想想是不是正确！”
　　“嗯~还有呢？”在中挑了挑眉。
　　“要乖乖打针不能挑食……哎呀！在中真啰嗦，要成白面包婶婶了。”
　　“诶！不可以乱给人起外号。”
　　“知道啦知道啦，我都要迟到了！”昌珉说着，从在中手里拿过新装着药液和注射器的医疗盒，乖乖塞进了书包里。虽然嘴里说着要迟到了，但还是不忘记装作大家长一般，对在中左左右右嘱咐一番。
　　“小珉今天就要离爸爸的智商更进一步啦，所以在中也要加油哦！”昌珉飞快说完这话，在在中脸颊上大大亲一口，愉悦地跑着出了门。
　　而在中还因小珉的那句话怔在原地，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小鬼提到“爸爸”的频率明显增多了。
　　其实这件事怪不得昌珉。按照往常来说，他心里是明白的，在中对于他每次提到爸爸这件事时都不太上心，本就表情不多的脸又要愣好久才能恢复正常，所以昌珉是极少提到这些东西的。但今年有些不一样，是七岁的昌珉头次正式上学，在以前，这间镇上唯一的学校对他来说只能算是托儿所，是在中因为没时间照顾他而送来和一帮小朋友玩闹的地方。可是正式上了一年级，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要学习了，要考试了，要请家长了，还要有亲子会了。
　　没错，亲子会。
　　这是几天前昌珉刚从老师口里得到的消息，时间就在两个星期之后。看着别的小朋友时时都在讨论亲子会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玩什么游戏，昌珉就提不起来劲，虽然他知道他家在中一定会来的。可是在中既不是爸爸更不是妈妈，那就不算亲子会了啊。
　　这种认知实实困扰了昌珉好久，而他心里又清楚他怎么也不可能两个星期就达到爸爸那么聪明，所以昨天才会问到在中一年时间够不够，要是一年够了，就能带着爸爸和在中参加明年的亲子会了啊！都这样计划好了，但可惜的是，在中回答他一年是远远不够的。昌珉现在除了埋怨爸爸的智商怎么那么高之外，别无他法，就只能好好学习了。
　　这些事情，昌珉也只会在心里苦恼，没告诉金在中，金在中自然是不知道的了。早上的事他也没太放在心上，与其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关注点实际的东西比较好。昌珉有些话说的很对，为了那些药钱，在中的确早起贪黑的很吃力。
　　房间隔缺损，这是先天性心脏病的一种。要不是因为昌珉快两岁多的时候的一次大哭导致脸色发青呼吸不畅，在中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孩子生来竟带着这病。但只要不是太过剧烈的运动，昌珉并不会显示出什么症状，不过孩子体力和抵抗力都非常差，每到换季或者稍微变天的时候，感冒、发烧、支气管炎、甚至肺炎就一股脑的来。尤其是支气管炎已经算是顽疾了。
　　房间隔缺损很少有长大能自己愈合的，当时医生的建议是等孩子到了四岁左右就来做个手术，风险并不大也能杜绝后患，但说是轻松的几万块手术费，在中是无论如何也凑不来的。于是只打算用注射罗氏芬以及克拉霉素药物保守治疗，万幸的是，这么些年来，昌珉也的确没有再发过病。
　　五岁的时候，医生都说不能再拖了，在中也萌生过要回去找那个人的冲动，经过一番挣扎最终还是被压制下来了。到现在昌珉六岁多，早错过了最佳手术的机会，在这点上，在中心里多少是揣着内疚和心虚的。
　　早上的粥很快就卖完了，自酿的花酒也给谈好的几家酒店送过去了，这一天算是过去了一半，下午回家熬好夜市时段的粥这一天就算过去了。一整个上午在中右眼皮老是跳着，就觉得不对劲，谁知应验得飞快。
　　一点钟左右在中快进家门的时候，就看着村长远远跑来心急火燎地对他招手，边喊着：“在中啊！你家小猢狲跟人打起来了哟！拉都拉不住啊！”
　　在中心里一坎，匆匆将推车放门边就忙跟过去了。几岁大的小孩子打架都没个轻重，再说小珉那身体根本不是打架的料，在中怕就怕他出什么大毛病来，要再像两岁时那样发作一次在中是完全招架不住的。心里急脚下步子也快，开始问了村长半天是什么缘由惹起来的，村长也一下东一下西的说不清楚，后来在中干脆把老人家甩在身后，朝学校方向跑去。
　　专供这镇上百来个孩子的学校本来就不大，总共就两层楼四个教室，在中刚到校门口就听到一楼教室里抽抽噎噎的哭声了，往里一瞅也没自家小珉，但是桌子椅子课本书包都还乱得一团糟，本就是午休时间，相必留在这里哭的都是刚才被吓到的孩子们。经生活老师一提点，才知道两个打架的被拉到楼上的办公室去了。
　　在中走进去一看，两个孩子已经被拉开了，一人一个角落站着，都是满身的狼狈。昌珉一见在中来了，嘴巴一憋看样子就是想哭，可是他哽咽着几声，硬是又把眼泪吞回去了，擦了擦脸才抬头又看着在中。
　　“沈昌珉你还要不要命了？打架！你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么？”在中见他还安好地站那，心里一块大石头立马落了地，但随之着怒气就起来了。“我什么时候教你打架了？你就成心不让我好过是不是！”
　　昌珉耷拉着脑袋，一动没敢动。一旁的老师见状有些心软，解释道：“哎小孩子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