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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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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好吧，就这件事情，你赶快去办吧！’
于是，秀吉身边的景观有了巨大的改变。除了武士之外，还有许多女性人质聚集在这八层的摩天新城。有的人带着孩子漫游其中，大家仰视这座新城，为它的壮观、伟大而赞叹不已。
秀吉对这些人，不仅当作人质利用，同时也要利用他们做为宣传自己威德的工具。
这就是秀吉一石二鸟、三鸟之计。
就在人质进城的同时，秀吉于三月二十一日早晨，充满自信地踏着千万个脚印，离开了大阪城。
秀吉知道家康是一个不能够掉以轻心的敌人，在他手下的这些武将中，没有那个战略家能与之匹敌。当然，他也相信家康他绝不会像柴田胜家那样打一些没有胜算的仗。或许，石川数正带来的密函，对于秀吉的判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家康是一个连右府都找不到其空隙的男人。）
因此，秀吉相信家康并不是真的要以信雄为中心。
（－－家康明知道这是一场打不赢的战争，却仍要当信雄的后盾，可见他并不是想得天下）
秀吉认为，纵然家康心中有无数个计谋，但是基于与信雄之间的情谊，就这样被感情所束缚，在匆促之下，他与信雄联军，构成强大的军队。但是像家康这样自傲的战士，一旦看见情势不利，必定会尽速退回三河，提出和议的要求。
（－－现在是发挥攻击优势的最好时机。）
如果在这场战役中获得胜利，那么除了上杉、北条之外，连中国的毛利、四国的长曾我部，都会归附秀吉。
当秀吉明了池田胜入和森长可对家康无可奈何之后，便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兵力布置。
第一阵是木村重兹、加藤光泰、神子田正治、日根野弘就、同常陆、山田坚家、池田景家，多贺常则等六千名部队首先出发。
第二阵是长谷川秀一、细川忠兴、高山右近的五千三百名军队。
第三阵是中川秀政、长滨众、木下利久、德永寿昌、小川祐忠等六千二百名军队。
第四阵是高孙次郎、蜂屋赖隆、金森长近等四千五百名部队。
第五阵是丹羽长秀的三千名部队。
第六阵是秀吉自己的本队，共分为六段。首先让甲贺的一千名部队配合蒲生氏乡的二千名军队，在右方布阵。左方则是由前野长康、生驹亲正、黑田孝高、蜂须贺、明石、赤松等诸队合起来，约四千名。接着是堀秀政和越中，以及稻叶贞通的五千五百名部队。第三段是筒井定次的七千名部队。第四段是羽柴秀长的七千名部队。第五段是集合了高傲的乡野武士和铁炮部队，约四千八百五十名部队。其次就是秀吉旗下的四千名中央部队，由秀吉率领
第七阵也就是殿后部队，是浅野长政和福岛正则的一千八百名部队。
总共六万二千一百五十名的大军，号称八万大军，由近江朝美浓路出发。
第四天，也就是二十四日，大队从大阪出发，到达岐阜城。当天，第一阵渡过木曾川，来到犬山城，以及南方二十五町的五郎丸，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压倒东军。
秀吉到达岐阜城之后，立即听取池田胜入派来报告的伊木忠次的说明，并且询问了森武藏守长可在羽黑战败的情况。
‘森武藏是池田家的女婿，难道胜入没有派援军给女婿吗？’
秀吉进城后，立即解下武装。伊木忠次显得有些不悦。
‘是的，关于这件事情，我家主君要我特别说明’
‘你倒说说看。’
‘主君原本打算派遣援军的，但是敌军的本多忠胜布置严密，万一出兵攻击犬山城，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主君就将这份私情按捺住了。’
‘什么，本多忠胜’
秀吉睁大了眼睛。伊木忠次低下头来：
‘是’
他似乎在等待一阵暴风雨。
‘哦，真了不起！’
‘什么，您刚才说什么？’
‘真了不起，我应该好好地褒奖他不出城。’
‘这’
‘胜入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忠义之士，战争不可能全然获胜，当遇到不敌之时，就要待机忍耐。你告诉他，他忍耐的好，这次的敌人是前所未见的。你快回犬山去吧！’
伊木忠次楞了一下，急忙俯首致礼。他原本期待的是一阵斥骂，没有想到取而代之的竟是褒奖。
‘哈哈哈胜入的家臣被我弄得一头雾水。佐吉！’
‘在。’
‘你立刻将禁令或安堵状（幕府或领主支配下的武家或寺庙，所领有的土地或俸禄的承诺书函）送到这附近的寺社。’
秀吉对石田三成命令之后，又立刻喊道：
‘幽古，今天不必泡茶了，去把纸笔拿来，快！’
负责记录的大村幽古立即离开炉边，来到窗户旁边的桌子上取得纸笔，回到秀吉的身边坐下来。
‘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
‘收信人写常陆太田城主佐竹次郎义重。’
‘常陆的佐竹先生’
‘用文言文写吧，准备好了吗？－－家康此次布置周详，欺骗年轻一辈之信雄，视之如掌中之物，并于长岛，不问原由地诛杀老臣二、三人，所以秀吉向伊贺、伊势出兵，攻陷峰、神户、楠诸城，平定一国。于尾州表者，池田纪伊守、森武藏守，于十三日攻陷犬山城等数所，并于二十二日二十二日指的就是昨天于二十二日攻击根来、杂贺的三万民一揆部众，取得首级五千，特此召告纪州表’
‘我们真的消灭了杂贺、根来的五千名暴徒吗？’
幽谷一边写，一边问道。
‘这种事还要问吗？’
秀吉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幽谷，不要问这种愚蠢的事情。我现在不是在叙述过去的事情，而是写信给佐竹义重。’
幽谷被秀吉这么一骂，露出了笑容。
‘是。’
‘不要笑。’
‘对不起，我明白了，这是战略。’
‘这不是战略，而是事实。二十一日我们从大阪出发，当暴徒们得知之后，分别向岸和田城进攻。二十二日在那边的中村一氏、生驹亲正、还有蜂须贺的儿子家政等将他们击退。’
‘嘻嘻’
幽谷蒙着嘴巴在那儿笑着。
‘这么说，首级五千名对，是应该这样的。’
‘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有三万名僧兵和乡野武士组成的暴徒，不杀掉五千，会撤退吗？以五千首级击退敌人，是兵家的法则，你要好好记着。’
‘是’
‘继续写下去吧！取得首级五千名，特此召告。家康布阵清洲，当于明日过河、直通清洲。不论家康日后为何，其眼前所做之一切，绝不可宽容，当彻底惩罚。当此之际，应与东国和议共订计谋，木曾义昌、上杉景胜皆与秀吉结为盟友，自当与其合谋良策，特此告知近况。三月二十五日，秀吉于岐阜’
幽古一边听，一边振笔疾书，还不时地抬头看看秀吉。
只见秀吉神色陶醉、流利地口述着。最近秀吉的文章颇具独特风格，几乎不需增减一字。
‘都好了！’
‘好，接着写一封劝降状给围在木曾川和长良川之间的竹鼻城的不破源六广纲。’
‘不破广纲先生吗？’
‘是的，写给他的信，文字要粗鲁。位于木曾川之西，秀吉照顾不周。写好了吗？此次秀吉率八万大军布阵岐阜，将渡河至尾州’
说到这儿，只见石田三成手拿一个告示牌，走了进来。
秀吉看到后，便停止口述。
‘佐吉，那是什么？’
三成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
‘这是原康政在河西设立的告示牌。’
‘原康政？’
‘是的。家康让他的手下原小平太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
‘你先别在那儿发怒，笨蛋！快念给我听听，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这种可恶的文章，适合念出来吗？’
秀吉纵声笑道：‘还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生气的，你快念吧！’
１０
‘那我念了！’
在秀吉的催促下，石田佐吉三成将告示牌拿到秀吉可以看得到的方向，并开始念了出来。
‘－－秀吉乃野人之子，原本为马前走卒’
‘佐吉？你在念些什么？’
秀吉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第一句话就是他最讨厌听到的话。
‘这告示牌是立在什么地方的？是谁拿来的？’
‘是立在岐阜和竹鼻之间的笠松村外。是一柳末安看不过去，将之拔了下来。’
‘什么，是末安拔下来的！好，去把末安叫来！’
‘是。来人啊！快到值日室去把一柳’
正当三成要唤人之时，秀吉不悦地斥责三成。
‘不要叫别人，你自己去把他叫来！’
‘是，我马上去’
三成将告示牌留了下来，便走出去。
‘幽谷！’
‘在。’
‘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快把告示牌拿来！’
‘是。是不是要念出来呢？’
‘我只是叫你把它拿过来。’
‘是。’
气氛顿时转变，大村幽谷恭恭敬敬地将告示牌拿过来之后，故意看也不看地就递给秀吉。
‘幽谷！’
‘是’
‘你为什么故意不看告示牌？快念给我听听！’
‘我觉得这种东西没有必要刻意念出来’
‘你以为你念出来我就会生气吗？还是认为这种东西不必念就知道内容？’
‘这’
幽谷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着急地搓着膝盖。
‘这一定是敌方为了让您生气，故意写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如果您看了会影响情绪，不如对敌人的计策一笑置之’
‘住口，幽谷！’
‘是。’
‘你说话太没有头脑了，你以为我会不知道这告示牌上的文章是故意要激怒我的吗？’
‘是。’
‘我要你读，是要试试看我对这方面的忍耐力。我叫你读，你就赶快读吧！’
‘如果您坚持’
‘快念！难道你还不如家康的手下’
‘是’
幽谷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他拿起告示牌，还是念不出口。
‘这、这是什么话嘛？岂能漠视这无以名状的大逆无道的话，我家主君源家康基于与信长公之间的信义，因而起义。’
１１
‘他是这样写的吗？’秀吉不悦地说道：‘一定不只这些吧？他一定还写了一些足以令我愤怒的话。’
‘是的，不过我想您一定已经不高兴了，就连我幽谷看到这些话，气愤之情绝不在石田之下。’
‘让我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继续念下去！’
‘这、这、这实在太过分了！马前走卒受宠于信长公、食大禄，竟然忘了大恩而企图篡夺君位。’
‘他是这样写的吗？有没有写到信孝的事情？’
‘有的。虐杀亡君之子信孝公，及其生母和女儿，现在又向信雄出兵。其大逆不道，非笔墨所能形容’
‘是这样写的吗？’
‘这’
‘哈哈哈，还是中计了！’
‘您说什么？’
‘我说，他们该写的都写了，如果漏了一条，这告示牌就失去意义了。原康政这家伙真不简单。’
幽谷显得十分惊讶。
‘您真是度量宽大，听到这些话，竟然还能安然若定。’
‘一柳末安大概快来了吧？你把告示牌拿到这儿来！’
‘该怎么处理呢？’
‘把它放到刀架的旁边，让进来的人都看得到。让他们知道我秀吉岂会为这种事情生气。’
就在这个时候，石田三成带领着半武装的一柳末安走了进来。三成依旧是满脸惊愕的表情，跟随他而来的一柳末安显得较为激动。
‘是您叫我吗？’
末安跪在榻榻米上的右膝，有着淡淡的血迹。
‘末安！’
‘在。’
‘你是不是杀了观看告示牌的人？’
‘这这是的，他高声地念给农夫们听。’
‘这个人是武士还是商人？’
‘是僧侣。’
‘混蛋！’
‘是。’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一笑置之，就说德川在刀枪上比不过我们，就出口伤人，真可怜啊！你为什么不轻轻松松地带过去，然后再把告示牌取下来。’
‘是。’
‘你特地把它带来是不是特地要拿给我看啊？说！’
秀吉在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之气，似乎要发泄在一柳末安的身上了。
大村幽谷看看石田三成，无奈地摇摇头。
１２
‘你怎么不说话？你也是一方大将，会把这个告示牌带过来，必定有你的原因，你给我老实地说出来！’
被秀吉如此逼供，一柳末安着急地看了看三成。
这么说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秀吉的愤怒会波及到自己的身上。
末安沉默不语，秀吉便把尖锋转向三成。
‘佐吉！’
‘在。’
‘你不是也很激动地把告示牌拿到我面前来吗？’
‘是的。’
‘你为什么拿来？我要你留在我身边，是因为我看你是块材料。’
‘谢谢夸奖。’
‘你别谢得太早，家康的家臣原康政竖立这个告示牌，必有他的原因。末安这个混蛋，竟然当着观看的百姓面前把僧侣杀了，这不正表示告示上所写的属实吗？’
三成脸上的愤怒之气逐渐消失。
‘家康的家臣竖立这样的告示牌，那么我秀吉的家臣会有什么对策呢？你们倒说说看！’
‘是。’
‘如果你们连个对策都想不出，真是连康政都不如啊！’
‘这’
三成畏惧地用眼角看了秀吉一眼，说道：
‘我当然是有对策，才会前来晋见。’
‘哦你若敢胡言乱语，我绝不饶你。’
‘只怕会惹您不高兴。’
‘好，你说吧！如果你敢胡乱上奏，以后就不要留在我身边了。’
‘请您悬赏十万石原康政的首级。’
‘什么？’
‘我想康政的首级应该值十万石。’
‘你倒说个理由，如果说得有理，我就饶了你。’
‘第一，您被激怒了，我们从未看过您如此愤怒过。’
‘嗯。’
‘康政能让您愤怒，可见他的确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所以要对他的首级赌上十万石，并且向敌方明白地表示您的愤怒之意，这就是我们的对策。’
‘这么说你们认为，我不该隐藏愤怒！’
‘隐藏愤怒如果您决定这么做，实在令人惊讶愤怒的时候，请您发出雷霆之怒。当然，不是像刚才您斥骂末安那样。’
大村幽谷听他这么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１３
‘什么，我斥骂末安？’
秀吉双眼有神地逼视着三成。
‘你说我斥骂末安！我只不过是问他拿这告示牌来是要怎么样罢了？真是不会说话的家伙。’
三成再度挺直了身子，说道：
‘所以，我请您对原康政的首级赌下十万石。’
‘佐吉！’
‘在。’
‘这是末安的意见吗？’
‘这也是一柳的意见，当然也是我的意见。我们刚才还在值日室讨论，如果您生气，就提出这项意见，是不是啊，一柳？’
一柳末安惊慌失措地说道：
‘是是这样的。’
秀吉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畜生！佐吉这家伙分明是在护着末安！）
但是，这却平息了秀吉心中的愤怒。一个人如果没有地位，又没有才能，就如同没有了首级。
但是，在这方面佐吉三成的头脑转得很快，他在刹那之间想出对策，反而平服了秀吉的愤怒。
（愤怒的时候，请发出雷霆之怒。这家伙真会说话！）
二人相互对望了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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