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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氏孤儿-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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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莹、佑儿,过来。”商晟笑容慈祥。

两个孩子听见父亲的召唤,都跑了过去,太子商佑只有五六岁,跑得不及姐姐快,落在后面。窈莹抢先坐到商晟身边,手里举着大海螺向弟弟示威。

小商佑嘟嘴站在父亲身前,窈莹却故意往商晟怀里靠紧,就是不让地方给他。

季妩哑然失笑,拉着儿子的小手,把他拦在怀里,小商佑脸上才渐渐退去不悦,显出笑来,也是个浓眉大眼的漂亮孩子。

商晟揽着窈莹,问两个孩子,“你们两个都哪里淘气去了?”

窈莹嘴快,“我们去看海了。”还有些微微的喘。

“嗯,”商晟点点头,又问,“那海里有什么?”

“有闪闪发光的鱼,好多好多。”还是窈莹。

“是吗?”商晟微笑。

“有白色的东西,浮上来,沉下去,浮上来,沉下去,像这样。”窈莹边说边用手比划,一张小脸笑得通红。“还有这个,”她把海螺扣在商晟耳边,“父王,你听到海浪的声音了吗?”晶莹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真的呢。”商晟将窈莹抱在怀里,哈哈大笑。

小商佑在旁边插不上话急得直皱眉头,后来索性小脸一皱,蜷在母亲怀里,不出声了——让姐姐说去吧,他才不要理她呢。

季妩低头拍拍儿子,轻轻问他,“佑儿困了吗?”

小商佑躺在母亲怀里还真是困了,便懒懒地嗯了一声。

季妩对商晟道:“陛下,天色不早了,让孩子们睡去吧。”
电子书(TXT⑨⑨。cC)商晟点头道好。季妩吩咐侍女,“炜,带太子和公主下去休息。”
电子书(TXT⑨⑨。cC)窈莹赖在商晟怀里,娇声道:“母后,我还不困呢,我不睡。”

炜上前拉着窈莹的手,哄她道:“小公主,明天还有更多好玩有趣的东西呢,”又附耳低声道,“要不养足了精神,可就抢不过太子了。”

窈莹觉得有理,便和弟弟对父王母后行礼告退,回去睡了。

十几年前,倾之也常常靠在父亲怀里,尤其在父亲看书的时候。他不像哥哥那么活泼好动,他很安静,很乖巧,父亲有时教他认字,有时只是自己看书,而他就在那坚实温暖的怀里靠着,渐渐便睡着了。

那样幸福的日子真的有过吗?为什么眼前模糊了,往事,看不清了

一道犀利的目光射过来将倾之惊醒——他只顾望着窈莹,险些失态。肃立垂目,强作镇静,心下却扑通直跳,那湛冷目光徘徊不去,令他寒毛倒竖。

商晟分明觉察到有丝不同寻常的目光落在周围,可寻过去却只看见傲参的小女儿瞪着乌亮亮的眼睛看着他,甜甜一笑,清纯可人。

商晟的目光又投向初尘身后,正在此时,灯光一黯,乐音戛然而止,殿中舞姬倒退了出去。

灯光一层层暗下去,那如剑芒的目光也消失在黑暗中,倾之长长出了口气。

四座无声,众人被这神秘的气氛吸引,海上涛声隐隐传来,中间夹杂着清脆的敲击声,“叮叮叮叮”。声音渐行渐扬,仿佛划破水面,分浪而出。

殿前出现了一个窈窕的侧影,可见她散发及臀,丰乳细腰,身姿妙不可言。她侧身坐下,被四个人抬上殿来。

灯光依然很黯,但舞姬身上的衣服缀满珠宝,发出莹莹柔光,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她一人身上。她上身着白纱,那纱透明得似能看穿,下身用蓝色冰绡将两腿缠裹在一起,柔软而轻盈的水蓝色长长的拖在地上,形似鱼尾——她扮的是海都传说中的鲛人,人身鱼尾。

“苍苍蒹葭其露未晞,朝浣纱兮,夕贵;

采采石兰其露未已,夕为贵兮,霓为衣;

明明之月其心如玉,霓为衣兮,且舞且曲;

盈盈一水其心如璧,帝熙,帝熙,何不顾我兮?

爱而不见,心几烦兮。

幽思不绝,宴华晚兮。

帝熙,帝熙,何不我顾兮?”



“叮叮”的敲击声和着凄婉的歌曲,闻者动容——虽然商晟并不喜欢这支曲子,但常熙死后,明月姬便只肯唱这一首了。

“鲛人”坐在“礁石”上,时舒时敛时倾时起,用肢体表现出心动、喜悦、等待、惆怅、缠绵、挣扎、哀婉、凄凉,最终的幻灭,和死亡。

能用舞蹈淋漓的表达出这诸多的爱恨纠缠,只有明月姬——倾之听说过明月姬,她是常熙最宠的舞姬,商晟杀了常熙,她又成了商晟的舞姬。

按年龄推算,明月姬即使不过四十,也该在三十五岁之上,可她的面容却姣好如双十年华,娇花怒放,那内蕴的青春的饱满并非简单的驻颜有术——传说商晟攻陷钰京,寻到不死药后令明月姬试药才使得她容颜不老。

不死药之说本出自锦都,可倾之却并不十分相信:他们花家真的有使人不老不死的灵药?为何从未听说有花家的人服用?哥哥曾抄过一张药方给他,当时并未说明用途,只是嘱咐他收好,难道哥哥给他的便是不死药的药方?

舞毕,灯光亮起,明月姬妩媚的娇躯呈现在众人眼前,那层极薄的上衣在明亮的光线下仿佛海上的薄雾被阳光驱散,幸而她披散的长发将上身遮住,既便如此,倾之仍听到了丝丝的吸气声。

舞蹈的最后,“鲛人”已滑下“礁石”,明月姬跪在“礁石”旁俯身向商晟、季妩行礼。接着有人将她抱上“礁石”,又抬了出去。

见过明月姬,倾之才知道原来女人可以美到毫无瑕疵。他微斜眼目看着初尘,后者扭头望着明月姬的背影——即便是女人,也会为之倾倒吧。

从前以为初尘的容貌惊为天人,相比之下,她显然不过是个又青又涩的小丫头——在众人因着明月姬的离去怅然若失的时候,独倾之望着初尘,噙着笑意。

他此生愿做两件事:一件是复仇,一件便是守护她,一生一世。

夜探

【章十六】夜探

歌筵散罢,夜已星稀。白日里碧海银浪,鸥飞鲸浮的祥和景象被无边暗夜吞噬,龙吟雷怒,鬼栗神惊。

晚间海面风高浪急,涛声隆隆,无人在意桂棹轩屋顶上响起的笛音,那笛音轻轻漂浮在暴戾的浪尖,被浪打散,碎成齑粉,又在飘忽不定的风中凝聚成形,不虚不实,不死不灭,幽幽如鬼魅一般。

倾之辗转反侧夜不成寐,这一晚算是无惊无险,可见过商晟,见过窈莹,见过他们父慈女爱,其乐融融,再冷静隐忍的心又怎能无波无澜?窈莹无忧无虑天真快乐,他本该高兴,可那将妹妹视如己出、倍加宠爱的人却是夺走她原有幸福的罪魁祸首,又让倾之情何以堪?

倾之披衣起身,推开窗户,夜风习习扑面:窈莹,你为什么在仇人怀中欢笑,你已不记得父亲的气息了吗?不怪你,是哥哥不好,是哥哥把你丢了

缕缕笛声送入耳中,倾之眉头微蹙,暗道这声音邪门,细听之下竟觉一阵恍惚,险些着道。他把住窗棂,狠狠摇了摇头——有些人可以音律惑人心智,若非早有防备,或是意志坚强,常人很难抵抗。倾之识破了这层伎俩,也就不怕那笛音,他仔细分辩,这声音好似来自兰汐苑。

心下一惊:兰汐苑,桂棹轩,不正是窈莹所在!

不管笛声是否针对窈莹,倾之担心妹妹,决定探探究竟。他穿了便装,也不走门,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没有惊动睡熟的行已、去罹。

避开夜间巡逻的侍卫,倾之潜入兰汐苑,却见院中侍卫都被点了穴道,瘫倒在地。他纵身跃到窗跟前划破茜纱窗,向内张望。屋内灯烛全熄,一片漆黑,幸他夜间目力极好,才看见地上东倒西歪地躺着几个侍女——想必是笛音所致。

倾之用匕首拨开门闩,轻提步入内。

床上的少女被人剥去了全身的衣裳,娇娇玉体纤丝不挂,清芬莹洁如同睡在莲花瓣中的白色露珠儿。精心修剪的指甲划过少女□的肌肤,拂过她才始发育的□,轻按她紧致弹性的小腹,贪婪无度——倾之寻到窈莹的卧房,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他登时怒不可遏,举剑便刺。

那人惊得低呼一声,却是反应极快,向后躲闪的过程中抽出腰间佩剑,警戒而立——好事被扰,瞬间的惊慌过后他心头火起,甚不痛快,况且这种事情被人撞见,必是不能留下活口。

倾之定睛一看,不由吃惊:竟然是他,枉他长了一副好面孔,却是人面兽心,猪狗不如!

“你是谁?”那人低问。

“少废话!”倾之出剑。

眼见妹妹遭人羞辱,倾之怒火中烧,恨不能将那人立斩剑下,主人的戾气传到剑上,利刃微鸣,招式狠绝,不留余地。

对方却也绝非泛泛之辈,他剑法刁钻如蛇,既黏且腻,又极阴柔,十几回合下来竟不分胜负。然而相持并非长久之计,那人隐隐觉得久战之下未必能从来人身上讨到便宜。但胜负从来不单凭武艺,他虽令人不齿,人却极是聪明。

两人欺身对剑,伴着金属砰然相击,一个低而冷蔑的声音笃定道:“你是刺客,不怕被人发现吗?”来者深夜潜入,打了许久也不出声求援,只能证明他的行事跟他的所为其实一样见不得光,不如双方各退一步,才是明智之举。

“无耻淫贼!”倾之哪能轻易饶他,撤身横剑一扫。

那人动作稍迟,衣袖被剑尖划开一道豁口,“啪”的掉出一物。他惊出一身冷汗,情知相持下去必现颓势,欲转身跳窗而逃,却不料来人身法之快,转眼之间已至眼前,截住了他的退路。

交手间,那人又劝,“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就当今夜之事从未发生,你放我一马,我也与你秋毫无犯。”语气不再轻蔑,显然急切了许多。

“做梦!”倾之誓杀此贼为妹妹雪恨,怒而挺剑,杀意暴涨。剑芒银色,杀气黑色,方寸之地,进退之间,欲取那人性命。

倾之攻势凌厉,那人渐觉吃力,边打边退,心中暗想单打独斗他不是来人的对手,不如引来侍卫,刺客不便泄露身份,必然有所忌惮,他才好趁乱逃走。想到这里,他摸到手边一个花瓶,狠狠朝门口摔去。

“砰”一声花瓶炸裂,玉片飞溅。

陷入昏睡的侍女猛然惊醒,只见眼前银芒闪烁,金星乱蹦,先是疑心花了眼,仔细一看却是房中两人缠斗在一起打得火光飞溅,金石铿锵。

侍女霎时惊得魂飞天外,尖叫一声,跌跌撞撞跑向屋外。

“来人哪,有刺客,抓刺客!”



那人倒退一步,唇边扬起一丝诡笑:怎么样,一起逃吧?

那笑落在倾之眼里如烈火浇油,他非但不停手,反而剑气充盈,步步紧逼。

附近的侍卫迅速赶至,灯光越来越近,脚步越来越重。那人胸口一起一伏,看得出十分紧张,可他却强作镇定,冷笑道:“还想继续打?”继续打只有死在一处,他就不信那刺客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要拼个两败俱伤。

就在侍卫冲进房间前的一瞬,倾之心头猛然闪过一念:窈莹此刻□!那些侍卫都是男子,他怎么能让妹妹的身体露于人前?

情势间不容发,倾之虚晃一招逼退那人,接着反手一剑不击对手,却是“哧”一声划破床幔,代价便是将他的身体毫无防备地暴露于敌人面前。

那人被倾之的虚招骗到,退了一步,然而见到他接下来的举动却吃了一惊。他本可以趁机逃走,可他从不曾被人逼得如此狼狈,总要让对方付出些代价方才甘心——身形后退中点地急进,上前一剑正刺在倾之下腹。

倾之回剑反击,那人已抽身跳窗而逃,只留下一个邪佞嚣张的眼神。倾之“丝”的抽了口凉气,鲜血迸流,他一手捂住伤口,一手用床幔将窈莹包裹起来。

“大胆刺客!”

倾之目光一泠,放下窈莹,也从窗户跳了出去。

“追!”

公主遇刺,已经睡下的商晟和季妩都被惊起。商晟披了件衣裳,不及着袜穿鞋,赤脚来了前殿,此时下面已经跪了二十来人,都是桂棹轩的侍从,侍女们战战兢兢,花容失色,侍卫们低着头,冷汗直流。

商晟阴沉着脸色,也不说话,气氛压抑至极。谁都不知道那声劈天雷霆何时降下,又会降临在谁头上。

终于商晟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怒火,问道:“公主怎样?”

负责桂棹轩安全的是云翼侍卫,邬蛰责无旁贷,上前一步回道:“陛下放心,公主无事,只是被刺客点了穴道昏睡过去,我们担心公主受惊,还未敢将她唤醒。”他口说无事,声音却微微颤抖,头也低得不能再低。

商晟眼眸半眯:无事?无事会是这般神态?!

他厉喝一声,“说!”

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邬蛰更是汗流浃背,左护见此情景,靠近商晟低语,“请陛下屏退众人。”商晟点头,左护便将一干人等遣出门外,只剩他与邬蛰及闻信赶来的右将军韩嚭、渤瀛侯傲参。

左护舔了舔嘴唇,尽管并不太干,“陛下,侍卫们冲进去的时候,刺客夺窗而逃,公主裹着半截床幔,他们不敢冒犯,让侍女检查公主是否受伤。侍女说说公主除了裹着床幔,身上身上□。”

草草收拾了妆容赶过来的季妩正听到这句话,霎时惊得脸色煞白,急对商晟道:“陛下,我先去看莹莹。”

商晟点头,沉声道:“你把她带过来,今夜与我们睡在一起。”

季妩走后,商晟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左护扶他坐下。他眼眸倏然张开,乍现出一抹寒彻心底的冷峭,“原来不是刺客,是淫贼。”

“陛下,邬蛰无能,自愿领罚。”邬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左护也愿领罚。”左护也在商晟身旁跪下。

“陛下,事发在臣家中,傲参难辞其咎。”傲参也跟着跪下。

只剩下韩嚭一人,商晟睨他一眼,“韩将军,你也要跪?”继而怒斥道,“你们以为法不责众,朕拿你们没办法是不是!”

众人缄默,韩嚭从容不迫,镇静道:“陛下息怒,刺客尚未抓到,臣以为当务之急应该找出刺客,至于追究责任,那是后事。”虽大家心知肚明是淫贼而非刺客,但事关公主名节,必须讳去不说。

商晟略消了消气,缓声道:“都起来吧,有什么线索?”

邬蛰松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物,呈给商晟,“陛下,我们在公主房中发现一支短笛,侍女说不是公主之物,想必是刺客遗下的。”他又道,“听说有种功夫可用音律操纵人心,想必刺客便是以此迷昏了值夜的侍卫,点了他们的穴道。此等邪术用心险恶,防不胜防,请陛下明鉴。”

商晟接过短笛,韩嚭不惊不惧的脸上蓦得惊骇过度,面色灰白。

“陛下,若不然搜船?”

“搜?”商晟冷哼一声,“就算刺客站在面前,你也未必认得!”

邬蛰道:“地上遗有血迹,想必刺客受了伤,可以搜查船上有无受伤之人。”

商晟何等心思缜密,无一字不入耳,无一字不上心,他不由得眉峰一蹙,“受伤?莹莹被点了穴,侍卫们又不曾与他交手,谁伤的他?”

左护在旁道:“侍女说房中原有两人,似在打斗,想必是被对方所伤。”

商晟捏着短笛,冷眸一扬,“两个刺客?那他们怎么会打在一起?”

傲参心下突得一跳,暗想:莫非是花倾之?他是公主的哥哥,趁夜探视也不无可能,结果恰巧撞见了有人对他妹妹意图不轨,于是大打出手,负伤而逃

不管受伤的人是不是花倾之,傲参必须争取主动,控制事态,不是花倾之最好,如果是他,便要及时将其藏匿。思及此处,傲参奏道:“陛下,依臣愚见此二人中有一人确对公主意图不轨,另一个虽不知因何夜闯桂棹轩,但或许正是他保护了公主,因此难以断定受伤的人是真正的刺客,还是保护公主之人。”

商晟颔首,“渤瀛侯所言有理,”然而他语气一冷,斩金挫玉,不容置疑,“但就算他救了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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