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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氏孤儿-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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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影桑脖鹣爰奕肆恕!

小花儿努了努嘴,眉毛眼睛鼻子蹙成一团陷在粉嫩圆润的小脸上:她几时想过要嫁人了?是小姐自己迫不及待了吧?定是如此,愉快地想着,展颜一笑,精致秀气的五官舒展开来。

漫天霞锦,绯色如染。

小花儿揪了几根毛茸茸的狗尾草坐在树下编兔儿,记忆中她曾经编着花环和各种小动物等一个人回家,等那人将她抱进怀里,抗在肩上。是谁呢?眉头越皱越紧,神情也变得异常严肃,可始终想不起来。忽然,草叶上趴着的红色瓢虫吸引了她的目光。小花儿俯身凑过去,细数瓢虫背上的黑色斑点,至于片刻之前还在困扰她的问题早已被抛去九霄云外,不见踪影了。

初尘则站在树上,瞭望西南,看得到天边,却看不到凤都。似乎应该叹息一声,再配合些哀婉和惆怅才合时宜,至少担心一下总不为过,但她只是觉得身边忽然少了个说话的人,略微的不习惯,至于兵凶战危,吉凶难料,倾之会不会受伤,甚至会不会死,她从未想过,似乎那根本不是问题——他一定会回来!

会心的笑意从心底涌起,像泛出泉眼的汩汩清流从轻颤的鼻翼缓缓漾开,带起腮边斜飞的桃色,蔓延到弯曲的眉梢眼角和唇线——心想着等他回来,看到他毫发无伤,看到他神姿英发,就得意甚至带些炫耀地告诉他,“我就知道!”



日薄西山,本该是强弩之末,却仍将大地炙烤得苟延残喘;残阳像是掉进了巨大的血池,溅起绛红的火光点燃了一座座云台和一面面招魂的赤色灵幡。

倾之蹲在溪边,抬头望了一眼天际彤云,将并未沾染血迹的破晓担在两块石头间,任水流冲刷。默默地洗净手上血迹,擦干破晓,收剑入鞘。凝重的表情渐渐舒缓成一派云淡风轻,在凄绝的夕照下扬起了少年人特有的清澈笑颜,仿佛白天那场厮杀竟未发生。

左骥低咳一声,转醒过来,萦绕在心头的浴血的梦魇终于在日落前最后一毫天光之下消散。身上的铠甲衣物已被除去,两个陌生的青年正帮他处理伤口,手法极为熟练,没有带来一丝多余的痛苦,甚至有些微微的清凉和舒适。

不远处的河边,白衣少年席地而坐,看着他们,身边放着那柄收入鞘中的利刃。任何一个习武者都无法抗拒对刀剑的喜好,左骥的目光在破晓上流连了一番才又转回到少年脸上,看到的就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微笑,映着漫天霞光。

倾之见行已、去罹已为左骥处理好了伤口,便拿起件衣服给他披上,笑道:“左先锋,你我可是见过的。”那笑意不但是从嘴角扬起,更是从眼眸里浮出。

左骥当然记得,三天前,正是面前的少年自请投军效命,不想今日竟为他所救。想到当时遭拒的少年并未多说一字,甚至并未追出一步,或许他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败吧——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尽管还只是个少年。

“在下赵青,”倾之一抱拳,又指着温厚的青年道,“我大哥行已,”对着英朗的青年道,“二哥去罹。”行已和去罹对左骥抱腕执礼。

左骥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你不是孤儿吗?”未待倾之解释,左骥自己倒先笑了,“是结义兄弟吧?”说话间挣扎着想要起来。

倾之点头道是,单膝跪下,将左骥扶起。

左骥抱拳回礼,又对倾之道:“赵青兄弟,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虚长你几岁,如不嫌弃,也叫我声大哥吧。”

“小弟求之不得。”倾之一脸惊喜,又趁机道,“左大哥,我们兄弟三人都是孤儿,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四处流浪学了一身本领,不过就求个出人投地。大哥可愿带我们上阵杀敌?”

左骥低头凝思片刻,叹道:“三位的救命之恩左骥无以为报,本不该拒绝。但首战告负,虽不至全军覆没,却也是伤亡过半,我为先锋官,统兵不利,责无旁贷,唯向父帅请罪而已,恐怕帮不了你们了。”

“左大哥的意思是”

左骥苦笑,“败军之将,便是军法处置,亦无怨言。”

倾之不以为然地笑笑,“未谋生,先求死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大哥这一死容易,难道那些阵亡的兄弟就白白牺牲了?”左骥心头为之一震,倾之又道:“我们冲出敌阵时看见不少士兵向北撤退,想必是寻元帅主力去了。待明日,大哥将这些散兵重新编成行伍,该也有千余人。若让元帅看到这一千多人军容整肃,志气不溃,更乘哀兵必胜之势,到时大哥转圜的余地也就有了。”

左骥听了倾之的话,心内稍安。四人寻了些野味充饥,又讨论了番眼下的形势,便早早歇息,一夜无话。翌日北上与主力汇合,沿路将退散的士兵收编,正有一千二百之众。

元帅左都率大军行至七嵕关附近便驻扎了下来,屯兵休整,止步娆水。

左骥与倾之等人带一千二百人归来,列于娆水南岸。河上的木桥已被拆除,河边是准备搭建浮桥的小船,也有大船,可运送人马。左骥与对岸士兵隔河通报了名姓,在河边等待。倾之趁机观察周围地势,凤都的地形他早已了孰于胸:七嵕关山峰连绵,易守难攻,山南是凤都境内一条干流,名曰“娆水”。娆水对岸地形开阔,利于骑兵长驱直入,而不利于步兵作战,实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绝佳地点。不足之处唯有二十万大军若想渡河也非易事,除非他们从天而降——可惜照夜军早在数年之前已被解散。然而若因此令敌人萌生了麻痹松懈之意,采取突袭策略倒不失为一招妙计。倾之心中暗赞:天执左将军,果然老辣。

余光瞥向左骥,见后者眉头不展,紧握缰绳,倾之知他心中忐忑,有意缓和气氛,便指着面前河水,问道:“左大哥,你可知这‘娆水’因何得名?”

左骥紧张的神情稍一缓和,侧头问倾之,“难道还有什么掌故?”

倾之说得轻松,笑得随意,将一段散落人间的旧事信手拈起,娓娓道来,“这河本叫‘大泱川’,四百年前花氏攻打时称烨滥的锦都,烨滥王派侍卫将他怀有身孕的妻子娆煌送出王宫,城破之时,烨滥王不愿被俘,自焚于宫中。侍卫护送王妃南下至此,前有江水,后有追兵,走投无路。娆煌离开丈夫,苟活于世,只为生下孩子为父报仇,可眼见复仇无望,她唯有仰天大骂苍天不公,绝烨滥之嗣,而后毅然投河自尽。后来,这河就改名‘娆水’了。”

左骥不禁轻“啊”了一声,赞道:“真是个刚烈的女子。”

“是啊。”倾之也道。嘴角轻轻扬上去,竟觉好笑:不知这四百年前被花氏祖先逼得家破人亡,诅天咒地的烨滥王妃会不会“特别关照”他这花氏遗孤。

四百年命运轮回,天道不可谓不公——花氏孤儿今日竟来到了烨滥王妃的葬身之处,娆煌地下有知,不知是恨多一些,还是叹多一些,或者,她终于可以笑了。行已、去罹是知情人,平日里虽不信鬼神,听了这故事却难免心里发毛,冒出些荒唐的想法:但愿烨滥王妃和那未出世的王子的冤魂不要缠上倾之。

焱部大帐。几日前挫败了虎贲军前锋的族长多穆独自喝着闷酒,已快醉了。

“我尊敬的族长,是什么事情令你如此烦忧?”苍老的声音。

带着白色手套的双手交叠在胸前躬身行礼,白色长发滑落白色的长袍,抬起头来,是一张银制的面具,有着精致的“五官”。

赤|裸右臂的族长多穆放下酒碗,缓缓抬起头来,披散的头发略显颓然,眼眸中竟充满了敬畏的绝望,“够了,”他说,“白姜祭司,我们的战争够了。”

面具下发出轻轻的哂笑,“族长是畏惧了左都的二十万大军?”

“不,”多穆摇头,虔诚道,“我畏惧了天神。”

多么愚蠢,多么可笑,这世上根本没有神!“娆煌就是我们的神,她命我们来进行这场战争。”白姜没有愤怒,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和神秘。

“不,”多穆的眼神因醉酒而有些涣散,“白姜祭司,你看到那从天而降的白衣天神了吗?他挥舞着黑色的长剑,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白衣天神?白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难道是花倾之?

“我看他不过是个少年罢了。”不满一十六岁的少年。

“少年?”多穆的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不可能,你没有见到他风一样的身影,霹雳一样的剑法,神明一样的冷酷,他一个人,一个人杀死了我们上百族人。”

白姜承认颜鹊的小徒弟确实勇猛异常,在黑衣的虎贲军和□古铜肌肤的焱族人中间白衣也是个极好的选择,衣袂翩然,有如天神,连屠杀都极尽华美。

但多穆就这样被吓倒了?没用的东西,白姜暗骂。

“他只是一个人,我们却有五万人,他们都是最勇猛的战士。”

“可左都有二十万人,还有神明相助,我们如何才能取胜?”多穆迟疑着。

“我们有‘桃花烬’,族长忘了吗?我们可以把这二十万大军烧得片甲不留。”坚硬的银色面具上没有表情,却让人无端的起了寒意。

“真的要”那可是二十万条性命啊。

白姜对多穆的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沙哑的声音喝道:“难道族长忘记了娆煌的诅咒?忘记了只有让娆煌焚身的火光重燃大地,焱部才能从神的惩罚中解脱吗?几百年来族人生活在上天的谴责中,那么多人无辜丧生,难道这还不足以坚定你打破诅咒的决心吗?!”

“诅咒?”多穆凄然一笑,打了个酒嗝,“我的族人四百年里承受诅咒而丧生的恐怕,恐怕也比不过这一场战争”

“哐”一声,多穆推到了酒坛。

“哐”又一声,多穆踢倒了桌子。

白姜斜睨着醉瘫在地,呼呼睡去的多穆,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婆婆,多穆想罢手了?”来人是趁夜潜入营帐的颜鹊。

白姜踢了踢毫无意识的多穆。沙哑而颐指气使的笑声,“无妨,等他醒过来,就会忘记这些醉话,即使是族长,也不能不听祭司的话,不听神的话。”又略有些不悦的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过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吗?”

颜鹊先点头称是,又道:“我是来告诉婆婆左都将左骥剩下的一千二百余人编为‘千狼曲’,仍由左骥带领。行已、去罹和倾之也被编入其中。”

白姜漫不经心道:“你来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千狼曲’是死士,要承担最危险的任务,万一”颜鹊迟疑着措辞。

“你是想说万一你的徒弟有性命之危,要我帮忙照应?”不待颜鹊回答,白姜便说道,“我只管发动这场战争,却左右不了战局,也左右不了任何人的命运。再说,连这么点风浪都经不住,也就不要奢望复仇了,我不会帮他们的。”

“婆婆”

“好了,”断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颜鹊被白姜喝住,后者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问道:“你现在处境如何?”

“我扮成当地的大夫,混入军中,专治暑热之症。”颜鹊虽然心有怨言,却不敢公然忤逆婆婆的意思。

“这法子不错。”白姜点头,又道,“以后少见面,你可以走了。”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颜鹊道了声告辞,转身离开。

“颜鹊,”白姜却叫住他,“你是因为喜欢商雪谣才对花倾之如此上心吗?”

颜鹊脚下一顿: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也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倾之是个可怜的孩子,又是个懂事的孩子,还是个天赋极高的孩子,所以他怜惜他疼爱他,可是真的跟商雪谣没有一丝关系吗?倾之的眉目里,看得出他母亲的影子

“商雪谣是只乖顺的猫,你不要也把花倾之当猫,他是狼,是兽,你要小心。”

颜鹊心底陡然一阵失落,多年之前,撷苍山前也有过这样一次,但是时,他并不赞同白姜的话:不管倾之是什么,他始终是他的徒弟。

作者有话要说:近日与朋友聊天,总感慨为什么我身边的好女孩儿们不能得到配得上她们的爱情?

真想给我身边的每一个好女孩儿一个故事里的男主角啊!

娆煌

【章三】娆煌

景象变幻,光怪陆离。云烟转眼间,天上人间阅尽了四百年的悲喜,死生契阔。江山静好,红颜白发,心底一点苍凉,滴出血来

“王”冯虚御风的身影遗世独立,山巅流风回雪轻打裙纱,翻起无数风干的落花。倾之神色一凝:她是谁?王又是谁?

女人的影像渐渐清晰,云髻峨峨,眉目如画,额上花钿如血似泪,是他心头滴下的那点苍凉。倾之愕然——初尘!

“四百年了,我终于等到你了。”她微微一笑,山顶的风更猛烈了。

她不是初尘——即使梦中,倾之也始终保持着沉着的心态和清明的神智——初尘的眼睛里不会有化不开的忧伤。她是娆煌,四百年前葬身大泱川的烨滥王妃!

“我等了四百年,只为见你一面,你终于来了”那么一笑,风雪都近不得她身,只绕她周身回旋。

倾之知道:他不是烨滥王,不是她等的人。

凝望良久,她长长舒了口气,似是放下了一切负累,笑着说:“能与王上相知相爱,娆煌生而无憾,死而无悔!”纵身一跃,抛下所有的悲伤,带着寂灭的决绝——前尘往事在下坠的疾风中灰飞烟灭。泪水风干。

“王,死生契阔,莫忘莫失”

“莫忘莫失”

“不!”倾之大喊——他所有冷静和理智在她跳下山崖的那一刻轰然崩溃,或许她太像初尘了,像到让他不能自已——他伸出手,想接住她,却只接到一片枯萎的花瓣。花瓣扎进他的掌心,生了根,汲取了他的鲜血,瞬间红艳夺目。



倾之低“啊”一声醒来,已是浑身冷汗。手心尚有余痛,竟不是梦吗?

他轻轻抬起右手,举到面前,盯着掌心愣了一会儿,不由失笑:原来是他被梦魇住,挣扎着想要醒来,双拳握紧,指甲陷进手心,竟将自己掐伤了。侧头看看睡在他右侧的去罹,忽而冒出个顽皮的念头:幸好他抓的是自己,不是别人——嘴角掀起个淘气的弧度。打个哈欠,夜色尚深。

“莫忘莫失”

“莫忘莫失”

一闭上眼睛,耳边萦绕的是娆煌的话,面前浮现的是酷似初尘的脸,有些懊恼地睁开眼,望着帐顶,心想:这一夜,怕是无法入睡了。

既无睡意,倾之便悄悄起身,出了营帐,抬头望一眼夜幕,黑暗中泛着带煞的红光。避过巡夜的士兵,偷跑到营边的树林,找个高高的树杈躺下。

不由攥了攥右手,琢磨着这梦的蹊跷。他向来不信鬼神,自然不会认为那是娆煌的魂魄——若她真是娆煌,又怎么会糊里糊涂的将他误认为烨滥王?想来是因他日间提及烨滥旧事,才会夜有所梦吧。至于娆煌因何与初尘相貌酷似,恐怕是,倾之叹了口气:太想她了

“骥儿,你怨为父吗?”

“孩儿不敢。”

倾之一惊:那声音分明是左都和左骥。

左都父子一前一后进了林子,左都站定,回身对左骥道:“这里不是大营,没有外人,也没有元帅和先锋,我只是你的父亲。”

左骥拧眉注视着父亲的眼睛,最后低下头去,问道:“今日中军大帐,若不是赵青求情,不是他建议将这一千二百人编为千人死士,戴罪立功,父亲是不是真的会杀我以正军法,孩儿是不是早已人头落地?”那口气显然是伤心委屈的。

左都叹了口气,“如此说来,你是怨恨父亲了?”左骥不语。左都却忽笑了起来,拍拍左骥,“傻孩子,没有赵青求情,就不会有别人求情吗?”

“父亲的意思是”一丝喜悦和期待。

左都笑得愈加健爽,问道:“你真把父亲当成泥古不化,不知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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