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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颜酡 · 滟谈 · 水月镜花 之 千帆尽-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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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能怎么样。
他呼吸的颜色是墨晶中透尽焰郁婆娑血牙红,这暗色的火,在这一刻吹气如兰地蔓延。我闭上眼睛,泪水和往常一样温和无味,对我而言,宛若人类的悲痛咸涩是一种奢求。他火热的嘴唇轻轻地啜饮着细述着,不要哭,优,不要哭啊。
我眯起眼睛在泪光中放肆地凝视他,尝试着抓乱他的头发,瞬间就令他紧绷了身体,器官生硬青涩地抵在我腹部,似乎令他自己都有些不适。他抬起一点身体,微微地呻吟着,瞳孔中的蓝与翠泛滥同一股妖异。我突然有种亲手折断天使翅膀的快意,兴奋与罪恶感燃烧得教人战栗,我发现自己也兴奋得不能自已。这是哪一次,还是每一次,被点燃被驱使着,披散了这个身体能放纵的所有美丽。我看着兰蕤的眼睛开始微笑,他困惑而又饥渴地看着我,叹息微弱得绝望。
“你这么美,优,这么美。”
这么美,又有何用。
这美丽根本不属于我。
我不知道,我究竟从米特的记忆中汲取了多少。我竟会这样像那个人,薰,带走他全部爱恋的神祗。这是自他血肉筋骨中挣扎而出的肉身,然而我学了十足十的,仍是他眼底心头的那个人。
很难说这不是一种恨。记忆之中,依旧看得清数得清和这个躯体一道堕落过淫乱过的那些男人。
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吧,浪费自己浪费了多少年。即使惩罚谁又能感动谁。
记忆业已千疮百孔,倘若不是遇上他,兰蕤,大概我早已抛弃了这个肉身。
然而这一刻我在他怀里。
试着让手指沿他耳廓侧颈一路摩挲下去,我做这一切时他的喉结在颤抖,他有光滑美丽的锁骨,温热的胸口被汗意渗透,有一点微微的潮湿,带点陌生气息,任凭我解开他所有纽扣,再向下。他已经难以自控地皱紧了眉头,半启的唇欲语还休,舔湿后红润得惊人,那种美教人捉摸不透,宛若白骨中绽放玫瑰,皓白的齿在红樱般的唇瓣上摩挲咬噬着,无形间沁出花香与杀戮味道,几乎让我就此沉醉。
面庞相距不足寸许,细细的汗珠在额角闪烁,我着迷地盯着那些糖粉般的晶莹珠子,不由自主伸出舌尖。
他重重地抖了一下,吻陡然扑下来,灼热贪婪的唇舌,连呼吸都忘却,是火,是滚烫的洪水,在赤裸偎贴的身体上奔流。吻到了疯癫就变成吮吸啃咬,四年来第一次,他的放纵与我的执着。汗水刺痛了嘴唇上的伤口,胶结了肌肤相亲的胸膛。我们在床上翻滚揉搓着彼此,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每一分每一寸,灵魂与血肉绞成千缠百结的丝绳,难拆难断。
终于他翻到上面用力压住我,喘息着向下摸索并亲吻,潮湿成绺的深青色发丝簌簌地滑过我胸口,我捧住他,他茫然地抬起头,脸颊上的红晕美如丹霞。我几乎想要哭泣着亲吻那双水澈的眼,他纯净火热的注视,仿佛最后一次。
他突然咬住下唇,用力别开头,再下定决心似的伸手过来抚摸我的脸,轻轻说了句,“抱歉。”
有那么一瞬间我脑海中满是空白,只盯住他渗出血丝的唇,樱花瓣织满魏紫牡丹。他慢慢起身,离开我的身体,掌心仍贴住我脸庞。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终于明白过来。
他不要我。
突如其来窜入意识的只有这一句。
到了这一步,他仍然不要我。
我仰望着他,困难地张开嘴唇,“我……做错了什么。”
他睁大眼睛,“优。”
“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告诉我,好不好。”四年了,初见至今,你处心积虑地对我为我,难道不是为了今夜这一个结果。如果,如果之前的我只是蜉蝣泡沫,只是蜃楼中扶摇不定的良辰美景只是任人采撷的花朵,无论我是什么,想要我的,不正是你么。
到底要我怎样做,才不违背你的骄傲和自尊呢。
而我的自尊,又被搁置何处。
眼泪终于恻恻地流下来,这一次冰冷如霜。
兰蕤呆呆地注视着我,用那种仿佛震惊的眼神,直到我落下泪来,他微微呀了一声,扑上来抱住我的头,捧着我的脸轻柔而快速地揩抹,“不要哭,优,听我说,听我说。”
那语气温柔得教人发抖。而他脸上的表情我从来未见,似尴尬又似窘迫,却有十分的爱怜。
“我爱你,优。”
他突如其来地说了,似乎连自己都被惊吓,陡然把脸孔藏进我肩窝,默默一刻才抬起头,他用力咬住我耳垂,吮吸了片刻,我打着冷战,丝毫无法从方才那骤然的一句里恢复。他爱我,他说他爱我。
我想我知道爱是什么意思,是我给予米特而米特无法给予我的那些,是我这个躯体这张容颜的真正主人坦然收下又不加珍惜的那些,是不一样的吧,那些曾经容纳过我的怀抱,亲吻过我的嘴唇,我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听过多少种语言的告白。但他是不一样的吧。
他自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喃喃地说:“原谅我啊,我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仓促。”
他吻着我,手指又开始无法自控地游走,一边却匆忙不知所措地解释,“我不想就这样得到你……优,我等了这么久,请让我记得这所有。”
我要你的一切,我要极尽完美的一夜和之后所有美好圆满时光,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简直要被他吓呆了,该说他思虑深远还是太过苛求呢。
他抱紧我,“我要你记得我是最好的……优,我们的第一次,我想要做得更完美。”
我毫不犹豫地扳过他的脸,重重吻上去。
他狠狠打了个冷战,用力向前一扑,推倒了我,我顺势抱住他的腰身向下拉,直到彼此的器官都隔着织物密密贴合,他额上立刻又见了汗。
够了,足够了。
我不要完美,兰蕤,我要不起,
含住他耳垂,我轻轻说:“我会记得……记得你。”
所以抱我吧,别再犹豫。这床前月色流光已如青春瞳孔,狺狺逼视,过了今夜还有明朝,而今宵不复。于是你何必太坚持,天荒地老是连我也未敢启齿的盟誓。朱颜不褪,是惩罚亦是恩赐,无论是什么至少此时令我感谢,因它我遇见一个你。
一个……你。
他轻轻地啊了一声,薄唇的轮廓定格在一种惊与喜的呼吸,困窘而期待地眯起眼,他不敢向下看,我握住他并轻轻引导着的手。
不需要任何证据也知道他是第一次。
这一次一切终于不再由他掌控,于是我终于能为他做点什么,即使罪恶且浅薄。我相信我是快乐的,这一刻,看天使的羽翼在红尘里打滚,看他终于被快感与惊诧微微扭曲的清俊眉眼,带给我又黑暗又危险的快乐,他的汗水烫着我的胸口,他的气息和吻急促而焦灼地蔓延……真的是他,不识轻重地攥紧了我的男人,仿佛要将这个身体在他胸膛挤压成齑粉。我抬起手臂抱紧他,任凭他毫无技巧的攻伐,带来迟钝熟悉的痛楚与蒙昧之欢,欢喜薄弱,疼痛激烈,那又有什么关系。
终有一次,我成功地与他的完美主义为敌。
我不知他有否料到,这岂非我所有为他精心培植的任性终将走到的结果。他在我体内失控留下的痛,远远比不上那一刻我巨大的快乐。忧愁地俯视又死死抱紧了我的这个男人,那一刻我有占有了他的直觉。
曾经我面前冰肌玉骨清雅如兰的少年,运筹帷幄声色不宣,他从来都不知道,那时,他离我那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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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我头一次直视他,这美丽的妖怪,他微微向我点了点头,似嘲笑又似赞许。
兰蕤根本没有理他,全然忘却之前的恼怒,一路他都没有作声,只是上了车便拉我过去枕在他怀里,姿态照旧闲适优雅,只有我知道他手指细微颤抖和异样温度,我侧过脸让他偷偷的爱抚更方便一点,火热掌心在脖颈和锁骨上滑动了多少次,到底不敢就这样解开衣扣。那如饥似渴的凝视像个饿了许久的吸血鬼。
他就这样醉了。短短航程似乎都是折磨,下机时他牵我的手,掌心里细密一层薄汗。在雅典湛蓝天色浓艳白云之下,他微微眯起了眼,熟练挑起唇角,抛给我一丝又妩媚又狡狯的微笑。之后我们乘未知何人提供的喷气式飞机直飞罗德岛,再乘游艇抵达目的地,是靠近土耳其国境的一座小岛,因为路线不便,几乎没有游客,寂寞平静如斯。
兰蕤显然对这地方很熟,拉我下船去了港口,自有人将我们的随身物品送抵住处。我们在港口咖啡馆简单喝了点东西,这时陌生感刚刚抵达我脑干深处,兰蕤好笑地看着我,伸手抚摸我的脸,“累了?”
我木然地仰着脸看他,兰蕤收起笑容怔怔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俯身过来利落吻住,我本能想挣,被他扳住脸颊。
这不是个玩笑。
我知道他会变,但实在料不到会如此坦荡从容。他毫不顾忌地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勾住脖颈,就这样被他牢牢制在怀里吻了超过三分钟,我几乎眩晕,甚至不知男侍何时过来面不改色地为我们添了咖啡。
他眯着眼睛冷静地看我,再次露出那种又温柔又狡猾的笑意,轻轻说:“你猜我口袋里有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他贴在我耳边公布答案,我再次想要晕倒。
他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在飞机上有多少次我想要直接拖你进洗手间。”
从他的瞳孔里我都能看到自己羞得面红耳赤。这孩子疯了,欲火焚身不是这个写法。
他变本加厉地抽出手,用两根手指夹住小小的包装袋在我眼前晃一晃。
我一把抢过来,起身就跑,他追上来,笑得前仰后合。脚步稍慢便给他自身后一把抱住,舌尖在后颈上窜动,火热贪婪如他昨夜的振动与摇撼,我双膝发软。
我听到他在说:“回家吧,宝贝。”
他低低地笑起来,“我等不及要用这东西了。”
我们住的别墅面临大海,和所有希腊风格的小别墅一样精致美丽,白墙红瓦,海水绿的窗框,低矮石墙上开满不知名却灼烈如画的红花。周围还有错落有致的几间房屋,兰蕤告诉我里面住了雅典方面派来的保镖,虽然我始终没有搞清楚在希腊当地替萧家保护兰蕤的是何等力量,但显然不可小觑。
是如梦如幻的日子,房子里没有任何通讯设施,成全了与世隔绝的我们。别墅在小山上,山下便是美如仙境的海岸,沙滩白如极地雪,除我们之外没有任何人,静谧幽美得令人不能呼吸。海水清且蓝,宛若兰蕤诱人的瞳孔。我们经常早早起床到海边,在水里裸身玩耍,像两个不知羞耻的孩子,游动于隔世的梦境。玩累了便爬上岸,随意倒下来看书打盹闲聊。赶在日光暴烈起来之前回家淋浴早餐,之后多半在床上——抑或其他莫名其妙的所在——滚成一团,尽兴之后再搂抱在一起沉沉睡去,直到傍晚才起床出门闲逛。在港口附近的饭店品尝当地风味,去咖啡馆喝茶,在超市采购必需品。回家后蜷缩在客厅里听音乐或是去阳台上看风景,那海太美,不敢多看,兰蕤说,所以只肯拥着我才在海神面前多做停留。
“我的优比爱琴海更美更好。”他肉麻当有趣地说,一边小心地用嘴唇和牙齿在我脖颈上制造各种痕迹,百玩不厌。
他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放纵。与世隔绝是多美好的借口,仿佛我们是世界上最后一对恋人。我算是明白了他的用意。那样销魂蚀骨的欢爱,仿佛为了弥补四年来的忍耐。整整两个月我们缠绵在一起,不问世事,无思无虑,竭尽欢愉,这或许是他今生最后一个真正假日。他知道,我也知道。
离开那日我告诉他,“我会永远记得这个岛。”
他亲吻我,低低地说:“你的永远有多远。”
我哑然。
他大笑起来,对远处的琅闶质疽猓礁鲈虏患展庀滤娣⑸碛跋讼耍衅嬉斓哪吧栏小
饶是他那么说了,登上游艇时我仍忍不住留恋回望,轻轻重复,“我会永远记得这里。”
这一次兰蕤没有反驳,只默然拥我入怀。
才发现原来所有的昨日
都是一种不可少的安排
都只为了 好在此刻
让你温柔怜惜地拥我入怀
回到伦敦之后我开始沉沦于一种作茧自缚的寂寞。然而那或许并不算真的。每日我在四华苑侧翼书库中游荡,随意挑拣,借以杀戮时光。兰蕤每日都会回来,或吩咐琅游彝岷铣鱿掣鲅缁嵋只蚓苹幔淙幌啾戎挛腋不陡杈缡籽荩髂嫠男囊獠皇俏腋米龅摹H绻嫡馐前椋蔷褪前伞
萧未离搬去了后园的小楼,天涯海阁,从此几乎绝迹主宅,偶尔我们在书库或者花园中遇见,他照旧倨傲地仰着头,细嫩脸孔一瞬间绷紧,眼角眉梢充满那股华贵而动人的冷漠,看在某些人眼里几乎可以算作一种媚态。
他总是带着一只相对于他这个人而言太过普通的挎包,没有丝毫特征,亦很难判断里面装着什么。
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坦然同他打招呼,于是只能匆匆离开,把他要的平静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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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特别注意他们两个一点,原因无他,四华苑上下我能感觉到的妖魅生灵,也不过他们二人而已。也许还有其他存在,但此时不在,即使在,也不愿与我相干。女侯爵并不算在内,虽然她与真实年龄南辕北辙的倩丽容颜已可谓异数,但那似乎源于她本身固有的少女风情更多一些。
而比起萧未离,玉琅豢勺矫D遣唤龉赜谒囊炷埽桓鋈嗽蹩梢哉獍愕飨啡思渫媸啦还В词顾⒉荒芩愀鋈耍慰鏊固览觯篮椎囊焐菅眨蘼酆问倍际亲锬酢K淙幻恳淮挝叶嘉薹ㄈ啡希蔷烤故遣皇撬嬲牧场
自从带我去医院取回了项链,他似乎收敛了很多,不再漫不经心对我微笑。我并不敢对他存有好奇。瑽瑢是他兄弟,亦从不与他亲近,何况他人。我之世界,也只有兰蕤身边那一点大,他新拥有的房间,布满一种清淡而奇异的香气,仿佛数十年上百年光阴沉淀出迷人的优雅与略带忧伤的浪漫,自墙壁的缝隙,天花板转角石膏花朵的蕊瓣,抑或经年抚摸之下打磨得灿然如金的黄铜门柄上,一线一线蔓延。是历代准继承人专用的房间,精致小巧的卧室通过一间小客厅与书房相连,转角阳台让我爱上下午茶。
兰蕤并不在乎我在他的书房里停留,但我习惯了敬而远之,对他桌上的文件与来往信函,只偶尔在他的要求下替他把信件归档,换一个吻或一个拥抱。回到伦敦不久,他把一张请柬递给我看,笑着说:“这并不惊人,不是么。”
不惊人才怪,那是萧未澈的婚礼请柬。新娘有一个Porcelain名字,方澪,对我而言完全陌生。兰蕤用洁白指尖敲打了一会儿桌面,研究着我的表情,终于说:“这位方小姐的母亲是我的姨母,”他加重语气,“In…law。”
我默不作声。
婚礼在美国举行,兰蕤带我出席,新娘极其年轻——比我想象中年轻太多,她看上去似乎不满十八岁,而事实的确如此。近乎张狂的青春,令她在整个命运的注目下都可以炫目地闪烁着。我有那样的感觉。她长得似乎很像萧未澈,一样的深黯发丝与接近碧色的冰冷眸子,脸色苍白中带娇艳,或许来自胭脂的蔷薇色,珊瑚般的嘴唇有一种单薄锋利的精致。
回程时兰蕤一直安静,最终他没有无视我乔装出的若无其事,微微叹了一口气并拉我入怀,一边抚摸着我,他在我耳畔轻轻说:“你感觉到了什么没有。”
“你在摸我的背。”
他啪地打了我一下,笑出声来,“鬼精灵。”
我笑着抱住他的手腕,“你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他喃喃地说:“我只希望这不是一场灾难……你看到我姨母没有。”
我点一点头,那是位美人,即使在兰蕤的母亲面前我也可以坦然承认这一点。
兰蕤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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