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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尽眼中欢-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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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穆那时正仰头啜了一口酒,闻言点点头,看著颜惜含笑道:“我在这里,你很吃惊吗。”

 颜惜想了想,说:“有一点。”

 玄穆淡淡道:“也没什麽特别的原因,只是柒真,实在有点像我的一个哥哥。”

 颜惜愣了愣,稍微吃了一惊:“……哥哥?那……”

 玄穆没有理会颜惜,他想到过去玄辰对自己的种种挑衅,只冷笑著继续道:“哼,一样的爱找麻烦不知进退,一样的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当然,还有一样的蠢!”

 颜惜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为什麽穆爷,同意让薛铭修如此残忍地害死柒真。

 玄穆说完狠话停下来休息了半晌,等到怒意稍退,这才又放轻声音,笑眯眯地道:“所以啊,我看他死得那样惨,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颜惜沈默著,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玄穆招招手:“你过来。”

颜惜掩上门走过去,规矩地停在离玄穆两步之外的地方,忽然闻到穆爷手中的酒壶,飘出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仿佛灵光一现,颜惜猛然想起薛铭修今天刚跟他说过的话:他的四皇叔,就很喜欢桂花。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甚至连八竿子都打不著关系的遥远联想。四王爷爱吃桂花糕,穆爷爱喝桂花酿,这其实本属正常。更何况如今八月将至,正是桂花盛放好时节。

 颜惜看著穆爷一口一口,仿佛如饮仙露琼浆般的细品慢尝,心想做人太敏锐,大概也不是什麽好事。

 玄穆自颜惜走近之後就一直没再理睬他,只是不停地喝著酒。最後酒壶渐空,他提起来摇晃两下,不甚满足地抿抿嘴,最後伸出舌头在唇齿间舔了一圈。

 他一向以冷清淡漠示人,喜怒不形於色,刚刚那样的孩性天真,颜惜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看著觉得有些吃惊,并且想,穆爷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倾世无双的美人。

 这并不是说他现在已经老了丑了,只是除了皱纹之外,时光还能以很多方式影响一个人。玄穆依然是美的,然而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过得并不快乐。

 他的美,深不到心里去。

 颜惜开口问道:“穆爷,要我出去给您再添点酒来吗?”

 他一笑,随手扔开酒壶懒懒道:“不用。酒这种东西,喝到半醉半醒,乃是最好。”

 颜惜斟酌了一下,却说:“可我却希望能够喝到大醉,狂歌尽欢,不问不管。”

 玄穆无所谓地嗯了声,眉梢又微微往上抬起了半分。他的嘴角噙著笑,眼神穿越浓雾,渺远得,好像回到了往昔前尘:“我在像你这麽大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他说到这里又再停顿了很久,方道:“可是後来我渐渐懂了,人在大醉之时,所经历的人和事,全都是当不得真的。”

“……别人不当真而你当真了,那就会受伤;别人忘记了而你不能忘,那就是耻辱。”

 颜惜安静地听著,那一句别人忘记了而你不能忘,让他有如被闪电击中一般,浑身震颤。他想自己果然没骨气,在经历了同样的事情之後,穆爷会觉得耻辱,可是他仍然只觉受伤。更深,更重,更加难以愈合的伤。

 相反耻辱那种东西,他是真的很少有过。就算有,他想他这辈子,哪怕是从一只猫一只狗身上得到,也是绝不可能从薛铭修身上得到的。

 他猜穆爷和那个人的身份地位一定本就相差不远,而他却是出身卑微,再加後来颠沛流离,堕落风尘,这样难看的一生,又怎配和薛铭修的相提并论。

 或许他所谓的无私,只是一种透彻的自知之明。

 玄穆收起扩散的思绪,笑著看向颜惜,懒声道:“一半醉著,就足以纵情享受,尽欢狂歌;一半醒著,又不至於迷失自我,深陷沦落。颜惜,你现在,已经醉了几分了。”

 颜惜垂下眼睛轻轻道:“……穆爷,我没醉。”

 是你醉了。

“就是因为我太清醒,所以才想要喝个酩酊大醉,忘记自己。”

 他不敢奢望有将来,可是如果能在醉里看见一个,他想那也很好很值得。

 玄穆看了看他,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轻快地说:“好啊,那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再看看有没有改变吧。”

他停下来沈默一阵,忽然失笑道,“啊,我怎麽忘了,我应该是活不到那个时候的,”他低下头,弯起食指敲了敲桌面,摇头叹道,“哎,我真是老了。”

 颜惜微微展眉,笑容温和:“穆爷不用担心,我想我大概也活不到那麽久。”

“嗯……”玄穆沈吟一声,摸著下巴说:“我想也是。你刚刚对二皇子说的那一番话可真是痴情动天啊,爱成这个样子,的确不容易长命呢。”

难以启齿的心情被一针见血地戳穿,然而颜惜却并未脸红,也不觉害羞。对他来说,爱上薛铭修实在太正常了,那是他在这匪夷所思的一生里,所做得最不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情。

那个人即使只是站在他的面前什麽都不说什麽都不做,他都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被夺走,心跳已经再不动了。这样毫无胜算与转机的人生,他选择投降。

“你为什麽会喜欢他呢。”他听见穆爷在问。

 颜惜深吸一口气,思绪溯回往事,答案始终如一。

“因为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玄穆笑了:“想不到你是个这麽记恩的人。”

 颜惜摇头,缓缓道:“不……不是因为他对我好,所以我才记得,而是因为,对我好的人是他,而不是别人。”

 玄穆感到自己被狠狠震了一下。他低低冷笑一声,随即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心想都说世事无常,可是为什麽有些事情无论过去多少年,却都仍是一样。

 骗人的只用一点小惠小恩,被骗的就永世再难翻身。同时相遇的两人,一个假意一个真心只是後者永远都斗不过前者。

 毕竟他们在用情上,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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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姓薛的家夥真是没有好後果……(啊!此话无意得罪姓薛的亲……)
PS:小初端午假期要出去和父上母上加死党玩~~所以到下周三应该都是没法更新的……没存货……= = 鞠躬~
最後祝大家端午快乐~~~O(∩_∩)O




正传 (十九)

第十九章

 清慕是被一盆冷水给生生泼醒的。惊醒之後他茫然了片刻,凌乱的记忆才又一点一点拼凑回他的脑子里。胸口气流翻腾,清慕忍不住重重咳了两声,却感到口中全是弥漫的血腥。

 此刻封易辰就坐在他的对面,冷眼旁观,一脸淡漠地看著他惨受折磨。

 清慕知道自己现在的姿势非常耻辱。他全身赤裸地被绑在高凳上,双手系於身後,两条腿被大大撑开,直直面对著眼前的罪魁祸首。

他想起这近两个月来,自那日突然昏倒,再清醒过来以後,本来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他虽然仍被监视,不能随意走动,可是好歹禁锢他的地方也不再只是一个小小的房间,而是一个偌大的庭院。比起以前整日只能闷在房间里读书写字之外,现在的他偶尔还能出门闲庭信步几番,浇花种草,乘风赏月,悠然自得,进步实在是很大了。他并不是一个贪婪的人,每天就这样平淡地生活著,并且等待著对方给自己提出要求。

他的计划本来打算得很好,也很简单:等到那个人提出要求,如果是他能做到的,那麽他一定竭尽全力帮助那个人完成。然後他就会选择远走离开,去做自己这十多年来一直想做,但是却始终没有机会做的事情。

他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双脚去走,用自己的心胸去感受,这个除了如斯之外更加广阔的世界,春江大漠,中原边塞,平沙冰雪,火山热海……他爱极了这样旅食天下,四海为家的生活与情怀。他每日每夜都在如此期盼著,并且感到自己已经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当然,如果能在这样的一生里,找寻回自己的过去那自是最好,但如果实在不能,他倒也并不固执和勉强,只希望未来寸寸光阴,都能代替已经消逝的回忆,永铭於心。

然而他到底想得太圆满了。

清慕不曾料到那个人把自己留在这里,无所事事供养这麽久,竟然就是为了叫那五六个野蛮人,来硬上自己的。那一晚的画面实在太过血腥,清慕已经不愿再去回想,他是怎样由最初的莫名其妙,到不敢置信,到渐渐疯狂地和那群人扭打撕咬起来的。他们似乎是有被专门训练过,从进门开始就一声不吭直奔正事,而且分工合作得相当完美。压脚的压脚,绑手的绑手,捂嘴的捂嘴,脱衣服的脱衣服……当然,还有高高抬起自己的下身,将粗大的手指探进自己後穴的人。

他们做著这样卑鄙淫荡的事情,可是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是一副痴傻呆滞,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们不像是人,而像是被操纵的傀儡。

事已至此,清慕就算再怎麽傻也已该明白了。更何况他根本就不傻。

他很难形容自己那个时候的心情,震惊,害怕,疑惑,失望,或许……还有那麽一点不可捉摸的难过。毕竟这两个月来,他和那个人相处得实在是很好──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尽管他至今也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身份,一切……他不说,自己也就不问。
 
他觉得那并不重要,而且也不公平。毕竟他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他没有可以与之交换的过去。而如斯小倌的身份,他不愿承认,也从未当真。

那个人的话不多,笑容绝少,就连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有时候他倚在庭院软榻上懒懒翻著书,便正好遇上那人从庭外长廊缓缓走来,停在他的面前伫立良久,最後掀过封面随意扫一眼。眸光波动,也不知其中闪烁的是什麽。

那时候清慕也会仰头看看他。院中绿荫茂密,树叶斑驳,渐进伏暑的强烈阳光刺得人眼眶酸涩。他微微眯出一条细缝,在摇曳轻晃的破光碎影之中,那人逼近到恍惚熟悉的轮廓眉眼,便足以支撑起他视野里的整个世界。

清慕不曾想自己也会有以貌取人,色令智昏的一天。

浓烈的光线自上而下慷慨铺陈在彼此周身,而清慕由下向上望去,只觉那人一向深邃冷峻的五官,好像也被渐渐普照出了几分别样的温暖。他二人都不多话,院里微风拂拂花香嫋嫋,树叶和书页同时沙沙作响,浑然天成,动听异常。

空气中缓缓淌过一份流水般的安然静谧。这样深切入骨的默契,让清慕感到一种灵魂深处的欢喜。他想所谓的知己,大概也和此相差不远了吧。

他以为那人也是一样的。


此刻眼前的人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冷峻漠然的表情。温暖和默契什麽的,大概只是他当初神志不清的自作多情。清慕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喘了口气,沙哑道:“我知道你把我救出来,总归是因为我对你有用……却没料到,你原来只是想要折磨我……羞辱我……”

 封易辰低头把玩著银质烛台,火光窜窜跳跃,映在他剑刻刀削般的五官上,更显惊心动魄。他点著头沈静道:“如果你感受到了折磨和羞辱,那很好,”
 
 清慕觉得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封易辰停顿良久,忽然又道:“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使出咬牙自尽这样不要性命的手段,你以为你是身份高贵的大家闺秀,清白不容玷污麽。”

清慕艰难道:“……你想说我像个女人?”

“不,”封易辰否定得很快,转眼直直盯著他大大分开的两腿之间,语气中带点嘲讽,“你不是在如斯长大的麽,听说还是最得宠的那一个,怎麽连这点程度都接受不了。”

 清慕听得愣住了。他动了动嘴,似乎是想要辩解,然而努力良久,最终也只是死死咬住下唇,半个字都没能说。他的眼神逐渐黯淡成灰,鲜血顺著苍白如纸的唇瓣流淌直下,一滴一滴蜿蜒过雪白的肩胛和胸骨,惊心怵目。

而後他慢慢地,慢慢地,垂下了头。好像一只濒死的天鹅,挣扎多时,终於绝望得接受死亡,放弃求生。他就那样任由自己一节一节地低软下去,而他每低下去一节,便在心里亲手折毁掉那一些他早已坚持多年,并曾发誓要坚持一生的东西。

自尊,自爱,自强,自立……自由。

他想他终於明白了。原来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更不会有人在乎这一切。谁管他是不是真的还有清白呢,谁管他是不是真的想要保持清白呢,只要知道了他是从如斯里出来的人,那麽他就已经被打上了,终其一生都无法磨灭的耻辱烙印。

在这样一个以出身论品行的人世里,他曾经为了理想而受过的苦,挨过的打,现在想来,就好像一场天大的笑话。

“我……”

清慕终於开口。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一字一句,说得艰难无比:“我……我以为你不会这样想我,原来……原来你也和其他人一样,都只把我当成是一个小倌……一个小倌……”

 封易辰冷笑著反问:“难道你不是麽。”

 清慕仰起脸怔怔看著他。暗色里,那双眼睛显得尤为雪亮,珀色惊人。

“我不是。”

清慕一说完这三个字,便感到眼底又湿又热,又酸又疼,喉咙至胸腔这整整一大片地方,都好像是被什麽东西给狠狠塞住了一般,涨得让他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他反应了很久才意识到,这种感觉原来是哭。而他记忆中自己最後一次落泪,却是要远推到,他从如斯第一次逃走的那一回。

那时候他才九岁,不会做周密的计划,也不知该逃往何方。他只是没命一般地撒开腿往外冲跑,後来护卫们放出狼狗将他给叼回来,穆爷一记又一记鞭子狠狠抽打在身上,他疼得厉害,小嘴一扁,就给哭了出来。

而後他便再没哭过,直到今天。直到此刻。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过去也不是没人羞辱嘲讽过他,而那时候他虽然会微感黯然,但是也决不至於伤心难过。可是现在,他仅仅只是因为不被眼前这个人所相信,就竟然如遭大痛般,眼睛一开一闭,便轻而易举流出了久违的泪水来。

陌生的冰凉感让他有一点慌张和不知所措,他想了想,只能说服自己,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就算再怎麽能忍,也始终都是有一道极限的。而他的极限,就在今天,就在这里。

就在这个人,不肯相信的眼睛里。

 封易辰看到清慕眼角微微闪露的水光,神情一怔,似乎想到什麽。他眉头一皱,沈声道:“你爱哭。”

 清慕愣了愣。他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抹掉颊边湿痕,然而因为双手被绑,却又无可奈何。他挣扎很久,感到脸上那股冰凉,逐渐变得滚烫。

清慕移开眼神,气息不稳地反驳道:“我没有。”

封易辰淡淡看著他,眼底缓缓浮起一抹嘲笑。他无意和清慕争,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完全压制住了後者。

“算了吧,你从来都爱哭。”

清慕闻言全身僵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句话有什麽不对,可是他现在满眼都是封易辰逐渐逼近的身影。他什麽都来不及思考,强烈的羞耻感灭顶般吞没了他。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只是合拢双腿。

封易辰停在清慕的面前,眼角一斜瞧出端倪,不禁嗤笑一声。忽然他双手一抬搭在清慕的膝盖,稍一用力,便将清慕的双腿往两边拉得更开。

清慕霎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道:“你……你要做什麽?

封易辰冷笑:“你以为呢。”

“……”清慕唇瓣微颤说不出话,只能看出脸色又再惨白了几分。

封易辰扬了扬眉,似乎是对清慕这副表情感到大为满意。他双手再微一使劲儿,清慕便再也没能忍住低低闷哼了声,随即後身猛地一个不稳向前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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