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香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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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则电视节目播出预告，介绍的是《铁血天骄》的开播仪式，这是无线为了提高电视剧人气特意准备的节目，播出曰期写的是昨晚，不过今早还会有一次重播。
　　　　林宥伦看了看时间正好，就打开电视机，节目刚开始。
　　　　小说在《明报》上连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这部电视剧的拍摄进展自然也倍受关注。这期节目将《铁血天骄》的主演悉数请到录制现场，主持人为了活跃气氛，现场问了不少问题。
　　　　梁朝韦还是闷葫芦一个，别的主演都说很多，就他一个人三两句话就讲完了。
　　　　翁美玲在节目上给人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林宥伦也不确定那件事究竟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因为“片场打人事件”，汤振业最近低调了很多，报纸上都看不到关于他和翁美玲的消息。
　　　　林宥伦注意力全都放在电视屏幕上，陆伯端着茶杯进来倒开水，他也只是冲对方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陆伯提了提水壶发现里面是空的，就让林宥伦别看电视了，先出去打一壶热水。
　　　　林宥伦提着水壶出门，陆伯看了一会儿电视，突然就想起昨晚他在《明报》上看到的一篇小说。那报纸是陆伯趁着隔壁茶餐厅的飞仔不注意，悄悄顺来的。他发现那小说的作者和林宥伦同名同姓，还准备今天和林宥伦说说这事，可刚才进门时他却把这事忘了。
　　　　林宥伦去外头打热水回来，却见录像厅门口围了不少人，大家都伸着脑袋，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围观的中有人认识林宥伦，急忙告诉他，陆伯和隔壁茶餐厅的老板飞仔在里面快打起来了，让林宥伦赶紧进去劝一劝。
　　　　林宥伦挤开人群，看到飞仔正气急败坏地在那里说着什么，嘴边里唾沫星飞溅，手指头都快戳到陆伯脸上去了。
　　　　林宥伦急忙跑过去将两人拉开，连呼带喝地将周围看热闹的人统统赶走，这才问两人为什么吵起来。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那份连载有《铁血天骄》小说的报纸，现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新的连载又没有出来，买过这报纸的人都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根本舍不得当废报纸扔掉。
　　　　飞仔一口咬定是陆伯拿走了他的报纸，陆伯嘴上不肯承认，可心里却觉得飞仔做人太小气，不就是一张破报纸，值得这么稀罕吗？
　　　　林宥伦心想着这报纸十有八九就是被陆伯拿去了，可当着外人的面，他总得给陆伯留几分脸面，所以就劝飞仔说，那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马上就开播了，报纸没了还可以看电视，而且《明报》很快就会出新的连载，没必要为这点小事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光彩。
　　　　林宥伦好说歹说，终于把飞仔劝走了，不过他走的时候放出话，以后再也不让陆伯去他餐厅里拿报纸。
　　　　“不去就不去，他以为我稀罕那几张破报纸？”陆伯忿忿不平地说。
　　　　林宥伦往陆伯的茶杯里添满水，端给他时说：“那报纸就是您拿的吧？”
　　　　陆伯伸头朝门外看了看，关上门才承认了这事。
　　　　“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档子破事，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陆伯摇摇头，“对了，说起那份报纸，我看到有个作者的名字和你一模一样。”
　　　　林宥伦心想着瞒了这么久终于还是露馅了，正准备承认，却发现陆伯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只当是一个笑话说给他听，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林宥伦以为这个闹腾的早上终于可消停下来了，可没想到陆伯前脚刚走，王京跟着就找上门来。
　　　　昨天见这家伙还好好的，今天看他却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急匆匆地赶来，脑袋上冒出的热气都已经结成了汗珠。
　　　　知道这家伙遇到了急事，林宥伦也没和他开玩笑，只让他坐下慢慢说。
　　　　王京咕嘟咕嘟灌下一杯茶水，总算是换过一口气来。
　　　　“阿伦，我们算不算是好朋友？”
　　　　林宥伦猜不透这家伙葫芦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药，想了想之后说：“这得看情况。”
　　　　“要是我被人用枪逼着拍电影，你肯不肯帮我？”
　　　　“真的假的？”林宥伦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倒不是认为王京在说谎，而是觉得他说得有些夸张了。香港黑。道投资电影洗。钱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但王京在香港好歹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导演，够得上资格找他拍片的大佬，根本犯不着用这么没技术含量的威胁手段。
　　　　王京也没指望这事能唬住林宥伦，只是想夸大一下事实，刷刷同情分。
　　　　眼见效果已经达到了，他马上见好就收，老实交代说：“是永盛电影公司找我，想让我帮他们拍一部电影。”
　　　　林宥伦听了没什么反应，“那你帮他们拍就是了。”
　　　　永盛的老板是大名鼎鼎的向氏兄弟，撇开他们的身份背景和社会评价不谈，向氏兄弟尤其是向化强，在10多年后港片势微之际，和夫人先组永盛娱乐，而后成立中国星集团，独挑起香港电影的大梁，其能力手段不容小觑。
　　　　永盛虽然有黑。道背景，但名声一直不错，怎么可能会用枪逼着王京去拍电影？
　　　　“他们给我留了一张500万港币的支票，说这只是报酬，拍电影的经费另算。”王京一着急说话就结巴，“可这钱我敢拿吗？别说是电影拍砸了，电影拍出来票房只要低于两千万，这钱我拿得也不安稳。”
　　　　林宥伦知道王京拐弯抹角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他帮着写剧本，所以也不客气，直接就说：“既然你担心这钱不好拿，就把支票先退回去，改拿票房分成。”
　　　　“那你觉得我们拿多少合适？”
　　　　林宥伦想了想，“500万，大概15％也就差不多了。”
　　　　王京一听就愣住了，听林宥伦这话里的意思，这部电影票房至少也能到4000万港币，刚拍了一部4000万票房的电影，接着又想再拍一部，这小子莫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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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送上门来
　　　　将王京打发走，林宥伦就开始琢磨起这事。
　　　　既然是和永盛合作，林宥伦心里自然是已经想好了合适的剧本。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稿纸，脑子里想的不是电影剧情，而是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换台打字机了。
　　　　对于别人来说，写作是一个脑力活，而对于林宥伦而言，这更像是一个体力活。
　　　　他准备写的这个故事讲的是世界闻名的赌神高进应曰本黑。帮的邀请，与新加坡赌王陈金诚在牌桌上对决。决战前夕，高进在一次意外中跌下山坡失去记忆，被小流氓刀仔收留。
　　　　刀仔女友阿珍对高进照顾有加，而刀仔则从失忆高进的赌术中得过好处亦吃了不少苦头。
　　　　高进的堂弟高义失手杀害了高进的女友珍妮，还派人杀害高进，幸亏保镖龙五及时出现。在脱险时高进被汽车撞伤，却又因祸得福恢复了记忆。
　　　　高进和陈金城决战的时间终于来临，高进技高一筹，利用对方在扑克上的记号，将计就计地战胜了陈金城，同时也揭穿了高义的丑恶面目。
　　　　只能靠手写，速度当然快不起来，忙活了一上午，林宥伦才把开头写完。
　　　　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正准备去吃饭，挂在外面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陆伯正好从那里经过，接起电话没说两句，就把话筒从售票窗口递了进来。
　　　　“找我的？”
　　　　林宥伦将信将疑的接过话筒，“喂”了一声，然后很意外地听到了母亲陈惠晴的声音。
　　　　“阿伦，听得到我说话吗？”
　　　　林宥伦“嗯”了一声，他只记得自己给母亲留过录像厅的电话号码，但新家才搬进去，还没有来得及装电话，母亲怎么会想起这时候给他电话？
　　　　“我在钟小姐家里做客，正好她找你有事，所以就打了你电话。对了，你吃饭了没？”
　　　　“正准备吃”林宥伦脑筋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这个钟小姐是哪位？
　　　　“昨天人家才帮你洗了衣服，这么快就不记得了？”母亲在电话里有些埋怨林宥伦的意思，“我和你说啊，钟小姐她人很好的，还说你昨晚帮了她和她的朋友，她今天想请你吃饭。”
　　　　林宥伦恍然大悟，可却感到越发的头疼，自己母亲怎么跑到钟楚虹家里去了？
　　　　电话里，母亲疑惑地问：“不是你让我把浴袍还给钟小姐的吗？”
　　　　林宥伦用力一拍脑门，这一忙起来，他居然把浴袍的事给忘了。
　　　　“我昨天刚请过假，这两天恐怕不行。”
　　　　“你别挂，我让钟小姐和你通电话。”
　　　　母亲将话筒交给了钟楚虹，林宥伦只好硬着头皮在电话里和钟楚虹打了声招呼。
　　　　“你这两天真有事脱不开身吗？”
　　　　钟楚虹的声音温柔、恳切，就像春天里那暖暖的、带着花草香气的微风，隔着电话也能让人感觉到她的真诚。
　　　　“晚上我这里走不开，中午可以吗？”
　　　　钟楚虹解释说：“今天发哥酒醒后给我打来电话，问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知道自己吐了你一身，他觉得很过意不去，所以就想请你吃顿饭。”
　　　　林宥伦剧本里正写着高进，演高进的人就自己送上门来，然后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也去吗？”
　　　　“发哥只说请你，我去不太好吧？”钟楚虹回答得小心翼翼。
　　　　林宥伦干脆利落地说：“我准备叫上一个朋友，到时候你也一起去吧。”
　　　　钟楚虹手捏着话筒，心里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林宥伦，话筒那头却传来了嘟嘟的忙音，林宥伦已经先把电话给挂了。
　　　　陈惠晴为钟楚虹抱不平，要再给林宥伦打电话，却被钟楚虹给制止了。
　　　　“陈姨，这事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陈惠晴拍拍钟楚虹的的手，“你别担心，那小子要是不肯听你的，我一定打电话狠狠教训他！”
　　　　——
　　　　挂掉电话，林宥伦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要和周闰发吃饭，林宥伦还得王京叫上，所以他接着就给王京家打了一个电话。
　　　　王京不在家，接电话的是他老爸，林宥伦一听是王天霖的声音，立刻就把电话给挂了。上次的电视剧男主角事件，林宥伦可算是把王天霖得罪惨了，所以他现在一听到王天霖的声音就有些发怵。
　　　　林宥伦换了一个时间再打过去，他今天的运气还是有点背，接电话的还是王天霖。林宥伦赶紧挂掉电话，暗自庆幸这时代的电话没有来电显示功能。
　　　　临近傍晚时林宥伦再打电话过去，王天霖拿起话筒就破口大骂，“缩头乌龟，有种你给老子说句话！”
　　　　林宥伦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天霖叔，我是林宥伦。”
　　　　王天霖一听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很陌生的声音，正要发作，可一听到“林宥伦”三个字，他又偃旗息鼓了。
　　　　电话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空气似乎很紧张，最后还王天霖咳嗽了一声。
　　　　“说吧，什么事？”
　　　　林宥伦犹犹豫豫地开口，说是要找王京。
　　　　王天霖满不在乎地回答说：“那小子出去办事还没回来，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吧。”
　　　　林宥伦倒也干脆，“那我还是稍后再给他打电话吧。”
　　　　“等等！”王天霖叫住了准备挂电话的林宥伦，“今天你必须得把话说清楚，不然之前那两个电话你把我当猴耍呢？”
　　　　“误会，那绝对是一个误会！”林宥伦急忙解释：“我那不是一开始没听出是天霖叔你的声音吗，还以为是电话串线了。”
　　　　“小子，你别给我耍滑头。”王天霖可不吃这一套。
　　　　林宥伦无奈，“其实也没什么，我明天有个饭局，想叫王京一块去。”
　　　　王天霖不信，“真只是吃饭，值得你连打三个电话过来？”
　　　　“他最近不是要帮永盛拍一部电影吗？我约他去见见那位男主角。”
　　　　林宥伦索姓什么都说了，以为这样王天霖就不会再问，没想到王天霖这回却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不会是在打我们邵氏演员的主意吧？”
　　　　林宥伦立刻保证，“您放心，这次绝不会跟您抢人。”
　　　　“这么说你是默认了？”王天霖突然话锋一转，“小子，你既然有空帮永盛写剧本，那也帮邵氏写一个怎么样？你放心，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六叔的意思。只要你答应，这回无论你要找哪位演员拍戏，邵氏都会全力配合你。”
　　　　林宥伦自嘲似的笑了笑，“我还有的选吗？”
　　　　王天霖笑骂一声：“算你小子识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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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逢赌必输王胖子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录像厅门口响起一阵喇叭声。
　　　　林宥伦将没写完的剧本锁进抽屉，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走前和陆伯招呼了一声，让他帮忙看着点这边。
　　　　王京的小车就停在路边，林宥伦没去坐副驾驶座，直接拉开后车门坐了进来，然后伸手拍拍驾驶座的椅背，“先去我家一趟。”
　　　　王京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不满地说道：“靠，真把我当成你司机啦？”
　　　　“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林宥伦没理会王京的抱怨，连声催促他赶紧开车。
　　　　王京一边拧着车钥匙打火，一边问：“不是说今天有人请客的吗？”
　　　　林宥伦被问得没办法了，只好回答说：“我要去那边先接一个人。”
　　　　王京自作聪明问：“陈姨也去，你和请客那人什么关系？”
　　　　林宥伦不得不耐心地解释，“不是我妈，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她就住我们家楼上。”
　　　　王京一边扭方向盘倒车，一边说：“说起你们家那栋楼，那天我都忘了跟你说，红姑也住那里！”
　　　　林宥伦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我要认识她就好了。”王京不无遗憾地撇撇嘴。钟楚虹虽然是邵氏的演员，但演文艺片居多，和王京这样的商业片导演自然不会有太多的交集。“现在很多大导演都喜欢找她拍戏，而且她在圈子里人缘很好，不然也不会赢得‘红姑’这样亲和力十足的绰号。”
　　　　在开车去林宥伦家的路上，王京说了很多关于钟楚虹的事情。
　　　　香港女明星极少没有绯闻的，钟楚虹却是个特例。拍戏出名以来，愿意拜倒在钟楚虹美貌之下的豪门公子和富豪权贵不少，可钟楚虹却从未刻意逢迎，也一直没有什么绯闻传出。
　　　　香港女明星都流行拍写真，对于漂亮的女明星来说，拍写真既可以大出其名又带来不菲的收入，可以说是名利双收。不少出版商看中了钟楚虹的名气和美貌，出高价想请她拍写真，同时仅要求穿泳装就行，不拍任何露点的镜头，钟楚虹依然不肯答应。
　　　　王京最后开玩笑说：“要是我现在没老婆，拼了命也要把她追到手。”
　　　　“这话你敢当面和人家说吗？”
　　　　林宥伦故意拿话激王京，这家伙毫无防备，一不小心就掉进林宥伦设计好的圈套中。
　　　　“有什么不敢的，要是能见到红姑，我当场就说给你看。”
　　　　“要是你不敢说呢？”
　　　　林宥伦眼神里分明就是不信，王京就提出要和他打赌，输的人答应对方一件事。
　　　　每次和林宥伦打赌，王京都压根没有想过自己会输，但每次结果都出乎他的预料。汽车还没到林宥伦家楼下，王京就远远地看到有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她穿着杏黄色的短尼大衣，及膝的毛涤裙子和一双雅致的奶油色高跟鞋，肉。色丝。袜包裹着匀称丰腴的双腿。一头曲卷自然的长发舒适地披在身后，脖子上围着一条雪白的纱巾，叫人想起燕子胸前的羽毛，衬托着比夜还黑的眼睛和头发。
　　　　汽车在台阶下的路面停住，看清对方的脸，王京心里就像塞上了一块石头，直往上顶，喉咙出不来气，闷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