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薄幸-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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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也得好好看看，以后恐怕没有机会出来这么热闹的集市了。”
　　许涤婳还真天真……说完便指着各式各样没见过的东西，让秦诗雨看。秦诗雨微微一笑，点点头不停地顺着她的纤指方向看去。
　　二人自娱自乐，丝毫没看见旁边的朱巴杰大将军铁青着脸，又拿这两位姑奶奶没辙的表情。而他不时发出的善意提醒的“咳咳”声，也自动被两位“小娘娘”当作各种噪音直接忽略了。








　　第五一章　京师鱼龙惊洪艺

　　却说渌国秀女一行进得舒国国都堇城，秦许二人在舆上看着外面的景致，但觉十分热闹繁华，别有生趣。
　　“诗雨，你看，有杂耍哎！”
　　许涤婳明显是这些日子沉寂太久，现在看什么都容易兴奋。而其他秀女本来也埋头太久了，听着她这一声轻呼，忍不住也都抬起头向前方看去。
　　秦诗雨也看过去，果然见到一群表演杂耍的，四周围了很多观看的百姓，喝彩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她目光一滞，也被那些杂耍的所吸引，觉得这些人似乎真有几分本事。
　　因舆车高约一米有四，故而秦诗雨等人在车上倒是比常人高出许多，能将前方的杂耍班子大致看个清楚。只见那道旁左右，只见爬竿、饮剑、吐火、碟戏、耍猴、碎石、乃至傀儡戏、神仙索，各式表演，精彩纷呈，就连看惯了电视上那些杂技表演的秦诗雨也有些目瞪口呆。
　　所谓爬竿，清朝李斗的《扬州画舫录》中有记载，言“立竿百仞，建帜於颠，一人盘空拔帜，如猱升木，谓之竿戏”。
　　而秦诗雨现在看见的，似乎就是此类。只见爬杆者是一个如猿猴般敏捷的瘦小男人，丝毫不须旁人支扶，迅捷地攀援着那根擀面杖般粗细的数十丈长杆，眼见就快上到竿顶了。而那竹竿摇摇晃晃，似立刻便要倾倒，引来旁边围得水泄不通的观众们发出阵阵惊呼。
　　爬竿的人斜对面，是一个表演饮剑的男人。
　　只见那人左右手各伸出两指，捏着一柄明晃晃的剑锋，仰头张口，直直地便往喉嗉中插去。引得身旁围观的群众，又是一阵阵惊呼尖叫。
　　在饮剑人的左近，是一个表演吐火和碟技的组合。
　　只见那吐火的人，是个彪形大汉，身材比起朱巴杰来也不逊几分。他手中拿着一壶清酒，仰脖海吞一口，对着手中的火把，“呼”地一声，一团烈火猛地就喷出了一米来远，吓得旁观者们连连退避。
　　而身旁的表演碟技的小丫头，就招人喜欢得多了。只见她身着一身翠绿轻衫，单腿立地，两只手和剩下的一条腿皆在半空中，手背、足心、口中、头顶都各有两支细长的棍子立着，棍子顶头一溜的白瓷儿小盏，正滴溜溜地打着转，引来一片叫好声。
　　不远处的耍猴人正敲着铜锣，叮叮铛铛地响成一片。身前的猴子有半人来高，抓耳挠腮，扮着鬼脸，跟着锣声节奏，翻滚跳跃，做出各式喜人动作。时时又托出个肮脏的破帽，便有人三三五五扔进几个铜板。
　　耍猴人右侧，则是两个表演碎大石的壮汉。
　　地上那个大汉仰面躺着，胸口赫然放着一块巨大的石板，看上去沉重异常，没有百斤，也有八十。旁边那人“呸呸”两声，冲着手中的大斧吐了口唾沫，便举起大斧要往那石头上捶去。惹得周遭的围观人群皆骇白了脸，胆子小的，就捂着眼睛，胆子稍大的，也皱着眉头连退了几步。
　　而道旁另一侧，确是非常罕见的两个表演。
　　一个是傀儡戏，一个是神仙索。
　　那表演傀儡戏的人，破帽遮颜，隐隐看得出几根邋遢的胡茬，和单薄的唇角。透着几分诡异气质。他手中的丝线却灵活至极，不停的上下翻飞、蹿动，那四尺左右的傀儡人偶竟似有了灵性，也跟着手舞足蹈，栩栩如生。傀儡戏人双唇微抿，喉间“呼啦嘻嘻”地怪声发出，那木偶也随之捧腹作态，似乎在欢乐大笑。旁边的人们都跟着乐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不亦乐乎。
　　而那表演神仙索的，似乎是这群杂耍中最吸引人的一个。旁边早已经围的水泄不通。
　　那是个形容平庸的老头儿，雪白的华发，耷拉的胡须，斜垂的眼角，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耄耋老朽之人。却出人意表的，精神抖擞着，长声叫喊着“神仙索咧、神仙索”，顿时引动四周百姓，蜂拥而至。
　　他见人们都围了过来，顿时更显得意气风发，伸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双指粗细的麻绳，大约数十丈长，除了老人手中握着的绳头其余都盘成圈儿堆垒在地。只见他大掌一挥，“哗啦”一声，那绳子竟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所牵引着，直直地向九天云霄蹿去！但见绳索越升越高，越升越快，直到众人的脖子仰到酸痛，绳子的上头已经完全看不见，而下头已经离开地面，来到了那老头的面前。
　　“大家伙儿，看好勒！”那老头尖声喝道，“神仙索，起！”
　　只见他猛的高举猿臂，抓住绳尾，那绳子竟似被天人拉拽着，老头飞速升入了云天，倏忽之间已经不见！
　　“啊！……”
　　“老神仙啊……老神仙啊……”
　　人群都开始沸腾了，激动兴奋中有些愚陋妇孺就要往天空膜拜。而本来在一侧围观其他表演的观众，也被这厢的人们的群情激奋所吸引，开始从道路一旁涌了过来。
　　秦诗雨望了一眼还是青天白云的天空，心中也是一片赞叹，神仙索这种秘技，还真是神奇啊。
　　她低头看向地面的人群，发现因为百姓们的激动奔跑，已经将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不禁秀眉微拢。天生的直觉，让她敏锐地觉察到，似乎有些不对劲。继而，她一双凤目开始仔细地打量着这群卖艺的。她惊讶地发现，这些艺人们虽然还一直在佯装表演，但眼角的余光却片刻不离这辆秀女大舆！
　　“朱将军。”
　　秦诗雨忽然伸手拉了拉舆车外朱巴杰的衣袖。他因为秦许二人常常把头伸出车外，而不得不走在她们身旁。
　　此时的朱巴杰正皱着眉头，忙着叫自己的副官去前面疏导交通，以便舆车行进。却忽然被人拉住了衣袖，顿时怒目回头，正好迎上秦诗雨异样紧张的神色。
　　“朱将军，这群艺人，不对劲！”
　　坚定又急促的语声，紧颦的秀眉，那种郑重和严肃，让朱巴杰脱口欲出的一句“小娘娘，你别胡闹了！”生生咽了回去。
　　他连忙回头看向那群艺人，心头顿时也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所有侍卫听令，全力护持秀女大舆，不得妄动！”
　　声如惊雷乍起，让数十个正在远处疏导人群的侍卫心头一震，立即往大舆这边赶来。然而，朱巴杰声音方落，霎那间，异变已生！
　　九天之上竟猝然响起了“呜呜”的破空声，朝着秀女所乘的大舆袭来！
　　“砰”“砰”两声巨响，大舆上方不足一米的空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顿时浓烟滚滚。
　　原来，当那两颗雷火弹从天而降时，朱巴杰因事先得了秦诗雨的提醒而分外警惕，所以立刻就发现了天上来物，危急时刻，他射出了手中的八尺长戟。那长戟和火雷在空中相遇，顿时爆炸，这才没有祸及舆车中的众位女子。但大舆中的秀女们此刻早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惊叫连连中左奔右突。大舆也因为她们的跑动，而摇摇欲坠。
　　“涤婳，别动，扶紧栏杆！”秦诗雨扶着快要摔倒的许涤婳，喊道。
　　“嗯，流嫣。”许涤婳抬起吓得煞白的脸庞，学着她的模样紧紧抱住了身侧的车栏。








　　第五二章　刺血风雷玉成殇

　　“嗯，流嫣。”许涤婳抬起吓得苍白的脸庞，冲着秦诗雨勉强一笑，跟她一起紧紧扶着身侧的车栏。
　　而此刻的大舆之外，激烈战斗已经彻底拉开了序幕。
　　那些卖杂耍的艺人全部都开始动了，朝着绣舆的方向厮杀而来。与紧紧护持在绣舆四周的侍卫们战在了一起。
　　秦诗雨微微探头，注视着前方的战况。
　　只见那碎石的两个壮汉，配合默契异常，两人一左一右，各自执着一柄宣花大斧，喊杀阵阵，威武异常。十来个侍卫，方才拦下他们。
　　那个吐火的剽悍汉子，此刻口中喷着诡异的青紫火焰，一手使着一把异形弯刀，与四五个侍卫相持不下，杀得“嘿哈”作声。
　　而那表演饮剑的男子，灰衣结束，长剑点指，剑影纷纷，竟然也是个不世出的剑中高手。顿时也跟挡在身前的七八个侍卫战在了一处。
　　秦诗雨微微侧目，正想看那厢表演碟艺和吐火的组合是如何战况，却见一根绳索一根竹竿从天而倾，迎面击来！原来，是那个表演神仙索的老头和那个爬竿的人，同时从上空攻到了。
　　“快趴下！”
　　她不及深思，更来不及多说什么，用力一拉许涤婳的衣袖，两人顿时埋头在了栏杆之下。
　　两人方才委下身去，就听秀女群中响起了一片惊叫，两声惨呼。
　　秦诗雨感到有腥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脸上，立刻醒悟过来是血。身旁同样被鲜血溅到面上的许涤婳更是发出了一声呜咽。她和许涤婳微微发着抖，紧紧缩在栏杆下，不敢抬头。
　　眼角余光瞥去，她们身旁不远处横躺着两个秀女，身上早被鲜血湿透，一个身上插着一根断杆，另一个身上竟插着一根麻绳，竟已是一动不动，香消玉殒了。
　　“鼠辈！竟敢杀俺太子的储妃秀女！”
　　朱巴杰怒喝的声音一起，手持着不很趁手的钢刀一跃而上，将那两个从头而将的杀手逼离了绣舆的范围，而那两人下落趋势已定，只好落在近处地面与朱巴杰战到了一起。
　　秦诗雨微微松了口气，却立刻发现自己跟许涤婳一样，也在浑身发抖，控制不住。原来紧张和恐惧的滋味便是这样，何况面对这血淋淋的死亡……
　　她忍着害怕，慢慢探出头，正想看看战况如何了，却听到旁边的许涤婳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本能地感觉到耳旁的风声有异，立刻侧仰！
　　“啊！”
　　在她侧仰避开飞来异物的同时，右侧生出了一声惨叫，回眸一看，只见又一个秀女鲜血淋漓，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噼啪”几声脆响，秦诗雨等人这才看清，那女孩胸口插着的，赫然是两个白瓷小碟。看来是那个表演碟艺的女孩的暗器了。
　　秦许二人生怕那白碟再袭，连忙趴下，不敢再起身。想起刚才的惊险，两人心中都砰砰跳个不停。二人趴在车厢木板上，却见到斜对面的苏凤环苏凰佩姊妹也学着她们的样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那模样还要狼狈三分。
　　然而，那些白碟子的攻势却就此打住了。
　　秦诗雨又忍着恐惧，悄悄抬头，却见那个耍碟子的姑娘，已经被身后偷袭的侍卫刺了个透明窟窿。想来碟子只对秀女们放了一轮，便落败了。她心中也不知是喜是忧，大睁着双眼，继续被眼前的血腥场面震惊着。却又机警而防备着，不敢有一丝松懈。
　　秦诗雨正在凝神观战，大舆中忽然又响起了惨呼和惊叫！
　　她忙回头一看，那两声呼叫却是对面的苏凤环姐妹中发出的。惊呼的是苏凤环，惨叫者是苏凰佩……只见趴在车板上的苏凰佩脸上竟然出现了几道深深的血痕，鲜血狂流，已经染红了她半边衣衫。奇诡的伤口，鲜血流在她面上本来好好的一个美貌女子竟然变得似鬼怪一般可怖。她痛哭着，目光正好对着秦诗雨，全是惊惧、绝望，和无助。她姐姐苏凤环在一旁尖叫连连，蹦离了苏凰佩几尺距离，还吓得狂呼不止。
　　秦诗雨自己心里也被这恐怖的情景吓了个半死，却对她脸上的那几道伤口纳闷之极，仍皱眉细观，下一刻，她脸色煞白，完全明白了她的伤情由来——
　　“咔嚓”一声，只见舆车的木板被撕裂，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竟然下面伸了上来，而那摧枯拉朽般的气势，吓得旁边的几个秀女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是那只戏猴人的猴子！
　　它的主人现在正手持铜锣，在跟侍卫们混战，而它却趁乱悄悄地来到了舆车下面，暗中发难。想来是因为个头矮小，加上之前没有进行攻击，被侍卫们忽略了。
　　“砰——”
　　“吱！”
　　原来是秦诗雨抓起身边的一根断栏杆，狠狠地打在了那根粗壮猴臂上，它发出一声惨叫，爪子顿时缩了下去。
　　而秦诗雨也因为用力过度，手脚一麻，坐倒在了车板上。过度的害怕使得她和别的秀女一样，四肢发软，心跳过速。
　　“大家，大家快别坐在地上了，蹲着吧！”
　　秀女们闻言，纷纷从刚才的趴躲的姿势换成了半蹲。她也拼命撑着脱力的手臂，强迫让自己站起来。
　　“吱！”
　　伴着一声怒气冲冲的嘶叫，另一只孔武有力的猴爪又透过了木板伸了上来。眼看着车板就要被这只力大无比的猴子撕裂，等它钻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秦诗雨皱着眉，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拿刚才那块断杆，却在要触碰到断杆的霎那，发现上面已经有了一个白皙的手。
　　她微诧地抬头，迎上的，是许涤婳紧抿的双唇和紧皱的眉头。
　　“呀——！”一声娇叱，许涤婳举起了那根断杆，狠狠地击上了猿臂！
　　车下那猴子一声惨叫，似乎这次的打击比上次还要严重，众人听到它砰的一声似乎摔到地上。秦许二人连忙探头从车板被扯烂的缝隙中看下去，只见那猴子已经摔得晕死过去了。
　　两人同时吐出一口气，瘫软在地。
　　呵，想不到，涤婳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是个勇敢果断的女子。秦诗雨心中暗道。
　　两人缓过气来，秦诗雨立刻给苏凰佩的脸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伤得不是特别重，但显然已经破相了。苏凰佩看着秦诗雨的目光带了几分感激，却仍不停地流眼泪，似乎预见了往后的悲惨命运。苏凤环在她背后，轻轻抱着自己的妹妹，冷冷看着秦诗雨为她包扎止血，除了脸色过于苍白看不出她眼中之意。
　　秦许二人抬头向外面的激战看去，仍是有几分相持不下。但显然，因为侍卫们提前有了防备，加上对方一开始就失了那个碟子姑娘一员战力，因此，虽然胶着，但舒国侍卫这边还是占了优势。
　　但这优势又在一个人的面前，显得非常勉强——便是那个气定神闲的傀儡师。只见围在他身边的侍卫数目有近二十人之多，但他却丝毫没有挂彩，反而是侍卫们不停地发出惨呼声，身上各处见红受创。
　　战斗中，他那顶破帽下的面目终于显现。却是清癯面庞，普通之极。唯一特殊的是——他，是个盲人。
　　但翻飞的指尖，却似乎长了千万双眼睛。
　　银白色的手套，动作优美地牵动着银白的丝线，操控的傀儡木偶，顿幻作了杀人的利器。而那些丝线，也似乎不是普通的线，而是某种极柔韧锋利的材质制成。但见他木偶一抛，银白的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木偶攻击人的途中，丝线也轻易地就划破那些侍卫的甲胄，飞血溅红。
　　秦诗雨看着血腥的场面，总觉得这些人来路似乎很不简单。
　　到底是谁要派人来杀秀女们？
　　很显然，如果渌国和亲敬献给舒国太子的秀女们，在舒国侍卫的保护下，竟然还在京都被杀死。那么，恐怕舒国太子有一百张嘴也说不过去了。
　　那么，是谁，会费如此大的心机来挑拨舒、渌两国的关系呢？谁最不希望看到舒渌两国结盟？
　　是容国，还是予阿？
　　她正思索着，忽然间，心中一动，似乎有一道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
　　她蓦地抬头，看见东边楼阁上站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