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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薄幸-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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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假凤真凰梦一场(中)

  秦诗雨伸手握住那圆环猛地一掀——只听“喀嚓”一声轻响,沉香炉前方的地面骤然凹陷下去,她始料未及,“啊——”的一声轻呼,人已经往下疾疾落去!
  话音未落,人已“砰”地一声重重摔落地上,好在那地面似乎铺了一层奇怪的毛毯,她揉揉摔疼的屁股爬起来,竟发现自己并未受伤。一回头却是一愣,只见白吟风扶着独孤有琴,竟也落到了这个密室里。原来刚才被那机关陷落下的不只自己,这两位也在塌陷的范围内。总算白吟风还有点孝心,想着自己母亲被点了穴,为防她摔伤,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两人倒是稳稳落地,不像秦诗雨那么狼狈,落下来时还就地滚了两圈儿。
  秦诗雨冲白吟风母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却见白吟风的目光越过自己,正看向自己身后的某处地方,面上露出了无比古怪的神情,竟是惊讶、恐慌、震动、疑惑……百般难以形容。
  她顺着他的目光往身后看去,顿时吓得连退三步!
  也不知从哪来的灵敏,她一下子躲到白吟风身后,一手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尾,一手瑟瑟发抖地指着前方,口中喃喃道:“鬼……有鬼!”
  若是换在平日,秦诗雨作出这般亲昵动作,白吟风一定会高兴异常——可今日不同,此刻他一点欢乐心情也没有,目光全然被前方那个鬼一样的人震慑吸引了,根本没办法从那人身上移开半寸,连思绪也冻结。
  ——那真是个人鬼莫辨的人。
  一身白衣缟素丧服般笼罩在身上,长长的雪白头发似篷草凌乱,纷纷垂散脸侧,长得无以复加,委在地上,好似这个人是从地里长出来的白色植物。那头发虽然是白色,却看上去肮脏之极,也不知道已有多久没进行过梳理。形容枯槁已极,面上显然因常年不见阳光,泛着苍白死气,一双眼窝深深下陷,脸上的皱纹斑驳纵横,却只有一双眼睛,一双似秋泓般澄澈的眼睛,带着悲哀和迷茫,静静和对面的三个人对视。
  勉强看得出是个女人。
  她面前摆了张七弦古琴,泛着赭红的古朴色泽,倒比这个女人要擦拭保养得干净明媚太多。那女人修长苍白的手指,长袖微含,正拂在琴弦上,似乎刚刚还在弹琴。
  秦诗雨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房间的地面,会有那么厚那么厚的像毛毯一样的东西了,原来,是为了隔音。她抬头一看,果然,四壁上全铺着那种东西。而整个房间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似是因过久不开,或是每次打开的时间太短,根本无法获得足够新鲜的空气,因此使得内中空气变得滞浊不堪。却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如何在这么逼仄密闭的环境中,忍受下这种黑暗的囚禁生活的?这……这简直就不是人过的生活!甚至,连猪狗都及不上!
  秦诗雨仔细瞧她的长相,待发现那女人的目光平静温和得像一泓秋水,她心头巨震,忽然就忍不住眼泪,滚滚落下。
  这女人,长得和独孤有琴一模一样。
  除了她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只隐约看得出从前的轮廓,那定是绝不输面前独孤有琴的绝世容颜。
  白吟风扶着独孤有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他竟突然冒昧抬手,往她耳旁寻去。他的手微微在发颤,不是因他自己害怕,他是在替那个总是对自己和蔼微笑的老头害怕。他害怕老头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还好,他没有寻到易容的痕迹。
  他垂下手,并垂着头,有点不敢去看对面那个垂垂老矣的人。
  秦诗雨也没说话,她眼前模糊一片,看着前方那个白色的人影,眼泪滴吧滴吧落到隔音毯上。她想,她是知道的,白吟风也知道,独孤有琴更知道。
  良久,终于有人打破沉默,却是对面坐着的那个老妪,她颤声道:
  “你是……风儿吗……?”








  第115章 假凤真凰梦一场(下)

  “因何一点也不像……不,像的,像的,这双眼睛像。是了,你易容了。”
  似乎因为太久没有说过话,对面的老人站了起来,声音分外沙哑,说得更万分艰难。但却一字一顿,似乍雷惊破春水,把白吟风震得一颤!是真的,他所有猜想都命中了,他可怜的父皇,虽然自己三岁就穿越去了现代,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就失去了真爱,开始过着那孤独寂寞的日子!
  然而,他虽震惊,虽哀伤,却仍不得不正视那双清澈至极、亲切之极的眼睛。他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在经历无比苦痛的折磨后,还能如此平静和温柔,还能如二十二年前,他三岁时那样,轻唤他一声:风儿。
  “是,我是风儿!你……你是谁。”白吟风声音有点发哽。
  答案,大家心中都清楚的。
  “我?”那女人伸手轻抚着面前古朴弦琴,面上带着无比的沧桑和沉痛,“我啊……我是独孤氏长女,父母皆唤我,有琴。”
  她一顿又道:“风儿,你三岁的时候失踪,我在两年后便被关在了这里,只是苦了你的父皇……不知他这些年是过得好不好?”她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旁的水泽。
  白吟风身躯巨震,忍着便要拜倒拥泣的悲恸,他没回答她的问话,而是指着身旁的“独孤有琴”,颤声问:“你是独孤有琴?那她,那她是谁!”
  秦诗雨一把扶住他,心头悲悯异常。她早已擦干了泪,看着他二人对话,心头虽然悲凉,却仍必须看下去。就好比人活一世,总是要经历那么多的苦楚流离,却总还是要面对,无法逃避。若是非得要去逃避,而到避无可避之时,再面对,恐怕一切都已经晚了。面对迎面而来的痛苦,只有坦然面对,否则,痛苦便要加倍。
  “她呵,她,是我的同胞亲妹。”独孤有琴说到这儿,敛了泪,将目光投向面色诡谲的“独孤有琴”,那目光中竟无丝毫怨恨或是其他,只有一片淡然和空旷,“无忧,你日日给我送饭之恩,我谢过了。我每次见你,你都是冷着面孔,只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又过得好不好?”
  独孤无忧愣住,一双美丽的凤眸往外突出了一分,她每次给独孤有琴送饭之时都是将饭菜放下便走,两人算起来已经十八年没说过话了,她本以为姐姐一旦开口,必定是将自己的罪行历数,恨不能咬牙切齿用言辞将自己撕碎……然而,她始料未及,姐姐竟是这样淡淡问候一声,仿佛这十八年来,自己从未囚禁过她,她也从未被任何人囚禁,自己更从未折磨过她、对不起她一样……
  独孤无忧瞬间就怒了:对,她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能这么平静,这么淡然和温和!每次看到自己暴跳如雷的时候,她却总是一笑置之:“小妹,别气坏了身体。”
  她就是这样让人厌!让人生恨!
  同样的面貌,她却可以得到心爱的人,得到无上的荣宠和地位,而自己,却偏偏要为心爱的人奔命劳碌!
  独孤无忧冷哼一声:“不劳姐姐挂心,无忧好得很。你丈夫白'王景'对我,更不是一般的好。夜夜恩宠,床头好合,这十八年来,六宫之中从未有人能如我一般……”
  白吟风愤然抬头,他双手握成了拳,直欲往独孤无忧脸上掼去,却被独孤有琴阻止。她道:“风儿不可。怎么说,你也该唤她一声姨娘。”
  他挑眉欲驳,却听独孤有琴又道:“她自己过得并不快乐,她心中的苦,又有谁能知道呢?我在这暗室之中,初时惊惧万端,又恨又怕,连这头长发,也在一夜之间雪白了。”说着,她叹了口气,“可她不久,就给我送来了弦琴。她虽待我极差,却也有这一点好了。这么些年来,我什么都看得淡了。今日上天让你来与我相见,我已经满足之至。”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她一下子说了这么多,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本就瘦骨如柴的身体摇了摇,扶着琴几,方未倒下。白吟风慌忙走过去想扶她坐到凳上,却被她伸手拦住:“我……我身上肮脏。风儿莫过来。”
  “母后……你别这样说。”白吟风拂过她格挡的手,轻轻将她扶着坐下去,声音哽得越发厉害,“我从没机会孝敬你们二老,你要这样说,是真要让我无地自容……不过,母后你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有的是机会侍奉二老。你,你切莫自贬。”
  独孤有琴笑着点点头,眼中又有了泪光:“风儿,你们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白吟风探询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秦诗雨,她见状走过来,对他问道:“不知道皇上知道景嫔娘娘最后写的那首诗么?”








  第116章 解谜素心长遗恨(上)

  “风儿,你们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白吟风探询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秦诗雨,她见状走过来,向他问道:“不知道皇上是否知道景嫔娘娘最后写的那首诗?”
  见白吟风摇了摇头,一旁的独孤无忧更是讶然失色,显然是都不知道景嫔还留下了什么让人可以找到这儿的东西。
  秦诗雨道:“景嫔娘娘死之当日,从她书桌上发现一张笔墨犹新的诗笺。那诗名《素心兰》,诗是这样写的:倩友人,杯勤递。酒娄娄,歌终秋。浥尘去,醉相扶。荻芦花,彩笺修。……我于王畔看斜阳,前尘苦短难淹留。……玄鸟归时蒹葭冷,携枝再见君回眸。”
  独孤无忧、独孤有琴、白吟风三人听她颂完这诗,各自颦眉,似乎都想不透这诗有何玄妙,便静待秦诗雨解惑。听她缓缓又道:“后来,我将此诗呈与白老皇上,与他参详半天,也琢磨不透其中奥义。后面八句七言倒也罢了,看得出很明显是在表达等了老皇上很久,终于等到他再次回眸眷顾的喜悦心情。可前面这八个三字短句,‘倩友人,杯勤递。酒娄娄,歌终秋。浥尘去,醉相扶。荻芦花,彩笺修’,却委实让人猜不透其中真意,毕竟,老皇上告诉我,景嫔娘娘是从不饮酒的,试问她又怎会写下醉酒的句子?”
  “这几句,我时时想起,却都只是茫然不解其义……直到那天夜里,我梦见景嫔娘娘了!”说着,她瞥了独孤无忧一眼,但见她神色大变,秦诗雨心头冷笑,看来这样害死一个跟自己以姊妹之情相处了十多年的人,也会心头不安,也会夜梦难寐?那整日囚禁自己的亲姐姐,就不会良心有愧?
  她一顿又道:“我梦见她对我说了许多话,为我开解了许多难题,”说到这儿,她想起当时梦见白萧二人的情景,心头不禁五味陈杂,微生感慨,“那时我想,景嫔娘娘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更帮我解开了心结,若是连她留下的这么一个谜题,我也不能为她解开,替她雪恨,那我岂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了?所以,从那夜醒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思索这几句怪诗,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我和寂在客栈打尖,他从外面买回来一个彩色灯笼与我把玩,我忽然恍然大悟!”
  屋中三人面上皆露出奇色,忍不住更加专注地盯着她,听她继续说下去:“我看到那灯笼,忽然想起小时候每逢中秋、元宵,爷爷总会做一些灯笼,在上面糊上谜题,让我和吟风猜着玩……”
  白吟风目中神色流转,有一刻的出神。看着对面的秦诗雨,仿佛在她身上又看见了那个扎着红头绳羊角辫的小姑娘,蹦蹦跳跳提着灯笼和自己比赛猜谜,用软糯的童声,一声声叫:“凌非哥哥输啦,凌非哥哥又输给小诗啦!”
  想到这儿,他慢慢打断她的话:“你意思是……这几句怪诗,是用迷格来解?”
  秦诗雨点点头,却并不看他,目光游移到独孤无忧身上:“这首诗,景嫔取名素心兰,素心者,却并不是指兰花,而是指素心迷格,素心是指中间一字读做谐音的字,就像白头是指第一个字读作谐音,履霜是指末字读作谐音一样……
  “那么刚才那句‘倩友人,杯勤递。酒娄娄,歌终秋。浥尘去,醉相扶。荻芦花,彩笺修’,每三个字的中间字抽出,就变成了友、勤、娄、终、尘、相、芦、笺!我们再将它换成谐音的字,就成了……”
  “有琴楼中,沉香炉间!”
  独孤无忧脱口而出,她口中喃喃不已,不停重复着这句话。那绝美的脸上满是震惊,她想不到,想不到看似懦弱的景嫔有此心计,在那短短时间里写下这么一首暗藏秘密的诗!








  第116章 解谜素心长遗恨(中)

  “有琴楼中,沉香炉间!”
  独孤无忧脱口而出,绝美的脸上满是震惊,她没料到看似懦弱的景嫔有此心计,在那短短时间里写下这么一首暗藏秘密的诗!
  想到这儿,她哈哈大笑起来:“好个景嫔!好一首素心兰!我看了她十多年,却想不到她竟然这么本事。那天傍晚给她下贪欢虫的时候,我还亲自检查了她有没有留下任何可能坏我事的证据,我当时明明有看到这张新写的诗笺,却还以为是她写给皇上的情诗,谁知竟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秦诗雨笑得极冷:“景嫔娘娘荣宠后宫之时,未曾遭人害;冷宫空守寂寞时,也未遭人害;皇上几度回眸垂怜,若是因妒忌相杀,恐怕景嫔娘娘早该死了几十回了!太后娘娘,哦,不,无忧夫人,你若是想杀景嫔,十多年来有的是机会下手,试问又怎会等到今日?故而,我当时便猜到,景嫔必定是因为撞破了什么事,才会被人栽赃灭口!”
  一旁的独孤有琴忽然轻叹一声,道:“我想起来了。那日傍晚我正在弹琴,忽然上方的暗层被打开了,我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紧紧盯着我。她眉目间,呵呵,竟和我们姐妹有些相似。许是因为站在未曾塌陷的地方,所以她并未落下来。但她看到我的模样,已是惊慌失措,连忙关上暗格跑掉了。”
  独孤无忧冷哼一声:“若非她自己惹来麻烦,我又怎会去置她死地?!”她丝毫不顾秦诗雨怒上眉梢瞪着自己,续道,“那日傍晚,她不请自来,拿着自己制好的宫装来给我看,哦对了,就是你们这几个渌国秀女待选的衣服。她又带了一种名贵的檀兰香来,说是娘家人知她喜爱兰花,托人捎进宫来的。她也送一块来给我试试。谁知,我当时正在沐浴,有琴楼中又并无宫女太监,只有门口有两个当值的宫人,本来是没人敢擅自进来,但她听说我在沐浴,想给我个惊喜,便擅自拿来檀兰香到沉香炉这儿换香。换香倒也罢了,偏偏连这拉环饰物她也想擦拭干净,生怕有沉香屑残留其中,坏了檀兰香的香气……呵呵,她这一提拉环,便已注定了是死路一条!”独孤无忧神态自若地说着,似乎全然忘了景嫔在宫中陪伴自己的岁月,更全然忘记她曾经把自己当做姐姐般关心。
  “无忧夫人,你连这话都说得出口,倒果真是狼心狗肺。”
  丝毫不顾对面的女人眼中愤然的怒火,秦诗雨说得浚漠无比:“景嫔娘娘当日奔逃回昔颜宫,虽然看到真正的独孤皇后在暗室抚琴,却根本没想过揭发你。她何等聪明,预感到自己可能被害,便写下这首暗藏秘密的遗诗,可是,她写得如此隐晦,几乎就没有报有人能破解的希望,你难道还不明白她的心思?她根本就不想害死你!对,连她将死之时,也没想过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秦诗雨的话似尖椎利刃插在独孤无忧心上,她额头冷汗直冒,面色苍白已极。这十多年来,她天天梦到自己姐姐,从芳华开遍的美人瞬间变成鹤发鸡皮的丑妪,每每见到这景象,她或是笑醒,或是吓醒,总是不能安眠。而近两月来,她的梦里又加上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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