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薄幸-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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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父皇，儿臣已将他带至殿外等候，此刻便可宣见。”
　　高铭琛微颔首，一挥手，身边的传令官便传诏秦诗雨去了。
　　片刻，只见一蓝裳公子，执摺扇，踏风流，翩翩然入得殿来。萧漠寒却被挡在了外面，他一言不发地离开，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竟飞到了金殿房顶上。
　　“草民秦陌，参见皇上。”
　　秦诗雨这一出场，两边的朝臣们都开始嘈杂起来。
　　“恩，果然是一表人才，儒朗俊秀。吾儿说你文武全才，样样精通，可否让朕等一开眼界？”
　　“草民胸中所存不过点墨，不敢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秦诗雨微笑躬身道。抬头却看到高铭琛和众大臣露出一脸奇怪的神色，立刻恍然——“班门弄斧”是中国的成语，鲁班也仅仅存在于中国的历史上，在未兰一说可就成了奇谈怪论了啊！
　　“班门弄斧是何意？”果然，高铭琛皱起了眉头。
　　秦诗雨额上冒汗，本想给他留个好印象，没想到一开口竟然说了这么大一个纰漏。不知道未兰是否也曾有过一个鲁班一样的工匠祖师呢？算了，不管了……
　　“哦，皇上有所不知，这是小人家乡的一个俗语。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学师于神仙的巧匠，他名叫鲁班。相传我们现在用的木制器具都是他发明创造的，后世的人们都称他为木匠的祖师爷。有一次他甚至做了个会飞的木鸟，在天上飞了三天三夜不落下。班门弄斧，就是说在鲁班门前耍弄斧头，形容在高手面前卖弄，其实是粗鄙有加，自不量力。”
　　老皇帝高铭琛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有趣！秦陌你这个班门弄斧的典故很有趣啊！不过，你说的那种木鸟，真有其物吗？”
　　秦诗雨一愣，倒没想到是从这个地方打动皇帝。她微一思索已有计较，躬身对高铭琛禀道：“皇上给草民几天时间，或可一试。”
　　高铭琛一听，顿时龙颜大悦，连声说道：“好，好！那朕就等着看你的木鸟啦！”
　　两班朝臣中有人在悄悄翻着白眼，纷纷各自在想，这小子分明是卖弄学问来了，说什么我听都没听过的木匠典故，哪里是在谦虚，分明是在显摆嘛，哼！
　　这时，朝臣中一个老头突然出列。秦诗雨斜眼一瞥，觉得他眼色阴沉，似乎不怀好意，而且十足的奸佞之相。立刻起了防备之心。
　　“左爱卿，你有何要说的？”没等那高举象笏的老头说话，高铭琛先发问了。
　　左奇？
　　秦诗雨心中掠过昨晚看的那些朝臣的资料里，那个让她印象最深的“奸臣”——容国偏相，也就是那个曾经在迎凤楼给高书恒带回对联、想让他当众出丑的四皇子的母亲珍妃的老父，是个掌权污财的大贪官。
　　秦诗雨眼睛一转，更加确定了来者不善。
　　——因为自己是二皇子推荐的人，所以为了他的外孙，这老坏蛋肯定是不想让自己得到青睐的。想到这里，她抬头微笑着看着他，看他究竟要出什么招。
　　只听那左奇奏道：“启禀皇上，臣在府中也多有耳闻，二皇子府上的秦陌公子是个极具天赋的人物，只是未知其真假，从来不敢妄自举荐。更闻得秦陌素有八步成诗之能，今日有幸得见，不知可否让臣等开开眼界？”
　　“哦？”高铭琛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秦陌，你不妨就作诗一首啊？”
　　原来他见秦陌英俊不凡，谈吐谦逊大度，心中已是喜欢，想好好擢用他。为了服众，加上自己也想看看他的能耐，所以当下便同意了左奇的提议，要让他当场作诗。
　　秦诗雨心中暗骂左奇的老奸巨猾，自己到高书恒府上才一天，他就能随口编出“臣在府中也多有耳闻”“秦陌是个极具天赋的人物”“八步成诗”这些无稽之谈。其信口雌黄，胡编乱造的本领可见一斑。这也就是为什么高书恒虽然在众皇子中出类拔萃，却迟迟登不上太子之位的原因之一了，估计这老头已经从中作梗多时。
　　左奇看见秦诗雨不言不语地发着呆，心中大乐。心想，八步成诗？嘿，好你个文武全才啊，你就算做出来，这仓促之间能有什么好诗？想着，阴鸷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个冷笑。
　　他却不知道，秦诗雨此刻跟他的心情竟甚是相似！——哼，这个老滑头不知道，他这次强出头，可正中我下怀！
　　高书恒看见她微微出神，不由得大是担心，正在想着如何替她解围，忽然见她开始有了动作。
　　只见秦诗雨微耸长眉，一副深思状，轻挥着折扇，在殿中不多不少正好走了八步。眉头一展，朗声道：“有了。请皇上和各位大人斧正：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好，好！好一个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你有这番心意，朕安能不让你施为？秦陌听封——朕封你为枢密院大学士，今日即任。待以后建筑功勋，再行擢拔。”
　　秦诗雨连忙谢恩，心想，虽然这容国没有黄金台的典故，但李贺大人这诗用在这里，还真是恰到好处了。
　　她在心里暗暗琢磨容国官阶制度，枢密院是最高国务机关，大学士，相当于正三品了！她叩谢皇恩之后，回头悄悄向高书恒一挤眼，得意地一笑。








　　第十八章　首计开启赛马场

　　自从秦诗雨被御封了枢密院大学士，便搬出了高书恒的府邸，住进一处皇帝赐给她的宅子。
　　她很高兴，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给它取了个名字，陌尘居。
　　她的卧室和书房在陌尘居正中央，而百青葫则兴高采烈地把药庐搬进了东跨院，萧漠寒也被秦诗雨“请”进了西跨院——她实在不想有个幽灵一般的影子整天守在自己房间外面……那样隐私、自由何在啊？！
　　每天，秦诗雨从枢密院回来，都要看书到深夜。未兰大陆历史悠久，她却不得不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史录、文俗以及当时的一切重要事项一一记清。史书很详细，除了百青葫曾经提到的未兰帝国，根本找不到一点记载之外，近千年的史载都很清晰。
　　她这样做的恶果之一就是：三天时间不到，她更瘦了。脸颊上原本的圆润变成了瘦削，虽然美丽不减，却引起了百青葫莫大的担忧。
　　所以，每天她一回陌尘居，就会看到百青葫给她置办的一桌子菜，而且其中补药、安神药简直泛滥成灾。秦诗雨每次都会撇起嘴，假装赌气不吃他的东西，直要惹得他吹胡子瞪眼才罢休。而每次这时，萧漠寒就会闷声不响地吃饭，然后静静地看他们爷孙两打闹。
　　熬夜的恶果之二：连续两天早上，秦诗雨起不来床，早朝堪堪就要迟到……
　　萧漠寒因为头一天晚上答应了叫她起床的任务，顿时便成了冤大头。
　　任凭这个未兰第一杀手怎么推、拍、摇、捏、输内力使擒拿手都无济于事。以前从不赖床的秦诗雨，永远不知道自己赖起床来多么可怕！完全跟死猪没有两样（秦诗雨怒道：小衿，汝这后妈后妈后妈……）。
　　每次到了这关头，萧漠寒就只有去叫来百青葫，用他的独门的“醍醐散”一熏，（然后，迅速地，门窗关上，萧漠寒和百青葫冲到院中两手捂耳，就可隐隐约约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然后，她就会慌慌张张地起来，一边叫着：“啊啊，迟到了！迟到了！”一边飞快地换上男装。
　　醍醐散，专门让昏睡中的人清醒的药雾，百青葫各种奇奇怪怪的发明层出不穷，如果到现代说不定能拿个诺贝尔奖什么的。
　　另外多说一句，跟醍醐散一对的，还有一个叫“瞌睡长”的，作用不言而喻，是让人一嗅就能立刻呼声大作的药雾。
　　“漠寒，飞！……”（由于某人有求于某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了称呼。）
　　在萧漠寒携带飞奔的过程中，她慢条斯理地解决掉百青葫弄的早点，然后就会对萧漠寒挤眉弄眼，笑道：“真是又平稳又快捷，胜过波音飞机啊！嘿嘿，谢谢漠寒。”
　　下“飞机”后，她总是一句话不说，转身便跑进枢密院去，萧漠寒看着她的背影苦笑一下，果然比刚来时更轻了。
　　然后，他自己就不声不响地飞到枢密院的屋顶上斜躺着，枕着手望着他的天空出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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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国皇子共十个，其中四个已经边疆封王，一辈子也回不了几次京畿；其余六个中有三个是庶出，出身跟高书恒没得比，加上资质平庸，不足为虑。剩下的唯一有竞争力的，便是珍妃所出的四皇子和淑妃所出的八皇子了。
　　这两人她早在迎凤楼就见过了：
　　八皇子轻浮跳躁，曾经夸口要脱她的衣服，幼稚浅薄；而四皇子却满怀心机，那次本打算让高书恒在众官宦子弟中出丑，幸得自己暗中相助高书恒，因此未能得逞，他城府颇深，心思阴沉。而那四皇子的外公，就是当日在金殿上意欲阻挡她的前程而造次的偏相左奇了。
　　每夜，秦诗雨除了阅读史料记忆未兰的一切，也在盘算如何开始她的计划。
　　在进到枢密院的第四天，她开始有了动作。
　　三天的时间，她的渊博学识和谦逊的态度，让枢密院的首座傅文年颇为欣赏，直接把她当成了相见恨晚的忘年之交。这傅文年不是别人，正是八皇子的老师。
　　这天，秦诗雨和他闲聊时，说起皇上最近似乎很闷心，甚少娱乐。傅文年点头称是，随即便问秦大人是否有好的建议。秦诗雨便“随口”说起自己家乡甚爱赛马，不知容国怎样。
　　傅文年听她详细一说，顿时小眼发光，揪起山羊胡连连点头：“秦大人，这主意甚妙！我们容国以前也有赛马的传统啊，俗称‘赛三轮’。就是每个赛手出三匹马轮赛，两场获胜就算赢。不过，已经好久没举行过了。呵呵，想当年，我还是个骑射高手哇……”他一边点头，一边得意的看着远处，陷入了回忆的骄傲里。
　　秦诗雨心里暗暗好笑：我当然知道这个习俗了，更知道你是个中高手，要不然怎么会投你所好，明知故问啊。
　　“不过，傅大人，一般的赛马比赛，恐怕不仅皇上提不起兴致，连皇子们都会不屑去观看呢，这如何是好？”
　　“恩，是啊，普通的赛马不行啊……啊！有了！秦大人，你觉得这样行不行？”傅文年的小眼睛兴奋地直冒光，似乎被自己的想法振奋到了，“我们让皇子们来一场比赛，我想皇上一定会很有兴致！”他一边说着一边呵呵地笑，越发为自己这么有想象力的想法得意不已。
　　“啊，这主意好！”秦诗雨微笑着点点头。
　　她早知道八皇子最善于骑术，不然也不会投傅文年所好，定下这个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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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郇城的狩猎围场上众皇子各自整装，准备个展身手，一决雌雄。
　　高书恒一脸铁青走到秦诗雨跟前，沉着脸说：“你搞什么鬼？我的马选的这么驽劣，根本不如八弟的马！”说着他指着对面八皇子的高头大驹，喊道，“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害我？！”
　　秦诗雨冷冷地说：“马是我和傅大人去挑的，一切是他做的主。”说完，翻着眼睛递给他一个赤色锦囊，“想当太子就赛前看，不想当就别看了。”
　　说完，便转身向看台上的皇舆走去。
　　秦诗雨刚对高铭琛礼毕，便听到傅文年在场中大声喊着比赛规则：“……今日之比赛，每个皇子的马的大小、脚力都是随机挑选、互相伯仲、难分高下的。因此，这场比赛实际上是要比试各位皇子的骑术了……”
　　等傅文年说完，十个皇子都已经各自装束完毕，与左右侍从一起，齐整整站在场中。秦诗雨凤眼扫过那些马匹，心里暗自点头。
　　“秦卿，你觉得谁会赢？”高铭琛看着场中自己的那些儿子，微笑着问身旁的秦陌。
　　秦诗雨微微一笑，果然不出所料，那些大臣们生怕皇帝会问自己谁会赢，不敢说出来得罪任何人，也怕自己的随意揣测惹怒皇帝，因此，都站在皇帝身边一丈开外，只有刚刚上任的自己，大大方方地站在他身边。他果然来询问自己的看法了。
　　“臣听闻，二皇子是骑射高手，臣认为他会赢。”
　　“哈哈，秦陌啊秦陌，这你就不懂了。若单论骑术，朕的孩儿们一个也不差，因此胜负的关键便在这马匹上了。”高铭琛带着点无趣的意味道，“你看，傅文年这老家伙挑选的马，明显是偏向着八皇儿。所以这次啊，朕以为，八皇儿一定会赢。”
　　秦诗雨听罢点头道：“啊，当真如此！但皇上你看，二皇子的马是仅次于八皇子的，以臣对二皇子的了解，他是个坚忍有为的人，绝不会因为客观条件就轻易认输。因此，臣还是坚持认为二皇子会赢。”
　　“哦？你可敢跟朕打赌？”
　　“啊？”秦诗雨倒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打赌，顿时一愣。随即，毫不犹豫道：“好！赌便赌了！”








　　第十九章　一计告捷木鸟翔

　　秦诗雨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出打赌，顿时一愣。随即，毫不犹豫道：“好！赌便赌了！”
　　“彩头是什么？”高铭琛轻叩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显然对自己的判断也很有信心。
　　秦诗雨唯一沉吟，忽然眉头一展，说道：“赌这个！”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只木鸟。
　　她笑道：“皇上，上次您说想看看木鸟飞翔，臣回去仔细研究，终于做出一只。咱们就赌这个！要是二皇子赢了，我就是赢了您，那我就让这木鸟翔空；若是八皇子胜了，那您就赢了我，我就不开心了，为了安慰我自己，这木鸟飞翔自然就不能给您看了……”
　　“碰——”高铭琛忽然重重地一拍桌子，把秦诗雨吓了一跳。
　　“好你个秦陌，竟敢拿只木鸟来要挟朕！”
　　不等吓呆的秦诗雨说话，高铭琛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如此有趣不拘，敢让朕‘不开心’的臣子，朕倒是很久没有遇到过了。你这赌法倒也公平，无论输赢，朕都有一样好处。好，和你赌了！”
　　秦诗雨听他这样说，脸上不禁也露出了微笑，躬身谢过高铭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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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秦诗雨在了解到容国贵族都喜欢那传统的“赛三轮”习俗之后，便定下了这个计划。并且故意让傅文年挑选最好的马给八皇子，自己则挑了稍次之的好马给高书恒。
　　只因傅文年和八皇子向来一体。傅文年挑选马匹的事，也必定是事先知会了八皇子的。
　　到时这计划成功，高书恒的聪明、不服输、劣势下的应对，以及八皇子和傅文年但谋私益的印象，便会深留在高铭琛心中。而八皇子在他心中一向老实率真的形象也会有所改变，会被颠覆成一个心机深沉而装单纯的性格。以高铭琛的脾气，是绝对会十分不喜。
　　那个她递给高书恒的锦囊中写着：“田忌赛马计。我与傅文年挑马时，从上等厩、中等厩、下等厩中给你挑的每一匹马都是比八皇子的略次，但比其他皇子的要好。”
　　“你可如此——第一场比赛以下等马对其上等马；第二场，以上等马对其中等马；第三场，以中等马对其下等马。”
　　高书恒看完锦囊中的计策，一想之下，不禁觉得这安排实在很妙，心中顿时一扫之前的不满和忿然。心想，原来这秦诗雨真是个异人，这种计策我真闻所未闻！虽然并不是很难想到，但是却确实出人意料。
　　低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