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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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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逮住了?”有人惊讶道:“文尚书不是流放了吗?他总该幸免了吧?”
有人叹息道:“唉。要说也是寸,刑部判地流放日期是上个月,可相爷以棒疮未愈,无法行走为由,硬生生将文二爷留了下来。这下倒好。留来留去,又留到刑部大牢里去了。”为了能让自己地行动在表面上合法,秦雷将文家人拿了后,转手便扔进刑部大牢。
众人正在长吁短叹,便见着刑部尚书魏筝义面色凝重过来,官员们赶紧凑上去。大理寺卿曲岩抢先问道:“魏大人,相爷怎么样了?在牢里可住得惯?”这位大人趋炎附势惯了,一时还没转过来。
魏筝义地眉头凝成菊花状,狠狠吐出口浊气道:“文丞相不在本部大牢中。”众人吃惊道:“这是为何?”
“昨天夜里,小清河边漂上来个人头。经辨认正是文丞相地首级。”魏尚书缓缓爆料道。这消息便好比一道旱地惊雷,把所有人都震呆了。他们一直以为,文丞相这次就算败了,也不过是个罢官还乡而已。到时候,凭着他虎老雄风在的巨大影响,还是可以庇护满朝官员的。
但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他们无法想象。将近二十年的一国宰相,居然在一夜之间。被人连根拔起,家破人亡不说,居然还落了死无全尸。丞相都这样了,我们又算什么呢?这让文官们不寒而栗,恨不得赶紧辞官回家,老老实实当他们顺民良民
“这世道,当官都没有安全感,还让我们怎么混呀?”只听一个三品官员愤愤不平道。
他身边立着的是户部尚书田悯农,田尚书冷笑一声道:“诸位大人还是看清现实吧,文丞相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给我等编制的那层保护网,也彻底不存在了。各位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才能过的眼前这关吧。”
边上的大理寺卿曲岩一脸灰败道:“还过啥过,相爷都身陨了,我们还能有啥指望?大伙干脆一道辞官回家抱孙子得了,我就不信他五殿下,还能赶紧杀绝了不成?”他是文丞相地死党,自度此次不能幸免,便想拉些人一起垫背。
众人一阵哼哼哈哈,却没有几人附和他的提议。大伙儿辛辛苦苦几十年,才熬到现在这身缠玉带、手掌大印的地步,哪是说去就去的呢?
曲岩见无人应和,不由大感难堪,愤愤一拂袖子,转身便要离去。又有几个诸如中书省舍人、大理寺少卿、六部侍郎之类的,大概十七八个,也跟着一道往外走去。这都是些平日里与文丞相过从甚密地家伙,此时自然感觉大难临头、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众人也不阻拦,任由他们离去。这个节骨眼上,大伙儿恨不得与文党撇清成小葱拌豆腐一般。哪还敢往边上凑活。
说来也巧,曲岩几个刚走出几十丈远,便碰上姗姗来迟的五殿下。
双方狭路相逢、实力却悬殊得紧,曲岩几人站在道中央,尴尬异常,也不知是该跪下请安,还是径直走过去的好或者避在路边更好一些?
就在几人胡思乱想地当空,秦雷笑吟吟的发话了:“几位太客气了,说了多少回。不用再迎接孤王了,本王自己来就行,”说着朝曲寺卿和蔼可亲道:“下不为例啊,别人会说闲话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把住曲寺卿,状作亲热的又往回走去。
曲岩提心吊胆的看着秦雷,却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一时竟有些蒙了,艰难地笑笑道:“不会的”便稀里糊涂的又跟着走了回去。他身后那些官员面面相觑,心道:这都哪跟哪啊?怎么转眼又跟亲人似得了。
秦雷瞥一眼四下地官员,似笑非笑道:“对孤王的话,你们可有什么异议?落井下石,君子所不为。你们是愿意孤当君子、还是不当君子呢?”众人一片默然,他们都是成了精的人物,怎能听不出五殿下语气中地包容拉拢之意。
其实按眼前看,这是最好地出路。可文丞相还尸骨未寒,他们这些誓作节妇的就改弦更张、另寻新欢。是不是有些太那个了。
看出众人心中地挣扎,秦雷微微一笑道:“你们可以慢慢想,现在都去上朝吧。”经他这一打岔,众人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激情也消退了,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班里站好。心里开始激烈的盘算起来: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秦雷也方才曲岩,掸了掸衣袖,向队伍最前方走去。但见他所到之处,众臣无不垂首躬身、望风披靡。他走过好久还没人敢抬起头来。
秦雷在太子身后站定,太子爷笑吟吟的回过头来,无限慈祥道:“小弟,干得不错。”他们俩已经好几个月不说话了,今日太子爷突然示好,让秦雷颇有些难以接受。他嘴角抽动一下,干笑道:“一般吧”“你扳倒了文彦博。真是大长我们皇族士气啊。”太子的笑容如少女般真挚。
秦雷实在懒得离他,只能笑而不答。太子却好似想通了一般,与他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秦雷只好轻咳一声道:“老郭,可以唱名了,太尉大人不会来了。”他的那一下很有讲究。正好从侧面割伤了李浑的气管。虽然当时察觉不出来,但过得一两个时辰。喘气都疼的要命,更别提说话和咀嚼了。
“老太尉会在家修养一段时间的。”秦雷笑眯眯道。
郭必铮看一眼站在武官队首地乃是兵部尚书李清,知道五殿下此言不虚,心道:好吗,两位老大被您弄得一死一残。赶紧恭敬应下,开始高声唱起名来。太子满含深意的看秦雷一眼,轻声道:“坚持下去,就这么干!我以你为荣。”说完便缓缓转回身去。
秦雷翻翻白眼,老实的站在太子身后,待承天门开,两位天之贵胄便带着满朝文武鱼贯踏上青云道,向宣政殿行去。
这也是二十年来,第一次太尉和丞相同时缺席的早朝。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那昂首阔步向前地隆威郡王殿下。
也许大秦的天,真要变了。官员们心中暗道。
百官分文武左右列队,太子和秦雷也面对面站在御阶之下,待昭武帝从殿后转出,便带着百官山呼万岁。
昭武十八年三月十二的朝会开始了。
第七卷 【红色浪漫】 第四零四章 废相
昭武帝今儿很爽,上朝半辈子了,就从来没这么爽过。他稳稳的坐在龙椅上,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御阶之下,但凡视线所及之处,文武百官无不伏跪于地。
终于、终于、终于都跪下了。皇帝陛下美滋滋的想道,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定要载歌载舞一番,好生抒发下心中的激动之情。
今日没有按惯例喊什么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之类的。老太监卓言颤巍巍走到阶前,展开一卷圣旨,沉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苍以权柄授天子,百官辅天子牧万民。是以天子信之任之、倚为股肱,百官自应肝胆相报、尽忠职守,虽肝脑涂地不能谢陛下万一。”
“然今有太子太傅、程国公、中书省丞相文某彦博,世受皇恩、累以嘉勉、解衣推食、无以复加,却不思报效、目无纲纪,败坏五常,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包藏祸心、怙恶不悛,若仍由其窃据国器、逍遥法外,朕有何颜面再见皇天后土、黎民百姓?”
“其有八大罪状,现昭告天下,望万民知晓,非朕之不仁、实乃文某斯人已天理难容,人神共嫉。”
“其一曰残害忠良。文某此人权欲熏心,阴险毒辣。为跻身宰辅不择手段,谋杀昔日上峰李丞相,终于得偿所愿。其窃权当朝二十年,罗织罪名、构陷杀害忠臣良将共计三十一名,至于排挤流放者不计其数。敢问众卿,文某此等行径,当杀不当杀?”
“其二曰卖官鬻爵,文某狗胆包天。竟将大秦官职明码标价,县令五千两、知府两万两、巡抚十万两,堂堂国之重器,犹如小贩叫卖,累年共售出大小官位四百余个。文某竟扬扬得意曰:天下百官皆出吾府矣。其言其行令百姓切齿痛恨、邻国鄙夷嘲笑。敢问众卿,其置大秦法度于何地?置朝廷颜面于何处?当杀不当杀?”
“其三曰操纵科举,自昭武初年至今,文某把持科举,安插亲信、大肆索贿。堵塞国家取士之途二十年之久,终令天下士子震怒、齐聚承天门前,进呈御状。文某此人狂妄不悖、嚣张跋扈,居然打死打伤士子百余人。试问众卿,此等目无王法之人,当杀不当杀?”
“其四曰贪赃枉法。文某在位近二十载,通过运河、卖官、科举等途,累计收受贿赂逾三千万两白银,相当于大秦三年税赋。其一人富比石崇,骄奢淫逸,却令天下百姓苦不堪言,痛不欲生,终有不堪忍受者,附逆造反。令大秦国内狼烟四起、生灵涂炭,千万百姓流离失所、万亩良田日渐荒芜。试问众卿。此等千古罪人,当杀不当杀?”
“其五曰里通外国,文某为一己之私,勾结南楚间谍公良羽,私放敌寇入关、泄露绝密情报。最终导致弥勒教反,生灵涂炭。请问众卿,此等数典忘祖之败类,是否人人得而诛之?”
“其六曰杀妻屠子,文某此人变态绝伦,先杀原配刘氏、后杀续弦韩氏,其残忍嗜杀可见一斑。然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其竟先后杀长子铭礼、幼子铭任于堂前,此等暴行耸人听闻、闻所未闻。敢问众卿,若不杀之。天理何在?”
“其七曰刺杀皇子,文某斯人阴谋被挫,死期不远,对五皇子之嫉恨也达至顶点。竟与前日纠结数百刺客,行凶于当街,将隆威郡王险些刺死。幸得天佑吾儿。虽九死一生。却终得侥幸脱险。此等凶人疯狂若斯、实乃令人发指,敢问众卿。当杀不当杀?”
“其八曰谋刺君王,文某此人察觉末日将近,居然串通禁卫、丧心病狂,策划刺杀寡人于紫宸殿中,若非太子仁孝、隆威郡王机敏,险让其得逞。呜呼众卿,文某此人凶残疯狂、病在膏肓,若不杀之,留其何益?”
“其八大罪状条条可杀,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终致天怒人怨、罪责无加。敢问众卿,此人当作何处置?钦此。”
老太监沙哑着嗓子念完冗长的圣旨,便悄然退下。
昭武帝的目光扫过面色惨败的百官,面带嘲讽道:“敢问众卿,此人当作何处置啊?”
百官一片默然,一个个把脑袋低得不能再低,唯恐被陛下问到。其实如何处置文丞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老人家都身首异处了,难道还要鞭尸吗?
百官担心的是株连啊,没听见有卖官鬻爵、操纵科举这两条罪状吗?这朝堂上的文武官员,除了几位老资格地尚书、将军之外,皆可被这条罪名勾连到头上。是以一个个噤若寒蝉,站都站不稳。若不是没有听到最要命的结党营私四个字,怕是统统要伏地乞命了吧,哪里还敢多嘴。
昭武帝很满意百官现在的状态,眯着狭长的双目,心中冷笑道:这样才乖嘛,当臣子的就该有个臣子的样子,别一个个嚣张跋扈的,像个什么样子看一眼站在文官前列的礼部尚书麴延武,昭武帝微笑道:“麴爱卿,你来说说。”
众人的目光刷地集中在一脸恭谨的麴尚书身上,他们突然意识到,作为一直被文家打压的苦主,麴大人这下该翻身了就算接任文彦博的相位,也是有可能的。
麴延武不理别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赶紧走到走到御阶前,一举手中笏板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文丞相一案,证据确凿。不容辩驳;罪不容诛,无可置疑。”
百官地目光顿时变得异样起来,心道:果然是落井下石啊。
昭武帝目光闪烁不定的问道:“魏筝义,你说说,该怎么量刑啊?”
刑部尚书魏筝义满头大汗的走出来,小声施礼道:“即使单论意图刺君谋反一项,主犯便合该凌迟、其直系子弟腰斩,其九族当诛”
却听得麴延武朗声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昭武帝颔首道:“爱卿请讲。”
麴延武拱手道:“虽然按律当如此,但文彦博当年有拥立之功。合该抵减罪责,还请陛下法外开恩,免得别人说朝廷薄情。”
昭武帝微微皱眉道:“拥立之功?”
曲岩等人心道:丞相向来待我等不薄,若是此时还不言语,难免被人当作缩头乌龟。便纷纷出列,叩首道:“恳请陛下法外开恩”
昭武帝似乎颇为踌躇道:“雨廷。你看应当如何呢?”
太子赶紧拱手道:“启奏父皇,儿臣也以为只除首恶,放过其族人为好,这样也可以显出父皇地宽宏大量。”
“雨田,你是苦主,你说说看?”昭武帝微笑道。
秦雷拱手笑道:“简在帝心、圣心独裁。”
昭武帝不禁莞尔道:“小滑头,跟你说正事儿呢。”
秦雷只好皱着眉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儿臣也不好说什么了。”
昭武帝点头笑道:“好,越来越懂事了,”说着转头往向魏筝义道:“魏爱卿。若是依大家所言,你看该如何处置呢?”
魏筝义寻思片刻,轻声道:“夷三族,九族男丁徙八千里,女眷一律充入内侍省。”顿一顿。又道:“至于文彦博父子兄弟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秦雷突然笑着插嘴道:“老魏,你也太不干脆了,既然说要饶了他们,就别整什么徙八千里,充入内侍省之类的名堂了。孤王是知道的,那跟死了没两样。”秦雷对追究犯人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朋友,向来十分不以为然。
魏筝义心中叫屈道:我不是看你不爽,这才狠心重裁的吗?见马屁没拍周正,赶紧补救道:“殿下果然像陛下一样仁慈,是微臣思虑不周。那不追究九族,只流放三族吧。”
秦雷还没说话,昭武帝便点头道:“就这么定了,文氏直系亲属问斩,抄没家产,其余网开一面。三日内净身迁出京都即可。”
“陛下仁慈。”官员们叩首称赞道。
见事情已成定局。秦雷撇撇嘴,没再说话。虽然他觉着这都重了。却没必要自讨没趣。
这件事儿就这样过去了,自始至终没有人问起那位可怜的文丞相,现在到底在哪里。都到这光景了,没人愿意得罪炙手可热势绝伦地五殿下。
众人没有异议,都静静等着皇帝陛下发话,昭武帝却幽幽的望向众大臣,沉声道:“你们是不是觉得很侥幸啊?”
众大臣心中咯噔一声,暗道:来了!一个个赶紧把头低下,装作乖巧可怜地样子。
便听昭武帝冷笑一声道:“你们谁都不干净!谁能拍着胸脯说,你们与文彦博没有一丝瓜葛呢?”官员们赶紧一股脑跪下,齐声道:“臣等有罪,请陛下责罚”
昭武帝细长的手指,抚摸着龙椅的扶手,哂笑一声道:“你们真想让朕严办吗?”
官员们使劲摇头,纷纷磕头求饶、痛哭流涕道:“求陛下开恩,我等再也不敢了”
昭武帝淡淡道:“若是真想要你们狗命,朕还在这废话做甚?”
官员们心道:我们也这样想可不把样子做足了,您老也不乐意啊。赶紧磕头如捣蒜,有表现力强地,还一把鼻涕一把泪,把金殿里铺着的大红镶金地毯抹得一片晶晶亮。
“行了,别哭了!”昭武帝一拍扶手,瞪眼道:“你看看你们,还有点大秦男儿的样子吗?”
官员们赶紧呜呜咽咽地止住哭泣,把大长鼻涕抽回鼻子里。哽咽道:我们我们,太羞愧、太感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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