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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道绵绵-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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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边吃边聊，仿佛戴彰勋不存在一般。
一个蒙古扎萨克王公问对面的一个同样品级的人：“苏木亚王爷，听说陶克陶胡造反的队伍已经到达了你们那里？”
这个肥头大耳的苏木亚王爷满嘴是肉，无法回答。于是，颇有架势地把手往上一伸，身后的侍从们赶紧给他擦了擦手和嘴。他把肉咽下之后，这才说话：“还没有，我们阿巴嘎旗还没有听说。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他的，他竟然敢举旗造反。”
说罢，他用眼角瞟了戴彰勋一眼，接着又道：“我还真怕他们打过来。我那里是张家口、多伦诺尔商人们赴外蒙古库伦的必经之地。要是他们截断了这条商道，我的收入可就不多了。”
刚才那个问话的扎萨克王公接道：“是啊！他还算条汉子。这些年咱大清国总是和洋人们较量，又打不过人家，连我们骁勇善战的僧格林沁王爷都敌他们不过，还搭上了不少蒙古兵。完了之后，就是没完没了地割地赔款，国库都空了。朝廷没办法，就拿我们的牧场开垦土地，牧场可是越来越少了，我们蒙古人怎么生存？”
说完，他也同样不满地看了戴彰勋一眼，访佛这一切都是戴彰勋一手造成的。
另一个紧挨着那个叫苏木亚王爷的总管也接过了话题：“是啊。就拿我们镶黄旗派驻在这里的喇嘛来说吧，朝廷的俸银日渐减少，我们旗也拿不出太多的银子给他们。派驻在这两寺的喇嘛无法维持生计，我旗的喇嘛们欠下了不少的银子呢。于是，我旗由原来规定派驻的五名减少到一名，朝廷越来越不重视我们了……”
镶黄旗归察哈尔盟管理。早年，也设扎萨克王爷的。康熙皇帝在位时，察哈尔首领布尔尼叛乱。朝廷平息叛乱之后，废除察哈尔的札萨克旗制，改为总管旗制，规定各旗总管由朝廷直接任命。不过，这些总管除了待遇之外，权力和扎萨克王爷差不多。
一个年青的扎萨克王爷见镶黄旗总管触动了敏感的话题，又见戴彰勋？？这个朝廷派驻的官员在座，怕传了出去而受到惩罚。他马上就转移了话题：“图总管！这倒不是太大的问题，我们可以多拿出一些银子养活他们……”
可是，镶黄旗的图总管根本就不领那个年轻的扎萨克王爷的情：“多拿一些银子？说的倒好听！敢情你们东部的苏尼特旗、乌珠穆沁旗富得直流油。我们镶黄旗可惨了。今年又遇到了大旱，夏天的时候，连草都是枯黄的，牛羊没有一点吃的东西，只好啃草根。你说，我们还有啥？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啊……”
富得直流油？这个年青的乌珠穆沁旗扎萨克王爷见图总管不领情，有些生气地反问：“您可清楚，陶克陶胡匪徒是盘踞在我们乌珠穆沁草原啊！我们旗的扎萨克兵拿他们没有一点儿办法。他们是抗垦造反的，我的草原上许多的牧民都加入到马匪当中，我到哪里去收税？再说，他们不仅抗垦，还大逆不道，曾经执杀过扎萨克王爷。他离我们那么近，我的脑袋说不定哪天就被陶匪摘了去，还说什么‘富得直流油’？”
一个浩齐特草原的王爷也说了一句：“那我旗的盐池呢？不也是因陶匪而卖不出去盐了么？”
戴彰勋留意地望了那个年轻王爷一眼，暗道：“原来他就是乌珠穆沁旗的扎萨克王爷，要想了解陶匪的具体情况，看来得去找他！”
这时，这些平日里相互攀比又相互拆台的扎萨克王爷们乱哄哄地嚷嚷起来。
镶黄旗的图总管道：“东三省命哲里木盟十旗派旗兵围剿陶匪，没有围住他们。直隶省也要求我们派旗兵堵截，我的旗可没有那么多人马。”
“我们苏尼特旗倒是可以。但取得军功，朝廷也不会奖赏我们的。”
“还奖赏呢！不到我们旗里开垦土地就不错了。”
“唉！我们察哈尔许多地方可是报垦了，但这都是强迫的。本来，我们那里草原就小，真是没办法……”
听到这些蒙古王公们的话语，戴彰勋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早年，康熙皇帝在多伦诺尔会盟时，就考虑到“不可以内地之法治之，顺其性，以渐导，方能有益”。因而采取了“因俗而治”统治方针。实行了盟旗制、兴建喇嘛教寺庙，提高蒙古王公、喇嘛教领袖的地位以及休养生息政策等等，这些统治策略确实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蒙古地区也逐渐繁荣了起来。朝廷还制定了《理藩院则例》以及《钦定大清会典》，作为治理蒙古各部的法律依据。这些法律法规的内容包括朝廷对蒙古王公贵族特权地位的种种规定，给予蒙古王公贵族各种各样的特权，并给予了他们的很优厚的待遇，从而形成了蒙古社会新的统治阶级。这些举措得到了蒙古王公贵族们的积极拥护，使得蒙古上层贵族俯首帖耳、忠心耿耿，经常为朝廷出兵作战。蒙古王公贵族与朝廷的“密月时期”虽不算短，但两者的感情随着朝廷对蒙边政策的改变，一步一步地淡化起来。到了道光朝以来，面对边疆危机、外国人入侵的加剧，各种赔款逐渐增多。为了缓和矛盾、弥补国库空虚，朝廷开始实行“新政”“移民实边”等政策。改变了“因俗而治”的传统治边方式，实行边疆内地化改革，相继废除了汉、蒙、满人联姻禁令，不准蒙古人说汉语禁令，并允许汉人前往蒙古地区垦殖、开矿、伐木、建房屋定居等等。由于朝廷改革措施的失当，特别是允许汉人前往蒙古地区垦殖和强迫蒙古王公报垦，引发了大面积土地争夺，蒙古人的权益受到了极大的损害。而且朝廷对蒙古王公的重视也在日益下降，从而引起外蒙古上下层强烈不满和反对……这也难怪，他们有些敌视自己这个朝廷派来的官员。
第042：第九章：置流民，戴彰勋黄寺借土地 ＇本章字数：3396 最新更新时间：20120706 01：18：44。0＇
三、拜谒甘珠尔瓦活佛
周青山已经联系好了与第四世甘珠尔瓦活佛见面。斋饭结束后，戴彰勋在周青山的引导下相继穿过了章嘉活佛仓、噶尔丹？锡勒图活佛仓、那音巧尔计活佛仓、二大喇嘛活佛仓和一大片当子房，走向了汇宗寺主体庙西侧的甘珠尔瓦活佛仓。甘珠尔瓦活佛仓独自坐落在小山丘上，远远望去，巍峨挺拔。甘珠尔瓦活佛派了几个喇嘛早早地在他的佛仓门前等候。这几个喇嘛见到戴彰勋后，连忙进去禀告，没想到甘珠尔瓦活佛却迎了出来
“哎呀！戴大人光临寒舍，真是令老朽这佛仓蓬荜生辉呀！”
“哪里哪里，惊动了活佛的大驾，有罪、有罪，能够到活佛的精舍里就坐乃下官一生修到的福分啊！”
戴彰勋的这句话并非言过其实。甘珠尔瓦活佛在俄罗斯境内的蒙古地区，内蒙东部蒙古、外蒙古地区以及布里亚特人当中有着巨大的影响。所以，能受到甘珠尔瓦活佛的出门迎接并到他的精舍里就坐和长谈的人，还真是寥寥无几。
一阵寒暄过罢，两人一同走进了甘珠尔瓦活佛仓。这个佛仓应该是众佛仓中最大的，就连两旁的配殿都是上下两层，更别说那些巨大的主殿了。
一进山门，有一座很大的假山横在大门前。这个假山的造势颇像南方桂林的山水，只是假山下面的水池子里满是干黄树叶罢了。绕过假山就是花园，花园被分割成许多花池，因为天气已经进入晚秋，花儿早已经凋谢了，只剩下一些枯黄的枝干在那里东倒西歪的散落着。若是在夏天，这里一定是“碧琅？裹几亭台，万朵芙蕖照水开。”的仙境。这时，几个喇嘛奔了过来，给戴彰勋献上了白色哈达，以表示欢迎。
甘珠尔瓦活佛领着戴彰勋一边往里走，一边介绍：“我的佛仓原来是一处公主别墅。为了表彰我的先世？？第三世甘珠尔瓦活佛，嘉庆皇帝曾赐给第三世甘珠尔瓦活佛银印一方，并将这座近二百间房屋的公主别墅？？‘会心寺’也赐给了他。于是，我的先世将它改称为甘珠尔瓦活佛仓。这座佛仓经过我的先世的多次重建，发展到现在已经拥有四百多间房屋，比章嘉活佛仓的房子还要多。它包括前后中三座大殿、每一座大殿都有很多配殿组成。在正殿的旁边，有一座跨院，是我居住和处理教中事务的地方，他的名字叫‘绿宫’，蒙古名字叫‘诺甘卧儿乃’ ……”
甘珠尔瓦活佛领着戴彰勋已经进入到“绿宫”里，他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仿佛他又回到了他先世创造的辉煌业绩当中。
两人落坐后，旁边的小喇嘛马上跑过来给他们倒上了滚烫的奶茶。
甘珠尔瓦活佛依然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这时，戴彰勋偷眼打量起绿宫来。按照第四世甘珠尔瓦活佛的说法，这座绿宫是在他自己年轻时，由东北巴尔虎旗信众？？也就是布里亚特人集资为他修建的。
绿宫里面两侧的墙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佛龛，佛龛是使用名贵的楠木制作的。每个佛龛里都有一座铜佛像，大多是多伦诺尔本地的铜匠铺打制，非常壮观。在甘珠尔瓦活佛背面的正墙上还悬挂着一把铜质的宝剑和一把新月形的蒙古弯刀。刀和剑呈交叉状，剑鞘上还雕有非常精美的银饰花纹。因为这些刀剑是铜质，无法当做兵器使用，大概是活佛在护法和降神时所使用的法器。
戴彰勋在絮叨了几句恭维的话之后，直入主题：“活佛，您是这里的寺主。我有事要请教您……”
“寺主？可不能那么说！”甘珠尔瓦活佛立刻打断了戴彰勋的话，“是这样的，在多伦寺，章嘉大师是首要的佛教领袖，在整个内蒙古也是这样。我大清国规定，章嘉活佛每年夏季，也就是四至八月份在多伦诺尔任职，冬季返回北京雍和宫任职。章嘉活佛不在这里时，由我和其他几位活佛共同执掌教务。但这时的七世章嘉大师只有十几岁，正在五台山修习经典。于是，朝廷便将这里的管理职权交给了我。我声明一点，我和章嘉活佛的关系是很密切的。非常不幸的是，因为我暂时负责这里，得不到权力的前世章嘉大师的弟子们颇有些不满。这些人便和我的弟子们经常发生冲突，一直闹到了北京那边。所以，我的弟子和他的弟子之间的不愉快，使我非常烦心，因为这会影响到我的这个活佛世系和章嘉活佛世系的关系。我已经向朝廷理藩院递交了申请，准备辞去这个职务。这不，我正在等皇上的批准呢。待圣旨下来，我就到离汇宗寺不远处的召奈曼苏木，也就是我的牧场静修去了。”
看样子，甘珠尔瓦活佛被这件事闹得心神不宁的。
“多伦寺？不是叫汇宗寺么？”戴彰勋有些不解地问。
“原来不是这样的。”甘珠尔瓦活佛说，“道光二十六年的时候，皇上觉得有两个寺主，办起事来较为繁琐。于是下旨，将汇宗寺、善因寺合并，统称为‘多伦寺’。”
接着，甘珠尔瓦活佛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问戴彰勋：“你刚才好像是说有什么事情问我？您瞧我，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了。”
戴彰勋小心翼翼地说：“活佛，下官来这里是想和活佛们商量一下寺属牧场租地开垦之事。您也知道，近来，我多伦诺尔城涌进了大量的难民。当前，天气马上就要进入到了隆冬季节，这些人的穿衣吃饭以及老城安定问题将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下官想，能否同活佛们商量一下租种土地之事，而且在租种之前能否多借一些粮食。活佛您放心，关于租种和借粮食之事，我们地方上担保。”
“原来为这事儿啊。”甘珠尔瓦活佛说，“这些流民散布于大街小巷确实是个问题。在我们多伦寺周边各个佛殿的房檐下确实也有不少流民栖身。我们佛家本着慈悲为怀，开设粥棚，每天都要为这些流民施粥，但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你的上一任并没有认真考虑这件事，而是听之任之。你的这些想法确实很好。这样一来，既可解决这些流民的温饱，又可普度众生。但是，你得清楚，多伦寺是没有什么牧场的……”
戴彰勋心里一急：“没有牧场……”
“听我说完。”甘珠尔瓦活佛一摆手，“你所提到的那些牧场都是从康熙皇帝以来，各代皇上赏给活佛们的私产。这些牧场分布在多伦寺周围，远近不一，由各自的沙弥纳尔牧户为活佛们放牧，牧场的使用权由每位活佛自己说了算。按说，在这么大的牧场上开垦一些荒地来租种，算不上什么大事。租种我的牧场没什么问题。我的牧场离这里不远，方圆一千多里，都适合开垦土地。我可以尽力地帮助你，而且在租种之前可以多借给他们一些粮食。只是别的牧场开垦之事需要你自己到各个活佛仓去协调了，我不好干涉。希望你能尽心尽力地办好这些事儿，让这些流民也好有个安置。另外，你要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我还可以腾出一些我们佛仓在城内的房舍交给你，用来安置这些流民。待明年秋后，这些流民盖了房屋再交还我也不迟。”
“活佛您出租这些房舍不是为了香火银么？要是借给流民，您的香火银可就没了。”
“与普渡众生比起来，香火银算不得什么！”
说完，甘珠尔瓦活佛真诚地望着他。
没想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利，而且甘珠尔瓦活佛又如此地支持他，戴彰勋大感意外。他急忙站起，对有着朝廷赏封二品官员顶戴的甘珠尔瓦活佛一叩到底：“活佛，您真是活着的佛啊！您的慷慨大方让这些风餐露宿的流民有了着落，下官代表那些黎民百姓谢谢您了。”
“这不算什么。我佛是专为百姓排忧解难的，这也是我份内之事。”
“还有一件事，下官想麻烦佛爷。不知可否？”戴彰勋问。
“你说吧！”
“下官想请佛爷引见乌珠穆沁旗扎萨克王爷，好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
甘珠尔瓦活佛说：“你是说乌珠穆沁旗的索王？？索特那木拉布丹吧。我和他交情很好，他的年纪很轻，是我们喇嘛教忠诚的檀越。正好，他也来参加‘佛像开光大法会’，还没有回去。一会儿，我写个贴子，你拿着去找他，他会接待你们的。”
戴彰勋站了起来：“谢活佛！如果佛爷没啥吩咐的话，那下官就去其他活佛那里商谈去了。”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恕不远送。”甘珠尔瓦活佛说。
戴彰勋一出佛仓大门，周青山便迎上来问：“大人，甘珠尔瓦活佛答应了么？”
“答应了。现在我们去找其他的活佛商量。你来带路。”
可能是受了甘珠尔瓦活佛的影响，也可能是诸位活佛出自慈悲为怀，或许是活佛们真的需要租地获得银子。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戴彰勋和墨尔根活佛、那音巧尔计活佛、达赖勘布活佛、额木齐活佛、察汗达尔罕活佛等商谈的极为顺利，他们都答应划出牧场出租给这些流民。特别是墨尔根活佛，多伦诺尔的人都管他叫二大喇嘛，他的牧场正好在滦河边上，那里土地肥沃，适于耕种。他不仅答应将他未开垦的牧场全部出租给流民用于开垦良田，而且，他还将他在城内的房屋全部交给戴彰勋来安置流民，这对戴彰勋来说又是一个极为有力的支持。
在办完这些事情后，戴彰勋拿着甘珠尔瓦活佛的贴子，找到了汇宗寺东面的乌珠穆沁旗当子房。索王？？索特那木拉布丹就住在这里。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凉，也许是因为一天的折腾，戴彰勋隐隐作痛的胃病发作了，疼得他大汗淋漓。他蹲在地上，好半天没直起身来。金旺等人都吓坏了。
第043：第九章：置流民，戴彰勋黄寺借土地 ＇本章字数：3467 最新更新时间：20120707 01：03：06。0＇
四、初识索王
乌珠穆沁旗的当子房在汇宗寺的东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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