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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道绵绵-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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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良义知道这是说谁，一口水烟没顺好，呛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他顾不得这些，赶紧接过话茬：“我也是为大家好啊，谁知弄到这步田地。”
他自己非常明白。如果被大家认定是不讲信义，你就是再有钱、有势、有头脑，在多伦诺尔也难以发展下去。
一个燕商的代表站起来发难：“你为大家好？那你还入股拿银子？”
冀商的代表们更为气愤地质问：“我们冀商虽人数众多，但大多是资本较少的商户，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现在他们讨不回洋行拖欠的货款，都快要倒闭了，你和洋商们穿一条裤子，竟然还说什么为大家好？”
回商代表杨义顺一墩脚：“丢人呐！二百多年了，‘放于利而行’这种丑事在我们商务会还从未发生过。商务会怎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晋商的代表们同乌良义是老乡，曾是乌良义坚定的支持者，而且财大气粗的晋商几乎没受到什么损失。晋商们虽然爱财，但最讲究的是诚信，也最痛恨不讲信义、出卖朋友这种行为，所以都不支持乌良义了。特别是祁家的裕和票号掌柜的。他与乌良义的昌盛德商号属于“裙带”关系，二者之间的联系极为密切。就连这个票号的祁掌柜都觉得乌良义此举简直是不可思议。
乌良义可算是惹了众怒。这样一来，燕商、晋商、冀商、回商纷纷要求重新选举会长。
在四大商帮、六十三行四十名代表的主持下，选出了监票人、计票人和唱票人。
李长林从库房里抱回了一只满是尘土的箱子。这只箱子高约三尺、长宽各二尺，是用上等的楠木做成的。箱子上雕着关羽骑赤兔马、手持青龙偃月刀的图案，箱子的四角用风磨铜包角，极为精致。这就是商务会传下来的用于选举会长的投票箱。
李长林将投票箱放到正座前，吩咐值班的武进等人给每个会董发一张毛边纸。大家谁也不说话，认真填写着。随后，依次走上前来将写好的毛边纸从箱子顶上投了进去。
投票完毕，武进等人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箱子，将这些毛边纸交给了计票人。稍加整理之后，计票人站在了一块小黑板前，唱票人开始唱票：
“李长林！”
“李长林！”
“杨义顺！”
“周德发！”
“李长林！”……
乌良义的心随着唱票人的每一声吆喝，便哆嗦一下。很快，他的心都揪到了一起。唱票结束，监票人宣读选举结果：“李长林二十五票、杨义顺十一票、周德发三票……李长林选票过半，按照我们商务会章程，当选为多伦诺尔商务会会长！”
听到这话。乌良义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那里。因为乌良义只得了一票，那肯定是他自己投的。而且，他连一个普通会董都没选上。
李长林当选为商务会会长后，正式行使其商务会会长的权利。他拿着田良成拿到的乌良义与洋行们签订的契约，以及洋行划给乌良义的银票底联质问他：“这些证据可是千真万确的。你作为前任会长，损公肥私，与洋行买办们勾勾搭搭，严重侵害了商户们的利益。你是包赔大家的损失呢，还是由我们报官呢，你自己选择。”
李长林这一招很厉害，因为戴彰勋已经判乌良义退回货款，李长林又从商务会的角度要他再包赔损失。对于乌良义来说，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一个商会会董指着乌良义骂道：“按照我们商务会当时约定的章程，你要退回两倍的货款！”
“对！要他赔！”
“两倍以上的赔款！”
“你要永远滚出商务会，我们再也不想见到你！”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滚出商务会可以，但必须先退回货款！”
商务会会董们纷纷站起来指骂。
乌良义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他知道，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注定不可能在多伦诺尔继续生存下去。无奈，乌良义只得按照商户们损失的数目开具了银票，退给被拖欠货款的商户。尽管签银票的时候，像割他的肉一般，但他还是不得不把到口的肥肉又吐了出来。此刻，他手中那两个象征着他会长身份的玉球也不知不觉地掉到了地上，没了踪影。乌良义哪里还顾得上找那两个玉圆球，赶紧灰溜溜地滚了。这可真是“钱能福人，亦能祸人，有钱人不可不知”啊。
接下来，在李长林的带领下，全城商号众志成城，切断洋行与各商号之间的联系。这些洋行在多伦诺尔不只是开展收购畜产品业务，他们还经销一些西方的先进工业品。尽管这些洋货很好用，价格也相对便宜。但众商家厌恶他们不讲信义，并不择手段地排挤大家。于是，众商户不仅不和他们打交道，甚至不少商户打出了“本店概不出售洋货”的牌子。
第052：第十一章：保民生，戴彰勋智斗洋买 ＇本章字数：2432 最新更新时间：20120719 07：46：05。0＇
三、买办们蔫了
三井洋行内院，一排镶着精美防盗铁条的房间里。在昏暗的油灯下，英国的庆昌洋行、新泰兴洋行、怡和洋行，美国的美孚洋行、德成洋行、法国的新太平洋行、日本的三井洋行的买办们凑到了一起。在这些人中，还有一个黄头发、蓝眼睛、大鼻子的外国人？？图波列夫。
这些洋行作为大清国与国外列强“经济交流”的产物，到达草原上的第二大城市？？多伦诺尔后，凭借与大清国签订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规定的优厚条件，占据了多伦诺尔市场一席之地，获得了极为丰厚的利润。对于这些“欠账”的数目来说，只是他们丰厚利润之中的一小羹勺罢了。但这些人欲壑难平，想联起手来独霸市场，挤走多伦诺尔城内所有的晋商、燕商、冀商和回商，或者将他们变成自己的附庸。他们在赊给商户们商品、收购他们的畜产品的同时，他们还组织了庞大的商队进入草地，妄图以其优惠的价格、先进的工业品来取代旅蒙商。但他们发现，旅蒙商出草地多年，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与牧民有着良好的关系和深入细致的了解，他们能在蒙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所以，牧民们根本不买洋行的帐。这些洋行在碰到巨大阻力后，龟缩回多伦诺尔。但他们贼心不死，又妄图采取下三滥的手段，弄垮商户、洗清市场，达到独霸市场的目的。可是，戴彰勋的出现，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并把这些洋行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一个洋行的买办说了话：“图大人，您是外国老板，您看这件事咋办？”
“这还用说？我们外国人啥时候怕中国官府了？”图波列夫说，“我看，你们要挺住，要和他们斗到底，他们拿你们没办法的。”
“可是，那个姓戴的同知……”
“诸位先生，”图波列夫打断了这个买办的话，“早在1858年，大清国政府和我们俄国政府签订了《天津条约》。这上面有一条规定，在中国经商之俄人如与中国人发生争讼案件或刑事案件，应送回俄国按律处理，中国政府不得干涉。送回俄国，肯定是无罪释放的，我不怕他们。你们可就不同了，你们没有相关条约保护，而且又都不是外国人，这下可不好办。所以，你们必须顶住！只有这样，你们的老板才会伸出援助之手。”
“我们各自的国家也与清政府签订了类似的条约，而且我们也都加入了商行所属国国籍。我们也不怕他们。”一个买办说。
图波列夫说：“既然这样，你们还不顶住？”
尻山毅夫担心地说：“姓戴的发动全城商户和我们对着干，我们也抓不住他的把柄。这洋行的生意……”
“不要说那么多了！如果你们不对着干，你们一个也保不住的。你们的老板我可都认识！”图波列夫威胁了一句。然后，转身走了。
“呸！”尻山毅夫朝图波列夫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你个俄国老滑头！当初他只出主意，说啥也不参与这件事。得了利，他能分，蚀了本，他一走了之，哼！”
怡和洋行的买办说：“别说那个老滑头了，说说咱自己吧。现在多伦诺尔商户们都不和我们做生意上的往来了。听说是戴彰勋这小子在背后出主意，并为他们撑腰，给了我们使了一个软刀子，而我们又抓不住他的把柄，无法向上面告发他。”
尻山毅夫说：“那怎么办？如果做不好生意，上面还不怪罪到我们头上？”
“我们庆昌洋行今天没有做成一笔生意，唉！”
“我们美孚洋行也差不多，今天只卖出了一点点煤油，而且还是蒙民进城买的。？？尻山毅夫！你是咱的头儿，你说咋办呀？”
只见尻山毅夫一筹莫展，没有应答。突然，德成洋行的买办对着他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我？怎么会是我？都是图波列夫和商务会的会长乌良义出的主意。那时你们不也都在场吗？怎么，全赖到我一个人头上了？他还担保了呢！”
说完，尻山毅夫用手一指新太平洋行买办。
“担保？你可别往我身上推！当初我们说好了是假担保吗？”
“也不能太怪尻山毅夫，”一个洋行的买办替尻山毅夫说了话，“当初，图波列夫和乌良义说这些商民软弱可欺，我们才做这笔生意的。”
“软弱可欺？这简直是放屁！你瞧瞧，他们比老虎还厉害！”
几个买办狗咬狗地掐了起来，屋子里火药味很浓。
英国的新泰兴洋行是这些洋行中来多伦诺尔开设分号最早的，大概有五十年的历史了。这个洋行的买办老于世故，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怕把自己陷得更深，于是，赶紧说：“别吵了，还是想办法吧。要是让外国老板们知道这是我们自己背着他们干的事儿，他们还不把咱们剁巴剁巴喂了狗？”
听到这句话后，几个互相争吵的买办都面面相觑。
良久，庆昌洋行的买办说话了：“我不管你们了。反正我是要退给他们银子，我们洋行都经营不下去了。要是北京庆昌洋行总行看到销售额不佳，追查起来，是什么结果，大家都清楚的。”说完他起身要走。
尻山毅夫道：“我说你别走呀！咱们要是顶不住的话，那个图波列夫不是说要告发我们吗？”
庆昌洋行的买办回过头来：“都啥时候了，还听图波列夫的蛊惑？这事儿趁现在还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赶紧补救吧！”
补救？这也许是个好主意！剩下的几个买办们互相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洋行。
他们屈服了，纷纷退出了拖欠商户们的银子。
商户们胜利了！多伦诺尔沸腾了！
冷清多日的商务会院子内挤满了商民，大家激动着，商量着怎样感谢戴彰勋。有人提出要修建功德碑，有人提出要盖一个纪念亭，你一言我一语的，非常热闹。最后还是多伦诺尔最有名望的荀老秀才一语定音：送一块匾额！
木匠行的会董听到后，立刻奔了出去……
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李长林带着众商户，抬着一块大匾，浩浩荡荡地奔向了同知署。戴彰勋闻讯迎了出来。
李长林上前打了个千儿，道：“多谢二府老爷相助，让我们才能安心做生意。我代表全城的商户前来表示心意。”
一些拿回洋行拖欠银子的商户齐刷刷跪了一片，高呼着：“戴青天再生之恩，永世不忘！……”
“岂敢，岂敢！你们都起来。这都是你们齐心合力的结果，本官怎敢妄自贪功啊。”戴彰勋谦恭地说。
这时，那个荀老秀才站到了大扁额的前面，对着戴彰勋长长一揖，咬文嚼字地说道：“戴大人为商民所办之事，桩桩件件，皆可与日月同辉，与大地永存，标榜千秋。商民们没齿不忘啊！”
说完，荀老秀才和李长林揭开了盖在匾额上的红布。
匾额上镌刻着“神闲气静，智深勇沉”八个鎏金大字。这是多伦诺尔商户们对戴彰勋的高度评价！
第053：第十二章：拒贪官，王兰田回程被杀 ＇本章字数：3552 最新更新时间：20120720 02：05：19。0＇
第十二章：拒贪官，王兰田回程被杀害
面对着穆兴云的强压，王兰田准备撤掉天意德商号。戴彰勋的出现，王兰田似乎看到了希望，他顶住了那些人的威胁。在返回老家途中，王兰田意外被害，这给多伦诺尔市场带来了严重的混乱。
一、磨刀霍霍向商户
清晨，寒风袭来，吹得黄沙漫天飞舞，商号门前的那个大招牌，还有那一扇扇的大门随着狂风有节奏地乱响着。这种鬼天气预示着入冬以来第一场暴风雪就要来临。商号似乎也畏惧了寒冷？？商号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卸下门板营业，但商号的伙计们都在里面忙碌着。砖茶和细茶等大宗货物已经处理完毕，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商品了。王兰田带着牛二掌柜的、张金义、乔大宝等伙计在收拾东西，做返回山西老家的准备。货物处理到这个程度上，王兰田颇有些后悔。原本是因为穆兴云、魏师爷他们给自己硬安上了一些说不清的罪名，为的就是多敲诈一些银子。王兰田无奈之下才选择了处理货物，到张家口发展或者是返回山西平遥老家的道路。可现在，戴彰勋的出现，让王兰田看到了一丝希望，也鼓起了重振天意德商号雄风的勇气。但毕竟知道这位客商？？戴彰勋的身份为时已晚？？因为货物大部分低价出手了。王兰田考虑，这样也好，可以带着柳琴和从没有见过老家的可儿回到平遥，幸福地过上一个冬天。待明年开春，再返回多伦诺尔。挺直腰杆，好好做自己的生意，把父祖们创下的天意德商号发扬光大！
吃完早饭，趁着掌柜和伙计们都在一起，王兰田便同大家商量这件事。
王兰田说：“我原来的想法大家都很清楚。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才处理货物，躲开他们。可现在我改变了想法。只是今年冬天货源告罄，大家在这里无事可干也不是好办法。我打算回老家一趟，在家里过冬。如果大家愿意返回山西老家去过冬的，可以跟我一起走。如果想到张家口分号的，可以加点薪水，到那里接着干。不想回老家的，可以留在这儿看门，但薪水照付。当然，留下看门的，还要负责咱们羊场的事务。你们选择哪一条啊？”
听完王兰田的打算，伙计们合计了好一会儿。
张金义先说了话：“大掌柜，我也没啥地方可去，愿意留下来看门。”
乔大宝紧跟着说：“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来去无牵挂，愿意跟着张大哥。”
“既然多伦诺尔这儿暂时关了，那我到张家口分号帮着郭三掌柜的照料咱商号的生意吧。”牛二掌柜的是这个打算。
但其他的伙计们都急切地想跟着王兰田回山西老家过冬。因为千里迢迢，当伙计的，要想回老家一趟不容易。
伙计们的想法，跟王兰田的计划几乎没有什么出入，很是心思。他高兴了，露出了好久没有露出的笑容，悬着几个月的心也终于放到了肚里。
牛韧峰问了一句：“刚才大掌柜的说改变了想法，我们想听听。”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王兰田说，“你们无非是想确认一下。那我就告诉你们，明年，我们还在这儿做生意！”
听到这句话，掌柜的和伙计们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因为这是他们最希望听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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