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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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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俊点了点头,他指着桌上的奏折对卢杞道:“你去一趟陇右,和他们好好谈一谈抚恤之事。”

卢杞一怔,且不说有没有必要去陇右谈此事,即使要谈也应是兵部去,裴俊怎么叫自己前往?但他的一怔只有片刻,卢杞一转念便明白了裴俊的真实用意,他马上一躬身道:“请相国放心,属下明日一早便启程。”

卢杞走后,裴俊背着手凝视着夜空出神,国不可一日无君,张焕现在远在安西,即使赶回来也要二十几天后了,不可能等他回来后再商议立新君,派人去陇右也算是给他了一个交代,而且崔小芙在此时出手,恐怕也是怕他回来后坏了大计。

崔小芙的心思,裴俊完全清楚,但他并不想过多打压她,他还需要这个女人来替他牵制张焕,想到这,裴俊的目光又慢慢向大明宫方向看去,不知这个女人现在定好了下一任君主地人选没有?

夜已经很深了,一轮弯月挂在天空,秋风挟带着一丝寒意,刮过树梢,发出呜呜地凄凉之声,大明宫麟德殿内依然是***通明,崔小芙正伏案翻看着什么,她也十分全神贯注,以至于大宦官吕太一进了房间,她也没有发觉。

这两天崔小芙的心思已经不再那个即将死去的儿皇帝身上,尽避名义上李邈是她的儿子,尽避她养了他七年,不能说没有一点感情,但在权力斗争面前,她的心比铁还硬还冷,此刻她心思是要在皇族中再选一个年幼的皇帝,正如裴俊所猜,她就是要赶在安西战役结束之前,将此事铁板钉钉,不给张焕一点机会。

下午,韦谔特地来觐见她,并向她举荐李勉地孙子李延继位,李延今年才两岁,聪明活泼,崔小芙却一时拿不定主意,尽避李勉是他地心腹,而且他在宗室中的人脉并不亚于李俅,完全可以平息李俅因儿子之死而生出的报复之心,这是有利的一面,但李勉本身过于强势,一旦他的儿子继位,他会不会和李俅一样生出异心,从而架空自己呢?这是崔小芙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崔小芙在李氏宗族谱中已经看了三遍,她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她有些沮丧地放下了族谱。

这时,她忽然见吕太一站在门口,便将族谱一合,怒道:“你不在他身边看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回禀太后,御医已经找到了让他喝葯的办法。”

“什么?”崔小芙腾地站了起来,又惊又怒道:“不是说已经无计可施了吗?是谁想出地办法?”

“是今晚当值地秦御医所为,他现在正在吃,老奴见情况不妙,特来向太后禀报。“哀家倒要去看看,他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能耐。”崔小芙冷冷地哼了一声,快步向门外走去,此时地吕太一已感受到了崔小芙身上不可抑制的杀机,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战战兢兢地跟着她而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安西战略(九)

中午时分,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东市里新开张的乾云大酒楼前,黄云卿跳下马车,快步走进了酒楼,酒楼大堂里客人满座,喧嚣吵嚷、热闹非常,他绕过两名客人向柜台走去,正在柜台后算账的胡掌柜见他过来,马上给他使了个眼色,黄云卿会意,径直上了三楼,三楼是一间间档次较高的雅室,此时也都坐满了客人,莺莺燕燕声不断从房间里传来。//  /

逼云卿走进最靠边的一间,推开门,这里面却是一个通道,里面还有一扇们,两名雄壮的侍卫分立门左右,黄云卿取出一块铜牌在他们面前一晃,两人便让开了一条路。

推开门,里面却又是一条幽暗的小楼梯,直通到四楼,楼道两边站满了带刀侍卫,黄云卿拾阶上了四楼,眼前豁然一亮。

四楼是一个大通间,光线充足,里面是一排排书架,上满堆满了各种文稿和资料,十几个人正忙碌地抄写整理文书。

这里便是西凉军内务府设在长安的情报中心,负责收集整理大唐各地的各种人文、地理信息,再汇编成册,最后送到陇右,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便暂时设在乾云大酒楼四楼,李翻云处理公务的地方也暂时在这里,就在尽头的一间房内。

逼云卿快步走到房门前,向站在门口的一名侍女道:“请通报大小姐,云卿受命前来。”

侍女进去通报,片刻便走出来笑道:“大小姐请你进去。”

房间里布置得异常简单,只有一橱一几,墙上挂着一把剑,屋角摆着一只香炉,青烟正萦绕盘旋,显得十分清雅。

李翻云身着一袭黄色道袍,秀诽在头上,她正伏案处理一叠公文。在她的身后则站着两名黑衣女侍卫,警惕望着黄云卿进来。

逼云卿上前,躬身施一礼道:“云卿参见大小姐。”

随着时间推移,黄云卿已经正式成为了陇右的官员,官拜内务府判官,但他的公开身份还是李俅的幕僚,不过他依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神秘的道姑究竟是谁?

“快请黄判官坐下!”

一名女侍卫给他搬来个绣墩。请他坐了,李翻云将笔放下,对他微微一笑道:“我听说洛王要你搬家,你却不肯,这是为何?”

逼云卿摇摇头苦笑道:“家父和乡人住久了,彼此感情已深,不愿离开老宅,我也没办法。”

“那我就在原地给你扩修老宅。如何?”

逼云卿连忙站起来谢道:“多谢大小姐美意,只是家父念旧,现在的房子也够住,再者,我总觉得太张扬不是好事,为人还是低调点好。”

“你说得不错,为人是要低调一点。这也是我的一贯风格。”李翻云笑了笑,便不再坚持,她略略沉吟一下又道:“我得到宫里的消息。昨晚崔小芙杀了一名御医,听说和皇上的病情有关,我估计李俅也会得到消息。会和你商量此事,所以我把你找来,要告诉你一些应对之策。”

“大小姐说得不错,这几日为了皇上地病,洛王已经几次要进宫,皆被挡在外面,他无计可施,便天天在府中发脾气。责打下人。我们几个幕僚也帮不了他。”

“你既然是他的首席幕僚,怎么能在关键时候不给他帮助呢?”

李翻云狡猾地笑了。她取出一封信递给他道:“我的策略都写在信上,你自己斟酌一下说词吧!”

逼云卿就在乾云酒楼里吃了午饭,随后,他又匆匆赶回了洛王府,刚下马车,便见府中的一名管家慌慌张张跑出来对他道:“黄先生到哪里去了?王爷到处找你。”

“我到外面吃午饭去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避家见周围无人,便附在他耳边道:“听说昨晚宫里又出事了,有一个宦官跑来给王爷报信,王爷正等着你呢!”

逼云卿浑身一震,事情果然被大小姐料到了。

“贱人!”李俅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茶杯哐当被震翻了,茶水流了一桌子,他无比凶恶地盯着眼前的报信小甭官,滔天的仇恨在李俅心中骤然爆发了。

昨天晚上已经有御医找到了喂葯的办法,却被崔小芙以大不敬地罪名给杀了,并且封了内宫,不准任何人来探视皇上病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皇上就是她下的手。

小甭官吓得向后退了两步,他不安地望着这个被愤怒激得快要失去理智的王爷,原指望他能重赏自己,可现在

他心中不由一阵懊悔,早知道自己何必来冒这个险呢?

“王爷请檄!”

不知几时,门口出现了一个年轻的文士,正是李俅的幕僚黄云卿,他上前深施一礼,劝道:“生气于事无补,王爷不如冷静下来再想对策。”

逼云卿的话,李俅是言听计从,说起来,他当初也劝自己不要进宫太勤,自己却没有听他的劝,以至于被那贱人下了手,李俅叹了一口气,从桌上的描金象牙匣中取出一张飞票,递给小甭官道:“多谢公公仗义执言,这是几文钱,仅作聊表心意。”

“谢王爷打赏!”小甭官行了一个礼,接过飞票,眼却偷偷一瞥,见是千贯大票,他心中狂喜,又谢了李俅便匆匆去了。

待小甭官走远,李俅才命人进来收拾桌子,又对黄云卿道:“先生请坐吧!”

逼云卿坐了,等收拾桌子地侍女退下,他问对李俅道:“宫中究竟出了什么事?以至于又让王爷生气。”

“我还能为什么生气!”李俅想到儿子即将不久于人世,自己的梦想也随之破灭了,他心中一阵气苦,不由咬牙切齿道:“昨晚已经有御医想出了喂葯的办法,不料那贱人却将御医杀了,这样一来,还有谁敢为皇上治病,崔小芙啊!崔小芙,你真是个蛇蝎妇人。”

逼云卿沉默了片刻,便徐徐道:“自古以来宫廷斗争就是你死我活,王爷也不必为此耿耿于怀,崔小芙无非是想再立新君,我倒觉得王爷应在这上面下下功夫,不能让她轻而易举得逞!”

“先生请说!”

李俅深深地子着黄云卿,他与崔小芙已经势不两立,只要能打击她,他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响鼓无需重锤,关键是要敲到点子上,要掌握住节奏,黄云卿淡淡一笑道:“我的计划可分为两步,首先是尽最后的努力挽救皇上的生命,只要皇上还活着,她就无法立新君,王爷不妨联络皇室中人一起进宫情愿,要求为皇上治病,不能任其所为,这是第一步。”

逼云卿的话让李俅深以为然,既然已经有御医想出喂葯地办法,那么别的御医其实也能想到,关键是要有人支持他们,若自己不出面,还能再指望谁?

李俅点了点头便又继续问道:“那先生的第二步呢?”

“第二步其实是一个长远打算,在皇上无治下施行,当然,如果王爷认为和崔小芙还有把手言欢地可能,那属下就不多说了。”

李俅冷笑了一声,“如果我儿死了,先生认为我和那贱人还有把手言欢的可能吗?先生不必有顾虑,尽避说便是了,行与不行,我自然会仔细考虑。”

“王爷说的是,属下只是幕僚,提提建议,真正地决策还是要王爷自己斟酌。”黄云卿自嘲地笑了笑,他沉吟一下便道:“属下也认为这件事后,王爷与崔小芙之间水火之势已成,就算王爷忍让,她也未必肯放过王爷,既然她连皇上也敢下手,对付王爷也就更不会心慈手软,所以王爷已经没有退路,未雨绸缪,属下以为王爷要给自己先寻找一条退路。”

“先生是说我应投靠裴俊?”李俅目光闪烁,他迟疑着问道。

“裴相国?”黄云卿摇了摇头,“不要怪属下说话难听,若王爷投靠裴相国,迟早会被他祭作与崔小芙结盟台上的宰牲。”

这时,箭已在弦上,不容黄云卿不说了,他一咬牙便道:“王爷不妨想一想,崔小芙为何现在急着除去皇上,她害怕谁来干涉?真正威胁她地位的人是谁?当初她为何要拉拢王爷?真正能为王爷报这一箭之仇的人又是谁?”

李俅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说

逼云卿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彼此有共同的敌人,王爷为何不能利用他来对付崔小芙?”

“利用?”李俅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亮色。

 第三百二十章 安西战略(十)

安西,经过三天的行军,张焕的大军已经推到了蔚头城,这也是一个安西古国——蔚头国的都城所在,距离疏勒还有将近三百五十里。// /

这里的地形已经和拔换城不同,它靠近沙漠的边缘,气候干旱、河流稀少,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已经看不见了,更多的是地势起伏的戈壁,不远方是一道道光秃秃的山梁,可再向西行一直到疏勒,戈壁又慢慢减少,土壤变得深厚,光热条件较好,又有赤河水灌溉,故西面一带便成了安西的主要农业区,安西的第二大国疏勒国便位于其中。

此时已是九月初,早晚更凉,甚至清晨时还结了霜,张焕见天色将黑,便下令道:“就地驻营,明日天亮后再行。”

大军便在一道背风的山梁下扎下了大营,埋锅造饭、休息马匹,近千名游哨奔赴四周数十里内巡防,大营内士兵们正在吃饭,众人有说有笑,十分热闹,大军在拔换城以东一举歼灭了吐蕃军的主力,士气大振,现在即将对付入侵的大食军,唐军上下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这时,几名士兵将被俘的大食阿古什亲王带到了张焕的大帐,由于阿古什的身份特殊,他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除了没有自由外,各种条件都还不错,唐军甚至还在拔换城给他搞到一些大食的书籍,经过一些日子和唐军共处,阿古什的态度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他在东方见闻录中写道:我有幸认识了另一群东方人,他们是来自丝绸与瓷器的故乡,是真正的东方人,他们乐观、坚韧。知礼守纪,和安西地土人完全不同,看守我的军人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他很诚实,忠于职守,他常常给我讲述家乡的见闻。原来那些美丽的丝绸竟是从一种虫子的嘴里吐出,令人不可思议,若有可能,我真地很想随他们再到东方去亲眼看一看

张焕此时正在吃晚饭,晚饭很简单,和士兵们完全一样,几个馒头。一盘切成片的干肉,一盘炒野菜,还有一碗汤,他一边吃晚饭一边低头研究身边的沙盘。

谤据斥候探得情报,大食军就在抵达这里时得到了吐蕃人全军覆没的消息。便重新撤回了疏勒,由此可以看出,大食人这次东侵的主要目的是想占领疏勒,为他们将来继续东进建立一个基地,疏勒是安西最大的农业区,如果悉数开发,完全可以养活数万军队,而疏勒同时也是他所定下地西进战略的。将是未来大唐统治西域的政治中心,同样也不容有失,所以。与大食争夺疏勒的战争不可能避免了。

虽然说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但在涉及到核心利益面前,任何外交辞令都是苍白无力地,任何克制和抗议都会被对方视为软弱,从而步步紧逼、丧失更多的切身利益,而领土或者领海就是一国的核心利益,唯有用战争才能显示出一国的强硬和维护主权的决心,自古以来。丛林法则是弱肉强食。在大食人占领疏勒后,唐军若忍让或谈判。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彻底失去疏勒。

这一点,张焕比谁都清楚,此战,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疏勒,全歼入侵的大食军,要用血淋淋的后果来击溃大食哈里发东侵的野心,这是丛林法则地第二条,假如入侵者没有什么损失而退,他就还会再来,只有将他打痛或打残,甚至打死,才会震慑住绑来者。

经过无数血淋淋的战争,张焕的心早已比冰还要冷、比铁还要硬。

“都督,大食人带来了。”帐外响起亲兵地禀报声。

“带他进来!”

张焕摆了摆手,先命亲兵将饭菜端走,帐帘拉开,几名亲兵引着阿古什和他的翻译走了进来,翻译已经不是那个发音古怪的大食士兵了,而是一个去长安做生意的大食商人,精通汉语,更能表达高层人士之间谈话的微妙。

张焕打量了一下阿古什,只见他胡子变长了,也略略瘦了一些,他微微一笑道:“亲王殿下,请坐!”

在张焕面前,阿古什已经没有之前的傲慢和冷漠,翻译告诉他,这个唐军主帅不是一般人,他是大唐实力最强的地方诸侯,也是大唐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大食人向来信仰实力,尊重强者,阿古什便向张焕施了一礼,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张将军已经战胜了吐蕃,为何还要继续西行?难道也要和我们大食为敌吗?”

翻译将他地话原封不动地译给了张焕,张焕心中冷笑一声,便毫不客气道:“我们东方先贤有句古话,以德报德、以直抱怨,你们大食先侵占疏勒,我们自然就不会把你们当做朋友。”

“不!不!不!”阿古什连连摆手,“我想张将军是误会了,疏勒是我们从吐蕃人手中抢来,并非是从大唐手中得来,要说抱怨,应是吐蕃人对我们才对,而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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