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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投机者-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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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五个男子。
保安门外,有三处码头,最远的是七里外二郎滩码头,其次是渠镇码头,最近的是三和码头。蒋先云对着地图看了会,认定渠镇码头,因为这个码头通车,其余两个码头都不能通汽车。
第四十九节 别离(三)
没有要到车,蒋先云带着一个班以强行军的速度赶到渠镇,但在这里他什么也没查到,轿车就停在镇上的晓风茶楼前,司机也在,但人却不对,只有两个人。
“下面的车是你们的?”
“是。怎么啦?”
“你们是什么人?”
“达飞贸易公司的,这位是我的朋友。”回答很平静。
“你们来这里作什么?”
“城里乱糟糟的,这里安静。”
“安静?恐怕是另有目的吧。”蒋先云冷笑一声。
两人互相看看,忽然用一种哀求的声音说:“我们是听说这里有粮食,想来买点,家里的粮食已经没有了,市面上老没有,长官,我们现在就走,不买了。”
“六点多钟就来这里了?”蒋先云不相信。
“长官,晚了就没有了,现在谁有粮食谁是大爷,只要有卖的,一会就没了,谁还等你呀。”两人神情有些慌乱。
蒋先云疑惑的看着两人:“买到了吗?”
“买到两袋,”两人有些沮丧:“我们来晚了,只抢到两袋。”
没有丝毫破绽,蒋先云在后备箱里看到了两袋粮食。
码头上停着两条木帆船,几个船工正无聊的在一起吹牛,检查很容易,因为这是两条空船,船舱里空荡荡的。船老大急忙迎出来,边走便掏烟。
“长官,长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尽管吩咐。”船老大皮肤黝黑赤着脚,大黄板牙忽隐忽现。
“你们的船要去哪里?”
“湖南,湖南,拉粮食。”
“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昨天,本来是想在这里找点货。免得放空船下去,这个时候,兵荒马乱的,我们找点生意也不容易,是不,长官。要是觉得不妥,我们马上走,马上走。”
船老大的话太多,让心急如焚蒋先云竟产生一死厌恶,等了会,士兵们来报告没发现任何东西。
蒋先云懊丧之极,他闷闷不乐的回到镇公所,难道庄继华没走渠镇?这只是巧合。蒋先云翻来覆去的想,赶到还是不可能,庄继华一直被关在监狱中,宋云飞做的安排。
蒋先云带人找到镇里地农会,农会委员长立刻安排人出去调查,同时联系二郎滩和三和两个码头的工会,不过委员长告诉他。渠镇码头的工会是控制在当地帮会手中,蒋先云听说之后眉毛一挑,心中略有所动,随即放弃了,宋云飞没来过武汉,怎么可能与帮会搭上关系。
农会的行动迅速,下午的时候,各方面的情况都反馈回来了,二郎滩没有船,三和码头有三条船。其中两条上午靠岸,还有一条是昨天停靠在码头,马上就要开船了。
蒋先云听说后一下就跳起来,跨上马带着人就朝三和码头奔去。三和码头四个小码头远没有渠镇热闹,不过检查几条船后,蒋先云沮丧地承认,这几条船不是。
时间渐渐过去,蒋先云的心里越来越急,望着江上穿梭的船,庄继华肯定藏在其中之一。今天抓不到他,那以后就再也抓不到他了。他把人分成两路,一组人去二郎滩,虽然农会说那里没船,但不能肯定他们是不是忽视了什么;他带着四个人在三和码头继续搜索。
这次搜查的结果再度让蒋先云失望。他回到哪去呢?蒋先云困惑了。难道判断错了,他还在城里?蒋先云几乎动摇了。庄继华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脑海中,狡捷、真诚、严肃各种模样一一浮现,你在哪呢?蒋先云开始梳理思路,从接到报告开始,然后是各个城门的报告,肯定忽略了什么,到底什么呢?忽然渠镇船老大的容貌浮现在眼前,他的话好像太多了,而且非常合理,到湖南运粮,他这两条船能运多少粮?货主是谁?而且茶楼地两个人为什么会跑到渠镇来,虽然他们解释了,但其中有个很大的漏洞,他们为什么要自己亲自来,渠镇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亲自来。
返回渠镇,要快。蒋先云再次跨上马,带着人赶回渠镇。天色抹出最后一丝亮光,码头上静静无声,两条船上人影绰绰,风帆正徐徐升起。
“快!”蒋先云大急,他现在可以肯定庄继华就在船上。蒋先云赶到船边时,船还没走,锚已经起出水面,缆绳却还没解开。一道人影出现在跳板前,是那样熟悉。
看到这道身影,蒋先云的心却在往下沉,他停住脚步,看着庄继华。两个知交好友,就这样一个在船上,一个在床下,静静的看着对方。
庄继华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眼中只有无尽的痛。
“巫山,你是真的要制我于死地?”
蒋先云心中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文革留下来好吗?我们一起继续革命。”蒋先云几乎是哀求口气在说。
“留下来?”庄继华冷哼一声:“留下来还有命吗?你不是已经给我定了罪吗?”
“你不是罪,是错误,我已经向邓主任和恽主任汇报了。”
“可惜你们说地都不算数。贵党中央会放过我吗?”庄继华冰冷的话刺穿了蒋先云心中那道隐隐的猜测。
“我会向中央力保的。”
“你连自己都保不住,巫山,清醒点吧。”庄继华平静的说,下面的人是在这个时代最知心的朋友,如果没有党派之分,这时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他坚信自己没看错人,但他知道,他根本不清楚当时稚和偏执,连自己人都可以成千上万的整肃,何况他这个异党分子。
“我要把你抓回去,我不能看着你走上邪路。”蒋先云还是很平静:“大不了,我陪你死!”
“巫山,你没有机会了,现在只有我抓你,”庄继华说:“看看你们身后吧。”
王小山带着几条人影在蒋先云他们周围出现,手中的花机关枪口散发着冰冷地寒光;船舷两侧一下冒出七八个人,机枪、步枪对准下面五人。
庄继华一直藏在当地工会委员长的家中,王小山是委员长师傅的拜把兄弟,这个关系比政府命令都管用。
“这么说,你是执意要去南京,投靠蒋介石了?”蒋先云没有回头,他看到庄继华的身影时就知道事情不妙,没有把握的话,庄继华绝不会这样大模大样的出现在他面前。
庄继华没有答话,蒋先云呆呆的看着他,猛然用脚在地上画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那以后就在战场上见,我决不留情。”
蒋先云说完转身要走,他怕自己忍不住会痛哭当场。
“巫山!”庄继华三两步窜下跳板,冲到蒋先云身前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北伐已经完了,革命失败了,汪精卫也会背叛你们,去找毛Z东,跟着他走,听清了吗?跟着他走。我不会和你在战场相见的。”
庄继华的举动把宋云飞和伍子牛吓坏了,他们紧张地注视着蒋先云,两把枪死死的锁住蒋先
蒋先云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船影。他知道他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就算再见之时,彼此已经分属两个不同阵营,那时就不再是朋友,而是对手。
庄继华站在船上,看着岸上那个渐渐缩小的身影,身影一动不动。他不知道他地命运是否改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新中国诞生,但他知道绝不会与他在战场相见,离开武汉他就脱下军装。
渐渐地,泪流满面。
船的速度很快,那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在无边无际地黑暗中,庄继华依然站在船舷,看着那个方向。
决裂,这个时代演奏出的最怪异旋律,在朋友、兄弟、夫妻、父子之间上演;不是因为品德,不是因为财富,不是因为懦弱胆怯,而是相反;他们都是品德高尚,蔑视财富,英勇无畏的人,他们热情澎湃的投入到这场以拯救中国为目的的革命,抛洒青春,抛洒生命,他们坚信,他们的奋斗可以挽救病重的祖国,垂危的母亲,所以他们义无反顾。但现在他们不得不面对失败,失败的原因却恰恰是他们坚韧的信念。
“到舱里去吧,文革,你的伤还没好完。”杜聿明很理解庄继华现在的心情,其实他也很不好受,刚才他躲在船舱中没有出来,就是不想看到这个场面。
庄继华没有动,他站在船舷旁,敞开胸膛,任江风吹拂:
“**你妈!!!”
第四十九节 别离(四)
逃是逃出来了,但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好,宋云飞和伍子牛依然保持警惕,督促船老大加快速度,蒋先云已经查到他们的船了,前面难免不会没有拦截的。
庄继华却啥事不管,每天不是睡觉就是望着见面发呆,大江上游弋着挂各国国旗的军舰,炮衣早已卸下,炮口高昂,横冲直撞。江面上中国船不多,主要是客船,两者的区别很容易,上行的船,乘客大都衣着普通,甚至有些破烂,下行的却大多衣着华丽,拖家带口。
船进入江西后,空气中却忽然多了丝血腥味,岸边不时传来枪声,船上本就绷得很紧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所有的人都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杜聿明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终于发现枪声的来源,几个骑马的士兵在追击两个人,边追边向天上开枪,枪声清脆刺耳。
“放轻松点,不是冲我们来的。”杜聿明放下望远镜对大家说。庄继华意气消沉,杜聿明自然而然的结果指挥权,虽然他的军衔比宋云飞要低。
虽然与他们无关,但船上的警戒明显加强,伍子牛把那挺机枪放在手边,宋云飞找到船老大询问是否能加快速度。
“文革,我们是不是在江北下船,要是他们在九江拦我们,那可就麻烦了。”杜聿明对庄继华说。“不会,九江是朱培德的地盘,朱培德才不会抓我们,相反他会对我们礼遇有加。”庄继华想都没想就说。
杜聿明稍微愣了下,庄继华接着说:“别看朱培德誓言旦旦支持武汉,但实际上他实在投机,在校长和武汉之间投机,武汉任命他为江西省主席,总算如他所愿,但他手下的将领却很反感工农运动。你看吧,要不了多久,朱培德就倒向校长。”
江西攻克后,蒋介石对朱培德行动迟缓非常恼怒,省主席就没给他,而是给了李烈均。412之后。武汉为了拉住朱培德,任命他为江西省主席,李烈均就离开南昌去了南京。
杜聿明想想后点点头,忽然想起刚才的情形,说道:“朱培德是不是已经采取行动了?刚才被追的两人看上去很像农会的。”
“不会这么巧吧。”庄继华愕然的看着他。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朱培德什么事,是真的意外。
“我看有些象,不过也可能是下面人地私下行动。”
但杜聿明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明,在九江前面的一处江弯处。当地驻军摆开了屠杀场,在一个大胡子军官指挥下,二十多个乡民打扮的人被砍下了脑袋,鲜血染红了江面。江风远远送来杀气腾腾的叫嚣。“…跟着共产党走的下场!包庇共匪者,一律处死!”
庄继华与杜聿明互相看看,但两人地眼色却完全不同,一个是冷漠中藏着哀痛;一个是惊喜中藏着狂热。
没有多久。前方的岸上又传来一阵枪声,枪声很是激烈,几个人影在江岸的芦苇间穿梭,有人不时向身后射击,后面一大群士兵喝骂着追进芦苇中。
渐渐的枪声停止,忽然伙计叫道:“水里面有人!”
庄继华跑过去一看,见一人在江里面奋力划动手臂,很显然他负伤了,一缕血迹染红了身边的江水,岸边的士兵已经发现了他。冲着庄继华他们的船大声叫嚷。
“抓住他,船家,抓住他有赏。”
“把他拉上来。”庄继华命令道。
船靠了过去,“抓住,抓住。”两个伙计递出撑杆,江水中的人显然没什么力气了,抓着撑杆,两个伙计奋力把他拉上来。
“长官,可能是共产党。”船老大跑来对庄继华说,旁边地杜聿明虽然没说什么。脸色却很是怪异。
“管他的,共产党人也不是全是坏人,能救一个算一个吧。”庄继华淡淡的说。
“也是,就算积德吧。”船老大打了个哈哈,他当然知道庄继华不会把人送去领赏。
可庄继华看着那人。却越看越觉得眼熟。
“夏阳林。怎么是你?”庄继华惊讶之极。
夏阳林看看庄继华,忽然一笑。身体一软,倒在船上。
“快,拿药箱来。”庄继华慌忙过去,伍子牛却已经抢在他前面,扶起夏阳林。王小山准备得很仔细,他考虑到庄继华的伤,船上备有一些药品。
夏阳林睁开眼就看到庄继华的脸,他冲庄继华笑了笑,虚弱的说:“妈的,这条命算保住了。”
众人都不由一乐,庄继华现在有些喜欢这小子了,可他怎么到地江西,怎么会被军队追杀呢?这些疑问都在庄继华的脑海中盘旋。
夏阳林休息了一会,精神渐渐恢复,不过他的神态却有些低落。
“你怎么在这里?”庄继华问。
“我们到江西来支援北伐军,后来我被派到这里搞农运,朱培德下令礼送共产党出境,下面的人杀红眼了,凡是搞农会的都杀。”夏阳林答道。
杜聿明不认识夏阳林,他皱眉问:“那也是杀共产党,你不是共产党吗?”
夏阳林摇头叹息:“我不是共C党,我是国民党,妈的,那些丘八,老子就说了几句,他们就连老子也要杀,衰仔。”杜聿明愣住了,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夏阳林:“你是国民党?那为什么要杀你?”
“他们要杀农会会员,我说朱主席说的是礼送共产党出境,没有说杀人,再说,好些人根本不是共产党,是我们国民党的人。农会里面的并非全是共产党呀,广东就有很多农会掌握在国民党手中,而且这一带地农会我敢肯定,都是我们国民党在掌权,他们这是在滥杀无辜。”夏阳林悲愤的说:“早知道国民党是这样,我就不加入了。”
“算了,你能捡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庄继华淡淡的说,这种情况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文革,这究竟是怎么啦?”夏阳林一拳砸在船板上:“好好的北伐就这样给毁了,革命完了。”
庄继华拍拍他的肩头,他无言以对。宋云飞默默的走开了,伍子牛语气萧索的说:“老弟,捡条命就行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们都是小人物,有什么办法,回家去吧,就算你老爹要关你,你也该回家了。”
“怎么连国民党员也杀?这不是乱套了吗?”杜聿明很是不满,也很是不解。
“这还不明白,一样是过激,现在谁为共C党说话,谁就会被打成共C党,农运,毕竟侵犯了地主的利益,现在他们要报复。”庄继华的解释很合理。
“可我们采取地是减租减息,除了几个恶霸地主外,根本没有抄家,我们一直控制很严。”夏阳林还是不能理解:“地主只是损失了很小一部分东西,却能很大的改善农民的生活,这对国家对社会是有好处的。”
“人的贪心是无限地。”庄继华彻底绝望了,他设计地一切都完了,历史只是轻轻扭动一下,就回到原来的轨迹。我这是在作什么呢?与风车搏斗。
“唐诘科德,我他妈地就是一个傻冒!”庄继华忍不住骂出声来。
杜聿明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文革,你不是武汉被捕了吗?怎么到这里的。”夏阳林这才想起庄继华的事,不由问起来。
庄继华没有说话,夏阳林还要问,伍子牛把他拉到一边去了。
浮云悠悠,远山带血。滔滔长江,咆哮着奔向远方;洗刷着两岸无尽的血。
九江港,庄继华远远就看见,码头上戒备森严,士兵“护送”着一群人登上船,随即船离开码头,向武汉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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