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匪-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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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顺子飞奔到他曾经住的那户院子，篱笆上还有一些绷带，燃尽的篝火留下的黑灰就在院子的中央。推开门，淡淡的药味弥漫出来。
刘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留恋这地方，你和我们一样，也回不去了！”
过了黄庄再走十五里便是浑河县。作为京畿的西大门，南河曾一度是各路军阀的必争之地。在南河的历史上，虽然没有哪位军阀占领过这里，却遭受了更多的劫难。时不时的便会有一场战争在南河的土地上爆发。
浑河地处南河西南偏中心的位置，当年太平天国北伐军，石达开部在这里与直隶总督李鸿章进行了一场生死搏斗。浑河县的城墙就是那个时候，一夜之间拔地而起，成为挡住北伐军的一道屏障。
如今的城墙经过几十年的风吹日晒，已经变得参差不齐，到处都是豁口。最矮的一处，一伸手就能够到最上面。几个官军在城门口盘查来往的路人，防守的很严，凡是进城的全都要搜身。
马行空看了看自己肩上的柴挑子，慢慢的向城门靠近。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歪戴着帽子的官军，歪着脑袋瞧着马行空。
“卖柴的！混口饭吃，各位老爷就放我过去吧？”马行空满脸赔笑，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己的柴挑子前面。
一个背着长枪的官军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身体还算不错，大爷我给你找个好差事如何？比你卖柴强上百倍！”
“那倒是好！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这名官军往旁边一指：“看见那两个人没有，如今营座正在招兵，见你体格不错，就去当个兵吧！每月一个大子儿，这么美的事情你上哪去找，去吧！”
“老爷饶命呀！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我走了他就要饿死了！”马行空急忙跪地，说的泪流满面：“老爷就放过我吧！我卖了柴，还要给我娘抓药呢！”说着起身，挑起柴挑子就要走。
当兵的一把拉住，卸下肩头的长枪，将子弹顶上膛：“你小子要是赶走，我就崩了你，赶紧去！”
“砰！砰！”远处两声枪响。黑娃朝天放了两枪，大声喊道：“老子是卧牛山的，赶紧让刘胖子出来，要不然老子就要攻城了！”
“土匪来了！土匪来了！”拥挤的城门口顿时大乱。百姓们纷纷往城里面挤。官军吃过土匪的亏，一个个急忙矮身蹲在沙袋的后面不敢露头。马行空看准时机，右手突然伸出，一把抓住眼前这个官军的枪杆，上前转身，左臂弯曲，手肘重重的打在那个士兵的咽喉。操起枪，麻利的连开五枪，刚刚躲藏起来的士兵立刻躺倒五个。
“砰！砰！……”城门口枪声大作，混乱不堪。再想找马行空和黑娃几个，已经不见了踪影。
石头嘿嘿的傻笑：“老刘这招还真灵，不错！有狗头军师的潜质！”
马行空从一条胡同口露出头来，一队队的士兵和警察正在赶往城门口。刀疤大呼小叫，命令警察将那些疯跑的百姓全都抓起来。整个南城就乱了，警察、军队、百姓如同捉迷藏一样到处乱跑。
几人换上另外一身衣服，哼着小曲往城北走。多亏老叶子给了马行空五百银元，总算不会被饿死。一脚踏进张记牛肉店，石头大声呼喊：“来十斤牛肉，三斤好久，爷爷们都饿了。”掌柜的急忙准备。
五人虽然穿着普通的衣服，身上的匪气还是将一众食客全都吓的只顾埋头吃饭。店小二急忙给倒水，擦桌子。马行空问道：“听说你们这里土匪厉害，可是真的？”
小二赶紧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俯下身子压低声音：“各位大爷，莫谈国事！莫谈国事！”伸手指了指柱子上贴的一个个红纸条。
很快十斤牛肉上齐，几人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嚼，嘴里一个劲的喊着好吃。刘五就说道：“如果要待在浑河，就要先找一个住处，我们几个手里都有家伙，拿着它到处乱晃，保不齐那天就会出事！”
黑娃一笑：“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在浑河混了这么些年，我办法。”说这话，从盘子里拿起一大块牛肉走了：“半个时辰我就回来！”
黑娃还真没吹，很快在城东就找了一个独门独户的院子，院落不大，就三间房。离大路有些距离，四周全都是纵横交错的胡同，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也好脱身。马行空里里外外的看看房子，点点头：“不错，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从明天开始黑子出去打探吴孝仁的行踪，时机成熟，咱们就出手！”
自打刘胖子逃进浑河之后，吴孝仁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他再也不是独掌枪把子的土皇帝。官军比警察多了很多，很多事情刘胖子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刀疤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吴孝仁也不敢放一个屁。
浑河县长上官清也看出了这些问题，他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不但让出县府作为刘胖子的司令部，还千方百计给刘胖子搞了一些粮草和大洋。上官清和刘胖子走的越来越近让吴孝仁感觉到了危险。
这天中午，吴孝仁和刀疤商量如何才能将刘胖子赶出浑河，吴六进了大厅：“老爷，刘营长来了，还带了很多士兵，来着不善！”
吴孝仁眼睛一转：“打开中门，我亲自迎接！”
第六十一章　招安信
刘胖子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有人给奉上茶水。吴孝仁让刀疤去找警察从后门进来，就待在二进院子里，这个刘胖子不得不防。
“呵呵呵……”刘胖子呵呵一笑：“鄙人自从来到浑河非但没有灭了匪寇，反而损兵折将，近日接到大帅的命令，要回省城，特来感谢吴委员和浑河诸位的鼎力相助！”
吴孝仁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陪着笑脸：“刘营长为我浑河出力不少，我等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两人客气的越来越离谱，就差磕头拜把子了。要想不断的恭维对方，就只能压低自己。吴孝仁到底是有学问的，一些话说出来，让刘胖子很难再找出别的来压过它。
“刘营长这一走，我浑河匪患更盛，浑河百姓犹如雪上加霜，可惜可惜！”吴孝仁竟然掉了两滴眼泪。
刘胖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他已经不能再往下说了。张汉民进来，在刘胖子耳边说了几句，眼睛一直看着吴孝仁。刘胖子听完，脸色突然一变，瞪着吴孝仁道：“吴委员，这就是你做的不对了，你怎能命令手下打我的人呢？”
吴孝仁一愣：“此话从何说起？”
张汉民一笑，挥手。两个头破血流的士兵，一手拎着帽子，一手捂着脑袋走了进来。鲜红的血滴，一滴滴的滴到吴孝仁名贵的地毯上，让他一阵阵的心疼。
“说说！怎么回事？”刘胖子靠在椅子上，命令道。
“是！”两个士兵立刻答应。一个道：“我们刚才在门外站岗，几个警察冲过来二话不说就对我们动手，营座，兄弟们按照您的吩咐，绝对没有还手！”
刀疤站在门口，一条腿已经进了大厅，看到两个受伤的士兵，立刻知道问题复杂了。他快步走到吴孝仁身旁，也和张汉民一样趴在吴孝仁耳边不断的嘀咕，眼睛看着刘胖子。
“呵呵呵……”吴孝仁呵呵笑道：“刘营长想要什么就直说，何必搞这种事情？”
张汉民道：“吴委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们营座胡说不成？”
吴孝仁冷哼一声：“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相信张参谋非常清楚，也不用骗我，我吴孝仁……”
“吴委员好大的口气，竟然对刘营长这么说话！”上官清笑呵呵的走进来，在刘胖子身边坐下，看着吴孝仁：“警察局不守法令，恣意妄为，本县长现在决定免了刀疤局长职务，本县治安交由刘营长暂时代理，所有警察即可开赴城外训练！”
“你！”吴孝仁气的脸色铁青，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话。
刘胖子呵呵一笑：“多谢上官县长的抬举，呵呵呵……”两人握手，双手捏在一起就像捏在吴孝仁的心上。上官清明摆着是要利用刘胖子将他吴孝仁的势力彻底铲除，过了好半天，吴孝仁突然哈哈大笑：“好！好，好得很！”转身回后院去了，刀疤急忙追了上去。
从那天开始，街道上黑衣服的警察没有了，换上的就是那些穿灰布衣服的军兵。马行空和黑娃两人抄着手，缩着脖踏着雪花往前走。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下的格外的大。他们几人来浑河已近两月，吴孝仁好像知道了什么，整天窝在家中从不露面。
一大早，黑娃喊醒马行空，没有惊动旁人带着他走出了门。马行空问了很多次，黑娃就是不说去什么地方。来到城西的一个破庙口，黑娃轻轻的敲了几下门。一个满脸胡茬的乞丐开了门。
黑娃好像对这里来很熟，领着马行空绕过这些乞丐，直奔庙后的一座偏殿。老叶子和黑龙坐在炕上说话。黑龙看到马行空，急忙下了炕，一把抱住：“哈哈哈！兄弟，几个月不见好像瘦了不少？”
马行空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老叶子和黑龙，寒暄了几句。上了火炕，冻僵的双脚逐渐暖和了起来。黑龙就问：“事情可办成了？”
马行空摇摇头。黑龙一笑：“不要着急，机会肯定会有，我听说今年正月十五，上官清要在浑河弄什么灯会，吴孝仁肯定露面！”
火姐提着一个酒葫芦揭开门帘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马行空，双颊绯红。一声不吭的坐在靠近马行空这边的炕沿上，将手里的酒葫芦递给马行空：“刚打来的，暖暖身子！”
众人一阵阵的轻笑。马行空这才想起，老架山和黑龙岭的大当家来县城绝不是看看他这么简单。他还没有这么大的魅力，问道：“二位这次亲来浑河到底有什么事？”
老叶子微微点头，拿下嘴里的烟袋，在炕沿上将烟灰磕干净，笑道：“你小子还真有些不寻常，这么快就猜出我们不是为你来的？”
黑龙道：“的确不是为了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是上官清请我来的！”
“上官清？”马行空急忙展开信纸。信的确是上官清写的，满篇的之乎者也，刚读了两句就觉得脑子发胀。马行空将信收好，递给黑龙：“还是哥哥说吧，这东西看的我头疼。”
上官清在信中告诉黑龙和老叶子如今吴孝仁已经失势，所有警察已经被他借刘胖子的手赶出了城外，并且得到王大帅的首肯，为了维护地方城里保安队，恳请黑龙和老叶子下山，担任保安队的正副队长。
黑龙说完问马行空道：“兄弟觉得这个事情该不该应？”
“我不知道！”马行空摇摇头：“我只知道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听信里的意思，这个上官清和刘胖子似乎穿了一条裤子，如果是个圈套，那两位可就惨了！”
“爹！马大哥说的对！决不能下山！就算是做了什么保安队，还要受上官清的管束，哪有我们在山里自由自在的舒服？”火姐立刻表示赞同马行空的意见。
老叶子咳嗽了两声：“话所得不错，可我们也不能做一辈子匪吧？总的为儿孙后辈想想，倘若那天天下太平了，后辈们还能继续呆在山上？”
马行空道：“这些天我在县城也听到一些消息，到处都在打仗，一时半会太平不了，如果真的天下太平了，我们再受招安不迟！只要有吴家的人在，我绝不会和官府一个鼻孔出气！”
第六十二章　与翠儿重逢
出了破庙已经近中午。马行空和黑娃进了一家饭馆子，两人刚刚喝了一杯。门外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走了进来，小脑袋上带着一顶偌大的草帽，两撇八字胡一抖一抖的上下晃悠。说起话来嘴角不自然的抽动。
“老子要的菜备齐了没有，我们老爷可等着呢？”小八字胡抽动嘴角朝里喊道。
黑娃对马行空一撇嘴，黑娃看了小八字胡一眼：“这小子叫细毛，是吴孝仁的一个狗腿子，每天负责吴孝仁的三餐，从他身上下手最合适。”马行空点点头。
掌柜的急忙领着一个食盒出来：“毛爷对不住，客人太多，见谅！”
细毛哼了一声：“人再多也不能误了我家爷的吃饭，麻溜的，赶紧让人给我送去！”
掌柜的挥手叫过伙计，让他送饭。马行空和黑娃急忙起身，扔下一块银元，跟着小伙计和细毛出了饭馆。那个食盒挺沉，小伙计不断的换手，细毛还不断的催促。刚拐过胡同口，小伙计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就要摔倒。马行空急忙伸手将他扶住。
“你个小兔崽子，走路这么不小心，摔死了你不打紧，摔坏了爷的饭，宰了你都没法交代！”
“毛爷对不起，滑了滑了！”小伙计急忙赔上笑脸。
马行空冷哼一声，一个箭步冲到前面，明晃晃的匕首扎进了细毛的小腹。一只手死死捏住细毛的脖子，让他发布出半点声音。小伙计吓的脸色惨白，裤子已经尿湿了，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马行空一松手，断了气的细毛软软的滑到墙根下。这个时候，小伙计才想起来要跑，黑娃一把拉住，顺手捂住他的嘴。马行空用雪将细毛埋在了墙根，提起地上的食盒对黑娃道：“别伤他性命，打发了他！”
吴孝仁的府邸最好找，马行空到这里已经来了很多次。提着食盒走上了吴府的台阶，看门的家丁急忙拦着：“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马行空点点头，将手里的食盒往上提了提：“是毛爷让我送来的，说是你们老爷吃饭。”
家丁打开食盒的盖子，一股香气迎面扑来，馋的两人口水直流。大致检查了一下，叹了口气：“这可是杜麻子的手艺，的确很绝！”
另一个看了看马行空：“你也是杜麻子的人，以前的那个伙计呢？”
“他病了，所以掌柜的就让送来！”马行空镇定自若。两家丁也没有怀疑，打开旁边的角门，放马行空进了吴府。吴府的布置很讲究，左右两处花园，靠着墙根一排排翠绿修长的竹子遮住了院墙外面的一切。
马行空拎着食盒跟着一个中年妇女，穿过一件件的房子，绕来绕去，终于在最里面的一个校园门口停下了脚步。老妈子上前轻轻的敲了几声门：“夫人，送食盒的来了，老爷吩咐今天要在您这里用饭！”
“你们进来吧！”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小院的门打开，一个熟悉的面孔。两人四目相对，全都愣了。是翠儿，就是翠儿！马行空不断肯定自己的判断。老妈子低着头一个劲的对翠儿说着什么，谁也没听见。不知道是如何进的屋，如何将一碟碟的菜摆到桌上。老妈子催促马行空赶紧出去。
“等一下！”翠儿淡淡的说了一声，反身回到屋里，拿出几块大洋，扔进马行空的空食盒里。老妈子见马行空还是那么木讷，不时的盯着翠儿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谢谢十三夫人！”
今天就想一场梦，本来马行空计划着进了吴家找一个机会一刀结果了吴孝仁，没想到竟然碰见了翠儿。浑浑噩噩的在吴家溜达了一圈，老妈子拿走了食盒里的大洋，将马行空轰了出来。
黑娃见马行空出来，急忙上前：“哥，你可算出来了，我可担心坏了！”
马行空低头不语，只顾走路。黑娃觉得不太对劲，一直追问，马行空就是不说。直到回了家，马行空叹了口气：“我看见翠儿了！”
“翠儿姐？”黑娃想了想，马行空说了，吴孝仁用翠儿威胁过他，如今看吴孝仁一定糟蹋了翠儿。黑娃骂道：“这个老禽兽！哥，你放心，等我们杀了吴孝仁，救出翠儿姐永远离开浑河！”
刘五和小顺子不知道翠儿的事，石头知道一些，就大致说了。刘五拍拍马行空的肩膀：“兄弟，天下好女人多的是，别难过，等我们做了吴孝仁也算是替翠儿姑娘报了仇！”
自从翠儿见过马行空之后，时常打发人去李麻子那里买吃食。她还想见见马行空，可是送食盒的总不是他。几经打听才明白马行空根本不是李麻子店里的伙计，他的心再一次浸到了冰窖里。
眼看年关将近，上官清果真开始准备元宵灯会的事情。在县府的严令之下，商户们不得已掏钱在自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