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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坟上的风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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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走来一人,他挎着篮子,面色阴沉,鼻孔里还吊着一根氧气管,用胶布粘在人中上,大象鼻子一样甩来甩去。我赶紧转到另一边,一个小伙子正在音像架旁挑cd,一边仔细看着一盘cd的封面,一边用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血顺着他的裤腿,在地上已滴了一大片。


我又逃到另一边躲到角落里,一边害怕一边想起他。一想起他就想哭,可我硬是忍住了:你躲起来不理我了,好。离开你我也能行,离开你我也不害怕。正给自己鼓劲呢,忽然就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暗中注视着我,扭头一看,隔着一道货架,空隙里露出一个男人的脸,他正斜脸看我并冲我微笑着。


他小声说:唉,我以为一脚油门就超过去了,谁想那王八蛋突然一拐!妈的你看我这脸。


他用手指着脸,转过头来,那半个头已血肉模糊,上面还扎着些碎玻璃。我一边哭一边跑开了。


那半天里我就这么跑来跑去,晕头转向地找不到超市的出口。”


她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又接着说下去。


“好容易找到了大门,我急忙冲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第二十一章
街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卷起无数的纸片、塑料袋在空中漂浮,这风不是一阵阵的,而是持续地刮着,无穷无尽地刮着,象一条宽广的路伸向远方。


我在风中无力地斜着身子,不知该往何处走,正茫然间,忽见一辆公交车缓缓驶近,没有车号也没有站名,可我还是几步跳到了车上,我只想尽快离开这儿。


车上只有司机和后面的一名乘客,天哪,这个司机不知个子有多高,他蜷缩在座椅上,后背能碰到车顶,脖子象蛇一样向前伸着,脸贴在玻璃上,我上车他连看也没看,只是伸手一按报站器,那机器早锈成一个凹陷的铁盒,象我小时候用过的铁皮文具盒,四面翘起,他按下去只有弹簧咯吱响了一声。我好容易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找到投币机正准备塞钱,隔着有机玻璃就看见机子里,一些揉皱的零钱间,有一个人头,仰着的脸白得象纸,双眼紧闭,几枚硬币掉在他微张的嘴里,人头下露出部分脖子和肩膀,是一个人,正卡在狭小的投币机里。我举钱的手僵在空中,象被推了一下似的退后几步,看着司机,他只顾呆呆地看着前方,毫不理会我,我连喊了几遍:师傅!他都置若吂闻,只顾转那个满是黄锈的方向盘,隔一会按一下报站器,让那弹簧嘎吱响一声。


我向车里走去,走到后面那个乘客身边,那是一个老妇,她好象睡着了,头仰在椅背上,她的嘴大张着,牙上落满灰尘,唇上长着霉斑。随着车窗外的风,她嘴里象哈出的气般,飘出几缕白色丝线,一只肥大的黑红色蜘蛛跟着从她嘴里爬了出来。我捂着嘴从她旁边退后,似乎是怕惊醒她。胃里一阵阵翻腾,我使劲忍住,忍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小心翼翼地一毫米一毫米地移开,刚退到她侧面,突然,那紧闭的眼睛睁开了,直直地盯着我!我叫了一声,被身后的椅子绊住腿,倒在了地板上,这一躺下才看见,车顶上血淋淋画着一个箭头指向前方,写着三个红字:火葬场!


我一滚到了后门跟前,那门没有关严,门扇哐啷啷地摆着,刚爬起来,一只手从身后按在我肩膀上,回头一看,一张苍老的脸正贴着我的脸,是那个老妇!花白的头发被风吹起,一撮撮脱落下来,树皮般的脸上,两只眼大睁着,眼里却空着,能透过脑腔看见她身后的车窗,嘴闭上了,唇间是蜘蛛毛茸茸的腿抽搐着。我尖叫一声,一头撞向车门,从车上摔了下来。


我在地上滚了很远才停下来,摔下来时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肚子,因此把脸摔得不轻,好半天才坐起身来,摸摸脸我放声哭了起来。


哭了半天才止住。我慢慢爬起来,四顾茫然。还好没有什么大伤,还能走。护路树的枯枝间闪出一个大牌子,那边就是地铁站,我拖着脚慢慢走去。


车站里倒是有些人。我稍稍安下一点心,先在门廊的不锈钢装饰板上照照自己,天哪!这是谁呀?

第二十二章第二十二章
脸,主要是用来固定五官的,起个防伪标识的作用。


可现在我不认识我的脸了,好象地球上添了个新人。


整个脸都肿胀着,布满淤痕,划破的几处皮吊着,肉,这身体里的填充物,白森森地翻在外面,有些干涸的血迹,有些渗出的粘液。


我不相信地呻吟一声,抬手向那镜中的脸摸去。


啊!一声尖叫,镜中人伸出双手朝我抓来!


我不由倒退几步,镜中的那双手僵在半空,那丑陋的脸抽搐着,哭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摸到了破布般垂着的皮。我咬着牙嘶喊一声,把那皮扯了下来。


似乎把连着的肉也撕了下来,似乎把埋着的神经也抽了出来。


疼,主要是用来固定神经的。是钉在肉里的铁钉。


可现在我不知道疼了。我只看见脚底下的地板疼的陷了下去,我只看见眼前的大门疼的歪斜了,我只看见四周的楼群疼的都在抖,发出咯吱吱的声音。


那是我咬牙的声音。泪水涌上来,眼前一片模糊。


泪,主要是用来排解颅压的,是高压锅的放气阀。


我抬袖擦去泪水,看见镜中人也在擦眼睛,袖子上一片红色。


那是她眼里流出的血。


我不敢看了,扭头跑进大门。


大厅里没有灯,地下室般昏暗。那边站着几个人,我心想,不能让他们看见我这副模样。于是我低着头,装着低头梳理头发,用手臂遮住脸,贴墙向前走去。


地上很脏,看来很久没人打扫了,垃圾、旧鞋四处散落,墙角散发着一股尿骚味,空气里弥漫着纸灰的味道,回荡着嗡嗡的声音。我四面看看,想看看是什么发出这样的声音。


这才发现,大厅四面的窗户都紧闭着,而隔着玻璃,无数的人脸正趴在窗外!他们都在哭着!拍打着玻璃,撕扯着头发,把一些纸片从窗缝往里塞。有几片塞进来了,飘飘摇摇落在地上,是纸钱。


那嗡嗡声原来是外面的哭声,可大厅里的几个人似乎充耳不闻,都面色阴沉地分散站着,木然看着脚下。我心头一凛:这是什么地方?扭头就想逃出去,可一回头我傻了:门被砖封住了。


不会这么快吧?我迟疑着走近,用手摸摸:是砖。还摸了一手的灰尘和蛛网。不对!我不是从这儿进来的!我使劲安慰着自己,沿着墙一瘸一拐向前走去。


没走多远,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小姐!


我一惊扭头,在墙边一处凹进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车站的制服,一尘不染,虽然那角落里烟雾缭绕般布满蛛网。她披着黑亮的长发,浓妆的脸上微笑着:您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听着这柔软亲切的声音,我激动得差点昏过去,几乎不会说话了:快,快告诉我怎么离开这儿!我怎么也找不到门了!


她一笑,用手一指。我扭头一看:那边有一道向上的楼梯。


我说:谢谢!真是谢谢你!


她抿嘴一笑,摇了摇头,礼貌地朝我一躬身。这一低头,她的长发瀑布般垂了下来,她用一只手把头发抿到耳后,一边抬起头来。


这一低头,我看见她的脑后没有一根头发,沿着发缝,她头顶有一道裂口,裂口里是白花花的蛆正蠕动着。


似乎感到了我在看她,她半抬的头停住了,脸仰上来,翻着眼珠看我,额上拥起深深皱纹,厚厚的粉掉落下来。

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三章
我用发抖的手挡住眼睛,一个声音在心里喊着:快跑!要不然来不及了!


那张脸开始慢慢抬起,脸上粉掉落处露出一片片的黑色。


我的腿不争气地抖着,闭上眼睛,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那个绝望的声音在心里喊着:起来!快起来!来不及了!


却哭了起来,抖抖索索的只顾哭着,只顾用手背擦着擦不完的泪水。


咔的一声,透过指缝我看见,那双脚向我迈出了一步,猩红色的高跟鞋上,是一双沾满污垢的肉色丝袜。


那个绝望的声音仍在心里哭喊:求你,快起来呀,带着孩子逃开,求你了!


我用手护住肚子,一咬牙站了起来,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随之是铁链的哐啷声,我下意识一回头:她正朝我伸着双手,套裙被挣得凌乱,露出腰间的一条铁链,一头固定在墙上。


她脸上一半是粉,一半是火焚后的焦黑,口鼻抽缩在一起,那描在粉上的红唇也缺了一半。


她正盯着我,一边气极败坏地扯着铁链。那眼珠已是炽炭一般的红色,扑鼻是一股肉烧焦的糊臭味。


哐啷一声,铁链突然断开掉在了地上,她稍一踉跄,然后摇摇摆摆地朝我追来。


我咬着牙,朝着楼梯拼命逃去。


近了,楼梯已近在眼前,身后那咔咔的高跟鞋声也已近在耳后。


我远远就伸出了手去抓扶手,抬腿准备跳上楼梯,却咚的一声被撞倒了,差点撞昏了过去。我顾不上疼,急忙翻身往起爬,想抓着扶手爬上去。


我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那楼梯只是一幅画。


我的手抓破了画纸,露出纸后的墙:布满潮渍,砂灰片片剥落。


在画旁边,是一道向下的楼梯。高跟鞋声在我身后停住了。


我手膝并用,一头朝旁边扑了过去。如果是楼梯,我就能逃下去,如果还是画,老天,你可怜可怜我,就让我一头撞死,让我解脱吧。


是楼梯。我连滚带爬地下来,那高跟鞋也咔咔地跟了下来。


我扶住墙站起身来,已不是楼上那粗糙的水泥墙面,迎面是一道土壁。是的,黄土,嵌着白骨般的蜗壳,爬满肠子般的蚯蚓,夹杂头发般的根须。


除了黄土,就只有一扇小门半埋在土里,歪斜的门框黑漆剥落,得躬下身才能爬进去。


那咔咔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我鼓足勇气,俯下身准备爬进小门,袖子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我浑身一抖,吓得全身僵直,屏住了呼吸。


一只手缓缓抚在我的头上,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响在耳边。


一种熟悉的气息传来,我转过头,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正含泪看着我。


这张脸,也曾是娇嫩稚气的少女,也曾是独望秋雨的姑娘,也曾是擦着油汗给来客敬酒的新娘,也曾是笨手笨脚织小毛衣的孕妇,也曾是慌慌张张打破体温计的小妈妈,现在,这张脸老了。


这张脸,曾多少次久久地看着我,仿佛我是被这目光从空气里,一点点雕出来的。这张脸,曾多少年默默地守着我,仿佛我一直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这张脸,把钝石一样的寂寞和泪水藏着,把刀片一样的伤害和困苦咽下:“乖,没事,刚才那叔叔是跟我开玩笑的。”“听话,今天我忘拿钱了,明天一早就给你买。”现在这张脸老了。


这张脸正哭着:“乖,别走,别把我独自扔下。”那满脸的皱纹抖动着,那花白的头发抖动着,那慌乱的眼神乞求着。


“妈妈!”我哭喊着扑了过去。


却扑了个空,脸撞在壁上,落了满头的土。


幻象消失了。环顾四周,我正倒在楼梯下,阴暗中是浓重的霉味。那咔咔的脚步声已走到我跟前,停了下来。


我顾不上这脚步声了。我一边往起爬,一边哭一边喃喃念叨:“妈妈!妈妈别着急,我没事,我马上就回家,让你看我好好的!”


一只手按在了我的头顶。我没管它,只顾用双手在墙上,刚才妈妈的脸出现的位置摸索着:“妈妈!妈妈你不要怕,我这就回来了!”


那只手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猛地甩倒在地。我挣扎着爬起来,手往墙上伸着:“妈妈,你不要听别人乱说,我好好的。”


那只手又抓住我的头发,把脸朝墙上狠狠撞去。我呻吟一声,软软地倒了下来。


一只脚踏在我脸上,高跟鞋的细跟正踩在一只眼睛上,眼珠憋得快要炸开了。我的一只手在身侧,被另一只脚牢牢踩住,只能用一只手抓着那鞋跟,用尽全身的力气,却一丝也扳不动它。那鞋跟顿了顿,又缓缓往下踏去。


眼珠似乎裂开了,那晶体裂透了,裂纹随之延伸进了大脑,布满整个意识。


我疼得张大嘴,一口一口地倒气,一只手绝望地托着那鞋跟,一只手胡乱地在地上摸索,心里仍迷迷糊糊地念叨:“妈妈!妈妈你不要哭,我好好的。”


一只焦黑枯干的手伸过来,扼在我脖子上,骤然一下捏紧了。另一只手在我脸上摸着,在我头顶喃喃说着:“多好的皮肤!我要这张脸。”


我眼前慢慢模糊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第二十四章
也许是因为缺氧,腹中的胎儿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那只手正摸着我的嘴唇,我脑中掠过一道闪电,不知从那来的力气,忍着眼中的剧痛把头抬起了一点,一口咬住了探进唇间的一根指头。


象咬住了一根筷子。那指头从我嘴里吱的一下抽走了,牙齿被指节碰的生疼,只刮下些焦黑的皮。


她狂怒地叫了一声,从我身上跳开了。我扑到小门跟前,推开钻了进去,哐的关上了门。


里面一片黑暗。


我一手捂着眼睛趴在地上,心里翻江倒海,汹涌的泪水却被眼珠挡住,憋地浑身直抖。


眼睛,我要你干什么?来看妈妈流泪的样子吗。


妈妈,你要我干什么?来给自己心口插上刀吗。


憋得我用手撕扯头发,头皮一阵阵揪心的疼,终于,我哭出来了,声嘶力竭地哭着。


头发,这缝住身体的线头,缝不住心头的口子,它只如坟头上的荒草,遮住头顶。


心,这埋在肉坟里的幽灵,埋不住白骨般裸露的伤心,它只是前生的鬼魂,寄居今生。


正哭着呢,忽然什么东西碰了碰我的手。


一个微弱的声音说:姐姐,别哭了。


我睁开眼,模模糊糊的一时难以适应黑暗。


渐渐地看见,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圆形空间,砖砌到顶,只有半人来高,吊满灰串。砖顶在中心收拢,留一个黑洞洞的小圆口。


正对我的脸是两个亮点,那是一双泪眼,一个小姑娘正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仔细看看她瘦小的脸,小马尾辫上蒙着蛛网,一双大眼睛盯着我,小嘴唇抖着:“大姐姐!求你别哭了。”


我慢慢忍住哭声,两个人就这么趴在地上对望着。我问:“这是哪?”


“火化炉。”


我呆住了。她摇着我的手:“别怕别怕!他们不用这炉子了,我都在这儿很久了。”


她抬手给我擦眼泪,满是灰的脸上,小小的眉头皱着:“你看我都不哭,我也不喊妈妈,我恨她!”


“为什么?”


“她骗我,她老骗我。”她用小手揉着眼睛。


“妈妈怎么骗你了?”


“她老让我吃药打针。老说只要我乖,听话,再打两天针就不打了,我可听话了,我打针一次都没哭过!可她还是天天给我打针,还一直把我关在医院里,她是世界上最坏的妈妈了!”


“那是因为你病了,妈妈要给你把病治好呀,你不能怪她。”


“那现在我的病好了,她为什么不来接我回去?”她哇地哭开了:“把我一直关在这儿,我使劲哭,使劲喊,嗓子都哑了,就是没人管我!”她搂住我的脖子,瘦小的肩膀索索抖着。


我抱着她:“乖妹妹,别哭!咱们都是勇敢的好孩子,咱们都不哭!”


很久她才不哭了,挨着我的脸,大睁着无神的眼睛。


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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