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梯-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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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光圈范围内的战机化为空气中最细微的粒子。所有人的心顿时一沉，明知道这场战争最后获胜的是己方，但看着同袍在眼前牺牲，喜悦的心情顿时像被泼下一盆冷水。
华初猛灌下一大口啤酒。琥珀色的液体挂在嘴边，华初抬手擦去，酒瓶轻轻碰一下佛兰克的酒瓶，“为死去的战士。”
“为死去的战士。”低沉的回应，高昂起脖子，冰冷的液体滑进肺腑，冷去愤怒的心脏。
光圈消失，仿佛舞台上一场浓妆艳抹的大戏拉开帷幕。
平静的天空，如流星般冲出过百道射线，射线的终点指向两首护卫舰。射线交织，如同密实的大网，势要把护卫舰包围其中。
同一时间，数百首地外战机从母舰和护卫舰投放出来。蓝天上，战机飞舞，带出的气流拉出道道痕迹，犹如在天空布下巨大的棋局。
身披各色旗帜的战机，占据棋局的一方，与地外战机纠缠一起。英伦绅士披上白底红十字舞衣，踏着优雅的步子，在棋盘上翩翩起舞；德意志战车挂上黑红金三色旗帜，履行长久以来的传统，在棋盘上迅猛疾飞，闪电般来回数次击穿地外战机的防守；来自太平洋对岸的独立者，竖起星条旗，一点点吞噬棋盘上的位置；北极熊挥舞壮实的熊掌，脖子间缠上白蓝红三色领巾，大开大合，挥舞两拳，拳拳生风。
“英格兰，柏林，华盛顿，莫斯科……”华初猛灌下一口啤酒，让冰冷的液体刺激发烫的神经恢复冷静，地球上仅剩的数个颇具实力的空军堡垒都派出了战机。
“看上去不像普通战机。”
“有点像新闻节目里面的凯旋者。难道是……”
“尖刀队！”
人群中小小声询问，瞬间引来大声惊呼。
“是尖刀队，绝对是尖刀队。普通的战机不可能对持这么长时间。”人群中立即有人站起来。
“你怎么看？”华初推推佛兰克。凯旋者战机曾经在新闻中见过，但是华初不确定是不是就是眼前看见的这批战机。
“从作战情况来看，应该是最新一批战机，也就是凯旋者。”说话间，佛兰克眉头紧皱。
“发生什么了？”虽然这场战斗最后肯定是以地球胜利终结，但看佛兰克脸色，似乎不对劲。华初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们这些战机都在做什么？他们各自为战，互不干忧，就算偶尔到了对方的地盘，也是立即抽身脱离。”
“嗯，这有什么不对。”华初不解，看画面，两方打得激烈，爆炸的红光不时冲上云端，为这场战斗染上鲜红。
“这些，来自全世界各大堡垒的战机，来到这里，西太平洋上空，就为了和地外战机纠缠，或者换一种说法，就为了消灭这些地外战机。”手指落在不断爆炸掉落的地外战机，“当然，空军有这样的打算也不是错。但前面一轮的攻击又是为了什么？”
华初恍然，再看向画面，果然，各大堡垒的空军梯队都是围绕在某一个固定范围内，歼灭地外战机，对比之前数十架战机突然冲击母舰和护卫舰，好像有些不对。
“战争难免牺牲，但海德蒙上将绝对不是为了牺牲而牺牲的人。没有价值的流血等于浪费地球的生命。海德蒙上将一定另有安排。”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海德蒙上将指挥这场战斗？”
“初，你看看这些部队，看看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除了地球联邦空军最高统帅，谁还有这么大的手笔。等着看吧，上将肯定还有意外留给我们。”
战局在胶着，不断有战机爆炸坠毁。眼看着天空中，银色的地外战机和尖刀队只剩下原来一半数目时，突然从东方涌出一抹红云。鲜艳的红，瞬间夺取所有人的目光。
是北京堡！
心脏仿佛在这一霎那停止跳动，空气也静止了一般。红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扑两首护卫舰。同一时间，天空出现一抹异常的光亮，仿佛有人从云端打开通往天国的通道，光亮和温暖从通道口直洒而下。
明艳的蓝色露出一端，战争守护兽终于向敌人露出锐利的爪牙。
无数枪管直指而下，弹药如同雨水般倾泻而出。就是几下眨眼的时间，地外生物的护卫舰冒出黑烟，更多的地外战机从护卫舰上冒出来，发疯一般冲向明蓝护卫舰。
红云飘至，导弹齐射，护卫舰哀鸣一声，中间断开两段，直插入海，另一首摇摇晃晃，最终只能化成一团黑云，遮蔽天日。
“啊！”欢呼声顿起，鼓掌声，喝彩声，所有人都为眼前的一幕欢呼。
“佛兰克！”华初跳起来，挥挥拳头，“我们打落了两首护卫舰！”
在欢呼的人声中，佛兰克抬头，暗蓝的眸子闪现不知名的光彩，“初，再等等。”平静冷淡的语气瞬间令华初不安。
“佛兰克，又怎么了？我们不是已经……”
“还有母舰！”抬手指向屏幕正中的母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们一下打落两首护卫舰，外面这些地外战机，还有它们的母舰，不会就这么灰溜溜离开吧。”
华初立即明白过来，兴奋的心情回落了不少，“我相信我们的尖刀队，他们不会让那帮子地外生物嚣张！”
“话虽如此……”佛兰克的声音很轻，话出口的瞬间立即被欢呼的人声淹没。但华初仍然从佛兰克平静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安。
果然，战局在瞬息间变化。留在天空的地外战机在两首护卫舰坠毁后，立即展开疯狂的反击，近乎自杀式的攻击，令天空中爆炸不断，火花四现。
一团一团的火光背后，一个又一个救生舱掉落海面。地外战机呼啸擦过海面，扫射海里的救生舱。啪啪啪……牢固的救生舱被打穿，血花喷发，海面蜿蜒数道暗红。追逐鲜血的海洋生物，闻腥而来，欢欣即将到来的大餐。
“啊！”欢呼声立即安静下来，所有人不可置信看着屏幕，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梦境。
明蓝护卫舰进一步降落云头，炮火开始轰击母舰，迫使滞留在外的地外战机回防母舰。剩下的尖刀小队趁机回撤。
战争帷幕最终落下，地外生物母舰带着累累伤痕退出西太平洋大气层。尖刀小队和地球联邦护卫舰以牺牲过百艘普通战机为代价，成功撤退。
海面上鲜红蜿蜒汇聚，救生舱在海面起起伏伏。
终于胜利了，但看完战斗视像的船员已经失去庆祝的心思。胜利以牺牲为代价，胜利的背后，是海面上没法掩饰的鲜血带来的。第一批被派遣出去的战士，为最后攻击护卫舰，消去舰上最后的能量，毫无保留献出自己的生命。最后一批被派遣出去的战士，明知道出击只为了掩护剩余下来的尖刀小队，然毫无留恋，奋勇向前。
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有这种自我牺牲精神！
“为胜利！”佛兰克高举酒瓶，目光扫过U3区域内所有人，从他们或悲伤，或深思的脸上扫过，手指轻轻敲击酒瓶，安静的大厅内格外响亮，“为胜利，也为了牺牲的战士！”
有人恍然醒悟过来，“为胜利！”
“为牺牲的战士！”
“为我们的尖刀小队！”
“干杯！”
零落的酒瓶碰撞声渐渐汇聚，高高举起的酒瓶，翻转向下。尽管悲哀，尽管惨烈，但这是地球与地外生物战争以来，第一次逆转。失去护卫舰的母舰，不敢轻易进入大气层，西太平洋地区获得短时间内的平静。
一切都是值得的。
“为了胜利！”华初扬扬手上的酒瓶，“干杯！”
佛兰克一手按住华初抬起的手臂，“为了深海梯队，所有默默付出的队员，干杯！”　
华初一愣，旋即笑了，“为所有默默付出的士兵，科学家，人类，干杯！”
酒瓶在空中相击，琥珀色的液体荡漾映照胜利的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知道15朵百合花花语是什么吗？（*^__^*）　嘻嘻……




、艰难的表达

安静，沉默。和平号上所有船员同时摘下帽子，远方的美加号亮起信号灯。
和平号上，达伦按下按钮，四具蓝色的棺木从和平号底舱缓缓平伸入海，棺木一侧打开，灰白色的粉末渐渐融进水里。
生于斯，长于斯，葬于斯。
地球养育的孩子，在生命终结前，把自己奉献给母亲，而身体，也在同僚的帮助下，彻底回归母亲的怀抱。
逆转大捷后，和平号上也到了举行海葬的时间。
海葬，把牺牲在海洋里的战士，遵照其家人，好友的意愿，葬在茫茫的深海中，留在他们最后战斗的地方。
没有哀伤的乐曲，没有人哭泣，眼泪仅在眼眶中打转。治疗区内，船舱壁板罕见地打开，所有伤员都能清楚看见四具蓝色的棺木进入深海，清楚看见同僚的骨灰，和海水融入一体。
默默垂头，手抚在右胸，或在胸前默默划上十字。女士们，闭紧双眼，双手交叠，垂头，让眼泪在眼眶中流动，而不是流淌在脸上。
战士的逝去，固然哀伤，但逝者已去，生者仍在，战斗仍在继续，悲伤只有在最后的胜利时刻，才有肆意挥洒的资格。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一个个兵牌被放入黑盒子中。这些黑盒子将被送到地球联邦空军总部，等到战争最后胜利，他们的名字将被永远悬挂在空军总部大楼的纪念碑前，让后人景仰。
“各位，现在，让我们送走我们的同僚。达科。贝塔斯。”
一套折叠整齐的暗蓝军装被送到正中央，全体船员，默默围绕军装转了一圈。军装的主人，T3驾驶副手，达科；贝塔斯已经葬身海底，这一次是和平号全体船员对他最后的缅怀。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长篇累牍描述生平，有的只是同僚对他最后的回忆。
戚浩然走出来，捧起军装，送到输送带端口。输送带缓缓移动，暗蓝的军装在海水中展开，飘远，消失在无尽的深海中。
“各位，战斗视像相信大家已经看过，北京堡和东京堡确认未发现停留在大气层外的地外母舰有异动。这也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西太平洋地区进入暂时的稳定期。为了这一次的胜利，我们付出了很多优秀的战士。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达伦顿了顿，目光从前排每一名船长脸上扫过。坚毅如初，还是茫然不知应对？目光最后落在戚浩然和华初脸上。
“我宣布，从今日开始，和平号暂停24小时救生船轮班制。”换上轻松一些的口吻，“如果有人需要休假回家看看老婆孩子，或者想回家和老婆生孩子，想找女朋友，尽管向我提出来。我保证，绝对不拒绝。”
底下船员们纷纷轻笑。
“好了，废话不多说。想和啤酒的，尽管到U3去拿，三天内，啤酒免费喝。三天后，你们给我收敛回来。走吧走吧，该干嘛干嘛，都散了。”
船员依次从通道离开。佛兰克走到华初身边，“去喝一杯？”
“你的伤口还没完全好，破例喝一次就好了，还要再喝？”华初挑挑眉毛。
“好！都听你的。现在准备做什么？达伦可是给我们三天假期。”
“我去看看杰克，他今日应该有看见海葬。”
“初，你挺关心他。”
华初斜撇了佛兰克一眼，“我把他当弟弟了，自然要多关心一些。”
“弟弟啊。”佛兰克笑得意味深长。
“有问题？”
“没，弟弟好啊。弟弟就是用来疼的。可惜我没有弟弟，否则，我也很疼他。”
华初摇摇头，懒得和佛兰克打嘴仗，拐进通往治疗区的走廊，“你要不要找达伦请假，去看看你喜欢的人？”
“你，你知道了什么？”佛兰克脚步微微一滞。
“我知道了什么？”华初转身，看向佛兰克，“你不是说过你有喜欢的人了吗？还是一个华夏族的，我想应该在北京堡吧。如果是广州堡的，那你得找达伦联系诺亚方舟，看看能不能找到。”
佛兰克苦笑，“不用找了。”
华初疑惑看向佛兰克，“你，你确定？”
“我确定。他不在北京堡，也不在广州堡。”
华初松一口气，拍拍佛兰克肩膀，“看你说一半不说一半的，我还以为你喜欢的人不在呢。吓得我。既然你知道她在哪里，赶紧去找她啊，就算三天时间不够，多请几天假，达伦肯定准的，他现在正无事一身轻松。来回一次，时间虽然有点急，但见一次面，吃一顿饭的时间还是足够的。别耽误了这么美好的时光啊。说不准你还能借这次机会，向他表达你的爱意呢。”
“他一直在我身边。”
华初疑惑看向佛兰克，“你这家伙说话，我可是越来越听不明白。随便你喜欢，自己拿主意就好。”
“初！”
“怎么了？”
“如果我向他表达，你说他会接受吗？”
华初失笑，“我不是那个女孩子，我怎么知道。”
“初！”
“喂！你到底怎回事？有说话就一次说完，说一半不说一半的到底什么意思。”
“如果是你，”佛兰克艰难吞一口吐沫，突然发现，就算有幽闭恐惧症，就算登上机舱面对成群的地外战机也不会紧张的自己，居然害怕得手心冒汗。
“我说如果，如果是你，你，你会接受怎样的表达？”
“啊？你是说，有女孩子向我表达吗？”
“算是吧。”
“嗯，其实我没所谓形式。只要喜欢就好。”
“那，初，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佛兰克，你今日很奇怪。现在是你要向你喜欢的人表达，为什么老是问我。好吧，我没有。”华初一摊手，看见佛兰克的脸色忽红忽紫，双手抱在胸前，略有些戒备，“佛兰克，你到底怎回事？你喜欢的人是谁？一直在你身边？在和平号上的？是谁？我认识吗？”
你认识的。心里默默念叨。快速左右看看，走廊上没有其他人经过，也没有人偶尔听见一耳朵的可能。
“初，我喜欢的人，一直在我身边，我来到深海梯队，也是因为他。我找了他很长时间，很长很长……从我第一次看见他，我就知道，我这一生，不，我的生命是属于他的……我……”暗蓝的眸子酝酿了某种情绪，像发酵的美酒，正慢慢散发迷人的香甜。
华初听得心头一紧，佛兰克……
“华初，我……”
“华初，原来你在这里！”莫夫斯摆动他肥胖的身体以不合适的速度冲到华初面前，“刚好，我有事找你。”
不知为何，华初只觉得自己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却又有些庆幸。
“莫夫斯，有事不能在这里说。”
莫夫斯深吸一口气，坚定摇摇头，“不能！你到我的房间去。”
居然是到莫夫斯的房间，而不是第一控制室？华初原本放下来的心，又提起来。
“走吧。”
“你去找格林，问他要点药，可以让人安静，或者睡觉的药。”等华初离开两人数步的距离，莫夫斯凑到佛兰克耳边，压低声音吩咐。“赶快去，要到了，到我房间来。”
顾不得佛兰克目定口呆的神情，莫夫斯摇晃他的大胖身体，赶紧追上华初。



、霍恩斯之死

“什么事神秘兮兮的。”
华初抱住手，看见莫夫斯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拷贝出一段资料，伸手想递给自己，却又犹犹豫豫不敢给。
“解职令？还是休假通知？”华初劈手抢过来，直接输入自己的平板电脑中。
“华初……”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华初挑眉，今日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有话要说不说的。
“你，你在这里看吧。看完了再走。”
“啧。莫夫斯，你真是越来越婆妈。”华初打开自己的平板电脑，点击打开视像资料。
“嘿，华，没想到又是我吧。”霍恩斯的大头跳现出来。华初抬头看一眼莫夫斯，莫夫斯侧头，避开华初的目光。
“别盯着莫夫斯看，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会放过莫夫斯。是我叫他现在才给你的。你别怪他。就算他提前给你看了，你我相隔了一个太平洋，要阻止也来不及。”
捉住平板电脑的手不自觉收紧，阻止？霍恩斯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华，你这个人平时看着清清冷冷的，看着和谁都不熟悉，也不想和谁熟悉起来。那时候就只有我一个跑到你身边套近乎，嘻嘻，那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