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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三部曲-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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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让我们看见想起你啊!”立言心里一热,强笑着问:“你说,我该怎么做?”洪干事想了想,脸一红,讲:“就把我们办公室的热水瓶写上各人名字,行吧?我叫洪丽萍,可不许告诉别人!苏会计嘛,就写‘苏会计’……”在监狱里,是不让犯人知道管教干部名字的,仿佛沦为人犯连这点资格也取消了。至于女干部的名字,更不能让这些满心邪念的人渣晓得,深恐遭到亵渎。洪干事告诉自已芳名,显然没把立言当成犯人。回到保管室,立言用红油漆在水瓶上写字时,想到那位美丽少妇适才神态,又惆怅又叹息。
终于,只两天就恢复自由了。晚饭后,立言将清点过无数次的行李再清一遍。这时,张干事来了。张干事说:“我正在武汉追捕逃犯,听说你马上出狱,就赶回了。主要是考虑你的户口转到哪里。按规定,你的户口应转到栗阳车河农场。我和彭教导员商量,你那里没有家,就让你转回武汉,你老母亲在武汉嘛……呶,手续都办好了,拿好,别掉了!”望着矮胖憨厚的张干事,立言满怀感激。他早了解到,刑满并非意味自由:很多人被强行留下“就业”,除有微薄工资,与终生劳改毫无区别。即便让你走路,大城市断难迁入。如果真转回栗阳车河农场,处境比七新生砖瓦厂更其糟糕!对于彭教导员和张干事的安置,他自然连声感激。张干事摆摆手,示意不必谢,又说:“彭教导员本想同你好好谈一次话的。今天下午到襄樊开会了,他交待我送你走。你不是后天刑期才满吗?我做主,你明天就可以走路了!”说完,张干事拿出两包茶叶:“带上。这是我老婆和姑娘送给你的!”
第二天,吃过早餐,张干事领着立言出监号,送他去邓林车站搭公共汽车上襄樊。就这样,立言到襄樊火车站买好票,给弟弟挂电话,讲明车次,到站时间,以便他接车。看看时间尚早,上白家饺子馆吃了一碗牛肉水饺、半斤绿豆元子,才坐火车回到武汉。
随着人流走出汉阳火车站,立言老远瞅见立功、杜小蓉、陈志鹏和一个年轻小伙子站在一辆吉普车前引颈张望。他挑着担子边挥手,边加快脚步。立功迎上前,瞧哥哥带着监狱里被褥衣物,笑着埋怨:“还怕家里买不起?怎么将这些晦气东西拿回啊!”立言深沉不露地回答:“做个纪念。”小蓉说:“这些东西能保佑立言哥的。”志鹏上前问过好,说:“听我哥讲,你早该回来的,怎么把你拖到现在啊?”显然,他是代表陈志鲲甚至受继瑛委托来接车的,立言冷冷一笑:“他们给我还留条尾巴呢!”志鹏惊诧地:“文化革命本来全错了,要全部推倒。怎么还留条尾巴?”这话绝非一句两句说得清,立言沉吟着,瞧车旁年轻人叫声“立言哥,你好!”开门请他上车,立言问道:“这位……”志鹏快言快语介绍:“禇长江!同我和立孝姐、司徒一个公社知青……”说了一半,发觉不该提起司徒德芬,将话打住了。一直到汽车开动,气氛十分尴尬。
小蓉忽然讲起笑话:“立言哥,你不知道呀,你妈和我妈催我和立功结婚,立功不肯。担心人家讥笑‘小麦未黄大麦黄’。我妈问他,你分不分得清‘小麦’、‘大麦’啊!分清了就依了你。他答不出来了。我说,你家的小麦种子冷藏起,等待气候适宜才播种夺高产呢!”后面一句也应算唐突,可是,经小蓉一说,变作幽默。立言笑了。志鹏趁机表现出生物、生态领域的知识水准:“活体冷冻,无论多长时间,总是保持当时旺盛的生命力。看看立言哥,比立功哥还年轻些嘛!”这话引起哄笑,车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立言边同大伙说笑,边观看市景。他不由感慨道:“在里面看报纸、听广播,只说三中全会以来人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这会走马观花瞧瞧,真是翻天覆地。原先,满街军绿和警蓝,至多加上黑和灰。俗话说,吃不厌的粥和饭,穿不过的黑和蓝。现在路上行人衣服色彩缤纷……看,那个披长发、穿花衬衫的姑娘拎着半导体边唱边晃悠,好自在!”这话让大伙笑了,小蓉拍拍立功,又连连指着立言,笑得喘不过气:“你哥呀,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禇长江边驾车边解释:“立言哥,那不是半导体,叫‘三洋’。”志鹏说:“那人不是女的,是个男的。”车子超过他所谓“姑娘”时,立言瞅清提“半导体”者,真是个满脸横肉的青年,又惊又疑,只感到恍如隔世……
吉普车一直开到汉正街口停下。立言走到文化电影院却不见对面熟悉的空场地,眼前耸立一幢长长的公寓,让他不知家在何处?立功告诉道,原先的楼房拆去半截,自家现在只住了一楼一底的砖瓦房。得从润瑞里或义发里绕横巷才能进门。这话不由教立言内心涌起一阵酸楚,忽想起父亲的骤死,脑里冒出“家破人亡”四个字。
刚进横巷,一个戴红领巾、甩动两根丫丫辫的小姑娘迎面雀跃而来,冲着志鹏、立功不停叫唤“叔叔”“舅舅”,又打量立言好一会,问:“这是哪里来的客人呀?”小姑娘十分漂亮,浓眉大眼,脸蛋圆圆地,红朴朴,如同刚摘的苹果。很像继红童年相貌。立言从她对志鹏和立功的称呼,猜出小丫头是志鲲继瑛的女儿,逗道:“你是哪里小朋友呀,怎么我不认识你?”小姑娘听陌生人这样反问,眼珠儿梭子般瞄瞄志鹏,又瞄瞄立功,自言自语:“噫,他说的还是汉口话嘛!”志鹏教她:“小红,快喊大舅舅!”小红羞涩地一笑,敬个队礼,喊声:“大舅舅好!”扭身快步跑向石家院子。想来,伊是给妈妈通风报信去了。
立功推开屋门,虽然光线很暗,立言发觉室内很空旷。母亲靠着西墙角边单人床,坐在椅子上出神。南边的隔墙靠着靶盒和枪架。显然,老人生意都没做,专程等待他归来。
立言趋近前叫声:“妈!”老人尚未缓过神,直到立功说:“哥回了。”她才颤巍巍站起,抓住大儿子两只手左看看,右瞅瞅,而后一把抱住立言呜咽出声:“我的儿,你受苦了!”在场的人全感动得热泪盈眶,立言却平静地安慰母亲:“妈,没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怕比立孝下农村强得多。”说着,问起妹子。刘袁氏回答,工作忙,在加班,没能请准假。立功听了讳莫如深地一笑。立言在芦席街被捕,立功认为是妹子透露哥哥行踪造成,抽了立孝一耳光。好久不许她进屋。后来是继瑛、保国等人不断劝解,兄妹俩才言归于好。昨天,立孝还在说,只要大哥原谅,将脸打成猪尿泡也不哼一声!反倒是立功叮嘱她瞒起莫说。再忙,家里有这等大事,请个假应该准得了。或许,她三岁的儿子家财又病了?
一连几天,来刘家看立言的街坊邻居川流不息。
李卫东得知立言在芦席街为文子风出卖,直是跺脚:“谁晓得你同他缠上呀,最不是东西!要你躲在我家不是蛮好!”
孙家驹安慰道:“不教书也行。跑广州去!跑广州的人都发财了呀!把*四人帮造成的损失夺回来!”最后一句仿佛立言是位*中受*的老干部,让他卟哧出声笑了。立言发现,这个地主兼工商业、历史反革命的双料阶级敌人善于将严肃时髦的政治口号改装成自已的愿望,并且,无论形势多么严峻,环境多么严酷,打击多么严重,处之泰然,总表现出达观幽默。譬如,孙三毛枪毙剥皮,也没击倒他。不似父亲,听说自已被捕竟当下急死!表面上看,孙家驹好像已整得麻木不仁,实则,大智若愚,是真正的智者啊!
立言打算先上好户口再决定去向。然而,据了解,有人把户口准迁证装在口袋里十多年仍无着落,形同没灵魂的孤魂野鬼四处游荡。自家能够顺利么?
二、两个“凡是”有什么错
粉碎四人帮,冯世红着实高兴好一阵子。报纸、杂志、广播一个劲宣传,王张江姚的倒行逆施激起天怨人怒,受到广大革命群众抵制反对,终至倒台。“天”固不知所指为何,“人”和“革命群众”显然是他们这些十年一贯制的“保守派”。于是,在揭发、批判、清查“与四人帮有牵连的人和事”的伟大斗争中,他和战友们理所当然成为骨干和主力。彻底清算、报复了十年来对造反派的深仇大恨。譬如,百万雄师总部常委、作战部副部长汤忠云7?20事件后,不服所谓中央表态,跑回家乡汤家湖准备继续斗争。不想,被内部人出卖,说他要组织上山打游击,又揭发,6?12攻打汽配、6?17六度桥武斗、6?24血洗工造等历次血案全系他直接指挥。还说,1967年6月8日,他带人绑架了工造二号勤务员戴鹏,关在市委大院毒打,用毛巾塞住戴鹏的嘴,用锹把将毛巾捅入其喉咙内,将戴鹏折磨得奄奄一息,竟装进麻袋活埋在树林里……于是,造反组织“公安联司”里刘祖清带人持枪赶往汤家湖捉拿他。汤忠云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夺枪反抗。夺枪不成转身逃跑。结果,被刘祖清枪击腰部,不治身亡。这个案子,清队、两清都追究过,刘祖清三人也抓了起来。由于四人帮干扰,批林批孔时,刘祖清等人宣布无罪释放。揭批查中,终于把刘祖清等人,包括其后台武汉市公安局彭处长全部押上审判台,汤忠云追认烈士。让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都得到安慰!
冯世红琢磨,李卫东十年前的话果真没错,天不会翻过来。*以前的历次运动自不用说。哪次不是老子整别人?就算黑白颠倒、反复无常的*,爷们多半佔上风。不妨回忆一下:运动开始,在党委指使下,将出身不好,有历史问题,臭知识分子,包括出身没问题、爱同领导调皮捣蛋的落后份子统统揪了出来。随后,把跳出来干扰运动、自作聪明的所谓“少数派”,也给收拾掉了。不想,中央下达文件,要求暂时将这些牛鬼蛇神放出牛棚。那些挨了整的家伙得意忘形竟敢造起反,四处打砸抢,自称“造反派”——倒霉鬼啊,多么犯忌的三个字,连名称也不会取,还讥讽我们是“保皇派”“保守派”!虽说“职工联合会”时期、“百万雄师”时期表面上输了两盘。爷们所受屈辱,了不起作检查,被说成“团结对象”,但仍属人民内部矛盾。就算7?20事件闹那凶,惊得毛爷爷从来忌讳坐飞机的人也慌忙坐飞机离开武汉,连说:“想不到我毛泽东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最终,老人家还要安抚我们:“站队站错了,站过来就是。”听,说得多轻松,何等轻描淡写!阶级本质好嘛,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基础,能把我怎样!?可是,老子们下起手来就是打雷闪电,真枪实弹,“生死簿”上划勾勾,全打成反革命,让你家破人亡,让你鎯铛入狱,让你几代不得翻身!“清理阶级队伍”是这样,“两清一批”是这样,“一打三反”也是这样,粉碎四人帮后,更是堂而皇之以法律名义逮捕审判。即便不够绳之以法,也在经济上、精神上、前途上给予重创。看谁以后挨了整还敢不服?!就是那话,天不会翻过来!
*中央关于7?20事件*的文件下达,李卫东长长吁口气:“一块污点到底洗清白了!”冯世红大不以为然。在去省委听文件途中,悻悻地说:“怎么又不登报,又不广播,就像见不得人一样!当年7?23表态可是滚动播出,报纸社论像雪片,飞机运送电影拷贝,第二把手*还上天安门……待遇简直不对等嘛!”经李卫东劝慰,说,肯定中央有中央的布署,有中央的策略。况且,发文件既正规又权威,云云。冯世红的气才平息一点。
省委座谈会上,既有百万雄师头面人物,也有坚定支持百万雄师的新老干部。冯世红和李卫东兼有两种身份。韩宁夫宣读了*中央为7?20事件*的文件后,与会者争先恐后以切身经历回忆、揭发、控诉四人帮及其在湖北的代理人施予的残酷*。说到动情处,有的捋起袖子,有的搂起衣服,有的解开裤子,指着身上伤痕声泪俱下!桥口米厂史驼子走到韩宁夫面前拉着手说:“韩书记,文化革命中我一直是保守派,是百万雄师桥口联络站发起人。我只在反击右倾翻案风中说句,应该打倒*,不应打倒你。他们就朝我背上打了十几扫帚!你看,你看……”驼子的话讲得不伦不类,不合时宜,让韩书记不好接腔,瞧驼子准备*服出示罪证,韩宁夫忙笑着说:“现在不是好了,现在不是好了!大家说是不是?”口气一如鲁迅笔下的“聪明人”抚慰“奴才”那般亲切。但是,史驼子并不就此打住,趁热打铁,问:“好多人早就入的入党,提的提干。我吃这么大亏,至今还在车间嘎米。韩书记,你说,我该怎么办?”显然要求有所表示,打发打发。韩宁夫生起一阵厌烦,收敛笑容,敷衍道:“你的情况,我可以问问桥口区委,行吧?”虽说驼子被安抚住,笑眯眯回座位坐下。不防,另有一百多张嘴喊开花,都声明自已是百万雄师缔造者,并因此吃了许多苦头,哭的哭,闹的闹。整个会场如同石灰池放了水,咕噜咕噜,沸反盈天。李卫东瞅见韩书记靠在椅子上仰着头,叼着烟,一脸不高兴;而百万雄师真正一把手俞文斌面对眼前混乱左望望,右望望,束手无策。他站起拍拍巴掌,复又两手向下压压,示意雅静。当人们将视线转向他,李卫东不失时机地讲:“刚才韩书记已经有个精神嘛,会向各位所在区委、党组织打招呼的。再说,我作为省总工会副主席也不会忘记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呀!就这样。看韩书记还有没有指示?”韩宁夫趁机宣布散会。
归途,两人顶着拇指大雪花,肩膀挨肩膀边走边议。背后传来热腾腾的欢声笑语让冯世红比来时气更大,仿佛吹足气、带响哨的汽球,一路不停地呜呜叫唤:“丢人!是些什么东西!”见李卫东哑模悄声一笑,知是同自已一样感受,愤愤地:“斗争艰苦的时候,全像缩头乌龟,用刀撬不开嘴。粉碎四人帮了,一篮子鳝鱼——个个都是头!装得怪像,就如同死了娘老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把我们这些人拉出来攀比,好像我们提拔是他们挨打换来的!”李卫东叹口气:“唉,官也不是那好当的。说心里话,我看穿了,真想退下来。他们还要往里钻!论起挨打,你不将人家整狠了,别人也不会报复你。不是吹牛皮,*十年,没有哪个造反派打过我一下!”冯世红冷冷一笑:“谈*,我也没谁弹一指头!说到当官?还要看是不是那块料啊!就拿驼子说,哪能上台面!随着他起哄的,不是尖嘴猴腮,就是长得像猪八戒,去演《西游记》还能凑数!”李卫东被最后一句逗笑了,也许觉得过于尖刻,挽了一句:“群众嘛,什么人都有,什么思想都有……”
这时,背后响起汽车鸣笛声。两人转身看看,严经天从车窗里探出头向他们招手。两人掸掸身上雪,上了车。严经天说:“今天会上气氛热烈吧?”冯世红回答:“我看,会被省领导瞧扁的!”严经天又说:“老李,你家志鲲也参加了会呢!挨在宁夫左边。你眼睛近视,肯定没看见。”严经天已升为市委常委,故而这般称呼省委副书记。李卫东问:“他说了些什么?”严经天明白是就冯世红的话提问,告诉他:“笑,没吭声。”说毕,补充道:“宁夫同志的秘书议了一句:看来,造反派不是好东西,这些老保也不是善八哥!”李卫东又问:“他怎么看呢?”严经天知是仍问志鲲态度:“还是笑,不吭声。倒是宁夫讲,群众嘛,不能要求太高!”听见省委书记观点与自已一样,李卫东高兴地拍拍冯世红:“我说吧!”
到市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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