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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奇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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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司马听小邢说到这里,早已急得心如火烧,急忙插话说:“你把情报交给我吧,只要你帮我出了这个大院,我拼死也要把它送到高台!”

小邢说:“你不用急,我已经想出一个办法,也已经作了安排。也许你不知道,蝴蝶夫人,是从小在祁连山中过着游牧生活长大,所以一到凉州城里,就象天外的鸟儿,被关到笼子里面,一直觉得郁闷得慌。才来的那半年工夫,病了好几次,三爷怕把她闷出更大的病来,便答应她的要求,准她每月出城打猎一次。这一阵子,兵荒马乱,风声很紧,马三爷说不再让她出城打猎了。

可她正在得宠的时候,任性得很,还是要非去不可。马三爷怕屈了她的性子,只得又同意她去。事有凑巧,明日正巧是蝴蝶夫人这个月出城打猎的日子,我已通过婵娟,和她说好,让她带你一道出去。关于你什么时候动身,怎样走法,我已作了具体布置,你在这里等着就是。”

小邢说到这里,把写着情报的小纸卷儿,交给小司马,说了一声“祝你成功”,就出门去了。

小司马关上房门,一闪眼又见一个黑糊糊的影儿从窗上闪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先前出现过的黑影,并不是什么鬼,而是邢占山头上戴的那顶羊皮帽子幻出来的。

小司马见自己已有得救的希望,又领受了革命的任务,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把门一关,在地上蹦了几个高儿,接着便忙碌起来。他先把自己的破羊皮背心套到身上,拆开沿边的几道线缝,把机密情报藏在里面。然后又把自己已经换掉的那顶缝着红布五星的军帽,套在新发给他的老羊皮帽子里面隐藏起来,再戴到头上。接着又把发给他的那套半旧的听差衣服,罩在身上。

他忙过这阵以后,再也不敢合眼,只是聚精会神地坐在冰凉冰凉的小土炕边,仔细地听着窗外的动静。

时间一分钟又一分钟的过去,渐渐,窗格里的月痕,只剩下细细的一缕。

接着,荒塞野沙中的雄鸡,仓皇地叫了一声。没隔多大一会,整个凉州古城,便笼罩在一片此起彼落的鸡鸣声里了。

小司马坐在土炕边,等啊等啊,耳边只听到鸡在不断地叫, 可就是听不到有人走来的声音。

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才听见门上轻轻响了三下,他便从炕沿跳下,急忙去开门。门一打开,不禁愣住了,闯进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婵娟。

婵娟见他衣服穿得好好的,惊异道:“怎么,你一夜没睡?是不是真的闹鬼了?”

小司马赶快摇摇手说:“没有,没有,我身上怪冷呢!”

婵娟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多问,只对他说道:“蝴蝶夫人今天一早要到凉州城外打猎,要你也随从前去。你现在就作好准备,不要到时拖地拉拉,耽误了时间,惹得夫人生气。还要记性,楼门口已经备好了两匹马,那匹白马是给你骑的,那匹红马,是给夫人骑的。”

婵娟说到这里,又把已经写好字并且盖上蓝色图章的一封关防信函,交到小司马手里,说道:“这是一封出城用的关防,若是有人阻拦,给他看看,他们就放行了。”

婵娟把这一切向小司马交代妥当,临了,又嘱咐了一句:“楼门口备好了两匹马,那匹白马,是给你骑的,那匹红马,是给夫人骑的,你一定要记住啊!”

婵娟说完这几句话,没等小司马回答,便急忙转身跑出门去,然后在门口说道:“什么时候走,有人会来告诉你的,你在房里等着好了!”

送走婵娟,小司马刚转回身,忽然瞥见窗纸上那块破了口的地方,有一只眯得很细的小眼睛,在向屋里窥看。那小眼睛一接触到小司马的目光一晃便不见了。

小司马觉得很蹊跷,忙赶到门外察看,什么也没看到,只在残月的微光照耀下,在结了很厚一层白霜的小窗外,留了了几个清晰可辨的脚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小司马疑疑惑惑,却又无法解释。好容易挨到天放亮,马三爷的贴身卫队才来通知,说蝴蝶夫人已经下楼,他那整夜吊在胸口的一颗心,才略微地放了下来。

小司马走近蝴蝶楼时,听三爷卫队说,蝴蝶夫人早已在那里等候,可他在楼门口左顾右盼,却又不见夫人的影子,心中焦急,不禁向一旁的卫队问了一声,随着他的话音,“哧哧”一声轻笑,一个身着男装,肩背猎枪,腰间扎着皮带,头上戴着风帽,苗条而又雄壮,威武而又秀气的人走了出来。

小司马仔细一打量,才认出这人正是蝴蝶夫人。

小司马正惊奇蝴蝶夫人的装束,出其不意,三爷的卫队,早把那匹白马,牵到蝴蝶夫人的面前。那蝴蝶夫人也不用别人帮助,只一个翻身,就顺顺当当地跨上了马鞍。

不是让我骑这匹白马吗?为什么又给夫人骑了?小司马正站在那里发愣,只听卫队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上马跟上!”

小司马见蝴蝶夫人的马已经离开门口往外走了,这才慌里慌张地骑上那匹红马,把马鞭一扬,跟在蝴蝶夫人身后,出门去了。

出了凉州城,他们便直向东南一个叫黄羊镇的地方奔来。几个随身侍卫,也马不停蹄的跟在后面。

这时,残月已逝,疏星正沉,丘陵起伏的田野上,枯树萧瑟,荒雾凝寒。

望着那广阔的大地,起伏的山峦,蝴蝶夫人不由想起自己的家乡。她自小长在祁连山中,一辆牦牛拉的木轮车子,一顶牛毛织的帐篷,就象草原上的小船一样,沿着那蜿蜒千里的祁连山谷,日夜飘泊,四处为家,生活纵然艰难,却也自由自在。自从进了马家花园,虽说吃的好穿的好,可对那祁连山的一峰一石,一草一木,都日夜思念。所以她一出城,心中真有说不出的高兴。

她从小自由惯了,不喜欢这前呼后拥的排场,来到这喜爱的山野,更乐意清静地领略这冬季风光。所以来到一个土坡旁边时,便让几个侍卫留在那里,只带小司马一人向广阔的原野上尽情驰去。

渐渐、留在后边的侍卫已经不见踪影,那碟墙逶迤的凉州古城,在薄薄晨雾的轻卷漫裹下,也已经只剩下一抹淡淡的云影。

而民视前方,那著名的乌鞘岭的银巅雪顶,却随着马蹄的移动,越来越更加清晰了。

蝴蝶夫人望到那深褐色山峰,在雾纱中层起群叠,争雄竟奇,千姿百态,美若画屏,不禁心旷神怡,便唱起她从小就爱唱的那支古老的歌来:

祁连山啊,可爱的山,我们从远处迎着太阳光来,…………? 正在这个时候,从古长城断垣的迷雾里,突然驰出十几个骑马的人来,他们头戴白帽,身穿黑衣,手中高举马刀,从他们身后直逼上来。

蝴蝶夫人回头一看,见这些逼来的人,个个都是当地普通回民打扮,和马三爷的部队,没有一点相象的地方,全身上下,便不寒而栗。她立即挥动马鞭,让坐骑四蹄放平,就象在地上飞一样,向前奔去。不料那几匹马,却偏偏盯在它的后面,死也不放。

蝴蝶夫人一看甩不掉那些追来的人,就有点心慌意乱。

小司马呢,此时此刻,却是另外一番心境。他最初看到山坳里闪出几匹快马,也暗暗吃惊,可一想到邢占山的嘱咐,便肯定是王三哥前来接应自己的,又乐得两根眉毛尖儿,也都向上翘了起来。他正想慢慢离开蝴蝶夫人,向自己的同志接近,这时,忽见前面山口,又飞出一队人马,个个皮帽皮靴,一色的黄骠马,双刀双枪。小司马的心禁不住狂跳起来,因为他早就听说过马三爷手中有三宝。这三宝之中,除了骆驼商队和蝴蝶夫人之外,就是那身骑黄骠马、腰挂双刀双枪的黄骠马队了。眼前飞奔而来的,不正是他的黄骠马队吗?

小司马焦急了,不禁快马加鞭,想抢到自己人那里,把那紧急情报,送到高台城的驻军手里,使他们及时识破敌人的奸计,保住红军三千健儿的生命。谁知他越往前赶,那些戴白帽穿黑衣前来策应他的人,越紧紧地围绕在夫人的前后左右,横冲直杀,不肯离她半步,而对急急赶来的小司马,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小司马起先感到迷惑不解,后来看到夫人的坐骑,白光闪闪,才恍然大悟,想起昨天晚上婵娟要他骑白马,要夫人骑红马的道理,心中懊恼极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眼看着那王三哥派来的人,簇拥着蝴蝶夫人,转进一处山口,风驰电掣般地呼啸而去,转瞬之间,便不见踪影了。不由心中暗暗悔恨自己遇到情况,粗心大意,不能随机应变,以致铸成大错。
  
第十二章 生与死
 
正当小司马怀着悔恨的心情,左冲右撞,想闯出一条生路的时候,一匹黄骠马突然冲到他的面前,急停横立,挡住了他的去路。小司马抬眼一看,这人正是早晨抢先把白马拉到蝴蝶夫人面前去的那个贴身卫土,他个头很大,人们都喊他大个子卫士。

他一见小司马,二话不说,伸过手来轻轻一夹,便把小司马夹到自己的胳肢窝里。随即拨转马头,向凉州城里飞奔而去。

这时候,背后山坡处一阵尘土卷扬,跃出一队战马,风驰电掣般地驰来。

卫队里其余的人,发现蝴蝶夫人已经不见,又见到后边骑兵追来,哪还敢耽搁,也便跟在大个子后面,和黄骠马队一起风一般地飞进城去。

那追来的马队是哪一部分的人呢?原来正是前来搭救小司马的王三哥的便衣队。刚才,他们簇拥着白马回到营地,以为事情干得漂亮,人人都十分高兴。谁想细一盘问,才发现骑在白马上的,不是叫小司马的那个男孩子,却是个乔扮男装的女人,不禁大为惊异。因为事关重大,王三哥立刻下令,把便衣队都集合起来,再下山把小司马抢过来。但他们一出山口,远远望到小司马已被那个大个子卫士搂下马鞍,夹带而去,他们奋力追赶,终于没能追上,只得扫兴回到山里去了。

撂下王三哥这边不说,再说马三爷,一得知丢了蝴蝶夫人,顿时火冒三丈。他两眼瞪得老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把黄骠马队队长叫来,指着鼻子骂混蛋、松包,声音震得蝴蝶楼打颤,两脚跺得墙壁打忽闪。最后把一股怒气,全扑到小司马身上,立时三刻,非要把小司马拉出去碎尸万段。

住在楼下的风神,听到这风声,差一点没吓掉了魂儿。

原来红马换白马的馊主意正是他出的。那天,马三爷留下他嘀咕了几句,就是要他夜里住下,注意一下风声。于是他一夜起来三、四回。小司马在窗纸洞上发现的那双窥探的眼睛,就正是他。不过,他只偷听到蝉娟跟小司马一两句对话,都是打猎坐红马坐白马的事,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是感到在坐骑上好似有什么文章,便想了个交换坐骑的点子。哪想到,反倒又弄出丢了蝴蝶夫人这一着,吓得他就象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不过风神也并不完全是个脓包,在关键时刻,他的脑袋瓜子也满灵活的。

他一得知小司马被捉了回来,小眼睛一眯缝,就想出来一个点子。谁想正在这时候,猛听到马三爷要杀小司马,便急急忙忙奔到马三爷跟前,献计说:

“禀告三爷!依小的之见,这小司马万万杀不得!”

“什么!你竟为他讲情!你……”

风神一看马三爷的满腔怒火又扑向自己,猛着胆子陈言说:“三爷呀,留下小司马,就有救夫人之机;杀了小司马,可就断了营救之路了!”

“你明明白白他讲!”马三爷怒目相视他说。

“简单说,留下小司马,好把夫人从共党手里换下来呀!”

听到风神这话,马三爷两眼直勾勾地盯视他一刻,就把两腿一拍,静下来了,那砖石一般发乌的脸上,也开始有了一点血色:“这……这……这个法子,倒是一个完全之计……”

不过,梢一停顿,他又盯住风神问道:“这么件大事,交给谁去办好呢?”

马三爷脾气是不发了,可是这句普普通通的问诺,在他身边的人听来,比那发脾气还叫人害怕呢!是啊,这计好是好,可马三爷常说共产党杀人放火,不生着熊心虎胆,谁敢把头提在手里去干这趟买卖呢?

风神先是感到献计有功,挺得意的,使劲昂着头。听马三爷这么一说,那昂着的头,就象被霜打过的地瓜叶子一样,很快就搭拉下来,喃喃说道:

“我,我,我这个买卖人出面调停,恐怕不方便吧?”

风神本来以为他这样说能推脱过去,谁知适得其反,大厅里的人,反而都把眼光集中到他身上了:

“喂!这样的事,买卖人出面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反正是做买卖嘛,只要使蝴蝶夫人完壁归赵,三爷还能不让你赚上几个?”

听了这话,也有人低声说:“还提完壁不完壁呢,能把她接回来,也就算本事顶天了!”

整个马家大院,平时吃饭,倒有上百号人,可一到这危难时候,却连一个人都找不出来。马三爷看着眼前的景况,又恨,又气,又伤心,眼看又要大发雷霆:

正在这时,想不到一个青年人来到他面前,“啪”地一个立正,高声说道:“报告三爷,让我去吧!”

马三爷一抬头见是报务员邢占山站在面前,便对他从上打量到下,从下打量到上,沉吟半晌,还是拿不定主意。

邢占山见这情状,便又说道:“三爷认为我是报务人员,身负党国军机重责,不便外出?可是,我不去,还有谁能去呢?难道我们只能唉声叹气的空谈,还让蝴蝶夫人一人继续置身在险境中吗?三爷如果信不过我,就派两个贴身卫士,跟随在我左右,事情办不成反生周折,就一枪把我打死,这样,党国军机,总不会泄露了吧!”

听到邢占山说到这里,满屋的人都吃了一惊,想不到这马家花园也还有这样有血性的人!马三爷也满心欢喜,暗暗想道:好小子,倒还有一点精忠浩气,倘若事情办成,定要给你高高地晋升!便说:

“好吧!准你的恳请!不过,要遵循两条:一,带两个卫士,寸步不离左右。这倒不是不信任你,是要保护你;二,今夜九时以前,不管成不成,都要赶到我这里销号,届时不回,就是你出了事。我就把那个小红党处死,免得再留下去,又惹出别的变故来!”

说到这里,马三爷来到邢占山面前,问道:“怎么样?行吗?”

邢占山规规矩矩打了个立正,大声答道:“报告三爷,行!”

晚上,小司马突然被五花大绑,在一片蒙蒙的暮色下,由一匹黄骠马用绳子拖着,来到了东门外的沙漠中间。他哪里知道,马三爷按照与邢占山约定的时间,看看已过九点,小邢还没有回来,便下达了活埋他的命令。直到他看到马三爷的卫队们轮流用铁锨在沙漠里挖坑时,才意炽到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全身打着寒战,心中刀绞似的难受。

他抬头向东望去,只见一片黄沙漫漫,在那片模糊得令人难以辨别的远方,在深灰的地色和浅灰的天色之间,一弯月牙,显得那么惨白。他仰望长空,感到整个天地之间,只有月牙发出的那么一点荧光。

他望着望着,视线模糊了,泪水蒙住了他的眼睛。

他想起了爸爸,想起了那份密码电报,想起了那母亲般的召唤……

想着想着,泪水流出眼眶,哗哗地往下直淌。

爸爸啊!你也在看着今晚的月光吗?你也在想小司马吗?可是,你的小司马再也见不到你了!原谅我吧,爸爸,我答应过给你买一只烟嘴,可是我……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个生着一脸麻子的卫兵,看到他在流泪,便问他道:“小共产,你哭什么?你在想家吗?”

他这一问,小司马更加泪如雨下。

望着空中那弯月儿,他不由又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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