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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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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费心思量,莫不如偶得之,晏亭出了门,也不过若无意识的瞧见了远山处的粉红,想到的是熟悉的桃花涧,去到了竟就这么撞见了阴沉着脸从桃花林中怒气冲冲走出来的公子野,她是不管他是喜是怒,上前便截住了他。
今日心情正好时,逗弄公子野亦是十分起劲,看见大殿时,公子野那脚步飞也似的了,当她如虎狼了,想来这公子野若再厚着脸皮耗在大央,有疯了的征兆。
. 结果是她所满意的,公子野所谓来观别院里的大央奇珍异宝,一样都还没看,便已经同睿王道了辞别。
睿王在人前,除了对姒塔有性质之外,旁的事一概是那么的懒散应对,听见公子野辞行,他也不过是漫不经心的做出客套的挽留,公子野连连推辞了。
姒塔一直拿那双眼盯着公子野,可他却是看也不看她的,最后听公子野去意己决.姒塔不惜逾越了本分,当着众百官的面直接媚声道:
“公子此番来我大央,多有招待不周,才让公子急于回转,莫不如公子您再多留一晚,妾身知晓公子喜欢西鼎侯爷府中的那个小舞姬……”
明晃晃的暗示,晏亭心头一颤,抬眼便去看睿王,她想知道他究竟能容忍这个女人胡闹到什么程度,结果是令她失望的,睿王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始终一脸色相的盯着姒塔笑那眼神在晏亭的理解中就是传说中的色相
别夕怕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晏亭身后,先前不见苍双鹤,玥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回眸,见到了别夕,晏亭轻缓的笑,别夕虽看不见,却是有模糊的感觉,轻轻上前一步,伸出了手,那么自然而然的搭在了晏亭的肩膀上。
这一个动作却是让在场有心之人看在了眼中,且不细说百官是何等反应,别夕和晏亭本该代表了朝中两股势力,这样看似平淡的一搭手,那些暧昧不明的关系便要明朗化,对于朝臣来说,便是该要为下一次墙头草的倒向做出准备了。
而那头的睿王,先前一直在晏亭眼中以为是色迷迷的盯着姒塔看着的眼神却在别夕搭手的一瞬间紧眯了起来,别夕那人,竟与晏亭有这样一步的动作,那画面,有些诡异
看到晏亭和别夕的‘亲昵’,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公子野,那一张似乎被雷劈了的衰样更是毫不遮掩了,直接扬声拒绝了姒塔那等浅白的邀约,连连推说接到了些消息,急着回他的公子府处理。
那些人的想法其实有些复杂了,别夕的目的其实和晏亭是异曲同工的,得了公子野的话,别夕笑着收回了搭在晏亭的手,俯身对晏亭低声道:“上大夫好本事。”
晏亭回转了头,看着别夕嘴角的笑,有些闪神,随即亦是莞尔,轻声回道:“我便知道自己什么也瞒不住你们。”
别夕兵不反驳,站直了身,晏亭此番瞒不住的,不过是苍双鹤而已。
见到别夕的轻笑,晏亭心头更是开怀,伸手端了眼前特别让曾胜乙给换过的清泉水,却要做出饮酒的架势,对公子野拱手道:“既然公子有事要忙,本大夫也不好硬耗着您,便以此敬公子,望公子莫要忘记了当日的情谊。”
晏亭不提还好,她这提,公子野是彻底的坐不住了,什么第一公子的风流儒雅,淡然自若,此时全化为屁话,霍然起身,却不看晏亭,转身对睿王拱手道:“大王,抱歉,本公子实在耽搁不得,先行了”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大步离开,留众人面面相觑,被人刻意忽视晏亭并不觉得尴尬,反倒放下杯子呢喃道:“原来西申的公子不过尔尔。”
睿王打眼扫了一眼晏亭,随后专注的看着姒塔落寞的表情,扬声对百官道: “众卿家恭送公子野。”
听睿王的声音,姒塔仰起了她的小脸,睿王轻柔笑道:“总也有恩于没人,美人自管去送送吧。”
见睿王如此说法,姒塔心头一动,眼中那媚态似乎有些不同,睿王却伸手拍着姒塔的肩头道:“去吧。”
姒塔站起了身,睿王一瞬间便冷了脸,随即也跟着起身,方向却是向偏殿走去,先前看见别夕到了晏亭身边,他便知道,张效已经寻到了苍双鹤,别夕的出现,便是苍双鹤给他的一个明示。
睿王吩咐,晏亭自然也不可能特立独行,站起了身,回转之际,便瞧见扮作小厮的玥谣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盯着别夕直接问道:“你家先生呢?”
并不意外会听见玥谣的声音,别夕又端出人前的平和笑脸道:“我家先生去了后头的桃花林。”
是先前去过的,不过别夕不会明讲,即便玥谣已经寻过桃花林那里,半只人影也没见,可是听见别夕的回答,还是憨憨的笑了起来,“他当真去过了,对了,他可说了那里的桃花好看不好看?”
苍双鹤不会给玥谣希望,所以别夕再给了玥谣一个开怀后,也循着苍双鹤的常性,轻言笑道:“桃花败了。”
笑也是他,苦也是他,一句话之间的转变究竟能有多大,看着玥谣便知,晏亭摇头叹息,竟微微同情起了玥谣,爱上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是她的不幸。
半晌,玥谣咬着唇轻喃道:“没关系,还有旁的方法能延迟些时日,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罢转身离开了大殿。
晏亭盯着玥谣的背影,沉吟了良久,还是开了口:“别夕,你家先生为何不娶她?”
别夕并不迟疑,轻声答道:“先生的心思,别夕也不懂。”
若是能懂了,也便要成为先生了
别院一行又过了几天平淡日子,有事上朝,无事窝在书房密室研读那些竹简,有些似乎才写上不久一般,墨汁隐隐还透着湿润,晏亭虽也心存怀疑,可那上头对时局的讲解却甚是详细,因此即便不解,也会继续研究。
一日进宫,竟偶见了那个胆怯的小舞姬,晏亭并不知道那舞姬为何会出现在她进宫的路上,那本是不合规矩的,瞧着那小舞姬的打扮,想必已经被睿王那头毫无人性的色兽给祸害了,心头又要愤愤的咒上几句。
她红着脸告诉晏亭自己叫弱水,特别要感谢晏亭当日的伸出援手还说那个锦袍她洗干净了,下次会还给晏亭。
晏亭觉得弱水有些怪异,想到她的身份,心下留了个警觉,弱水说什么,她便应了什么。
弱水本是希望晏亭说那锦袍便送了她,算作留念,可没想到晏亭竟同意收回,有些沮丧,那日得了睿王宠幸之后,隔日送来的首饰,那是睿王立的规矩,即便没给她名分,可夺了她的处子身,宫中留了案头,便依着宠幸的程度送相应的打赏。
弱水用那打赏换了晏亭进宫的消息,想了几日,终究想了这么个借口,壮了胆子来,却在最初之时从晏亭眼中看到一丝陌生,心头有被针扎了一般的痛,眼下晏亭受了她的话,那种痛绵延至全身,又舍不得机会,眼圈涩涩的盯着晏亭。
晏亭终究察觉出了弱水的不同,轻声询问,竟再次见了弱水的眼泪,哭得甚悲凉,丢了句:“不当之时遇上心恋之人,为何奴家如此苦。”
弱水逃开了,晏亭一脸的莫名其妙,身后张效轻声叹息道:“又是个苦命的女子,即便大王瞧不得上大夫这面相,可不想上大夫竟也如此的勾桃花。”
我呸你个死胖子,又拿这话说事,我招你惹你了!
噙着一脸甚虚伪的笑转身,慢条斯理的说:“张总侍,大王可有赐你些什么补品”
张效一脸的笑,随后谨慎道:“鹤先生先前递了消息,姬校尉不日回城。”
第六十九章 凯旋的卿玦
见人山人海,接踵摩肩,只为那凯旋而归的英雄!二十**战之国,首战告捷,怎能不以上礼相待。
彼时听晏亭保举卿玦者,莫不言语相机,鄙夷而笑,仿若从未见过如此可笑之人般畅快的笑上了一回。
今时今日,吐气扬眉者成了睿王下令与前方克敌者荣辱与共的那个倍受讥讽的晏亭,行于睿王身后,并不掩饰沾沾自喜,晏亭的笑脸自那日张效坦言告之卿玦即还之时,便未曾间断过。
那称病告假的盛康,从公子野仓皇逃离开之后便‘不药而愈’了即便人后各有自己的小算盘,总也脱不开身为大央的臣子,此等场面,有睿王亲迎,没有他不到场的道理。
值春种时节,大梁城已经好些日子未曾有过雨露滋润,空气燥得人心也跟着浮动起来,却是不想,今日获此大快人心的消息,睿王亲带朝臣相迎,到了城楼上,头顶上竟也聚了阴云一片,布衣百姓皆抬头遥望,随即议论纷纷,说卿玦当真是祥瑞之人,带回了胜利,也迎来了春雨。
间或得了空闲,盛康挨靠近晏亭身前,挂着一脸令人捉摸不定的笑,阴阳怪气道:“本侯竟也有走眼之时,却是不想,信常侯那不得待见的五公子居然有如此本事,还是上大夫有识人之才。”
晏亭暗咒一句,面上不动声色拱手道:“皆是肉眼凡胎,侯爷实不必自谦,举荐五公子不过是个巧合罢了,如今小胜,倒是得了这等褒奖,下官汗颜。”
盛康一双鹰眼不离晏亭面容左右,听晏亭回答之后,轻笑道:“此等人才,深藏不露,本侯倒是有些不解,上大夫初回大梁,何以知其本事?”
晏亭依然内敛的笑,语气却要沾染上刻意不解,略高了几分道:
“侯爷为何有此一问,下官曾记当日可是侯爷让下官提个人选的,若是说不出,可就辱了先父的声誉了。”
盛康伸出右手,食指微勾触鼻,拇指轻托光洁的下巴,鹰眼扑闪着不满,面上却还要挂着笑,为自己方才的失言遮掩道:“阴业先生之徒,晏痕之子,自然有非凡本事,本侯方才不过是与小上大夫说笑罢了。”
晏亭听盛康之话,也朗声大笑,先前言语顶撞了此人,她心里知道盛康小肚鸡肠,自己也该收敛些,遂俯首道:“侯爷盛赞了,说句让侯爷见笑的话,五公子有何本事,下官当真不甚明了,不过偶然间听人提到他的行事非同于常,家师曾言,有异癖者,必有异能,因此下官斗胆提了他,说到底也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晏亭笑,盛康也笑,笑得旁人不甚明了,只当其二人有怎般交情,不同人看了,便是不同的计较。
金蚕羽葆的九重华盖下,睿王似颓然般的倚身而坐,本来姒塔是要一并跟着来的,却被睿王用借口搪塞了,理由很简单,莫不是姒塔乃天姿绝色,今日他要去迎接的是个男人,若一并带着自己的女人去,怕被有心之人窥探了她的艳绝。
细品,实在不是个高明的借口,姒塔初出觉得开怀,转念便不是滋味,不过不管睿王用的借口再怎么不经脑子,姒塔总也不好明晃晃的反驳,便应下了,何况睿王不在尚晨宫中,她也可以去探探那个弱水。
弱水是盛康的人,姒塔是得给几分颜面,若她不过是寻常的小宫女,怕那睿王幸过这一次,便万万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即便心中分明着,可姒塔终归是个女人,从她进了尚晨宫后便得睿王专宠,如今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舞姬夺了男人,怎会那么心甘情愿,且那小舞姬的脸生嫩生嫩的,姒塔瞧着便心头恁般的不舒服,即便睿王临幸弱水只那么一次,姒塔也要端出自己如今夫人的名头,去给那个弱水写警告的。
那日之后她使了银子打探过的,弱水是自己爬上了睿王的床,这样的事实本在意料之中,想必就算她要防也防不了,可有第一次,并不能代表她会一直坐视不理,弱水若是个明白懂事的,该知道自己的本分在哪里,因此睿王要她留在宫中,她倒也没硬缠着睿王要求同行。
在之前,没了姒塔的睿王一直就是这样一幅散漫的样子,众人倒也见怪不怪,换个说法,这样的场合能见到睿王,才是个应该值得奇怪的事情,三年时间,睿王的存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在如此重要的时候,他到底是坐是卧,朝臣并不十分上心,况且此刻盛康与晏亭似乎相处甚融洽的并站在一起,那才是勾人眼光的事情。
别人不在意睿王,他那似困顿的眼皮半遮的眸子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晏亭和盛康那边的情况,尽管晏亭和苍双鹤有怎样的渊源他心中分明,可对于晏亭的存在,他心中总要存着几分怀疑,怕她顺了韩夫人的蛊惑、怕她被盛康收买 ……与盛康说着话的晏亭似乎感应到了,睿王的窥视,应付过盛康找茬的间隔,霍然回眸,忘记了遮掩,那一双总也垂着的历眼带着不解,竟异常的光亮,就那般生生撞上了睿王的眼,心头跟着一跳,苍双鹤那日看似不经意见的言语,晏亭或与会改变了他对人的美丑的观感,如今看来,似乎不无道理,这一双眼,竟在那一刻拨动了他内心深处从未有人涉足过的角落,或许,那个角落便是为自幼心中那个无限美好的娇媚影子准备的——盈姬的后人,本不该一无是处,至少这双眼,当真的美好!或许哪日他当真要蓄养娈童了,并不会不加思考便要把晏亭排斥在外。
待到晏亭看清了那道视线的主人是谁的时候,心头也是一跳,她这跳和睿王那种却是完全的不同,睿王的形象从最初的好色无道转为深藏不露之后,她便对他生出了无端的恐惧,如今更是撞见了他在窥视自己,那等恐惧也随着他眼底看不分明的笑加剧,克制了惶恐,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对着盛康趋炎附势的笑,那笑与其说是在安抚盛康,莫不如说是在平缓她自己的情绪。
远方的人潮涌动是晏亭这等高位之人眼中的风景,而他们这些看风景的人却是更高一层那人手中的棋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为一个承诺。
百姓期盼了许久的春雨终究先于卿玦的军队落下,纷纷洒洒,遥望卿玦归路,也似乎罩上了一层薄雾,染着飘渺,看不分明。
雨帘如丝,润了地皮,期盼着的百姓纷纷扬手敬天拜地谢王恩,而高位的大人们却是露天的站着,不耕田地,只恐雨丝湿了华服,伤了身子,有鼠窜之势,被盛康一声叱喝,皆定在了原地,谁也不敢挪动分毫,直愣愣的淋着雨。
即便雨丝再细,淋久了也要透了衣衫,终究有不忍之人,立于人上了望塔中的那个肤色较黑者轻言出声道:“先生,怕晏亭那单薄的身子受不住寒气,如此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
苍双鹤一手捻着鹤纹玉环,一手负于身后,经由身后的姬殇提醒,才想到要低头去看晏亭的情况。
半湿的衣衫不复先前的蓬松,有些沉重的垂在身上,愈加显得晏亭的单薄,鬓角的碎发贴在了消瘦的脸庞边,狼狈不必言表。
只一眼,苍双鹤便抬头望向远处,声音平淡道:“若如此小雨都受不住,何谈定天下”
姬殇无奈的看着下方受雨的晏亭,摇头叹息道:“晏亭身子单薄,怕这一场雨,又要病上好些日子了。”
听姬殇的求情,苍双鹤依旧莞尔轻笑,并不心软,那个时候,晏亭比这情况还要遭,他也没做什么,今日依旧不会。
终究知道多说无益,姬殇平和了声音,轻缓道:“属下多事了。”
听姬殇声音低落,苍双鹤才柔和道:“见之不忍者,未必只你一人。”
得了苍双鹤的话,姬殇再低头,果真瞧见了有内侍上前为晏亭和盛康支起了罗伞,略一沉思之后,姬殇更是不解道:“大王不是对晏亭十分的不满么?”
鹤纹玉环绕在苍双鹤修长的手指上,不见其手动,唯见玉环匀速的转着,“人心总要变化,旧日厌烦者,今日未必就不是可倚之人,反之亦然。”
姬殇了然的点头,低头看着倚靠着软座的睿王,先前天正晴好,他便瞧不清楚,如今更是看不明白,轻缓道:“隐于深水之蛟龙,该是到了出头之时。”
苍双鹤对姬殇的喃喃自语不置一词,半晌平声道:“回了。”
姬殇闻言,忙抬头张望,远处有军马涌动,开怀笑道:“果真回来了,想来卿玦此番不必再受讥讽之苦。”
苍双鹤遥望着,声音却不似姬殇般开怀,“苦与不苦,只他自己体会的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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