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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宅门-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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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秀玉也不是第一次替他收拾了,倒是熟门熟路得很,既不脸红也不心慌。将盆子往床边一放,伸手便去解他的外衫。
三下五除二解了腰带盘扣,替他翻了两次身便将外衫除了下来。
里面只剩下一身的白色内衫,用的是最适合夏日穿的葛纱,又轻又薄又透气,映着烛光,倒似半透明一般。
李承之匀称结实的肌理,流畅明快的身体线条,肌肤不算白,却泛着玉一般细腻的光泽。
烛光微微晃动,他似染了胭脂一般的脸,狭长的眼眉,浓密的睫毛,红润欲滴的嘴唇,都显出一种颠倒众生的媚态。
金秀玉脑中突然又浮现出那一卷画轴,所谓管师傅的大作。
口干,舌燥,脸红,心跳。
她将手里的毛巾狠狠地捏住了。
第四十六章 只能嫁我为妇
金秀玉数着指头算了算,与这个男人相识不过才三天,却已经伺候了他两回。
在相识之前,那些传言,那刘媒婆,那卷画儿,那对活宝兄妹,都令她对这个男人的名字产生了一定程度的熟知;想必对方的情形也相似。以至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便少了一份生疏。
她绞了热毛巾来替他擦拭,先是脸,再是脖子。毛巾拭过他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线条流畅的下巴。
她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对方的鼻尖。
“果然长得一副好皮囊!”
擦拭了脖子,她在衣领处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第一个盘扣,肌理分明的胸膛,富有结实的弹性,烛光下泛着软玉一般的光泽。
原来男人的胸也可以这么好看!
金秀玉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了一声。
她又绞了一遍热毛巾,俯下身去擦拭他的身体。
李承之本是平躺着,此时突然翻了个身。
金秀玉只觉身上一沉,跌在他胸膛上,脸正好埋在他的肩窝里。
李承之大约是感觉到了怀里的柔软,两臂一环,像抱着大抱枕一样,抱住了她。
金秀玉大怒,这是借酒装疯还是怎么的!
她双手齐动,在他身上狠狠地掐了两把。
“啊!”
李承之惨叫一声,身体大大地弹了一下,手臂自然是松开了,眼睛也睁了开来。
“你!”
他瞪大了眼睛,又是吃惊又是控诉地望着她。
金秀玉只狠狠剜了他一眼,将掉在他胸膛上的毛巾拾起来,拧身往盆里一丢,端起盆子便走,一个字都未跟他说。
李承之一头雾水,四顾茫然,低头看去,两边大臂上,各起了一道红痕,可见这女人方才那一掐有多狠。
金秀玉在院中倒掉了水,将盆子往地上一丢,盯住了地板,面沉如水,一动不动。
金林氏已经收拾完了厨房,回到东厢,因而厨房里并无烛火,漆黑一片。
堂屋门口挂着一盏气死风灯,将院子与四面走廊都照了个模糊。
金秀玉气呼呼地站在当地,见自己的黑影旁边又慢慢延伸出一道长长的黑影,听见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不消猜,也知道是谁。
背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温热之意。
该死的家伙,谁允许他挨上来了!
李承之本就磁性的嗓音在这灯火黯淡的黑夜里更添了一份暗哑魅惑。
“生气了?”
金秀玉不回头,只冷冷道:“我为何要生气?”
身后微微的胸腔震动,明显是对方在低笑。
金秀玉猛地拧身回头,见对方一双眸子,在朦胧中竟比白天更显明亮,熠熠生辉,灿如星辰。
“你还敢笑!?”
她低头咬着下唇,抬眼盯着他,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李承之心中一热,忍不住想更靠近一点。
“我倒问你,我弟弟沐生的事,县衙是怎么一个说法?”
李承之一愣,想不到她这时候突然问起这件事。
金秀玉却也是忙中生智,若不找些别的话题来说,只怕两人真个要暧mei起来。
见对方不答,她伸手轻轻推了一下。
李承之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她,半晌,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那刘阿三原是赌钱欠了债,被赌坊的打手寻隙,斗殴致死,也是无巧不成书,死因正是因为后脑受袭。而在此之前,你与沐生二人都曾与之发生打斗,先后击打过他的后脑,这才让知县起了疑心。你与刘阿三争斗之后,他虽一时晕阙,醒来后仍能在春水巷等待沐生与佟福禄,同他们争执,可见当时你对他的袭击并未造成严重伤害;而沐生二人与之打斗时,也失手击中他的后脑,恰巧与你击打的是同一部位,不久刘阿三便猝死,在未见真凶的情形下,刘知县自然将沐生认定为首要嫌犯。”
“那后来怎的又查明了真相?”
“这也是沐生和佟福禄自个儿救了自个儿,审讯过程中提及,他们打晕刘阿三之后,又出现过三名大汉,疑似赌坊打手,正是冲刘阿三而去。知县既得了这一讯息,自然要查访那三人身份。加之仵作又重新检验了一遍尸体,得出刘阿三后脑乃是连受三次袭击,方才致命。刘知县得了更确切的死亡原因,又提审了三名赌坊打手,真相自然查了一清二楚,沐生也就无罪释放了。”
金秀玉如听评书,只觉离奇,不由叹息道:“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县老爷到底还是个清官呢。”
李承之摇头苦笑,刘知县若是清官,又怎会将主意打到李家头上。
金秀玉疑惑道:“你摇头做什么?”
李承之本不想提及自己的功劳,只是想到一桩妙处,倒是非让这女子知道自己从中出力了不可,便说道:“你当真以为这一切全是县衙的功劳么,若不是我李家上下打点,县衙又怎肯如此费心费力,几番审讯,几番验尸,如此快速地破了案子,还你弟弟清白!”
金秀玉直觉便想反驳,忽而想起当天那位刘师爷屡屡对她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眼神,便知对方所言不假。衙门口朝南开,到底还是要看人钱财办事的。
“我如此劳心劳力,可算得上沐生的救命恩人?”
金秀玉看了他一眼,道:“今儿不是已经谢过救命大恩了么?”
李承之往前一步,几乎贴住了她的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戏文里常说,救命之恩,当结草衔环相报。结草衔环于我李家无用,倒是有一桩事情,若你肯帮忙,便算还了我的恩情了。”
金秀玉往后退了一步,垂着头道:“什么事情?”
李承之又往前一步,依旧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便是我李家缺了一位少奶奶,你可愿顶这空缺?”
金秀玉待要往后退去,早被对方两手握住腰肢。
像是贴了两块烙铁,金秀玉只觉周身都滚烫起来,忙抬起双手抵住了对方压迫过来的胸膛。
“放手!”她低斥。
李承之干脆伸手抱住了她。
“不放。”
金秀玉抬起头来,见他脸带笑容,如顽童一般耍起了赖皮。
“李承之,你不讲道理!”
李承之不禁失笑,用手捏住她脸颊上的嫩肉,说道:“你不妨在淮安城里打听打听,我李家行事,什么时候讲道理过?”
金秀玉一愣。是啊,从阿平阿喜的性情,便可见李家的门风、李老夫人的家教,这李承之身为李家家主,李婉婷李越之兄妹的榜样,做些不讲道理的事,又有什么稀奇的。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的,自己面对的可是从来不按理出牌的李家人。
李承之见她不语,趁机将她往怀里一按,手臂又紧了一分。
金秀玉的脸贴着他的脖子,热热的,闻到的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她动了一动,起不来,反而被抱的更紧。
就算你不讲理,我也不能由着你欺负吧!
金秀玉在他耳边恶狠狠道:“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喊人了!”
胸膛上传来微微震动,又是对方在笑,只听耳边一阵热气,李承之这厮可恶的声音说道:“你不妨叫一声试试,你父亲已是酩酊大醉,你母亲可是一心盼着我做她女婿呢!”
金秀玉一窒,他说的可不就是实情。
怪不得是生意人,样样都已经算计好了。
她又急又怒,不由用手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
一声闷哼。
“小娘子不乖,该打!”
李承之明显是调笑,一只手滑下去,在她臀部打了一下。
力道不大,金秀玉却只觉一股热气窜上头顶,说不出的羞臊恼怒。
她身体动不了,干脆一口咬在他肩上。
“啊!”
李承之惨叫着丢开胳膊,抬手捂住了肩窝,待要说话,张开了嘴,却愣住了。
只见烛光摇曳中,金秀玉双颊通红,死死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泪珠儿将坠未坠。
心脏一阵收缩。
原本是借着那未退的酒意,调侃这小人儿,借此促进二人情意。如今被这泪光一照,夜风一吹,脑子顿时清醒个透,只觉自己犯下的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金秀玉拿泪眼盯了他半晌,扭身欲走。
若是笨男人,只怕就让她走了,心一冷,今后便要多花几倍力气解释求好;若是聪明男人,此时便该当机立断,服软认错,不过是一时置气,软语温存自能轻易揭过。
好在李承之是后者,手一伸便将她揽进了怀里。
“莫哭,莫哭!你若有气,只管打我!”
他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金秀玉只是垂着头,不理会他,眼里的泪水倒是又逼回去了,只剩恼意还在心头。
想到自从李家放了话出来,要求身带福寿命中带旺的女子为妇,她便遭了李家的难,日日不得安宁,如今又被这男人欺负,心中所想,便是放句狠话,叫他知道厉害,好一举出了连日来的恶气。
然而想来想去,无甚狠话好放,最后抬头,冷冷地说了一句:“李承之,你莫要以为我金秀玉非嫁你不可!我只管叫我爹请媒说亲,不消几日便可说下良婿,你信是不信?”
她自觉此话狠毒,等了半日,竟不见对方回应。
抬眼看去,只见眼前的男人面沉如水,目光如刀子一般。
不等她反应过来,眼前一黑,竟是李承之俯下脸来,在她嘴上重重一咬。
金秀玉只觉唇上一疼,惊愣住了。
“《大允律》:女子与男子肌肤相亲,非其夫者,视同失贞,戴枷游街之罪。”
话语幽幽,传入耳中,她回过神来。
李承之捧住了她的脸,嘴角含笑,狭长的眸子灿如星辰。
“金秀玉,如今你,只能嫁我为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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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毛脚女婿初学记(一)
若不是金沐生大脚一踹,破门而入,金秀玉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李承之。
正是他进门的这一脚,让她趁机挣脱了李承之的双手,仓皇逃回自个儿房中。
将门紧紧关住,背抵着门板,金秀玉粗重地喘着气。
然而金家这小院拢共才有多少分地,院子小,门板薄,外面的对话仍能听的一清二楚。
只听李承之道:“沐生,可记得当初你拿什么做了拜师的束脩?”
中间的沉默大约是金沐生犹豫了一会,最终仍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道:“把我姐姐给你做媳妇,让你做我姐夫。”
即使听不到声音,金秀玉都能想象出李承之得意一笑的模样。
“金沐生!!!!”
金家的整个小院都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东厢房门猛地打开,金林氏站到门口喝道:“鬼叫什么?几更天了还不歇息!”
骂了对门的西厢,她对还站在井沿上的李承之,和声细气地说道:“大少爷,这天儿也晚了,不如早些歇息罢。”
李承之点头微笑道:“这便睡了,大娘也早些歇息。”
金林氏唯唯点头,目送他进入房中,关了房门,不久吹灭了灯烛。
“沐生,愣着做甚,今儿你与爹娘同睡,快些锁了院门,进屋来。”
金沐生一张脸顿时皱成了苦瓜,磨磨蹭蹭地往院门走去。
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回过道:“我不与你们俩挤被窝,今儿我找佟福禄睡去!”
他飞快地说完,屁股一撅,随手带上院门,一溜烟跑了。
金林氏急的跳脚,却是无可奈何,好在佟家是熟识,往日里自家儿子跟佟福禄也互相在对方家里宿夜过,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好自己穿过院子,锁了院门,回屋歇息。
一夜安稳不提。
东方展露鱼肚白,淮安城的东市向来比西市醒得早。
李承之醒来的时候,耳边是隐隐约约的声音,木轮欸乃、小贩吆喝、铜勺铁罐碰撞、各种嗓音的交谈,汇成一曲杂响。
迷糊未完全清醒之际,只觉不如往日一般的宁静,眼睛未睁却已感受到了鲜活的生气。
院子里绳子呼啦啦下去,木桶掉在井里发出闷闷的一声撞击,水声咕噜,绳子绷直了,摇动木柄,滚轴转动,咿呀咿呀响着,满满一桶水被拎了上来。
“彭”,木桶落在地面上。
“哗啦啦”,水倒进了木盆里。
然后是毛巾掉进盆中,在水中绞着毛巾,水撞击着木盆的内壁。
李承之微微眯着眼睛,静静地听着窗外的这一系列声音,然后慢慢闻到了玉米饼的清香。
窗子底下有脚步声经过,门扉开启,吱呀一声,那些原本隐约的脚步声、车轮滚过地板的欸乃声、小贩的吆喝声、人们问早安的招呼声、还有叮当的铜铁碰撞声,都扑了进来,如同原本静止的水墨画,突然充满了色彩,鲜活起来了。
这就是东市的早上,这就是金家的早晨。
李承之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还有旺盛的生命力和浓郁的生活气息。
“豆儿,去看看大少爷起了没!”
金林氏的嗓门经过了一夜的休养,在这凉爽的清晨,显得特别圆润响亮。
“娘,你小点声,李家是富贵人家,不如咱们小老百姓起的早,此时恐怕睡的正香呢!”
金秀玉的埋怨虽然比金林氏要轻一些,他却仍然听的一清二楚。
唇边露出一抹苦笑,谁说有钱人家就起得晚,他每月里总有八九回,天一擦亮便须起床。只是每次他早起,满院子的下人都战战兢兢,满府上下都不敢高声,深怕惹了他这个煞星。
每每要到他吃完早饭,出了府门,众人才算松一口气。
今儿倒也奇怪,明明比平日醒得早,心情却并无郁闷,尤觉神清气爽。
他起身穿了衣服,推开房门。
早晨清新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不由人精神一振。
金秀玉笑道:“你醒啦!我已备了清水、牙粉同毛刷,快来洗漱吧。”
她嗓音清亮,扬着小脸,透过云层漏下来的几丝光线正好照在她脸上,洒了浅浅一层金光。
李承之忽然觉得这样的她,既亲切又动人。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过去,目光却始终粘在她脸上。
金秀玉不等他走到,便转过身去,脚下小碎步,进了厨房。
李承之洗漱完,正好金老六也起了。
“家中床板硬,不知大少爷睡的可好?”
李承之微笑道:“甚好,一夜安眠。”
金老六一笑,自去洗漱。
端了早饭的金林氏和金秀玉从厨房中出来,原来堂屋门口已放了一张桌子,椅凳俱全,在这里吃早饭,既透亮又清爽。
母女俩一面摆饭一面说着话。
“可要为沐生留饭?”
“他昨晚既是在佟家睡,想必早饭也在那吃,怕是直接从佟家去了学馆。往日不都这般,娘怎的忘了。”
“确实如此。”
母女两个碎碎交谈着一些闲话,一面盛好了四碗粥,摆好了小菜、玉米饼,并筷子勺子等物。
金秀玉将长长的辫子甩到背后,冲着院子里的两个男人,俏皮地道:“两位大老爷,早饭备妥了,若是洗漱完毕,便请过来用膳罢。”
金老六拿手指点了的点,笑骂了一句“这丫头”。
李承之嘴角微微挑着,仿佛觉得自己便是这家中的一份子,这样的画面仿佛已经重复了成百上千个日子,熟悉融洽,浑然天成。
他坐下来,学着金家三口的样子,将小菜夹到粥里,喝了一口,然后拿了一块玉米饼子,咬一口在嘴里嚼着。
金林氏道:“今日要做多少蜡烛?”
金老六道:“做他两百斤罢,后日便是七夕,铺子里生意好呢。”
似是在心中盘算了一下,金林氏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点头道:“使得。”
金秀玉一面小口吃着,一面低声对李承之道:“知道怎么做蜡烛么?”
李承之摇头。
金秀玉嫣然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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