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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城末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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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把这晦气东西收拾了!” 王秀楚吼道,“正经拾掇些细软,速速出城去!”王夫人和下人们好像被拨动了机关的木偶,腾地跳起来。 
其时一个下人匆匆跑来,跌倒摔了个跟头,爬起来禀报:“老爷,小的在后窗看了半日,满人的队伍已来了,整齐得紧。隔壁徐老爷说,满人军纪严明,不会骚扰百姓,他家已设了香案,换了大服,准备迎接满洲大人!”他话音未落,旁边王夫人一个耳光已打去,劈头骂道:“混账东西,你贪生怕死,不怕天打雷劈就去投降,老爷和我可是要去金陵的。” 
才说着,王秀楚却一把将她推开,满面喜色地拉着那下人道:“此话当真?那这香案先不急收拾,咱们也梳洗梳洗,看看动静。”王夫人不由愣住了:“老爷……你……”王秀楚瞪了老婆一眼:“良禽尚择木而栖,满人能打下大半江山,必定深得人心,想来吾等顺民,性命无忧矣!” 
说罢,他一改往日笨手拙脚的模样,干净利索地爬上院里的水缸,探头看外面的动静。王夫人傻愣愣呆在原地,连骆残霞也目瞪口呆——她平日里见的文人骚客最多,他们或屡试不第,或官场失意,但从来指点江山,忧国忧民,张口“庙堂之高”,闭口“江湖之远……怎么事到临头了,忽然就换了言论? 
骆残霞斜睨着墙头上的王秀楚——那个冤家啊,会不会也正这样爬在墙头上?不会!决不会!她想,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肯定。 
她是怕死的,可是又从心底里鄙视“投降”这个字眼。那个冤家也定会鄙视这个字眼。倘若侥幸不死,他日相见,或者不幸身亡,地下重逢,遇上那冤家,要如何交代今日投降之举?那冤家会说:“好个下贱没骨气的女人!”然后同沈香雪携手,一同投胎去,将她一人孤零零地撇下。 
正在胡思乱想间,突听王秀楚“哎呀”一声,从墙头上摔下,给方才报讯的下人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死东西,眼睛怎么长的!这也叫军纪严明?差点被你害死!”那下人捂着半边脸,怔怔的。 
骆残霞和王夫人急急凑到门边,但见外面一队辫子兵大呼小叫地走过,其间跌跌撞撞杂行着十几名妇女,看服色都是扬州本地人。 
王夫人吓得面色煞白:“老爷……看来……”王秀楚死灰的脸上显出暴跳如雷的神气:“什么看来,分明就是强盗进城!还不快收拾东西逃命,愣着等死么!”愣愣如木偶的王夫人和王家下人们,再次被发动机关。 
王秀楚又补充一句:“夫人,要是清兵闯来,你当自裁以免受辱。”王夫人正挺着大肚子急匆匆回屋里去,听了此言,回身含泪点头。 
 
约摸到了傍晚时分,骆残霞随着王秀楚全家逃到何家坟后王家二爷的住所。他们方逃出门时,正遇上清兵挨家挨户地搜刮钱财。有个骑马的见王家人出来,指着王秀楚:“那个穿蓝衣的,把钱拿出来。”好在王夫人急中生智,拉了他一头躲进巷子里,更巧隔壁不走运的徐大户撞出门来,被逮了个正着,王秀楚这才拣回一条命。 
他喘息未定地问王夫人:“我穿得像乡下人,怎么还找我要钱?”王夫人道:“这里左右都是富商,清兵哪管你穿成什么样?”边上一个下人插嘴:“老爷不仅带了夫人,还带了骆姑娘。乡下人哪有这么俏的小妾!” 
这下人原本只想玩笑,却被王夫人狠狠啐了一口:“作死,红口白牙,坏人名节!”骆残霞本没往心里去,听王夫人一讲,反而觉得有些讥讽——她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名节?甚至连“自裁以免受辱”都不适用。或许,王夫人只是急着撇清关系,且提醒丈夫,决不可把骆残霞娶回家?她瞧了王夫人一眼,只觉浑身都是平庸,并不像会话里套话的女人。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打眼,确实容易被发现,岂不是连累了大家? 
这一丝犹豫被王夫人看破,她握住骆残霞的手:“骆姑娘,你送走那瘟神,我们还没来得及报答。你不要听下人胡言乱语,这光景,大伙儿一处才好逃命。”骆残霞心头一热,眼睛发酸,人已进了王二爷家里。 
王二爷是王秀楚的二哥,所住的地方周围皆是赤贫。大家心想清兵一时半会儿不会抢到这里来,略略定了定神。但是耳朵里尽是远处的哀号,眼睛里映着城里熊熊的烈火。一众人坐不敢坐,站不敢站,最终全爬到王二爷家的屋顶上,蜷缩成一团。 
骆残霞扶着大腹便便的王夫人,王夫人冲她笑笑,心领神会。终其一生,骆残霞想,倒还从没有人对自己这样好过。她情不自禁摸了摸王夫人的肚子:“这孩子命硬,将来一定有福气。”王夫人在拥挤的梁上腾出一只手,抚着肚子:“是啊,倘若逃过这一劫——骆姑娘,你就做这孩子的干妈吧。”骆残霞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外面,雨正越下越大。 
 
天空中一只怪鸟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婴儿的啼哭。 
骆残霞自迷糊的梦里惊醒,周围王家的人也纷纷瞪大惊恐的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有勇气下去看个究竟。 
王夫人叹了口气,稍稍挪动身子。骆残霞按住她,摇摇头,自己扶着椽子站起来,掀开头顶的几片瓦,漏下惨淡的天光。 
“骆姑娘,可看见什么动静了?”王二爷问。骆残霞把憋闷了一宿的脑袋浸到湿润的雨水中,焦炭和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瞧见邻近屋顶之间的天沟里瑟瑟缩缩躲满了人,男女老幼皆有。而突然东面一家房顶上蹿出一个少年,高一脚低一脚踩着瓦向这边逃。骆残霞待要看个分明,却见那少年身后赫然是几名手持钢刀的满军。她吓得慌忙缩回了头。 
“骆姑娘,你看到什么了?”王夫人问。骆残霞结结巴巴:“满……满人……在上面,朝这边来了!” 
话音刚落,但听“咔嚓”一声响,雪亮亮一柄钢刀从窟窿里戳了下来,在王大爷鼻子上划开血淋淋一道口子。众人不由得魂飞魄散,怔怔片刻,才听王秀楚喝了句:“还不跑!”人已率先跳了下去。 
余人这才反应过来,王大爷、王二爷、一众亲眷和家人顺着柱子争先恐后向下哧溜。骆残霞扶着王夫人落在最后——满兵的钢刀在窟窿里不停捅着,瓦片茅草贴着她们的脊背往下掉。接着,仿佛窟窿够大了,“扑通”一声,有满兵从上面跳下来。但是这逃命的当口,大家连回头害怕的工夫也没有,你推我搡地挤出门去。那外面,鬼哭狼嚎的一大群,是左近房舍里逃出来了的人,四下里乱哄哄一片。 
骆残霞搀着王夫人,森森然一条条影子在她们面前纵横交错。仿佛是王夫人脚下一滑,跌了一跤,骆残霞伸手去拽,却被一个慌张的汉子撞倒,滚出好远,好容易支持着爬起,哪里还有王夫人的影子! 
“不要慌张!不要慌张!”突然有人用生涩的汉语喊道。骆残霞呆了呆,见是屋顶上一个满兵在喊话。 
“不要惊慌!我们不杀人,大家都出来站好,我们要发安民符。” 
人们都愣住了,停下来狐疑地望着。那满兵在屋顶上续道:“安民符要一个一个发,你们排好队。” 
众人心里俱是将信将疑,骆残霞四下张望,寻找王秀楚一家,却不见踪影。只听边上几个人商量:“这里足有五六十人,万一鞑子兵撒谎,我们人多,一哄而散说不定还能捡条命。即使死,也有这许多人陪着,不算太惨。”他的同伴们纷纷点头赞同。 
骆残霞乱了方寸,只好踩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同众人一处去排队。 
未己,这五六十人已在狭窄的巷子里挤成一团,前面三个满兵带队,另有三个逐一到队伍里来索要金箔钱财。骆残霞摸了摸头上,倒还有一支足金的簪子,可做买命之用,便拔下来攥在手中。 
“残霞妹妹!”突然有人唤。骆残霞循声望去,见是旧日探梅轩里嫁出去的两个姐妹,都给一个朱姓公子做了小房,这时披头散发,衣不蔽体,其中一人还怀抱婴儿,狼狈万状。 
“残霞妹妹,你可还有银两在身?”抱婴儿的那个问,“好歹借给姐姐几个,没银子就没有安民符。”患难之中顾不上计较,骆残霞想起还戴着对珍珠耳环,即摘下来给二女一人一枚,二女自感谢不迭。 
却只听“啪”的一声,满兵的鞭子自她们之间狠狠抽下,二女哭喊道:“孩子!孩子!”扭动身躯企图闪避。满兵却不理会,噼啪直抽了十几下,最后一把将婴儿夺过,丢在泥浆里。二女号啕大哭,扑上去抱住满兵的脚。 
骆残霞心里悲愤,俯身欲抱婴儿,却被旁边一人拉住:“骆姑娘,这边!”说话间,一件袍子已罩到她身上。骆残霞扭头看,正是王秀楚。 
“千万不能犯险!”王秀楚说着,伸手一指,见那两个女子已被满兵拎小鸡似的丢到另一支队伍里去——全是女子,以一条长索系在脖子上,串成一长串,累累如贯珠,而地下尽是被丢弃的婴儿,或为马蹄所踏,或为人足所踩,肝脑涂地,泣声盈野。骆残霞一阵恶心,险些呕吐出来。 
王秀楚拽着她往人堆里扎,边走边低声道:“万不能叫他们发现你是女子,否则贞洁难保!” 
骆残霞跌跌爬爬走了几步,气息稍平:“王夫人呢?”王秀楚摇摇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骆残霞想,不知那冤家和沈香雪是不是也“各自飞”了呢?倘若他们走散了,或许自己还能够再遇到他……真如此,说什么也不同他“各自飞”,死也死在一起! 
 
满兵把一众人赶到一所宅院前,有人识得是廷尉永言姚公的居所。从后门进去,一进又一进,随处都是尸体。 
骆残霞由王秀楚搀着,腿脚一阵阵发软,唯胳膊上透过衣服觉出微末的暖意。她不禁望了王秀楚一眼,这其貌不扬的中年书生这时竟显出些丈夫气来,自己从前懒得搭理他,未料到临死居然和他守在一处! 
王秀楚注意到她的目光,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赧然,可这光景也笑不出来,微颤张着嘴唇:“一定会有生路的……一定会有的……” 
相顾间,满兵又已驱着众人出了姚家前门,行到街对面一处宅子中。骆残霞认出那是乔老爷的宅邸。她望着“乔宅”的匾额冷笑:生不做他的人,死难道还要做他府中的鬼? 
刚跨进院子,就听到一阵娇媚的笑声——真真熟悉,在探梅轩这些年,天天都听到这浪笑,可不是她妈妈么! 
从人丛中微一踮脚,果然就见到老鸨,同着探梅轩里几个粗使的婆娘。婆娘们都面无人色地垂立一旁,唯独老鸨一边翻着桌上的衣服财物,一边同看守的满兵调笑。她虽然已老得连“徐娘半老”也称不上,可浑身每一根寒毛都能随着笑声舞动,风尘味把满兵们惹得个个把持不住。 
骆残霞惊愕地合不拢嘴:天下大乱,老鸨怎还可以如此风光?这若是个活命的法子,骆残霞可比老鸨强出千百倍。她下意识地揪紧衣襟,她不愿那样! 
“哎哟,姑娘们都来了呀!”老鸨见到这边押到的妇女,眉飞色舞地迎出来。后面的满兵狠狠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她回身扭捏一句“讨厌”,然而脚步却不停,跑到众人跟前,同押送的满兵一一万福:“人都带来了,军爷们想给哪些姑娘做衣裳的,就请带进来量尺寸吧。” 
满兵俱是哈哈大笑,随后便从那一大串妇女中指点看中之人。满兵每点一个,老鸨就笑嘻嘻上去解开绳索,又招呼粗使婆娘们速速量尺寸。 
一个满兵对着老鸨附耳说了几句。老鸨愣了愣,即捂着嘴笑起来:“怎么不行?军爷说什么就什么——姑娘们,衣裳都湿了,还不脱下?” 
众妇女都怔住了,齐盯着老鸨,见她满面笑容里尽是厉害,知道不是玩笑,便有人哭了出来。这一声啼,满队妇女,俱呜咽不止。 
满兵听得不耐,哇哇用汉语喝令众女子脱衣。但院子里哭声嚷嚷,根本无人听令。更兼这边队伍里的男人们也议论起来,说哪有大庭广众叫女子更衣的道理,鞑子果然没有教化…… 
只是才乱了没一刻,骆残霞就听“啊”的一声尖叫,妇女队伍里一蓬鲜血喷出,接着又是一股血柱,哭声和议论声刹那就噎住了。只有满兵还在吆喝:“脱!还不快脱!” 
遥遥地,见妇女们木偶般把衣服一件一件剥下,从头到脚,从外到里。一个个泥水满身的狼狈躯体终究都成了一具具白森森的艳尸。再没有人哭,但骆残霞的心却像被眼泪腌过一般苦涩,实实的如同石头。 
“还是中国女人好!”满兵向老鸨赞道,“我们曾经征服高丽,抓了几万个女人,结果全都自杀了。不知道好歹!”老鸨嘿嘿地赔着笑。 
王秀楚在骆残霞身边摇头低叹:“无耻至斯。此中国之所以乱也!” 
骆残霞茫然望他一眼,心里突然想:这里有五六十个男人,王秀楚能保护她,为什么其他男人不能保护那些女人?大家一齐冲上去,难道不能杀死这几个满兵?冤家啊,若你在此,必不会让这些禽兽胡作非为! 
“啊哟——”突然传来一声满兵的惨叫。骆残霞自怔怔中回过神来,就见又一蓬鲜血自妇女的队伍中喷溅而出。在一大堆白花花肉体的间隙里,骆残霞看见老鸨肥胖的身躯倒下去。 
妇女惊叫着向后躲闪。骆残霞不由自主地踮脚张望——老鸨头已经没了,手里还紧紧握着把匕首,旁边蜷着个满兵,正哀哀呻吟。
满兵们骂起粗话,挥起钢刀,“咔嚓咔嚓”连砍了好几人的脑袋。众人无不晓得已大祸临头,可竟没有一个人的腿听使唤,都愣在原地不动。 
“事已至此,”王秀楚握着骆残霞的手,“骆姑娘,未料今日你同王某……”还没说完,边上一人吓得晕了,直挺挺倒下来。王秀楚忙拉着骆残霞闪身避让。不想这一避,两人竟到了队伍之外,后面并无满兵把手,正厅大门洞开。王秀楚一把拉着骆残霞:“快走!” 
二人进了正厅,慌不择路,见门就走,转瞬出了东门。可东门外挤满牲口,简直无法通行。王秀楚和骆残霞互望一眼,一猫腰,钻到马肚子底下,匍匐而过。 
骆残霞这辈子也没经过这么肮脏的地方,便溺臊臭之气熏得她一阵阵作呕。但是她片刻也不敢停,生怕牲口惊了,会将她踏成肉泥,只有埋头拼命爬行。最后她自己都不知是怎么重新站起来的,喘息也没顾上,又接着朝下跑。如此过了一房又一房,终于闯到后门口。见那小门被人用长钉封住,无法打开。两人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劲力,连摇带撞,门闩没开,门框倒被拉断了。 
外面便是城墙根,放眼看去尽是满兵马匹,根本无处可走。不过好在乔宅左邻的后门虚掩,两人一头扎了进去。 
到内中一看,但凡能藏身之处都人满为患,橱柜床榻,处处有瑟瑟发抖的身躯。王秀楚一路苦求,却无一人愿意收留他和骆残霞。两人越走越心惊,越走越绝望,从后至前将五间大屋寻了个遍,却没找到一个容身之处。 
这时又转回正门,外面大街上时有兵刃划空之声,哀号惨叫不绝于耳。他二人气喘吁吁地四下搜寻,见房中唯有一张梨花木绣榻,支着一张仰顶,王秀楚登时一喜:“有救了!”三下两下顺着支柱爬到仰顶之上, 再伸手将骆残霞也拉了上去。两人屈身朝里,静卧不动。 
没过多一会儿,骆残霞就听见有人嚷嚷着满话进了门。她同王秀楚吓得大气不敢出,绷紧了全身每一块肌肉。 
那满兵的吆喝里还夹杂着一个女人闷声闷气的哭号。“哐当”一声,撞着了绣榻,摇荡得好像天地都要在顷刻间崩裂。骆残霞的脊背一阵阵发凉,稍稍扭脸朝下,从仰顶的缝隙看去,见那满兵将女子推翻在榻上,正撕扯衣服。她心里犹如刀割针刺一样地疼——下面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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