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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八年-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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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应对
屋里子暖气烧得很好，从外边进来后身上穿的大衣都是要脱掉的，不然，稍坐上一会儿，就会出汗。即便是沈一贯这样的岁数比较大的人，身子骨比较弱，到了秋天就要穿棉衣，此时在方从哲的屋子里也是要把大衣脱下来。
不过沈一贯此时倒是没什么心情说这天气的冷暖了，他来到方从哲这里，便是要和他商议这裁撤边镇的事情的。毕竟，这小皇帝突然提出这件事，让他这内阁首辅没有什么心理准备，而且此事也着实是事关重大，现下这内阁之中，他觉着能和他一条心的也就是这方从哲了。那范楠还有赵士祯，那都不是能和他坐在一起商量事情的人。且从朝会上的表现来看，那范楠竟然支持小皇上的这建议。沈一贯当时听完后就觉着这郑国舅无知。心道若是万历皇帝还活着的话，就这些，大概都要抓去廷杖的。这简直就是胡闹，这些人也不想一想，这边镇裁撤后，到时候鞑子真进来了该怎么办。
“我说，方大人，你说说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老夫总觉着透着蹊跷，皇上打从登基以来，每每总是能干出这么多惊人的举措。这事要是真的做了，那可是要出乱子的。”
“呵呵，沈阁老莫要慌张，在下以为，既然皇上能说出来，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在下到没有觉着这裁撤边镇有什么不好，这又不是都裁了，不还有那辽镇人马在那镇守着吗。阁老还是想的多了。”
“哎呀，你呀，怎么也是这般不动脑筋。老夫又何尝不知道这辽镇没有裁撤。可是其他地方都是要裁撤的啊。这样一来，事情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皇上该不是听了那些东林党人的说辞了吧。这些个混账书生，只会蛊惑生事。却是从来不想怎么把事情平息，怎么解决那实在的问题。”
“哎，阁老这一点说的可不是全对。在下并非没有思虑过这件事，在下正是因为想的很多，才是没有管这件事。阁老，你还记不记得王大人临走之前老是念叨的话？”
“王锡爵念叨什么了，哦，你该不是说他念叨这小皇帝的事情吧。哼，这他可是看走眼了。据我的人说，宫里头这位。现下可是比他老爹玩的花花多了。整日里各处游荡。呵呵，这哪里像一国之君，反倒是和市井之徒没什么区别。你可能不知道吧，这位人家可是连胡同子都去过的。”
“看不看走眼的，在下倒是觉着应该仔细看周全了。这皇帝刚登基。就让自己的人练了一支强军，这要是等到以后，他真的长大成人了，怕是你我最后都是要听他的了。王大人临走之前就说了这新上来的小皇帝，会利用锦衣卫，四下里干些阴私事情。然后又是自己练出人马来，这自然是要把原先不服从他的人干掉了。这次裁撤边镇，若是在下来看，怕是咱们这位皇上的一招试探了。若是没有人反对。估计这事就能做成。可笑那位郑国舅，却是看不出自家外甥早就在防着他了。”方从哲此时才把自己的想法抖了出来。当然，他这些话是特意说给沈一贯听的。他早就算是那郑国舅的人了，虽然没有见面，但是买卖做的却是越来越多。他在此之前，自然是得到关照。要他回头跟这沈阁老这般说的。可怜沈一贯，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这满朝文武，已然没有谁和他是一个心思了。
“哎，还别说，这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啦。难道说皇上真的是在做一个试探。要真是这样的话，皇上这心机也就是太深了，他现下才多大啊。先帝在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心眼吧。”沈一贯半信半疑起来。
“在下也是觉着皇上心机颇多。这裁撤边镇，可不是都裁撤的，最起码辽镇没有裁撤，这就说明皇上心里还有数。既然皇上都计划好了，要我说，咱们索性就在一边上看着。到时候真出事了，咱们再去帮扶一把。皇上到那时候只会感激咱们，绝不会怪罪咱们。”
“嗯，还是方大人说的有道理。呵呵，看来老夫却是有些着急了，有些没有想开。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看看吧，不过老夫还是觉着皇上此举过于偏激，老夫倒要看看，那些被他惹急了的边镇武将，他最后如何处理。”
*
大明以文御武，各处武将那都是要听文官的话的。品级相同，武将便是要比文官低上好几个档次。这规矩适用于大部分的大明武将，但是对于九边镇守的武将来说，却是要不一样一些。虽然这些边镇武将一样的是不如文官金贵，但是他们自己是有家丁亲兵的，若是真的逼急了他们，他们也是会扯旗子造反的。他们都是久镇边镇，出了靠吃空饷外，自家也是在这边镇之处占了很多好处，无论是种地还是经商，大头都是他们这些边镇武将拿去的。回过头来，他们又要用这些好处孝敬京师当中的文官或是宫里头的有权势的太监，然后好让他们在皇上面前替自己美言，让他们这家族继续的把持这边镇权柄。这些边镇武将，都是有亲信在京师活动的。平素是要找机会给大人物送礼，到了京师当中有什么跟他们有关的决议做出来时，他们也是会提前知道一些，然后好做出应对的。
天启小皇帝一早上在朝会上说的事情，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弄得京师当中各处皆知了。然后就有人匆匆的出了京师，锦衣卫的人早就在各处布下眼线，等到这些人都走了之后，李豹那头也是收到了汇总过来的消息。
“哼，姜家、麻家还有马家，老爷预料的还真是不错。看来，那头姜雷这家伙是要有事忙活了，倒是不知道王作武这家伙训练出的人到底堪不堪用。”
凭空的要拿掉这些边镇武将的利益，给谁谁都不会乐意。这些边镇武将，能想出来的法子，大概就是养寇自重了。魏刚估摸着，这些人大概会主动出边墙，联系归化城里或是那左近的鞑子部落。然后让这些部落破口而入，这样京师这头便不再敢提这什么裁撤边镇的说辞了。可是现下这招，魏刚也是算到了，这些边镇武将们用不出来了。因为已经将近两年了，那些镇守边镇的武将，不可能不知道归化城易主的事情。他们虽然知道，但是却不会主动报给朝廷。
不用养寇自重这招，剩下的就是造反了，就和那年宁夏勃拜一样。不过这些边镇武将若是真的想造反，也要看看他们自家有没有这个本事。
此时，魏刚早就让归化城左近的姜雷还有京师左近的王作武做好了准备。归化城外的姜雷，带的全是骑兵，要是去大同那边，估计都不用一天工夫。而京师这边的王作武，虽然是步卒，但是要知道现下京师往西边的铁路可是已经修到大同了，从京师出居庸关经宣府至大同，这条铁路在今年秋天的时候可是刚刚完工的。就是现在，修路那些人也是没闲着，一直在往西边修呢，等修到黄河边上了估计才会停下来。王作武的步卒，完全可以坐着火车直接就到达宣府和大同城下，这两处的边镇武将要想造反，那么他们最起码要有面对纯火器军队的作战经验。这些步卒，可不是大明传统上那些步卒。现下可都是装备着燧发枪以及三棱刺刀，还有手榴弹和火炮的。就边镇武将那些兵马，魏刚还真是没有看在眼里。若是他们有能耐，那些年也不至于对墙外的鞑子不敢主动出击，便是出击，也都是几十个脑袋就要报个大功的样子。鞑子现下都是被魏刚给铲平了，他们连鞑子都怕，又怎么可能打的过魏刚的步卒。。。
第三百五十七章 麻家反了
沈一贯绝没有想到小皇帝竟然是个雷厉风行的角色。昨天刚和众位朝臣说完这裁撤边镇的事情，今日早朝，马上就是定了下来。那头传旨的太监已然拿着旨意往宣府、大同、蓟镇和陕西那边的边镇去了。此次裁撤边镇，大明原有的九个边镇，经过这么一次裁汰，竟然只剩下辽镇和西边的甘州了。剩下的七个边镇，都是要裁撤。小皇帝也算按照规矩办事了，在发下旨意之前还是跟沈一贯打了一声招呼。但是也仅仅是知会他一声，至于他有什么想法，那是根本不考虑了。
沈一贯也是没有办法，想发火，但是又是没有借口。毕竟，那是皇帝。虽然大明是阁臣于天子共同治理天下，可头前刚死了的万历皇帝，很多事情都是不和他们这些阁臣商议的。顶多就是叫到暖阁里知会一声，然后司礼监那边就发旨意了。
好在昨天，方从哲开通了这沈阁老，不然，他还真是觉着皇上没把自己当盘菜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魏刚在暗中计划好了的。裁撤边镇，现下来做正好，打着这小皇帝的名义，那头还有内阁沈一贯在顶着。真要是出什么问题，这两位虽然大忙帮不上，但是名号他们还是要顶一顶的。至于裁撤之后的各项事情，他早就有了规划。这种事情，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可是把那几个边镇的总兵发财的路子给端了。对于他们的反应。那是要老早就准备好的。这一年的功夫，锦衣卫李豹这边和辽镇鹰眼刘铁那边，就没有停过对这几处边镇的探查。
靠近辽镇的蓟镇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了。那年京师闹民变，蓟镇的兵马也是去勤王了的。可是结果是什么大家都是看到了，竟然连那些反贼都没有打过，最后还被人打散了。这要不是后来辽镇人马过来了，这京师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呢。
宣府和大同，分别是马家和姜家驻守。那年他们虽然想要到京师勤王，可是奈何这大同和宣府左近一个劲的在闹马贼，边墙外的鞑子也是趁机破口而入。这一下子就牵制住了这两处的兵马。大同总兵马林那时候带了自己的家丁亲兵亲自出城跟从北边来的蒙古人打了一仗。结果竟然是没有打过对方。马林当时就记得那些鞑子和以往一点也不一样了。不仅身上的衣甲比以前厚实了，武器也是好多了，虽然穿的仍旧是破破烂烂，但是给马林的感觉就是怎么觉着也不像是鞑子了。反倒是像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后来因为对方时常出来骚扰，然后自己又没有打过人家，就只有窝在城里了。等到对方退去后，京师那边也是尘埃落定。马林当时也是后悔，心道若是自己去了京师，现下也是轮不到那辽镇总兵魏刚当那什么镇国公啊。马家如此，姜家也差不多。
剩下的几个边镇中，也就是宁夏和甘州那边还靠着边墙了，其他的几个边镇，现下都是离着边墙有一段字距离。像太原卫，根本就是离着边墙老远。
这样一来，魏刚除了要盯好那马家和姜家外，剩下要重点关注的就是在陕西靠近宁夏一带颇有势力的麻家了。万历朝的时候就有东李西麻的说法，不但说了这大明武将中两个能打的将领，还说出了现下大明边镇中两个比较大的武将团体。李成梁这边已经被魏刚全盘接手，而现下就只剩下这西边的麻贵了。这位在万历朝征伐朝鲜的战争中立下战功，晋升为左都督的总兵，一直就在宁夏这边当着自己的土皇帝。宁夏虽然穷困，但是勃家留下的盐池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打败勃家后。麻贵便任了这宁夏的总兵。虽然碍于朝廷的规矩，不再敢和边墙外的蒙古部落做私盐生意了，但是他们却照旧往这大明内陆卖这些盐。现下要收了他的总兵，裁撤了这边镇，那就是要把这盐池收回来的。所以魏刚估计这麻家到时候应该不太会配合。不过尽管如此。魏刚也是有恃无恐。大明现下的边镇兵马，又有几家不是靠着家丁亲兵来撑着。就麻贵在朝鲜打的那几仗。魏刚也是仔细研究了一番。跟着他的那些军将们，自然也是仔细研究了一番。后来辽镇参谋部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麻家兵马，也就是比归化城的蒙古鞑子强上那么一点吧。这还算的是综合实力。毕竟，他们在和蒙古人对阵的时候，背后还有一个大明在撑着。
不管往哪个方向走，现下的传旨太监那是不用骑马了。这屁股可是比原来舒服多了。因为现下有了火车，往宣府大同还有更西边的平虏堡，现下都是通车的。只不过要是再往西，往延绥还有宁夏那边，则是要骑马了。即便这样，这差事也是要比以往舒服多了。
*
传旨太监还没到各个边镇的时候，各个边镇就已经知道了朝廷的决定了。最先知道的就是大同总兵马林，此时他正在自家书房里和自己的二弟马栋在商议着这件事。
“大哥，朝廷这是混了头吧，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到裁撤边镇了。这要是鞑子打进来，到时候还不得指望咱们兄弟顶上去。朝中那些官员怕是忘了关外还有鞑子了吧。”
“按说是这样，可是这一年来你也是该觉察到一些了吧。以往这边墙外边应该有很多鞑子活动来着，可是现下，你看看，哪里还有了。咱们家现下也是很长时间没和北边的人做买卖了。原来是一年走一趟，现下也是好到两年了，也是没有动静。也不知道马五打探回来的那消息是否准成，若真是那样，那就难怪了。”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马五打探的消息是对的，鞑子老巢真的叫人给端了？那又会是什么人。难道是更北边的鞑子部落？”
“糊涂，马五又不是没跟你说过，是东边。也就是李家的人有这个能耐吧。”
“李家，李成梁不是早就死了吗，还有那李如梅，当时咱们家还是派人过去看了的。你那意思，是说那接手李家的魏和尚？”
“你总算想明白了。”
“可是不对啊，去年春天朝廷正闹民变的时候，咱们还跟关外的鞑子交手了呢。然后那时候这魏和尚就捡了这个便宜，进了京师，要不然，现下哪里轮到他来当什么镇国公，早该是大哥你的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所以说我想不明白吗。不过我总觉着这事八九不离十。这裁撤边镇的消息该是不会错的了。咱们现下还是不要动，先看看情况再说。这新上来的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你我是不知道的。我估摸着，这可能就是个圈套。咱们可是要慎重对待。”
“大哥，要不咱还用老招数吧，把口外的鞑子放过来，让他们闹上一阵子，那不就的了，到时候咱们往京师当中递几次急报，就不信这皇上不着急。到时候让这些鞑子闯到京师那边，看他们还裁不裁撤咱们。”
“哼，你道我没想过？你现下在口外还能看到来回游荡的鞑子了吗。再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就觉着这是个圈套。还是稍安勿躁，咱们看看朝廷到底是怎么个裁法。勃家那条路，可是轻易走不得。”
和马家兄弟俩不一样，远在宁夏的麻贵先知道这个消息后，马上就骂了起来。然后他就让人出边墙去找游弋在左近的鞑子部落了。他自己这边也是马上准备开来，用刘铁派出的人探查的情报来说，那就是大肆的积攒武备。
“呵呵，看来麻贵这是要憋不住了。这回回就是和汉人不一样啊，真是拿起刀子就敢造反啊。好，好，本帅就让他当第二个勃家。哼，也该是咱们展示展示武力的时候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平叛（一）
大明天启元年，朝廷下旨裁撤边镇，九边军将哗然。距离京师比较近的宣府大同总兵在这一片哗然后黯然接受了朝廷的旨意。而远在宁夏的宁夏总兵麻贵却是悍然发动了叛乱，这便是造反了。
十一月的时候，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京师的兵部。好在现下是冬日，宁夏的麻贵虽然反了，但是也不会在这个季节带着兵马往东边打。兼任兵部尚书的沈一贯也是着急上火。他原以为小皇帝折腾这么一下子能有收场的办法，结果西边的麻贵果然反了，然后这边的事情还是要他来收尾。他也是带着一股怨气，在朝会上就把这事给说了出来，然后把这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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