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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收集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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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被拆穿后的卢胜东哑口无言,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的犹豫。两人再次僵持起来。
过了很久,卢胜东痛苦的声音才幽然响起。“没错,”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我比你先被抓进来,他说,他说——这是一场关于选择的游戏。”
“他?他是谁!”马妞感觉汗毛从脖子一直竖到脚丫,“游戏,什么游戏?!”
“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他的脸,只听到了他的声音。”卢胜东说这话时喉咙哽咽,他似乎在哭。
“游戏的内容是什么?”
“其实,我本来有机会赢的!”卢胜东没有正面回答。
“什么意思?”
“机会是平等的,可是我的选择错误了,所以输了。”卢胜东有些后悔。
“啊?”马妞还是没明白。
“一下子我说不明白,反正记住了,如果他出现的话,千万要选择对!”
“你倒是说清楚点啊!”马妞像困进了一个谜团里,可这次回应她的,却是卢胜东的沉默。
喉咙干燥得冒了烟,若隐若现的饥饿感还能坚持,可是口渴却无法忍受,经过刚刚的折腾,马妞觉得自己快虚脱了。
“也许还没等他想好这次要比什么,我们就已经饿死渴死了!”马妞抱怨道。
如果这样的话,马妞倒期盼着他快点到来,哪怕也断只手,总比被活活饿死要好。
“喂,你还醒着吗?”不知道隔了多久,马妞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和她说话,她睁开眼,听出来是卢胜东的声音,刚刚竟然又睡过去了。
“我睡了多久了?”马妞眨眨眼,让自己更清醒。
“十分钟?半小时?两小时?一天?谁知道你睡了多久。”
“你就一直这样醒着?”
“嗯,我在想一个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
“我在想,也许他不会来参与我们的游戏了。”
“什么?”马妞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就让我们在这儿活活饿死!”
“上次他可没让我等那么久!”卢胜东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等那么长时间,难不成他把我们忘记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卢胜东一字一句地说着,“也许这次游戏的参与者不是我们和他,而是就我们两个?!”
“嗯?”马妞有点晕了,“我们俩?”她抬了抬头,在有限的空间里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那个念头就是这个时候冒出来的,就像是一股子凉风突然从脊梁骨后蹿上来,恐惧感仿佛一把钳子钳住她的脖子——他,如果不在别处,就在这间房间的角落里,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他们挣扎,欣赏着他们进入这个“所谓的游戏”,这是件多么让人发毛的事情啊!
“喂——”马妞的声音都颤抖了。
卢胜东没等马妞把话说出口,就用异常冷静的口吻打断了他,“也许——”他说道,“游戏已经开始了。”
“游戏已经开始了?”
“我们现在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再等下去也许就真的饿死在这里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找,如果我说得没错,那么一定会有线索让我们进入下一步的。”
马妞顿时傻了,即使再荒诞,卢胜东的话也是不能不信的,毕竟他已经参加过一轮游戏了。
“怎么找?”
“我不知道,”卢胜东那边传来了动静,他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动一动,总比在这等死要好。”
从小窗户口望出去,马妞看到卢胜东举起了他那只完整的手,开始顺着铁匣子的周边摸索着。
马妞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小窗”的机关不也是在铁匣子上摸到的吗?
她也照做着,顺着刚才的纹路,继续寻找下去。果然有了新的发现,伸直手指头,她似乎碰到了一个按钮一样的东西。
“你摸到了没有?”马妞兴奋起来。卢胜东的手停了下来,他从“小窗”看过来,然后依葫芦画瓢,在同样的位置上也摸到了按钮。“嗯!”他回答道。
“这是什么?”马妞食指轻轻地放在按钮的上面。
“等等——”卢胜东紧张起来,“你确定要按下去吗?”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是啊,按下去会发生什么呢?马妞犹豫起来。
“难道就这样耗下去吗?”僵持了几分钟,马妞终于忍不住了。
“我有预感,按下去的话,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总得做点什么吧!”马妞的情绪再次到了失控的边缘。
“好吧!”卢胜东语气弱了下来,“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按下去之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团结,这才是关键。”
“这算什么,分享你的经验!”
“别管了,你得记住我的告诫。”
马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按下了按钮。
刺啦刺啦的声音响了起来,她不知道接下来会产生什么后果,咔嗒一声,马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是她还是什么也感觉不到。
却是对面传来了痛苦的呻吟。
“怎么了?”马妞焦急地问道。
“我被卡住了!”
马妞看过去,卢胜东的手脚拼命舞动着,像只待宰的鸡在垂死挣扎。
“咳咳,我的脖子……”
又是咔嗒一声,卢胜东已经发不出声了。
“那怎么办?”马妞拼命按着按钮,可是停不下来。卢胜东的手死命地在铁匣子的壁上挠着,他也摸到了自己的按钮,情急之下他胡乱按下了按钮。又是咔嗒一声,可是这一次没有把卢胜东推向深渊,“瞎猫碰上死耗子”般的运气让他脖子上的圆孔松开了一点儿。
“喀喀。”卢胜东一阵咳嗽,然后大口喘着粗气。
他得救了,可形势没有变好,而是更糟,因为那咔嗒之后,马妞觉得自己脖子上的圆孔紧了一圈,正缓缓地掐紧她的脖子。
“轮到我了!”马妞手心里都是冷汗。
她有点明白这个游戏的规则,只要自己按下按钮,对方脖子上的圆孔就会收紧,对方想要自救也必须按下按钮,然后把致命的危险转移到这边来。
“好像停不下来!”来回了几次,无论怎么按下按钮,都无法停止这个游戏,两人只能在自己这边的圆孔松动的时候,间隔对话。
窒息的感觉令人生不如死。“就一直这样下去了吗?”马妞快坚持不住了,她开始继续摸索着铁匣子,希望找到其他机关,很快,她举起的左手也摸到了另一个按钮。
“这还有一个!”
“别按按钮,如果也是同样的原理,我就死定了,我,我没有左手,够不着。”卢胜东喊着。
马妞不说话了,卢胜东的话似乎在提醒着她。
又纠结了几个来回,邪恶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她想起自己落水的那天,要不是因为救田田,她就不会掉进河里。现在同样的考验,又放到了面前。一番斗争之后,她还是暗暗地决定,然后举起了左手——按下按钮。
先前猜测得没错,因为按了两个按钮,所以卢胜东脖子被死死地钳紧,再也没有把危险转移过来。他没有手掌的左手臂,奋力想要去够那个按钮,可是够不着。卢胜东已经不能说话了。看着对方痛苦地挣扎,马妞闪过一丝愧疚,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间,机器仿佛停了下来。
卢胜东此时还活着,喘着粗气儿。
游戏结束了?
沉默了几秒钟后,机器又开始转了起来。这次卢胜东却停止了挣扎,紧接着——马妞感到脖子上的铁圈被收紧。
怎么回事?!
她重重按着按钮,可好像失控了,马妞觉得难以呼吸了,她在彻底窒息前,听到了卢胜东的声音,他叹了一口气:“果然预料得没错,这一场,你选择错了!”
第六章 棉纺厂
国棉三厂位于城北,从大转盘左转,然后直走500米就到了厂门口。这座国营的棉纺厂,差不多已有近半个世纪的历史。其宏伟的门头,证明它曾经辉煌一时,但门头上剥落的油漆,又暗示着它这几年入不敷出的窘境。
其实类似的情况,在本市并不罕见。计划经济下的国棉一到七厂,确实为那个年代的经济提供过保驾护航的作用。可随着日新月异的变化,社会转型、产业调整,加之原本的官僚主义、效率低下等各种问题的困扰,昔日的辉煌早就沉入了历史的河流,取而代之的是下岗、停产等一系列难以解决的尴尬。
国棉三厂大概是诸多兄弟单位中,处境最不妙的一家。已经有三分之二的厂区被废弃,仅有三个车间还在勉强运转,留下的职工不超过200名,他们聚集在厂区的东侧。停产区和生产区中间有一排栅栏隔着。
之所以隔开,是因为前几年的时候,有个香港的商家曾经看中这片地皮,准备开发建一个大型的商场,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停滞了,只留下几座被爆破到一半的厂房。破厂房周围杂草丛生,荒芜不堪。
李光智从来没想过,为他们提供线索的竟然是月川。那天下午,当有人告诉他,月川要见自己的时候,他完全想到月川是来分析案情的。
“机油和铁屑证明嫌疑人来自工厂或者仓库,而纺布碎屑又把范围缩小了。”月川煞有介事地推理道,“我们市一共有七个棉纺厂,然后——”
然后李光智就派人去排查了。
结果一语中的,国棉三厂厂区的地下,横七竖八地分布着解放初期的防空洞。20世纪80年代初期,这些防空洞都被改建成了仓库,而这次发现问题的,就在其中的一座。
沿着一条小路,开车到达了隔离栏的边缘,远远地就看见有一群人在周围搜查着线索,三厂的保卫科长转过头来发现了李光智的车,然后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李光智问道。
“我想,我们可能发现了。”
仓库在地底下四五米的样子,沿着一条昏暗的下行楼梯走道,走了大概20米,才到了平地。一股子浑浊的气味儿冲鼻而来,李光智皱皱眉头:“这里有多久没用了?”
“起码5年。”保卫科长在前面带路,他转过身来介绍道,“厂里第一批裁掉的拉纺车间就是用的这个仓库,把那个车间职工安顿好的同时,仓库就废弃了。”
李光智点点头,跟着科长继续往前走。仓库的格局有点特别,笔直的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天花板上,延伸着一排间距三米的白炽灯,三分之二的灯泡现在还亮着,只不过电压不太稳,时不时地会一明一暗地刺啦刺啦叫两声。
“那么久了,居然还能通上电。”李光智仰着脖子看着那些灯。
“那个年代嘛,东西的质量远超乎人的想象。”保卫科长笑笑。
走廊的左侧是墙,右侧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一扇木门,门上面还印着类似“机修间”“成品”“纺织半成品”“防火”之类的字样。开门进去就是一间间七八十平方米的小房间。
走廊很深,差不多有100米,也就是说,一共被隔着十来间小仓库,想必当年是按照堆放的物料种类来分别管理的。
走廊里来来回回穿梭着一些穿制服的人,都是局里派过来进行地毯式搜索的,李光智和他们打了招呼。
那些仓库的门都打开着,前四间置放着一些破旧坏损的机床,上面盖着塑料布,没有盖到的地方,露出了锈迹斑斑的铁架。
李光智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有股说不上来夹杂了什么成分的铁锈味儿弥漫在走廊里。接着往前走,就到了事发的第五间。
更精确的数据放在面前:
这间仓库长12。4米,宽5。2米,门后有一个被遗漏下来的口罩。房间正中位置,摆放着两个非常奇特的小铁棺。铁棺成正方形,长宽高各0。6米,四周有八个铆钉牢牢地铆在地上。匣子的一端有个直径30厘米的圆口,另一端是个不到半个巴掌大的“小窗”。
匣子离地0。4米开始往上,是个暗格,里面的“内容”证明这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匣子,而是一个齿轮结构的机械装置。齿轮是由电机驱动的,一根连接着小型电机的暗线埋在匣子的侧壁内,然后延伸出来通往内墙的电源插座。
两个匣子之间相距4米,中间系着一根3毫米的钢丝,钢丝两端分别配有滑轮,看上去似乎很精巧的样子。
“这是干什么用的?”李光智心里一沉,他完全没有料到会看到这样的东西。
蹲在一旁的痕迹鉴定科的李科长站起身来,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李光智看着李科长严肃的表情,心里一紧。
“这么说吧,有两个受害者,一男一女。”李科长指着地上的抓痕,还有从铁匣子里提取出来的头发分析道,“他们被关——不对——应该说是脑袋被塞进了铁匣子里,两个人是俯卧着的,”李科长蹲下身子,指了指匣子上的圆口,“就是从这——这个口是可以调节直径的,为的就是卡住受害者的脖子,不让他们逃脱。”
“受害者的身份有眉目吗?”
“目测残留下来的头发,女性受害者是马妞,男的你猜是谁?”
“嗯?”
“每个铁棺上都有两个按钮,其实是电源开关,电源一启动,就会开始。”李科长顿了顿,“然后——男受害者这边我们只在右侧的按钮上提取到指纹。”
李光智开始没反应过来,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李科长的言外之意:“那个被铡断左手掌的受害者还活着?”
李科长笑笑:“我只提供线索,答案是什么就靠你们查了。”他冲着边上的科员招招手,“来,小刘,帮个忙。咱们给李队长演示演示,这个游戏是怎么玩的。”
李科长按下其中的一个按钮,齿轮刺啦刺啦地转了起来。很快,当时的情形几乎被重演了一遍。
演示完之后,李科长站了起来:“马妞如果动了私心,想牺牲掉那个断掌人,结果就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玩意儿就像是个考验道德的机器,是否能够存活,完全取决于自己的选择。”
“结果呢?”
“结果,马妞输了。”
“输了!那,那他们人呢。”
“不知道,游戏结束之后,凶手又把他们转移了。”
“她还有幸存的可能吗?”这是李光智比较关心的问题。
“就现有的证据来看,无法证明她已经死了,当然也无法证明她还活着。”
李光智还想接着问,轮子指着地上的那对机械,五官挤在一块地打断道:“这、这东西,外面有的卖吗?”
“谁会生产这种东西。”李科回答道,“完全是嫌疑人自己做出来的。”
“自己做的?”李光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而且——”李科长顿了一顿,“‘制造工厂’就在隔壁。”
※※※
隔壁房间大小一样,不同的是推门进去,靠墙依次摆放着一台机床、一台冲床和一个钳工台,钳工台上零碎撒着很多加工到一半的机械零件;台子的右上角有一堆被归拢到一起的铁屑;两只沾满机油的纱手套丢在桌底。几乎不用确认,李光智凭着感觉,就可以认定这些东西都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
机床旁还有一本被翻得很破旧的《机床维修300问》,几个年轻的警察蹲在周围,小心翼翼地提取上面的指纹之类的线索,他们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李光智,然后又把头埋下去了。
“怎么样?”李科长愁眉苦脸地搔着头。
“这些东西他是怎么弄进来的?”李光智又环顾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李科长的脸上。
“不是从外面弄进来的,”李科长努了努嘴,“是从前几个房间废弃的破旧机床拆拆补补修好的——这么说吧,他简直就是废物再利用的高手。而且——”李科长随手指着钳工台上的一个部件,“像这种误差控制在5丝之内的零件,没有三五年的工夫根本弄不了。”
李光智心里却在盘算着,按照小卖部老板的说法,那个跟踪马妞的嫌疑人最多不过20岁,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手艺?
他往前走了两步,近距离地观察着这些被机床敲打磨切出来的东西。即使李光智不懂机械,也能看得出来,其中所包含的技术含量。
“这是什么?”其中一个塑料盒样的小玩意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控制时间的继电器,被安装在隔壁那个铁匣子里的。”李科长辨认了一下,回答道。
“这也是手工的?”
“那倒不是,应该是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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