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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血为证-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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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雷诺而不是戴维？戴维早就毫不掩饰地表露了对她的喜爱。可是，子爵永远都要看亲王的脸色行事。即使他对她用情很深，他也不敢或不能和亲王殿下争。按血族的规则，他只能等，一直等到亲王厌倦了放手了，才能和她在一起。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怎么能接受他？
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孤单，一辈子的孤单。没有尝过孤单的人也许会不以为然。可她却深深体会到了那种痛。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伙伴、没有可信任的人、没有倾诉的对象、受到歧视没有人能理解、永远融不进对方的生活，那么孤单的痛，将伴随她一生。
想着，泪就流下来了。她不能不接受一个事实，永生不死的生命里，不会有永恒的爱。爱你一万年，只是人类虚无的浪漫主义理想。放到血族的世界里，就变得无比荒唐可笑。一万年？一对血族男女恐怕连一个世纪都无法共同生活下去。频繁地更换伴侣对他们来说如同家常便饭再正常不过。她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奢望雷诺会不同？
“默默，你别哭。”戴维一下子把她搂进怀里，他是真心的，他想对她说，他愿意一生只和她在一起，他能做到。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殿下不是有意要伤你，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只能责怪萨曼莎女侯爵。”
“我谁也不怪，我只想离开。戴维，别逼我。”
“那你要去哪呢？”
“这不关你的事。”
戴维看着默默冷漠的眼，知道她钻进了牛角尖，想劝她回心转意恐怕根本不可能。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真令人惊喜，想不到会在这地广人稀的北地大森林中遇到雷诺亲王殿下的御用医官戴维子爵以及殿下的唯一后裔默默小姐。”
两人都是一震同时回头，只见罗兰伯爵双眼闪着兴奋而恶毒的光，像盯着一双猎物那样锁住他们两人。
“罗兰伯爵，我并不感到惊喜，事实上每次看见你，除了令我反胃外没有别的感觉。”
“戴维？罗素子爵，注意你的修养。”
“我的好修养，一向只对真正高贵的血族，而你……不配。”
“哼，我向蒂文亲王起过誓，不与你一般见识。”罗兰一挥手中佩剑，忽然转向了叶默，“默默小姐，你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令人奇怪，而且还是单独和子爵在一起，令人不能不浮想联翩，好事之徒会以为子爵诱拐了你。”
他才是那个好事之徒，唯恐天下不乱。
戴维愤怒地抽出腰间佩剑就想冲到罗兰身前，叶默伸手拦住了他，淡漠地看着罗兰：“别人怎么认为，我不在乎。罗兰伯爵有什么事么？”
罗兰一挑眉，这小混蛋还真冷静啊，他也不想绕弯子：“贵族后裔离开主人需持有主人亲笔签名证明自由的文件，不知默默小姐能否给在下看看。如果默默小姐忘记带在身边的话，我只好请你和我回帝京一趟了。”
他料定叶默没有殿下的手谕，先把她可能敷衍的话堵死了。叶默沉吟着，目光扫向四周，罗兰的人隐身在树后，已经把他们包围了。想要离开，有些困难。
“在这里，雷诺亲王殿下亲笔签名的文件，默默可以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什么人也不能阻挡。”
“哦？”罗兰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上面不仅有殿下的亲笔签名，还盖有亲王印章。罗兰脸上掩不住惊讶和不解，半晌他把一纸文件还给了子爵，“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二位互诉衷肠了，告辞。”
罗兰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地走了。看着他走远，叶默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纸上，又满眼疑问地看向戴维。
戴维捏着这张纸，真舍不得交给默默：“殿下担心你会遇到麻烦。”
叶默从他手中抽出这张纸，仔细看过，神情有些复杂。然后她小心地将它对折又对折塞到贴身口袋里：“替我谢谢他。”
“默默，你的心可真硬啊。”
“戴维，我和他早晚都会分手的，你从来不认为雷诺会对我保持长久的爱，不是吗？既然迟早都是这样的结局，早比晚好。我的母语中有句话，快刀斩乱麻。还有一句话，长痛不如短痛。”叶默背过身去，“请你转告殿下，我会努力忘掉他的。”
“你忘不掉的，你不可能忘的。”
“那我就去休眠，之后我就会忘记的。再见，戴维。或者，永远不见。”
“你，你，”戴维拉住了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默默，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我就不再阻拦你。”
叶默转向他：“什么？”
“你恨我们，一直恨，特别恨，是不是这样？”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叶默愣在那里，半天才喃喃道：“我，我恨安，恨罗伯特，恨罗兰，……我不恨你，也不怪雷诺了。”
“默默，我不能不承认霍曼人良莠不齐有好也有坏，但大多数血族都是善良的，你要相信我。别恨我们，默默。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别把自己排除在外。别恨我们，默默。”
叶默看着戴维美丽如血珀的瞳仁里闪过的迫切与无奈，心中更加难过：“戴维，我在帝京紫虹圣殿里向天神发誓，永远忠于帝国、忠于血族、忠于雷诺，是发自真心的。我虽然离开雷诺，但仍会向其他血族民众那样尊崇他。我是血族的一员，不会把自己排除在外的。我讨厌的是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但我不恨了。我，真心感激殿下，还有你，对我这么好。”
戴维听了又燃起了希望：“那不能不走么？”
“我讨厌贵族圈子，很多人戴着假面，我看不透，不想和他们打交道。我也不想看见萨曼莎女侯爵那样的女贵族。我还是离开的好。”
“你不打算再回来了？”
“也许，将来有一天，血族会转变观念，不再自视甚高，也不再瞧不起别的种族，那时我可能会考虑到帝京居住。”
那一天，太遥远了。戴维的心情沉重，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戴维从衣兜中掏出了一个金属瓶，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我的血，装在这种纳米太空医用储存瓶中，能够保存很久。”子爵显得有些局促，“我在神殿中向天神祈祷，鲜血由祭司加持。血族的传说中，你饮下了同伴加持的鲜血，就会获得他的力量，也永远不会忘记他。”
在帝国建立之前，霍曼星球上的战争频繁，饮下同伴加持的鲜血，会获得同伴的力量和运气，这是血族的古老传统。戴维出发来找默默前，特意到帝京神殿以血祭神为默默祈福，并取了自己的鲜血恳请神殿祭司加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隐隐地觉得，默默可能会走很久。她表面上很脆弱，可骨子里很倔，殿下想让她回来不会那么容易。但谁能想到，这一别后经年，竟然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
这份心意太重，但又实在难以拒绝，叶默接过瓶子也叹了口气：“可我不是九大氏族成员，将来休眠后，我就会忘记雷诺忘记你，对吗？”
“你是亲王的后裔，也许不会忘记的。我也不知道，真的。”戴维难过地看着她，“其实殿下本想亲自来的，只是和我们建立星际邦交的乌酋星凯里西帝国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他脱不开身。”
“帝国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我能理解。”叶默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雷诺来了，他们之间或有转机，也许真的能挽回。但他没有来，她在雷诺的心中，永远比不上帝国、比不上血族重要。
叶默不知道，雷诺真的打算亲自来找她的，但他是真的走不开。她离开的次日，帝国出了一件大事。当时，贵族长老会接到报告后，没有人认为事情有多么严重。但事态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四十四、失踪
乌酋星凯里西帝国灭亡。
说到凯里西帝国灭亡的原因，真是令人扼腕。不是人祸，是天灾。一颗彗星将乌酋星撞离了轨道，这颗行星消亡在茫茫宇宙中。凯里西巨人的科技程度远远落后于霍曼人的水平，虽说他们早就与霍曼帝国签订了星际友好邦交条约，但蒙昧的乌酋星人从没有打算借助霍曼人的力量提高自己的科学技术。他们是力大无穷的巨人，乌酋星的主宰，论力量绝不输给血族。他们按照自己的习性生活，从来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世界末日降临到他们头上。如果他们如西萨星的马人族一般聪明的话，就会用本星球的资源换取霍曼帝国的技术援助。那样的话，当彗星飞来时，他们可以很早就发现它的位置、确定它的飞行路线，并在它进入大气层前将之击碎。可惜，最后，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等死，最终只有不足千分之一的族人登上了霍曼人的星际运输船得以逃生。
霍曼帝国纪元三万七千一百一十六年一月四日八时二十一分，乌酋星凯里西帝国的难民乘坐太空飞船进入霍曼星际。
长老会接到报告后，认为霍曼帝国无法安置近二十万乌酋星难民。命令太空运输船在空间站待命。长老会的一致意见是，由亲王出面联络星际间的友好邦交国家，共同安置这些难民。谁知凯里西巨人不能理解霍曼人不准予他们入境的原因，燥怒之下挟持了太空飞船上的血族船员，在未经帝国允许的情况下越过了霍曼人的太空堡垒，闯入霍曼星球大气层，降落在东半球流冰洋海岸的古斯拉里港口城市。
一月十日，二十万凯里西巨人涌入了古斯拉里港口，东半球第一大港口城市立刻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雷诺震怒，接通了太空堡垒统帅的视频对讲器，将太空舰队元帅埃尔维斯？梵？沃恩弗里特公爵狠狠训斥了一番。
雷诺亲王深深地忧虑，巨人不同于地球人，不同于本星球的雪人族和毛人族，他们的到来会破坏霍曼星球维系了数万年的平衡。
长老会议事大厅，雷诺怒问：“作为长老会的首席执行官，泽维尔公爵在哪里？还有帝京卫戍部队统帅罗兰伯爵呢？他们居然在这种时候擅离岗位！”
里奥？梵？莱森蒙德公爵连忙解释：“我们已经通知他们速来议事厅了，只是事发突然，他们还在路上。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霍曼帝国的长老们连续讨论了三个昼夜，做出决议：
一、由军队接管港口城市的一切事务，宪警与市政人员配合军队安抚市民维持秩序，实行昼禁制，任何民众白天必须留在家中禁止出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场所也必须改为夜间营业。
二、集结帝国海陆空三军三十万人进入战备状态，从陆路海路和空中密切监视古斯拉里港口，随时待命应对突发事件。
三、帝国倾全力安抚凯里西难民，最大限度地避免任何骚乱发生的可能。
四、将本星际归属于霍曼帝国的埃兰行星有偿供给凯里西巨人居住和开发，务必于六个月内将凯里西巨人迁移至埃兰行星。而有偿使用行星的具体商务条款待凯里西巨人定居后再行签订。
事实上，当太空运输船强行通过空中堡垒在古斯拉里港口登陆时，雷诺就已经命令当地陆军与海军进入战备状态了。难民船到达空间站时，帝国的长老们还不以为意。但此时，巨大的危机感压在所有人心头。众人一致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让这些巨人离开霍曼星球本土，至于说凯里西人如何清偿巨额的星球租用费用，他们真的不担心。
决议一经通过，雷诺亲赴古斯拉里港与凯里西帝国皇太子面谈。斯笃奥太子还沉浸在乌酋星的陨落、帝国的毁灭以及包括父皇母后在内的众多皇室成员死亡的巨大悲痛之中，在与雷诺亲王会晤时仍无法振作。对于霍曼帝国提供的援助，他万分感激，对雷诺亲王提出的凯里西人立刻前往埃兰行星定居的安排表示同意。
会晤后，雷诺如释重负。而此时，一个消息传来，叶默失踪了。雷诺震惊。怎么可能？
“戴维，怎么回事？”他处理星际事务根本无暇顾及小东西的事，但他全权委托给戴维了呀，什么叫失踪了？
“殿下，我找到了默默，她不肯回来，您也曾说过先让她在外面散散心的，我也就没有勉强她。我本来想等您处理完公务后亲自去找她，她一定不会再固执。我将您准予她自由行动的手谕亲手交给了她，并且看着她往风都的方向去了，才回来复命……”
“说重点！”
“金翅小天马飞回来了，它腹部撕裂，伤得不轻。我立刻和迪安乘坐飞行器往北地大森林去。从我和默默分手的地点往风都方向一路搜索，在风都西城外的冰湖区找到了冻僵的小银羽龙。”戴维神色黯然，“可就是不见默默。”
雷诺冲出城堡，跨上了金甲龙。腾空而起的瞬间，他又跳了下来：“迪安，极速飞艇。”
两个小时后，雷诺赶到了冰湖区，天地茫茫，哪有小东西的影子？他在冰湖区徘徊数日，走遍了这个区域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他的小东西。雷诺那颗强大的血族心脏似乎要裂开了，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某一部分被小东西带走了。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那个小东西在他心里占据了那么重要的位置。
小银羽龙没有外伤，在帝京医学院的理疗柜中很快苏醒了。但它很伤心，回到天马城堡后终日缩在花园的龙棚里不出来。小天马的伤很重，好在它自身的修复能力极强，不比血族逊色多少，在戴维的精心照料下也终于痊愈了。
雷诺饮下了两只小兽的血，获得的记忆令他心惊。有人从背后袭击了小东西，一束光波击中了她，若不是她穿着太空医用纳米服，肯定会立刻毙命。她从天马背上坠落，掉进了湖区中心地带。
雷诺的心一下子凉了。以小东西的力量，栽进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挣扎上岸绝不成问题。但冰湖区中心地带，有一个隐秘的冰窟。雷诺断定，他之所以找不到她，是因为她恰恰坠入冰窟里了。
那个冰窟形成于千万年前，帝国的地质勘探人员曾动用最先进的设备进行探测，发现其内部十分奇特，且深不见底。它可是名副其实的冰窟，内部不是中空的而是一个融冰场。探测器向下推进了数千米，令所有人惊叹的是，四周始终是半融化状态的冰晶。地质学家研究了数个千纪，也无法解释其成因，因此风都冰窟成为霍曼星球十大自然谜题之一。
曾有帝国士兵骑龙路过此地时遭遇风暴失足坠落，同伴眼看着他掉了进去瞬间没顶。帝国出动军警、使用最先进的设备、耗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也未能将人救出来。最终，虽然明明知道那个士兵身陷何地，却也无奈地将他列入帝国失踪者的名单。他可能永久休眠了，也有可能死去了。
而霍曼帝国纪元13205年，在此地还发生了一件极其秘密的事，只有光之族成员了解内*幕。莱森蒙德氏族成员唐纳尔德公爵被秘密处以极刑。这是霍曼星球历史上的唯一一次死刑。血族若犯下杀害同胞的罪行，会依法判处永久驱逐，流放地点是距离霍曼星球二十万光年的一颗小行星。那里没有高等生物，有的是低级的爬行类动物和肮脏的啮齿类动物。血族想要生存极其艰巨，需要具有极大的求生欲才能活下去。但唐纳尔德公爵的行为不是“不可饶恕之罪行”能够定义的。他背叛了天神、背叛了帝国、背叛了血族，险些杀害了帝国的亲王，造成了光之族数位成员惨烈死亡。他的行为危害到帝国的生存，因此，三大亲王及光之族全体成员一致通过，处死唐纳尔德公爵。行刑地点，正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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