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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一笑万骨枯-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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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色的瞳孔在血红色的月亮下显得妖异摄魂,衣袂翻飞,染上血的花朵,却美得惊人。
琴声已停,剑亦回鞘。简言走过去,宠溺溢于言表,婴莲收回剑,飞到他身边,百灵鸟似的少女音。
“言哥哥,你说我舞的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这套剑法完全可以进风雨楼了,莲儿定是花魁。”
“言哥哥真讨厌,怎个把人家与身份卑微的舞姬相提并论!”
这位婴莲小姐的傲慢,犹如她的外表和剑术一般,是出了名的。
简言只是笑笑,转身走向婴怜,拿起他的手,忍不住又调戏一番:“怜儿的纤纤玉手,可是让人心疼呢,生怕那冰冷的弦会把它划伤了去,尽管我知道以怜儿的琴技是不可能的。”
虽然早就习惯了简言的调笑,却还是要气恼,无奈婴怜过于温柔,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有埋怨似地看他一眼。
“言哥哥,你又取笑我。”在简言看来,却变成了撒娇,忍不住心情大好。
婴莲看在眼里,嘴上也附和着笑,眼神却总要多一分凌厉。
☆、第三章 风暖冷月葬花魂
一个月前,江湖略有动荡,百鬼花谷一改往日的隐士作风,开始活跃在尘世,没人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虽然也没引发什么大事,只是动作过于频繁,让人不禁心生疑惑,听闻谷主洛风来了花都,似要找寻什么东西。
婴庄主把简言召到密室,要他与婴莲尽快成婚。
简言不懂义父怎么突然这么心急,虽然心知他是一直把自己当成女婿的,可是要与婴莲成婚,终是心有犹豫。从此以后,婴怜便真的孤身一人了。
“义父,何以这么心急,我与婴莲兄妹情深,男女之事,还是多待些时日的好。”
“放肆!什么时候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难不成你觉得我的女儿配不上你?”婴庄主不怒自威,总有让人不敢违抗的气场。
“孩儿不敢,义父待我恩重如山,如果不是义父,简言早就不能存活于世了。只是这婚事……”
“行了!照我说的办,一个月后,举办婚礼,不容有误。此后我会把婴剑山庄交给你,你继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讨伐百鬼花谷!”
“义父,孩儿不明白,百鬼花谷虽然神秘,但一直隐居世外,未曾参与江湖之事,何以要讨伐呢?”
婴玄轻叹一口气,好像在回忆,沉默许久。
“言儿,你可还记得十七年前吗?”简言一听,心下一沉。
十七年前,对简言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
“孩儿记得,十七年前,樱剑大会,义父与百鬼花谷上一任谷主洛杨大战三天,双方实力相当,两人都受了重伤,最终打了平手。自那以后,百鬼花谷再未踏入江湖一步。简家也是那一年被强盗血洗,适逢义父相救,才留下我的性命,十七年来,义父把婴炎剑法悉数传授于我,更是委以重任,义父的恩情,孩儿永生难忘。”
简家灭门,父母的鲜血溅在自己脸上,耳边是弟妹的啼哭和亲人的哀嚎。多年以后,再提往事,简言的身体竟然还是忍不住颤抖。可是,凶手早已逃之夭夭,这么多年,简言竟然半分消息都没有查到。
“好孩子,那场大战之后,洛杨并不甘心,扬言十七年后定要让自己的传人再来挑战,所以四月的婴剑大会,洛风肯定会来,到那时,你代表我婴剑山庄出战,定要得胜归来!”
“是,孩儿谨遵义父之命。”
其实婴玄心知,简言根本就不是洛风的对手。
“去吧,你与莲儿的婚事就定在正月十五。”
“义父,这……”
“不要违抗我!”婴庄主的神情里又多了几分威严。
“是,义父。”
简言退下。婴庄主抬头看着婴夫人的画像,神色缓和下来,却是多了几分凄凉。
“涟儿,他这样频繁地在我眼皮底下活动,无非是想提醒我不要忘了当年之事,这一战,终是躲不掉了。十七年来,洛风一直扩充百鬼花谷的势力,都是在等待这一天。”
月光下,还是那个别院,简言和婴怜就这么呆呆地站着,简言望着婴怜的背影,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话,婴怜的头发一丝一缕的飘荡,好像银鞭鞭笞着心脏。
“怜儿,我要成婚了。”想起那天婴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深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却没有悲痛的表情,微微地笑着看着简言,右手拂过他的脸颊,顺着他的黑发再离开。
“哦,是嘛,那恭喜你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看着婴怜若无其事的表情,简言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他双手用力地捏着婴怜的肩膀,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寻一些不舍、难过。可是婴怜总是伪装得很好,他从来看不到半点破绽。
“怜儿,你当真是在祝福我?你是不是又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人写字作画,泡茶弹琴,然后再孤独终老?一开始就认定我们会丢下你?”
婴怜被他捏得有些痛,他抬头看着简言,眼神空茫,没有凝聚到任何一点,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他。
婴怜虽然比妹妹高半个头,可比简言还是差了些,婴怜靠在他的怀里只刚到他的耳朵。正了身子,看了眼前的男子,不漏过他一丝的表情,深蓝的的瞳孔直直地望着他,好像可以穿过他的心跳,月光下,那眼睛闪过一抹雾气。
“那你说我又该如何?难道你是要带我离开?或者为了我,永远过着三个人的世界?”
简言低眉不再言语,缓缓地放开了他。
不知道答案,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可是怎么忍心看着你回到过去的梦魇里?
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婴怜还是淡淡地笑了笑,转过头不再看他。
这个男人,太温柔,温柔得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怜惜。
婴怜的话让简言不得不再次审视自己的心,婴怜对他很重要,重要到他永远无法割舍。可是他不可能陪着婴怜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不可能带他去隐居世外,不可能抛下婴莲带他走,他还有他的抱负,他的仇恨。
婴怜痛恨自己,为什么最开始就能坦然一笑,而真正临近简言的婚期时,自己却不争气地掉眼泪,最糟糕的是,被简言看见自己这愚蠢的一幕。
无能者的眼泪,就是愚蠢。
而自己的妹妹婴莲,也许是恨自己的。不管他有什么东西,她都要抢走,包括简言。
两年前的一天,陪伴了婴怜六年的白猫死了,只是不见了猫头。从小到大,婴怜养过的鹦鹉、小狗,乃至凶悍的貂儿,总是莫名其妙地死去,都被剑所伤,可好歹都有个全尸,而今这只猫是他的最爱,庄内的其他人每天来来往往,应付武林中事,应付生活繁琐,总是只剩下婴怜独自在别院里抚琴。这只猫是他唯一的伴侣,它总喜欢慵懒地趴在婴怜的腿上听琴,不闹也不跑,没事打打哈欠,看到简言,便悠悠地跳过去,等他来给自己抓痒,四脚朝天,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也许只是因为那只猫的眼睛,有一只是蓝色的。
不过在简言面前,婴莲总是表现地很友好,就像小时候一样,三个人亲密无间。
婴怜只能忍让,谁让她是自己的妹妹,谁让——谁让自己在母亲危在旦夕的时候,还要死乞白赖地来到人间。
也许,一开始,就不该来这个世界。
这时喜堂那边又敲响了喜乐,听到“一拜天地!”时,婴怜反而不难过了,得不到的东西却总要觊觎,是不自量力。
“二拜高堂!”
婴怜回到房中,用发带将头发挽起。平日也不出门,长发总是随意用簪子别着。
“夫妻对拜!”
婴怜换下了那身雪白的衣裳,那是简言去年送给他的,与简言自己的正好是一对,简言喜欢白衣,婴怜也跟着他穿白衣。其实,婴怜一直喜欢红色,鲜血一样的那种红。
新郎喝得酩酊大醉,不顾众人劝阻,硬是要跌跌撞撞地跑到小别院去。
“庄主,您还是回去洞房吧,婴莲小姐还在等着您呢!”一群仆从,吵吵嚷嚷,面露难色。婴莲要是发脾气来,可是没几人承受得住。
“别管我,我一会儿就回去,让我再看看怜儿。”
“庄主,莲儿小姐就在婚房呢!”
“滚!不许跟着我,一个时辰之后我自会回去!在此期间,谁也不能踏入别院半步!下去!谁再拦我我就杀了他。”简言舞着手里的剑,气势汹汹地吼道。
剑柄上刻着一个“怜”字,小小的,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婴怜从未拿起过的那把剑。
简言大改平常那般温婉脾气,喝得醉醺醺的,仆从都纷纷跑开。
手里还拿着酒壶,边走边喝,走路也是歪歪曲曲,差点栽个趔趄。看到别院的石凳上,空无一人,不由得鼻酸,憋了半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淌出来。想想也是,你凭什么以为,那个人会在你的新婚之夜,还在老地方等你呢?
“怜儿,你终究是不肯再看我一眼了吗?”
“怎么会呢?怜儿一直在等你。”
回头顾盼,那人笑得嫣然。
婴怜在简言身后,拿过他手里的剑。
简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便止住了眼泪。反应过来时,手中空空,不由得心惊。
“怜儿,你要干什么,快把剑放下!”
正在简言说话之时,婴怜已经点了他的*,缓缓地扶他到石凳坐下。
“言哥哥,我知道以我点穴的功力,只能定住你半个时辰,不过,已经足够了。”
☆、第四章 不复冉冉孤生竹
婴怜现在穿的仍是一身白衣,与平日不同,多了些华贵,想必是为了参加婚礼特意订做的,锦袍用的是上乘的料子,袖口的雕花更是精细,此刻的婴怜,脸上多了几分生气。
只是简言此刻已没有心思顾得上这些,只能死死地盯着那把剑,他不知道婴怜要做什么。
简言的婚服,绚烂绯红,金丝镶边,藏青色的雕花缀在袖口。庭院的周围都是暗的,听不到任何生物的呼吸声,天地间,只看得到那抹白,那抹红。
“言哥哥,怜儿为你舞一曲可好?婴炎剑法三十二式,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为你舞。”
简言说不出话,心都快跳出来,他好想上去抢过剑抱住他。这一支剑舞,定会要了婴怜的命。
剑已出鞘,剑寒光冷,第一式,乱红飞嫣。
婴怜举剑,好似樱花拂罗衣,衣袂飘摇,虽是男子的身体,却胜过女子的娇柔。
第二式,江花胜火。婴怜登檐而上,好似飞燕,轻盈落地,长袖转回鸾。
第三式,紫薇花残。婴怜俯身,剑身划破空气,腕弱复低举……
婴炎剑法第十式,梅熏风暖。婴怜身轻由回纵,“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气息开始不稳,但还握得住剑柄,每一式回剑,婴怜便看简言一眼,笑意嫣然。
简言早已泣不成声,泪眼浮光,好像回到儿时,怜儿拾起一片心形的樱花瓣,放在他的手心里,便微笑逃走了。
第十一式,柳絮堆烟。婴怜逐风西斜,回旋几转,白衣映雪似花飞。蓝眸仍是带着笑意,没有一丝凌乱。
……
婴炎剑法第二十式,目送芳尘,三十二式已过一半,婴怜开始体力不支,强压下口中的鲜血,剑步没有一点犹豫。
简言看在眼里,已知怜儿经脉已经被剑气扰乱,兴许整套剑法舞不完了。
看着他满头的银丝飞舞缭乱,好像又回到满树樱花盛开的时候,怜儿爬上树,结果被他拿走了梯子下不来,怜儿抱着树干,焦急地喊着“言哥哥”,谁料从树干上滑落下来,简言心知闯了祸,一时脑袋空白,本能就上前接住,那时怜儿的头发也如这般,散落了发簪,只剩下凌乱,眼睛里还半含着泪,那幅光景,怎一个“心疼”道得清。
第三十式,红朝翠暮。婴怜口吐鲜血,第三十一式,冷月花魂。婴怜终于抵不住疼痛,剑身飞落,婴怜捂住胸口,始终不能平复全身的剧痛,嘴里只喊着“言哥哥……莲儿……”
此时简言已经冲破*,不顾一切冲上前去,搂住他,婴怜的蓝眸已不似那般明亮,再过一时半刻怕是要散了。
“怜儿,怜儿!你看着我,你看看我啊!”
“言哥哥……怜儿……终是没能为你舞完最后一式呢。”婴怜还是笑着,不料心头又涌上鲜血,再也压制不住。
“怜儿,别说话!求求你别说话!”
“终于,还是放不下。”婴怜笑着,比任何时候笑得美丽,素日他都只淡淡地笑,而今,对着简言,却开怀了。
小时候婴怜得了场大病,本来众人都以为无力回天,最后还是从鬼门关走了回来。那时,年幼的他说,等他死了,化作蝴蝶就飞走了,最后葬在花塚里。
“终于,还是留不住你。”
“怜儿!!……”
别院门后,红衣锦服,掀了盖头,新娘束发,头花炫目。前一刻,心有些绞痛。
他终于死了,终于不会和我抢了,可是,突然觉得——很难过。
正月十五,婴剑山庄,婴莲小姐与新庄主简言举行婚礼,各路英雄豪杰到此庆贺,老庄主怀笑相迎,与各庄主、帮主讨论四月樱剑大会事宜,据悉,届时新庄主简言将代表婴剑山庄主持大会……
花都三月,樱花开始渲染,整座城都像是抹上红色,太多的樱花聚在一起,让人看得眼酸了。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闹市,乍一看是一辆普通的马车,但不论从其雕饰和门帘的精致做工,无不显示主人的尊贵身份,驱马的女子貌美如花,却不似一般女子弱不禁风,但凡有点功夫底子的人,都看得出其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武学修为,殊不知,这侍婢都这么深不可测,那马车里的究竟是何人?
马车在风雨楼前停下,众人不由得驻足想一睹车内主人的容颜,下来一位窈窕女子,竟比驱马的那女子还惊艳几分,不由得让人感叹,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的这样的马车和这样的侍婢。谁知那女子下车,并没直接进风雨楼,而是转身掀起半边门帘,低眉恭敬地行礼。
“少爷,我们到了。”
旁人不觉惊呼,那马车里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车内的男子蒙了白纱,看不清容貌,但那双妖异的蓝眸无论如何也让人移不开视线,白皙的脸颊,右眼角下有一个樱花痣,在白纱下若隐若现。虽然看得出是名男子,却不由得让人想到用“美”这个词去形容他,用在他身上,定是再合适不过了。
男子没有看他的侍婢,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那今晚,暂且住这里。”
风雨楼是花都最大的伶人馆,暗地里却是百鬼花谷的情报收集站。
花台上,左侧坐着一位伶人正在弹琵琶,女子身着紫衣,细纱遮面,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绣花罗裙散落地上,呈盛开的昙花状,三寸金莲藏在裙角下,银簪缀着紫色的珠饰,偶尔反射堂内的灯光。琴声飘过看台飘过房梁,没有嘈杂声,所有人都听她歌唱,优雅带着些苍凉,读出些思念,读出些荒渺。
舞姬跟随着曲调,轻柔曼妙的舞蹈把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惊叹之余,还是忍不住去看那琵琶女的模样。轻纱之下该是怎样的仙人面庞。
曲罢,伶人都退到花台后,琵琶女子在侍女的陪伴回了阁楼,喝彩声不断,直到她们全部消失在视线里。听说这位姑娘现在是风雨楼的头牌,除了弹琵琶,琴棋诗画也是样样精通,只是从来不见客,除了楼主,没有哪位客人能进她的闺房。能做到这般清高,想必后台是不小。
屏风后,刚才的舞姬进屋,单膝跪地。
“二少爷,谷主已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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