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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年华-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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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没办法,她想先做着再说吧。
谭晓燕由深圳市内“沦落”去了关外,秦昭昭还怎么过去玩?一来没有住的地方,她们厂宿舍不准员工带人进去住宿。二来就算让住,住在关外也没啥好玩的,每天从关外进市区去玩的话就得在公车上摇晃一两个小时。又费钱又费时间。算了,她还是不过去给她添乱了。
谭晓燕的工作找得这么困难,秦昭昭不由也为自己明年毕业后的就业担起心来。在上海找工作的难度比起深圳会只多不少,她的大学生身份虽然说起来比谭晓燕的中专生要好听一些,却也占不了多少优势。大学扩招后,曾有人不无揶揄地说过:“现在的大学生就像大白菜一样不值钱了。”
秦昭昭读初中的时候,大学生还是公认的天之骄子。可是不过几年光阴,大学生就迅速贬值到与大白菜相提并论了。她没能赶上大学生风光无限的黄金时代。如今除非是名牌大学毕业生还有点竞争力,普通一本大学的学生都不能算什么了。
徐瑛和章红梅的男友据说都是复旦高才生,都将百分百被保研。她俩“夫唱妇随”地决定也考研。到了大四,准毕业生们的前途无非是三条路:要么考研;要么出国;要么就业。她们选择考研,既能和男友一起继续校园爱情,又能暂缓就业压力,而读个几年研究生后也能在人才市场更具竞争力。实在可谓一举三得。
秦昭昭没有想过考研,父母供她在上海读这四年大学已经相当吃力,如果还要继续读下去,岂不是增加他们的负担吗?毕业后还是早点参加工作赚钱,让操劳半辈子的父母也享享她的福。
谢娅和秦昭昭同样没有考研的打算,原因也和她一样。她说父母供她读书供了十几年,不想再让他们那么辛苦。
国庆长假后,谢娅容光焕发地回到宿舍,恋爱中的女孩就是显得格外漂亮。秦昭昭半真半假地抱怨了她几句“重色轻友”之类的话,她只是笑:“你就抓紧时间骂我吧,等我搬走了你可就骂不着了。”
谢娅是回宿舍收拾东西的,她准备搬去和欧阳浩一起住了。秦昭昭不难猜出七天未归的她一定是和欧阳浩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
“你们……那个了?”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必问,但秦昭昭还是忍不住问了。谢娅脸颊晕红地点点头,并悄声说:“那个……真的很美好。”
谢娅没有详细告诉秦昭昭“那个”究竟怎么个美好法。她只说当初在会所兼职时她之所以坚持不陪客人出台,就是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由那些皮肤松弛眼角打褶的大叔在她最美最好的青春一页上打上烙印。现在她和欧阳浩一起完成了这重要一页的书写,她的满足和快乐洋溢在眼角眉梢。让秦昭昭无端端地生出满怀怅惘……
谢娅搬走了;方清颖早就不住宿舍了;常可欣忙征婚忙翻了天,几乎每天都要和不同的征婚对象见面,也鲜少来宿舍露面;章红梅和徐瑛两个也一起租房住到校外去了,说是考研复习更安静。原本住着六个人的宿舍,如今只剩下秦昭昭孤家寡人一个,怪寂寞冷清的。
深秋时节,露愈重,霜愈浓,冬天一步步走近了。
立冬那天,秦昭昭得知了乔穆的姐姐乔叶去世的消息。那天是周末,她像往常一样打电话回家跟父母说说话,结果她妈妈告诉了她这个噩耗。她说乔叶前几天就因为病情加重住了院。拖到今天实在不行了,上午十点多钟时间咽的气。当时圆圆还在学校上课,她爸赶紧打发人去接她来见她妈最后一面。可怜的孩子哭得死去活来。
“听说乔叶临死前求方正平以后不要再娶,她不希望圆圆有后妈,怕孩子会受委屈。可是方正平还不到四十,还有大半辈子要活呢,怎么可能不另娶一位呢?我想这事他恐怕很难做到。”
的确很难,三四十岁的男人没个老婆则家不成家,方正平的丧妻之痛早晚会过去,日后若能遇上合心意的女人再娶一个也不为过。圆圆的命运,就全在这个后妈好或不好了。话又说回来,即使是好又怎样?穆兰当年也不算是个恶毒的后妈,但乔叶就是怨恨她,觉得她和她的儿子抢走了她父亲对她的爱。后母也难当啊!
乔叶的死虽然是早能预料到的事,但死讯真的传来,秦昭昭还是难以抑制的震动和难过。虽然她与乔叶并不熟悉,更无私交,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难过。尤其是想到可怜的圆圆时,那种难过加倍滋生。因为圆圆让她想起了当年同样遭受丧母打击的乔穆……
用颤抖的手指,她给乔穆发了一则短信,简洁的七个字:乔叶今天去世了。
看完短信,把手机塞回裤袋时,乔穆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乔叶去世了——这个他曾经十分仇视与憎恨的异母姐姐终于死了,他就算不感到解气或高兴,起码也该无动于衷吧?可是为什么,那条短信落入他眼中时,心会蓦地一震,双手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乔穆不承认自己是因为难过。他怎么会难过呢?乔叶与他虽然名为姐弟,但根本没有姐弟的情分。父亲在世时,他们的关系就很淡漠。父亲一死,更是撕破脸皮翻目为仇。他对这个姐姐没有爱,所以她的死不会让他难过,他只是——心陡然间觉得很乱。
乔叶死了,她这么快就死了。爸爸死了,妈妈死了,现在连这个他已经发誓不认的异母姐姐也死了。乔家曾经的一家四口先后死去三个,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乔家只剩他一个人了,这个认知让乔穆感到一神彻骨的悲哀与伤感。
这天晚上,乔穆坐在琴前反复弹奏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惊涛骇浪般的琴声响彻整间屋子。弹着弹着,他不可抑制地泪流满面。
  
25
寒假前,乔穆给秦昭昭打电话,问她打算买几号的火车票回家过年?
“我也要买票回家,方清颖说她能帮忙买到卧铺票。我想你这时候买车票也很费劲的,让她顺便买两张,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走。你看行吗?”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行!当然行!”
自从方清颖认识了乔穆以后,秦昭昭就很识趣地不再老往他家跑了,也很少和他联系。她是田螺姑娘,他需要她的时候就会从壳里跑出来;他不需要了,她就静静地缩回壳中。
只有很年轻的时候爱上一个人,才会这样全心全意、无怨无悔地付出。爱就是这样的无悔付出,无法评价是对还是错?情之一字、毫无道理可言。
的确,每年寒假回家过年,买年票是秦昭昭最头痛的事情。春节前后的火年票一票难求哇!好不容易买到一张无坐票就要烧香拜佛了,坐票根本不敢奢望,更遑论卧铺票。而她也不会买卧铺,要几百块一张实在太贵了。十几个小时也不算太久,咬咬牙也就站到家了。就是车厢里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一节节人满为患的火年厢好比一罐罐人体罐头,胖子能挤成瘦子,瘦子能挤成排骨。她怵的还是这个挤,有一回硬是挤得她想上厕所都去不了,拥挤的人群直堵到厕所门口了。
现在乔穆打来电话说能帮她买一张卧铺票,虽说她有点心疼钱,但是他能想着她买火车票的不易,还能和他一起回家,这双重的欣喜让她把钱的事撇在了一边,卧铺票贵一点就贵一点吧。
欣喜过后她有些疑惑,乔穆今年怎么又要回小城过年。在小城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对此他答得很简单:“有些事要回去处理一下。”
拎着行李在火车站会合时,乔穆坚决不要秦昭昭给的票钱。说她以前帮过他不少忙,这张车票就算他请她了。她还想推辞,他很认真地看着她:“你当不当我是朋友?当的话就别再提钱的事。”
秦昭昭马上乖乖闭嘴,她怎么能不当乔穆是朋友呢?做他的朋友,已经是她的最后立足之地。
秦昭昭还是头一回坐卧铺车厢,真是比硬座车厢舒服多了。一张中铺一张下铺,乔穆把下铺让给她,他爬上中铺睡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他几乎都在睡觉。白天秦昭昭睡不着,半倚半躺在铺位上和谭晓燕短信聊天。她知道她正和乔穆一起乘火车回家,性急地打来电话,未语先笑:“你是不是特享受这次回家的过程啊?”
乔穆就睡在上头呢,秦昭昭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是,以前回家我总嫌火车开得不够快,现在我却希望它能开得慢点再慢点。”
“昭昭,你还那么喜欢他,那你和他到底有没有机会呀!”
她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他身边一直有比我要优秀的多的女孩子。”
“那你就实际一点,正正经经找个男朋友吧。昭昭,过了年你就二十二了。是时候找男朋友谈恋爱了。”
“晓燕,你不要一有了男朋友就在我面前摆一副大人样啊!你也不过才谈了几个月的恋爱罢了。”
谭晓燕笑嘻嘻:“我有,你没有,我就有资格说你。”
谭晓燕去了深圳关外那家港资厂后红鸾星动。厂里大大小小几个部门的主管,凡是未婚的都动了她的念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最早发动攻势的是财务部主管,他是广东佛山人,算半个本地人,工资也高,原本应该最具优势。可是他却败在年龄上。因为他已经三十五岁了,原来比谭晓燕大了十四岁,她当然看不上这位大叔,哪怕他薪水再高也无济于事。她可不是那种偏爱成熟男士的女孩,她就喜欢年轻、活力十足的大男孩。
所以厂里一干年纪老大不小的主管们统统被她闪了腰,她不理会他们的献殷勤,喜欢上了装配车间的一位组长成杰。成杰是四川南充人,比她大五岁。长得高高大大,一张白净的国字脸,一头茂盛的短发,说起话来声音洪亮,走起路来脚步轻捷,倍儿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厂宿舍楼前有个篮球场,他经常下班后和一帮工友在篮球场上生龙活虎地打着球,总有不少女工来捧场,替他们喝彩鼓掌。在这家工厂,成杰也算是一位公认的帅哥,很受女工们的欢迎。
而谭晓燕亦是这家工厂男工们公认的美女。她平时在办公室上班,很少会下到车间。偶尔下来走一趟,穿过车间去到生产部送什么资料或文件时,背后总会有男工扯开嗓门叫她:“阿燕——”
广东人的习俗,喜欢在别人名字最后一个字前加一个“阿”字来称呼,呼起来省事又亲昵。
起初听到有人叫她,谭晓燕会站定回头,以为谁有事要找她。左顾右盼,却发现没人对刚才的呼声负责,目光所至处,每一个男工人都在窃笑。后来她渐渐明白,他们叫她,并不是有什么事要找她。只是看见漂亮的文员小姐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忍不住想叫一叫她。她一回头,就又多看了她一眼。
说真的,谭晓燕不反感他们的注目礼和他们的呼声。而且每回路过车间,她都有一种公主般的感觉,因为那一双双欣赏与爱慕的眼睛。
她和成杰恋爱后,很多男工人都羡慕死他了,而她也是不少女工们羡慕的对象。在大家眼中,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
谭晓燕和成杰的恋爱,秦昭昭得知后又替她高兴又替她不放心,因为她由此及彼地联想到小丹姐姐。小丹姐姐找的对象也是四川人,周大妈曾表示担忧,因为女儿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没有娘家人在身边怕到时候会被人欺负。
秦昭昭的这个担心一说出来,谭晓燕笑得不行:“不是吧,你怎么跟我妈似的。她听说我找了一个四川男孩也这么说。”
谭妈妈也有着和周大妈相同的担忧,看来在女儿的婚事方面天下母亲的心都是一般无异的。
“她希望我回家找一个对象,可是我在外面打工,怎么回家找啊!在厂里认识个合适的,难道就因为地域问题拉倒吗?”
谭晓燕认准成杰了,谭妈妈也没办法,就让她过年把小伙子带回家让大人过个目。今年春节,谭晓燕要和男朋友一起双双把家还了。对此秦昭昭挺期待的。
以往度日如年的十几个小时车程仿佛一眨眼就结束了。秦昭昭听到广播中告知的下一站就是家乡的小城时,都不禁心生惆怅: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乔穆翻身下床,洗了一把脸回来和秦昭昭一起坐在下铺。两个人看着窗外不断飞掠而过的崇山峻岭,有一塔没一塔地聊着天。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清颖的印象,他淡然道:“她以前有基础,学琴上手挺快的。”
他这是纯粹只从老师的角度看待她了,显然凌明敏之后,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那么快接受别的女孩子。
秦昭昭无端端心里一松,语气也轻快了几分:“对了,你这趟回家过年如果有时间来我家吃顿饭吧。反正长机你也好久没回去了,正好回去看看。”
话说完后她突然觉得不妥,让乔穆回长机看什么呢?长机于他,虽然曾是故居所在,是童年生活过的地方。但是他以前住的老屋现在是方正平的家,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而且那间老屋还有着他与乔叶撕破脸皮姐弟反目成仇的不愉快记忆,回长机绝不会是一件能令他愉快的事。
乔穆倒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到时候再说吧。”
火车鸣笛进站了,中途站靠站停车不过短短几分钟,他们抓紧时间下车。乔穆背上自己的旅行背包后再替秦昭昭拎着她的行李箱,她只要背着小背包跟着他走就行了。在上海读了几年书,来来回回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拎着行李挤火车。这是第一次,有个男生可以让她依靠,让她不必再吃力地拎着行李箱上车下车。如果他是她男朋友该多好呀!可惜不是。
出站时,很意外地他们在检票口清见了凌明敏。她原来也同坐这班车回小城。在上海火车站进站时没发现她,在小城出站时却遇上了。因为上海起点站进站的人实在太多,而中途车站下站的人却不多,所以更容易发现熟悉的人。
凌明敏也看见了他们,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故作大方地打招呼:“这么巧,你们也坐这趟车。”
乔穆看着她,眸中神色复杂:“是呀,真巧。对了,你出国留学的事办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就管你外婆去吧。反正这世界上谁也没有你外婆重要。”
年轻女孩终究还是沉不往气,没办法将大方姿态坚持到底,说上几句就动了气。扭头看着秦昭昭她面带讥笑,“秦昭昭,看来你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偷偷暗恋了乔穆那么多年,现在总算有了一个结果,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对乔穆的玫瑰色心思,秦昭昭多年来一直隐秘地藏在心底,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有丝毫流露。不意凌明敏这下当着他的面挑明说破,她整张面孔一下就红到耳朵根,窘得结结巴巴:“我……没有……”
她想解释她并没有和乔穆有什么结果,但凌明敏已经不想听了。这时都出站了,有人开车过来接她,她上车自行离去。乔穆沉默地站在一旁,因为凌明敏刚才的话她都不敢抬眼看他,一张脸火辣辣地烧着。被他知道她一直在暗恋他,她又羞又窘。
好在有一个出租车司机围过来拉客,打破了这难堪的局面,乔穆和一位司机谈好价钱,让他把行李拎到后备箱,然后过来轻轻一拉一直在罚站般低着头站在原地的秦昭昭:“走吧,上车回家。”
一路上乔穆闭口不提出站时发生的事,秦昭昭更加不提,只是一张脸红得经久不散。
寒假在家,秦昭昭老是被妈妈嘀咕她的个人问题,“昭昭,学校如果有合适对象可以谈一个了。你过完年虚岁就二十三了,也不小了。还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这怎么行。”
在长机这种半城半乡的地方,女孩子到了二十二三岁就该有个可以谈婚论嫁的对象了,如果这个年纪还没找到合适的男朋友,会有人说闲话的:“二十几岁了还没找男朋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所以秦妈妈提醒女儿要找男朋友了。以前她唯恐女儿早恋,现在又唯恐女儿晚恋。谁让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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