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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嫁良妻-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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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许良辰慢慢抬头,朦胧的泪眼中,山坡处那个挺拔的身影意外地那样清晰……
或许是哭了一场,身子疲倦;或许是从母亲坟前归来,心里多了些平静,晚上许良辰意外地睡的很沉,早上蔡凤歧来喊才醒转,起身食不知味地胡乱用了早餐,大姐美辰已经带了喜娘准备给她梳发、上妆。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味道,许良辰默默坐在梳妆镜前,低眉垂目任人打扮。喜娘笑着打开她的长发,红木的发梳轻轻滑过,耳边是:“一梳福寿安康,二梳举案齐眉……”的祝福,伴着院子内外噼啪爆响的爆竹声声,许良辰只觉自己心脑皆空,茫然一片。
廖玉凤在蔡凤歧陪同下,眼睛红红从门外走进来,许良辰呼吸一顿,忙起身打招呼,廖玉凤紧走几步,拉住她的手,上下细细看了几遍,方强作笑颜道:“从回来就想见你,却一直没有机会……好孩子,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好好嫁,廖姨把你当亲生女儿……”
许良辰一阵心酸,想起她从幼时对自己的照顾和殷殷期盼,不由内疚,郑重行了礼,强自笑道:“从今天,我便喊您妈妈,请妈原谅良辰辜负您的期望……”
“好孩子——”尽管心里不无疑问,但廖玉凤疼爱良辰的心却一如既往,看着她红了眼圈,心疼地一把搂在怀里,连声劝慰。
过了一会儿,亲手照顾着许良辰换了嫁衣,给外婆行过大礼,大帅府的花车已经来到门外。
吉时到,傧相引领着许良辰下楼,鞠躬拜别外婆、表哥、表嫂和大姐等一众家人,许良辰心情复杂地上了车,看着她的身影,廖玉凤的泪终于无声无息落了下来……傻儿子从那晚回来,就一声不吭,问他也不说话,今天和以后,还不知他日子怎么过呢。
军政府大门前广场上,婚礼即将开始,新娘们已经准备鱼贯走出化妆室。
这两年,西风东渐,新式婚礼在燕州虽然得到进一步发展,但对一般民众来说,婚礼无疑仍旧是费时、费钱和费力的,段奕桀不仅倡导、促成这样的文明婚礼,居然还开明地将大帅府的喜事做了号召,这实在是许良辰和很多人没有想到的。
她最后一个到达化妆室。
外面的音乐已经大声响起来,婚礼即将举行。
新人们的亲属凭事先领到的入场券,已经在广场中间的嘉宾区就坐,主席台上,军政府首脑和请来的证婚人——燕州的名流和大学的校长们,也已经到位。
身着深色西装,暗红色领带,黑色皮鞋的新郎,在化妆室门口依次找到自己的新娘,新人们双双挽着手,在军乐进行曲声中步入会场。
无数双眼睛,新闻记者的镁光灯,纷纷对着化妆室门口,英俊潇洒的少帅手捧鲜花已经等在那里,新娘呢?
骤然间,周围一片抽气声,闹哄哄的会场一角,突然安静了下来,许良辰在伴娘的陪伴下,步出化妆室。
一抹惊艳从段奕桀灼灼的眸光中闪过,他蓦然间有一丝后悔,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竟舍得把这样的美景良辰放在大庭广众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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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明明是同色同款的婚纱,穿在这位新人的身上,却显得那样美如云霞,简洁的线条更显她身姿修长窈窕,袅袅如柳;华冠挽起一头青丝,衬得那张俏脸肌肤如玉,眉眼如画;蓦然出现在人前,她淡淡垂下了小扇子般的羽睫。白皙的俏脸似有若无染上了淡淡晕红,容色倾城。
灯光乍起闪闪烁烁,人群中议论声蜂起,闹闹轰轰。许良辰低眉,心一阵阵乱跳起来,说不出是慌,是忧,还是惧,只觉心绪难宁。两旁的女傧相走上来,一只手轻轻扶住她,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道:“良辰,是我。”
许良辰听到段祺萍的声音,不由微怔,想不出她什么时候也成了自己的伴娘,但心里却没来由地稍稍安定了一些,平静下纷乱的思绪,淡淡一笑,在祺萍的相扶下慢慢走出来,众人不由鼓起掌来,段奕桀勾唇浅笑,伸出手臂。
羽睫轻抬,许良辰略一迟疑,祺萍在一旁推了她的手送过去,许良辰只好伸出带了与婚纱同色手套的左手,有些不可自知的颤抖着挽上了段奕桀的右臂。
音乐声大起来,司仪宣布婚礼开始,并宣读新人名单,新郎新娘按照名单顺序,两对一次轮番登台,向主席台一鞠躬,双方相互一鞠躬,向证婚人一鞠躬。
等所有的新人雁翅而立,燕州市长孙孟林站起身,发表主婚词:“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管人世怎样轮回变迁,结婚这件终生大事,在每个人的生命中的地位却从未改变过。”
看了一眼挟臂并肩、英气逼人神采飞扬的段奕桀,许良辰唇角轻弯,隐隐苦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自己的这桩婚姻就是人们所说的孽缘吧?这样无爱的婚姻能死生契阔与子相悦?
段奕桀黑眸微眯,斜睨着婚纱映衬下如画眉目、宛若天使的许良辰,唇边一抹似笑非笑,心里却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良辰,我一定会让你打开心门,既然执子之手,我们一定会与之偕老。
看了一眼台下垂了眉眼明艳照人的表妹,孙孟林接着说道:“几千年来,中国的传统婚姻一直实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之仪,极尽繁琐。为改进习俗,提倡节简,尊重婚礼起见,我们参酌中西礼法,吸取西式婚仪的隆重简便,倡导本次集团婚礼……爱情是世间最珍贵、最美好的事物。爱酿制的婚姻,是世间最美的笑颜。今天,我们为这场婚礼而贺福。”孙孟林深沉明亮的话继续响起在耳畔:“现在,主婚人要求你们,在心灵的秘密要宣布之时,请新郎们回答——”
他抬头看向新郎,目光在段奕桀脸上停住:“你愿意娶身边这个女子为妻,爱她、珍惜她,无论贫富或是疾病,至死不渝吗?”
“是的,我愿意。”新郎们回答道,段奕桀的声音坚定而沉静。良辰,你听到我的心声了吗?
因为靠得近,听得到身旁的声音带着胸腔的共鸣,仿佛发自心灵深处,许良辰微微一怔,从轻纱下抬眉悄悄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无意间正撞上段奕桀明亮的黑眸,那灼灼目光令她心里不由一颤,扑通扑通急跳似乎漏掉了一拍。
正心神摇曳间,却见孙孟林已经落座,东南大学校长余牧之先生代表证婚人,高声唱诵白话词《西江月》以祝贺婚礼:
昔日章台弱柳,今日南国佳人。鸳鸯乱点谱翻新,市长孟林姓孙。红烛西行几对,春宵一刻千金。婚姻何必定条陈,缛礼繁文好省。
然后,新娘、新郎交换定情信物和戒指,诸证婚人向新人赠送结婚证书和纪念品,新郎新娘谢主婚人、证婚人,并向围观的民众鞠躬,人群中掌声雷动,鞭炮齐鸣。
礼毕,新郎新娘在音乐声中摄影留念,步出会场。
段奕桀勾唇浅笑,挽着许良辰的手,随了队伍缓缓走出去。
他们的头顶上,飞洒着粉红色的康乃馨花雨。花雨缤纷,乐队的音乐依旧如阳光般弥漫倾洒。
看着主席台上鼓掌的政府官员,周围民众的笑脸和中外记者们的相机,许良辰忽然明白过来,借助这一场婚俗变革,南方军政府第一次作为国家力量,介入了普通百姓的生活。
婚礼中,国家在场的嵌入,迅速将政府倡导的意识形态,润物无声地渗入到了民众的日常生活,让人们真切地感受到“国家和政府”的存在,进而认同政府的权威。
从这点上来说,集团结婚也是一次政治仪式的捏塑,它将政府的意志,透过婚仪的变革,传达给了民众。原来,段家父子倡导的集团结婚,也是军政府一次隐性权力技术的实践。
若有所思地悄悄看向身旁那个英俊的男子,许良辰不由好奇,年纪轻轻,段奕桀竟这般高瞻远瞩、滴水不漏?
穿过花雨缤纷,人声鼎沸,车子驶入大帅府广场。今天既是大帅府老夫人六十大寿,又是长子大婚,双喜临门,那种从内里洋溢出来的喜庆是平素难以比拟的,自是席开盛宴,礼待贺喜宾朋。
坐在帝国酒店的顶层,看着远处大帅府周围的一片人声如潮,鞭炮声声声入耳,丹尼尔叹了口气:“戴维,事已至此,你不要再固执了,中国话说这叫罗敷有夫,你还能怎么样?她若是爱你,怎么会嫁给他人?你还是不要再难为自己……”
戴维仰头喝了口啤酒,整夜难眠的脸上有些憔悴,眼睛红丝遍布,他视线直直盯着那一片热闹喧嚣,半晌才说道:“丹尼尔,你知道今生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丹尼尔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我不应该入了新闻界,”戴维皱眉:“我应该和你一样,去政界;势,的确是好东西……丹尼尔,她有苦衷和无奈,我帮不到她……”说完,戴维踉跄着脚步,向楼下走去。
丹尼尔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接着快步追上去,问道:“你真的想进政界?……”
太阳升起在国酒店顶上,灿烂的光辉照着人世间说不尽的喜悦哀愁。
大理石铺地的广场,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车辆,车如流水人潮涌动,帅府高大气派的门楼上深绿色琉璃瓦映着灿烂的阳光,照着人世间难得的一份盛景,笔墨难描;只见人流络绎不绝,军警们持枪荷弹在维持秩序。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帅府朱漆大门前,彩棚高搭,上书八个大字“双喜临门贺喜赈灾”——下列书案数张,大帅府派出的工作人员正忙着给收到的赈灾贺礼上册登记,他们的身后,是无数贺礼堆起的小山。
车子在广场停下,段奕桀微微侧首勾唇一笑:“收到的贺礼还真不少,也算是为灾区出了一份力,良辰,今天让我们锦上添花,可好?”
许良辰尚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人群已经围拢过来,透过车帘,许良辰只看到拥挤的腿脚各种色彩的衣衫,听到熙熙攘攘的声浪,段奕桀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跟我来。”
许良辰身不由己,被他带着下了车。
一道道视线从四面八方集中过来,许良辰的心跳的有些厉害,不由垂眼了低眉,按压住心跳随了段奕桀穿过人群往前去。
走不多远,段奕桀停下脚步,许良辰有些意外地发现两人正站在接收贺礼登记处。显然,那些工作人员没想到少帅带了新婚夫人居然来到这里,急忙站起身鼓掌并笑着恭贺。
段奕桀颔首招呼过,转身看着围拢过来采访的记者们和人群扬声道:“谢谢大家!今日奕桀成婚,多谢大家捧场,这些贺礼将全部作赈灾之用,奕桀夫妇愿添绵薄,以表共度时艰之心。”说完,将身上的怀表、金笔等物全部取出来,请工作人员记入赈灾物品。
许良辰低头听着,心里隐约猜测到他的想法,没等段奕桀说话,自动自觉地将腕上的玉镯、玉颈上的项链,甚至发上的珠冠等物全部脱下放到桌子上,人群霎时间没有了声音,无数双眼睛惊诧地看着美丽的新娘。
新娘子居然将大婚的饰物捐献出来?这些婚礼时用过的金银珠玉,按照燕州的习俗,是新娘珍贵的私房,每个人都会好好珍藏,除去时不时拿出来回忆下曾经的美好时光,最重要的是女儿出嫁或儿媳进门时,再郑重传给下一代。
想不到大帅府的这位新娘子,全部捐出来给了灾区;大帅府当然不缺这些首饰,但金玉有价,它们代表的幸福和意义却深长。
“凯瑟琳,是你?!”突然,一个外媒记者惊喜交集地喊道:“原来少帅娶的是凯瑟琳!”
“哪个凯瑟琳?”旁边的记者们竖起耳朵,人们七嘴八舌追问。
“就是《国家地理杂志》的那个最美女记者,《纽约时报》那篇社论……”
“少帅娶了我们的美女记者?那新闻联合会的事以后可有人撑腰了……”人群议论纷纷。
许良辰微怔,想不到在这里给人认了出来。她不由自主看了段奕桀一眼。
段奕桀微微勾唇,微不可查地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色。良辰被认出来,他早已料到,既然是他段奕桀的妻子,就没有可能藏在深闺,良辰也是有抱负有理想的新女性,他愿和她携手,共同面对未来的岁月。
感觉到他镇定带着支持的目光,许良辰抬头,向着人群淡淡微笑,人群又鼓起掌来,认出她的记者挤到前面,一边把怀表、钢笔捐献出来,一边道:“凯瑟琳小姐,祝贺两位新婚大喜,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话音未落,记者们已经乱纷纷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大帅府把所有的贺礼捐给灾区,您想法如何?”
“请问,您婚后还会从事新闻职业吗?”
“您和少帅是怎么相识的?对这次婚礼您有什么看法?”
……
段奕桀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不动声色将许良辰掩在身侧,一边道:“抱歉,今天也是在下祖母的寿日,请允许我们先给老人祝寿之后再回答大家的问题……灾区民生艰困,请大家号召社会民众,行动起来,一处有难大家支援,便是对我们最好的祝福,谢谢大家!”
说完,抬手向人群敬了一个军礼,许良辰也鞠了一躬,段奕桀拉着她的手,在侍卫护卫下,穿过嘈杂的人群走进大帅府。
人们议论着,不少记者们已经敏锐地找到了新闻的切入点,相互交换着消息,贺喜的宾客见少帅夫妇这样重视赈灾,有人跟着行动起来,登记处霎时又忙碌起来。
远处,停车场,一台黑色轿车里,一个落寞的身影,看着人群簇拥下的许良辰,浓眉紧皱。事情瞬息变化以至于此,小辰,你竟会如此心狠,多年情意,一朝断却?你真的舍得?……抑或,我是真的做错了?
对比车里人的落寞,大帅府前热闹非凡,一群笑语喧哗的男男女女已经闻讯从里面迎出来,围拢来,熙熙攘攘,花团锦簇,说着恭喜开着玩笑,许良辰低了头,在傧相和段奕桀引领下,穿过彩绸飘荡、挂了绢底彩绘宫灯的回廊,和摆满鲜花的中庭,又进了一重门,接着走上台阶,一阵鼓乐之声齐奏,许良辰糊里糊涂被众人拥着踏上了厚厚的红地毯。
里面似乎是一间大厅,摆设华贵而喜庆,男女老少约有百人,大家说说笑笑众星捧月般围着中间一把太师椅,许良辰微微抬眉,却是穿了一身暗红色衣衫、满面含笑的段老夫人,一旁是段政勋夫妇,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在他们身后,另一旁却是与段政勋脸庞颇是相类的另一个男子和他的家人。许良辰便知道,这是段家的家人和亲朋故旧了。
段奕桀带了她站定,微微侧脸轻声道:“先给奶奶行礼祝寿。”
见段老夫人面前早已放好暗红的锦垫,身旁的傧相扯了扯她的衣袖,许良辰见段奕桀过去要跪拜,便也跟上去。段老夫人忙笑着阻止,笑言新社会不必这些老礼,鞠躬就好,卢夫人等劝着,方勉强受了许良辰和段奕桀的大礼。段政勋从旁暗暗观察着许良辰的举止神色,唇角含笑。
接着,给老夫人身侧陌生、腿脚不便的中年男子行礼,见到他身旁相伴的人,许良辰才想到,这是段政勋的大哥,段政劭夫妇。他们和段政勋夫妇都只受了二人三鞠躬,面含微笑,颔首点头。接着是几位姨夫人,礼还没有行,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等众人已经笑着站起来伸手虚扶:“不敢当,快请起。”
接着是段家其他的亲朋故旧,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面,许良辰无非是依照段奕桀的嘱咐行礼而已,段老夫人偶尔也插上几句;最后是同辈,行的是平礼,彼此一鞠躬罢了,众人乱纷纷介绍完,段祺萍带着两个双胞胎妹妹祺方、祺玉从后面转出来,笑道:“好歹我们相识在先,今天这礼便相互免了吧。”
双胞胎姐妹在医院见过许良辰一次,对这位曾经是学校先生的美丽大嫂极有好感,这时也笑嘻嘻傍着傧相站在她身侧,絮絮介绍二姐祺宁,许良辰微微一笑,并不多话。
借着众人说笑的空隙,许良辰微微抬眉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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