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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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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惊群臣新帝初加冠 变风云胜王射银狐 。。。
楔子
成德二十三年,越明帝驾崩。时年四十七。
次子李煜天继位,号越德帝。时年十五。
巍峨的正明殿之上,群臣肃立,礼乐不绝。
新皇加冠,举国大喜。群臣皆着朱红官服。
殿前一人,白衣而立。
司礼太监在一旁高唱:越朝七代帝王越德帝李煜天谨聆祖先遗训——越朝开国,乃越朝兵士浴血奋战,九死一生而得。特令云家子孙世袭越胜王之位,永免跪节,世着白衣,祭奠越朝将士英灵。新帝即位,当对云家白衣行礼——
新帝表情庄严,对着白衣方向微微颔首。
司礼太监又唱:礼成——群臣行礼,朝贺新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高唱,齐齐下跪叩首。
只是——
殿前的白衣男子,也对准帝位,牢牢磕下头去。
群臣心内倒吸一口凉气。文韬武略,可免跪节的越胜王,竟,甘心情愿地对新帝行跪节?
白衣男子微微抬头,看向龙椅上的人——威严的九五之尊,对着他,眉开眼笑。
白衣男子复又低头。
“列位爱卿,平身。”声音响彻大殿,威严雄浑,震得群臣都是浑身一颤。
司礼太监再唱:摆宴崇德殿——
通往崇德殿的路上,群臣窃窃私语。
——不过舞勺小儿,哪堪如此大任。
——立幼不立长,不知是哪朝规矩?
——谁料得这次子拉拢了越胜王,也无怪他能登得了帝位。谁知这小孩有什么毒辣手段。本想着操纵那傀儡皇帝的……
——呵呵,你们也别忘了。越胜王也不过舞勺之年。人品相貌,人才武功,却自是没得说。
越胜王云琛听得身后大臣议论,谦和一笑,并无它言。宴会散时,才对着身边的心腹之臣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跪新帝一跪,也没什么大不了。”
从此四境臣服。越朝兴盛。
一年前。秋日围猎。
“二皇子,二皇子……”远远传来一声声急急的呼喊,声音清朗,气力充沛。李煜天充耳不闻,自顾自策马狂奔。
“二皇子,二皇子……”叫喊的人犹未死心。
李煜天一勒缰绳,□的马登时立住。那马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眼中精光熠熠,后蹄不安地抬起放下,似是不明主人为何突然停下。
李煜天扯着缰绳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你既还记得尊我一声二皇子,就不必再跟来了!”说完一记马鞭抽在马腿上,白马又疾驰而去。
追赶李煜天的人苦涩地笑笑。勒绳驻马,身姿洒脱,正是越胜王云琛。
一人一马的影子远了,才听得云琛呢喃道:“只是想嘱你小心,煜天。”
成德二十二年,越胜王云易大病,薨。独子云琛时年十四,袭越胜王之位。越明帝痛失左膀右臂,暗生传位之意。长子李煜德时年十七,次子李煜天时年十四。越明帝李承盛遂欲考校二子武艺,确立太子之位。
云琛愣了愣神,又催马追了上去。围场的落叶飒飒飘落,尽皆粘在他银色的盔甲上。
李煜天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眉头一皱,努力屏气凝神,盯准眼前一只一闪而过的兔子,拈弓搭箭,箭如流星,直射入那兔子。
李煜天奔马过去,捡拾起他刚射中的兔子,细细凝视。红红的眼,白白的毛,看上去甚是惹人怜爱。他拎起那兔子,兔子的腿扑棱扑棱,怎么也挣不脱他的手心。
“二皇子,小心!伏低!”云琛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李煜天抬头,大惊失色,一只箭直冲他心口飞来。他心中一惧,手上的劲力自然加重,白马抬头长嘶,流矢射中李煜天左肋,李煜天身形不稳,侧身滚下马。
“煜……二皇子!”云琛疾奔向前,飞身下马查看李煜天伤势。
“二皇子……”侧边的林子里驰来一骑,瞧那周身装束打扮,应当是二皇子的侍卫。
那侍卫见到此景,也是一惊,飞身下马,道:“这……这……”
李煜天捂住鲜血不断外涌的伤口,冷笑道:“我的……好大哥!”
“这……这是大皇子……”那名叫白力的侍卫听闻,一时结结巴巴,不知所言。
云琛撕开李煜天的外袍,结实而微微显黑的皮肤□在空气中,云琛探手上去,两个人浑身都是一震。
李煜天脸色一变,咬牙切齿道:“你滚开!”
云琛脸色也是极不自然,他从马背上取下伤药纱布递给白力,道:“你……你给二皇子包扎上药吧……”
白力急忙摆手,“我这五大三粗的人……别再弄伤了二皇子……云王爷,还请你给二皇子治伤!”说着一头叩拜下去。
云琛低声道:“二皇子,冒犯了。”
李煜天眼一闭,缄口不语。
云琛缓缓拔箭出来,轻轻在李煜天的伤口上涂好了药膏,又小心翼翼包扎好。“二皇子近日切忌辛辣食物,这狩猎,恐怕也是不能参与了……”
白力闻言,顿时大怒:“我找大皇子算账去!”说完急急跨上马就要行。
“不可!”李煜天和云琛同时开口。
“难不成就让二皇子平白无故受这冤屈?眼睁睁看着奸诈小人继承太子之位?”
李煜天声音微弱道:“我虽见那人是大皇子侍卫的装束,但却毫无证据,他既敢射我一箭,必然是早有准备。如若鲁莽行事,保不齐被他反咬一口……”
云琛把手上带血的箭递给白力,道:“你看这箭。”
白力细细端详,不由惊呼:“这是……二皇子的侍卫用箭?”
云琛点点头,坦然道:“纵然二皇子咬定是大皇子手下所为,递上这支箭后,无非使得二皇子手下的人互相猜忌,加深矛盾罢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罪魁祸首查不到,徒增烦恼。更何况二皇子因着竹甲被流矢所伤,不免给圣上留下思虑不全,急功近利的印象……”
风啸寒林。
白力捏紧拳头:“那二皇子……岂不是必输无疑……”
云琛淡然道:“那也未必。”
次日清晨。
李煜天召白力入帐换过伤药,白力小心换过伤口上的绷带,李煜天又命他取竹甲给自己带上。
白力一愣,道:“二皇子,您的伤……若再有伤势,恐怕……”
李煜天面无表情道:“白力,如果这一局我不赢,我身边的人,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二皇子……”
“我自己受屈受辱这么多年,再忍下去,倒也罢了。我是担心你们。我若输了,你们便成了奴才的奴才……我怎么能甘心……”
李煜天走出帐外,翻身上马。白力紧随其后,亦翻身上马。正待策马疾行,越胜王云琛远远奔来。
白力见到云琛,高兴地大叫一声:“王爷!”
云琛点点头。
李煜天哼了一声,拉缰转头而去。云琛和白力急速跟上。
秋风扫过,层林尽染。红红黄黄的叶子从树上簌簌飘落,点缀出一幅人间绝景。天上群雁列队飞过,李煜天见状,拈弓搭箭,用力一扯弓,箭嗖地一声离弦飞出,直中大雁。
被射中的大雁直直下坠,其它大雁见状,哀鸣不已却又不敢接近,远远地一队雁向南飞去。只有一只在空中久久盘旋,悲鸣不已。盘旋了几圈后,看到那被射中的大雁在白力手中奄奄一息,悲鸣几声后,只影向南去。
李煜天射中后,口中嘶地吸了一口冷气。云琛上前,轻声问道:“二……二皇子?”
“伤口……可能又开裂了……”李煜天咬牙道。
白力急了,道:“二皇子,不妨就去跟皇上禀明情况,将围猎改了日期,再赛不迟……”
李煜天道:“皇家规矩,又岂能随意篡改?如若向父王禀明,必给父王留下孱弱无能的印象……”
白力见李煜天不听劝,转身游说云琛:“王爷……”
云琛摆摆手,温柔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二皇子,无碍的。”边说边从随身携带的袋子中取出伤药扔给白力,又从李煜天的箭筒中抽了一箍箭,策马向远处走去。
白力扶了李煜天下马,在路旁的一个树墩坐下。云琛不时回来,扔下一两只小型猎物便,若遇到体型稍大些的猎物,便寻白力一起抬回李煜天行帐。
未几,云琛已收获颇丰。白力感激地道谢,李煜天坐在树墩上,看著云琛打回来的猎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云琛却也并不挂怀,马鞭一扬,又自去围捕猎物。黄昏渐至,一片霞光流彩,美艳异常。李煜天和白力静静沈浸在美景之中。
云琛又策马奔回,黄昏金色而温和的阳光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骑马时挺拔的身姿,衣袂飘飘的神态,宛如神佛下凡。手上拎一猎物,银光耀眼,细细看去,却是一只皮光闪耀的银狐,更为其平添几分神采。
云琛扬扬手,三人精神都为之一震。白力先欣喜地叫出声:“这……这可是银狐?传闻这毛色纯净的狐,行动灵敏,狡黠异常。王爷,白力服了您!”
再细看去,这只银狐身中三箭,一箭入头,剩下两箭各中左右前腿。如若剥皮为袍,定是整整一张,完美无瑕。
云琛淡然道:“二皇子的箭也用光了,围猎三日,只剩明日上午半日狩猎时间。明日下午……就到点数之期了。”
白力不放心道:“大皇子既然暗中谋害二皇子,万一他安排眼线,见到王爷您替二皇子打猎,岂不糟糕……”
云琛不言,却用眼角瞥了瞥李煜天。李煜天低著头,喜怒哀乐,一片模糊。
越明帝李承盛行帐。
李承盛随手拿过身旁的一盏茶,一口气饮了半盏,开口问身边人:“王丞相,今日那两个小子表现如何?”
王丞相在旁躬身道:“侍卫去打探时,大皇子倒是表现神勇。可二皇子……”王丞相欲言又止。
“小天怎么了?”
“回皇上,云王爷在帮着二皇子打猎……”
李承盛点点头,吩咐道:“你下去吧。这两个孩子,哎……”
王丞相退下。
屏风后一人走出来,跪在李承盛身前。
“赵太医,你怎么想?”
“皇上心中早有计较,又何须臣多言。”
“你知道朕心中所想?满朝文武,敢和朕顶嘴的,除了去了的云易,也就是你了……”
“继位之人,皇上您早已定下。皇上对二皇子的偏爱,人尽皆知。否则何以给大皇子起名为煜德,二皇子为煜天?何况二皇子又有云王爷支持,行权掌事,都方便些。”
“煜德……煜天……这件事,云琛帮了煜天,却难办了……”李承盛挥挥手。
赵太医叩头离帐。
李承盛又是举杯饮茶,还待暖胃,入口,茶却已凉了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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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鸽信尺牍传心意 君王帐言语问详情 。。。
第三日清晨。
白力在李煜天帐前反复踱步,不知走了几个来回,仍不见云琛踪影。李煜天见他焦急,自己心里也焦躁不安,几次想自行上马打猎,都被白力死死劝住。
白力一抹头上汗珠,道:“这云王爷,该不会出了什么事……”
李煜天身子一挺,扭头道:“未必要靠他……”这一扭头,朝晖在李煜天脸上勾勒出倔强而英武的神采来,帝王之气,隐然而现。白力心中遽然一惊,随后安然。
二人正沉思间,远远飞来一只白鸽,白鸽颈间涂朱红色。二人辨得这是云家传信鸽,白力几声呼哨,白鸽听闻,落于他掌间。白力取过白鸽脚边绑系的竹筒,抽出纸条来,小声念道:臣今日不便前来。望二皇子安忍宁静,相机而动,切切。墨迹濡湿,笔法遒劲,颇见神韵,几笔仿似就把他的飞扬神采写了个透。李煜天偷瞄一眼,看那字句,仿似那人将自己的心事娓娓道来,说与他听。
李煜天无他良方,只得差他帐下效劳的几个卫士做了些捕兽捉鸟用的机关置于林中。秋季日短,不消一时即时值亭午。云琛仍未露面,只命人早将他打好的猎物送到李煜天处,众人见了以为都是二皇子的猎物,个个皆喜形于色。
午膳,越明帝设宴林中,佳肴美馔列于金桌,群臣尽欢饮。酒至半酣,李承盛意兴高涨,封贤臣,免赋税,大赦天下。李煜德和李煜天分列李承盛下首,共举杯赞颂父皇英明。
李煜德一杯饮毕,粲然一笑,又斟一杯酒,说:“二弟精通骑射,晓畅国事,这杯酒,哥哥敬你。”
李煜天脸上顿现惶恐之色,急急斟满一杯酒快步跑到李煜德身前,一躬身,道:“弟无才无德,哪得如此盛赞!”手一抖,半杯酒洒得李煜天满袖醇香。
李煜德浑不在意地一挥手,笑言:“听闻民间常说女子当无才有德,倘若二弟你直承其事,岂不是自认女儿身!”李煜天在旁可劲赔笑。
李承盛摆摆手,道:“尽说些孩子话。”语毕理服正冠,下旨道:“点数开始!”
围猎场上霎时间变得肃穆森严。侍从太监远远呈上猎物,分列两侧,李煜德、李煜天行礼过后,相对而立。
李承盛心里闪过一丝悲凉。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场景他见得多:表面上兄友弟恭,暗地里你死我活。一面是森严的等级和繁复的礼节,另一方面是私底下的勾心斗角。他自己如此,他的亲生骨肉亦如此。每朝每代,循环往复,永无止境。风掠过,有寂寞擦肩而过的声音。
李承盛神情恍惚之间,负责点数的一个太监表情凝重地上前叩拜。李承盛一愣,道:“何事要奏?”
跪着的太监颤抖地递上手上之物:“这……这是从二皇子的猎物上取得的……”
李承盛接过,举起那东西看了又看,脸上波澜不惊道:“李煜天,云琛,你们可知欺君之罪?”
李煜天和云琛闻音而跪。
李承盛又拿起手上的东西,道:“煜天,这箭是你的么?”
煜天微微抬头,傍晚的日曦清楚地投射在那羽箭上,箭尾刻着一朵云。越朝制度,皇家羽箭箭尾纹龙,王侯纹特殊图腾。云家世袭越胜王一位,羽箭上纹的是一朵云。
李煜天边抖着身子边叩头:“不是……”
李承盛眼风扫到云琛,云琛仍然不发一语。
李煜德起身跪在李煜天一旁,一副爱弟心切的表情道:“父王息怒!许是二弟箭术惊人,将羽箭用尽向越胜王借了几支……”
李承盛盯住云琛:“越胜王,是如此么?”
云琛缓缓摇头,“不是”,顿了顿,“臣请陛下移驾行帐,臣自能向陛下解说清楚。”
“准。”
“云琛,已到了朕的行帐,朕倒要看你怎样将此事解说清楚。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是朝中大忌,你可知道!”
“臣恳请陛下准二皇子脱衣。”
“准。”
李承盛身边的侍从扶着李煜天到屏风后宽衣解带后又扶着李煜天出来。帐中几人见李煜天的身子都是一惊。莹白如玉的身子上,伤口皮肉外翻,不断还有殷红的血渍外渗。
李承盛拉过李煜天的手,细声问道:“天儿,这是谁做的?”
李煜天还未答话,云琛已跪下,头如捣蒜,磕个不停,口中祈求的语气十分强烈:“望陛下恕臣误伤皇子之罪!”
李煜德最为惊诧,瞪大了眼睛瞧着云琛。李承盛又静静看着云琛磕了许久,额头已经一片血红,才道:“行了,等你分说事情经过,自有治你的刑罚。到时候可不是磕几个头,流几滴血这样简单。”
云琛低头道:“二皇子身上所中箭伤,是臣所为。围猎第一日,臣正追着一只麋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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