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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之囚宫-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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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杨广既然能囚禁两位皇弟成全自己帝位,怎会再任独孤陀随心摆布?
独孤家的势力从此再没有于朝堂上盘根错节的可能,想要借助此机会胁迫杨广的独孤陀,终被杨广占了先机,赌输了掌中所有筹码。
杨广将杨俊幽禁秦王宫,与秦王妃崔氏另行而居。落寞的杨俊多次求死不能,痛苦万分,最终月余后毒发身亡。经内务司查出,秦王妃崔氏因杨俊痛苦不堪,遂买通宫人私带鸩酒入内,将夫君亲手毒死,而后寻死时被宫人发现。
杨广为此勃然大怒,将崔氏缢死殉葬,并下旨将崔氏一门户灭九族。
他不肯杀的兄弟,容不得他人代劳。只能怪崔氏太过心疼夫君,为整个家族带来灭顶大祸。
同年蜀王杨秀也被幽禁在蜀王宫,蜀王妃彭氏,因母舅曾为独孤皇后尊师而幸免于难,发还母族。勒令彭氏终生不得入蜀王宫探望杨秀。并遣散蜀王宫宫人,只留两名异族奴婢随侍,从幼年养尊处优的杨秀甚至需要蓬头垢面清扫宫室,给予自己饮食。蜀王不堪忍受如此羞辱,上表请死未果,最终幽闭蜀王宫。
而杨秀和杨俊谋逆时所策用的叛乱禁军,杨广下旨一律押赴东郊外坑杀,甘露宫内外宫人,凡见过先帝狰狞遗容的宫人内侍悉数赐鸩酒。
文武百官如有异议,同刑。
杨广又下旨,凡上奏表恭请太子登基者加官进爵赏赐金银,凡民间寻奇珍异宝表明太子登基实乃天命所归者,赏赐田地屋舍奴婢仆人。
重赏之下,请表奏章和贡献奇珍异宝的人一时间充斥大兴殿,杨广登基即位立即变得理所应当众望所归起来,再没有人胆敢置喙猜疑他曾经涉嫌谋杀父皇。
杨广是天生的帝王。或许他不是一介开明的君主,但胸有沟壑及所擅手段注定他必将坐稳大隋朝龙座宝位,而升平也开始逐渐相信,三年内所遭受的大兴宫宫变都是天意使然,父皇母后的先后诀别,废太子杨勇的慌不择路,秦王蜀王的濒死反抗,都是为了成就他登上权利巅峰。
也许成就的人,还有她。
杨广说,正月初一是普天同庆的日子,大吉,那日可以进行新君登基大典。
还有十日时,杨广命升平准备凤冠瞿服紫绶玉带,与此同时,昭阳宫也开始聚集京城数百名能工巧匠进行修缮,雕梁画栋,描金涂彩,数丈台阶前开始铺就金丝彩缎锦毯。
所有一切皆为了她。
世人皆以为重启昭阳宫是对独孤家的尊重,新皇登基当日身边伴随的皇后必然是出自独孤家的萧氏,再度成为外戚的独孤氏已然屹立在大隋朝堂,成为永远不败的赢家。
殊不知,朝堂之外,后宫内里,另一个女人也在准备登基大典所需的朝服。
升平从未如此笃定过,杨广说到的话必然全部兑现。
大病初愈后的升平深知身在朝堂上再不能再软弱。在九重宫阙中争斗永远不会停止,宫廷朝堂虚软半分气势便会被人欺辱,君臣间所谓的慈善仁德更是令人嘲讽的虚假情意,血色宫闱中里没有人会谦恭礼让,不进,则被杀,再没退路。
悲哀吗,也许。
升平被迫从温暖的茧中破壳而出,提前振翅,随新君杨广在众人面前昂首面对自己从前不曾想过的刀风剑雨,却无人理会她心中漾满无奈中的悲哀。
不悲哀么,也许。
升平在父皇母后的陵寝前感叹,铁血王朝树立艰难倾覆易,她突然极度渴望如同独孤皇后一样在朝堂上泰然斡旋,更渴望用大隋万代千秋来讽刺兄妹亡国的诅咒,所以,她根本来不及消灭心中悲哀。
所以,升平亲手准备凤衣,为了不辜负杨广的厚望守信,更是为了想做个名副其实的天家女子。
幸好,天命所归,一切还来得及。
杨广的登基,容她仍能站于天阙俯视臣民朝拜,看万物重生。
幸好,他身边的人,不是萧氏。
  
“阿鸾,给朕瞧瞧你准备的瞿裙。”下朝后的杨广负手走入栖凤宫,旋身坐在芙蓉榻上对升平笑着说。
升平一时红了脸颊,人也有些忸怩,手拽着红衣不肯拿出。
杨广作势虚晃过她,抢过已完工的瞿凤朝衫摊开来看,绣纹细腻平整,领襟袖口做工考究,笑道:“阿鸾果然擅长女红,唔,这艳红色的瞿凤敝屣裙衬得阿鸾颜容,明日,阿鸾必定是大隋朝最引人眼目的女子。”
说起明日登基大典,升平心中百转千回的疑问也骤然浮出,她不由的双眼黯淡,喃喃道:“明日舅父应该不会允许阿鸾一同登上大兴殿的。”
杨广对升平的杞人忧天嗤之以鼻:“他如今在朝堂上还做得了主吗?”
升平心中一松,随后笑笑:“即便如此,淑仪表姐那边也不好交代……”
双眼打量凤衣的杨广似是未闻升平担心,只是若无其事的笑:“来,阿鸾把凤衣穿上,给我看看。”
升平无力拒绝杨广的提议,只得接过瞿凤长衫去内殿更换,她纤瘦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殿门尽头,杨广嘴角扬起的笑容立即冷冷敛回。
太平静了,从榷酌登基大典之日开始,朝堂内外朝臣口中无一例外全是恭贺之声。独孤陀更是出人意料的从容协助登基典仪,不曾为杨广没有准备册封萧氏为皇后的宝册提出半分质疑,他似乎对杨广必定册封太子妃萧氏为后信心满满,根本不用惶恐。
他到底坚信什么?
他又凭什么坚信?
杨广沉吟不语,思索连日来独孤陀的诡异行径,越想越觉得可疑。
“阿鸾换好了。”升平徐徐走出,心中揣揣不安。羞涩的她拽过拖曳在身后的繁复裙摆,立在杨广面前,只觉得手脚无处安放。
他抬头,深寂幽暗的栖凤宫内升平犹如一抹红霞粲然耀眼,青丝垂顺在背后的她含羞莞尔,玉润肌肤被艳红朝服映衬得越发娇嫩雪腻,芙蓉钿额缀上富贵红妆,妩媚似画中仙子堕入凡尘。
杨广顿住手中所有动作,之前思虑的朝事已是不再在意,目光直直盯着升平不肯移开。
倒是升平被杨广瞧得赧然,摆手唤他回神:“如何,阿鸾衬得吾家新君吗?”
回过神的杨广对促狭的升平挣开双臂似笑非笑的点头:“衬是衬得,只是还需细瞧。”
升平向前连走两步,贴他面前又调皮的蹲了蹲,做一副三跪九拜的样子,歪过头轻笑:“果真被你瞧去了,赏阿鸾什么好东西?”
杨广故作抿胡姿态,思量半晌不肯回答,升平不忿,咬唇蹩了眉头:“皇上太小气了吧,阿鸾讨个赏也需要思量半日,莫非阿鸾跟皇上要了江山?“
杨广陡然笑出声来,剑眉美目无不浮现畅快笑意:“阿鸾真是个忍不住的性子,才多久就等不及了?再等等,也许我就答应阿鸾呢!”
升平别扭,哼了声侧脸不睬杨广。
忽而腰间一紧,人已被杨广偷袭成功。他带她入怀垂头凝视,原本戏谑的笑容也正色敛去:“朕并非小气,朕思附片刻是因为朕不知该如何回答阿鸾,因为朕想给升平全部江山,而非半个。“
升平缓缓仰头看杨广,他的面容坚定从容不像是玩笑模样,心中渐渐觉出暖意,她赧然报以粲然微笑:“天下是皇上的,皇上是阿鸾的,阿鸾有了皇上就已有了天下,还要什么江山?”
原本环抱她的双臂,因升平的言语猝然收紧,两人之间密密楔在一处,再没有丝毫空隙。
吻落在她的眉间钿额上,眷眷缠绵。
数下之后杨广才停在升平眉目上方,凝视她郑重允诺:“明日,朕必定等阿鸾一同登上九天宫阙!”
  
①文皇后,独孤皇后谥号。
②文皇帝,杨坚谥号。
③高后,独孤皇后庙号。
④高皇帝,杨坚庙号。
⑤泰陵,隋文帝,文献皇后陵寝。
  
  
  谁家稳坐昭阳院
旭日东升,金晖铺就大兴宫前的登天路,殿前玉阶仿佛高耸入云,一眼不见边际。汉白玉阶,阶阶皆血泪铸就,磅礴巍峨的大兴殿仿佛停留在云端,于远处眺望亦觉得自己渺小如尘。
吉时,龙辇缓缓驶入承天门,一干皇家仪仗浩浩荡荡紧随其后,升平的凤驾始终跟随却遥遥与龙辇隔了很远。
升平掀开茜红晶帘,探出视线追随前方端坐龙辇中的杨广,浩然端重的礼乐声中旭日高高悬挂在龙辇前方,与她所在的凤驾的阴暗正现出乾坤分明。
所有一切恍惚犹如隔世。
曾经,此处是父皇与母后运筹帷幄的所在,两人一同并肩指点江山,在大兴殿高处笑瞰苍生臣服,如今宫阙内乾坤再改,他们在天之灵仰望他们的稚嫩儿女也可以走上望不见头的玉阶,端正坐在蟠龙金座上,怎能不让人唏嘘感叹世事变化难料。
升平眼角略有湿意,人感慨而笑。
此刻,杨广所乘龙辇已停,他先行步下,身上明黄色毓冕锦袍上的龙腾图案远远可见,桀骜的杨广伫立在原地不动,在朝臣百官前回首朝升平方向轻笑。
升平心头骤暖,他,在等她。
凤驾戛然停住,杨广含笑伸出温暖的手,示意升平走下车辇,站在自己的身旁。
升平欣然躬身步下凤驾,将自己手指放入他的掌心。
如今,掌控天下的手同样也掌控他们兄妹自己的命运,再不必担心被朝臣质疑,被百姓蔑视,她终于可以与他并肩站里在朝晖下接受万民朝拜。
杨广握紧升平的手指,两人相携走近玉阶。升平仰头看看杨广,他则眺望高高在上大兴殿内的宝座,带着天下尽归的笃定和得意,不曾垂下视线留恋身后安稳半分。
登天玉阶高且陡,仿佛它的存在是在证明帝王赢得皇位的征程艰难,此时,号鼓齐鸣,钟磬齐响,登基大典的礼乐声传遍大隋万里江山,朝臣们俯下身,口诵恭祝新皇登基万年无疆,声声震耳。杨广的声音被淹没在响彻天阙的呼喊中,升平只能从他嘴唇变动察觉其中含义,杨广在说:“跟我来。”
升平赧然点头,在身后随着杨广的步履缓缓前行。
日光照耀在逶迤拖地的繁重瞿凤朝服上,呈现斑斓五彩的颜色,她身上刺目的红色惊得内外跪拜的朝臣失语惶恐,而她头顶越矩佩戴的十二支凤尾金冠更是只有皇后才有的荣耀。
晃照天地光芒的她沿锦色红毯徐徐而上,容貌反而模糊不见,只剩下大红朝服在众臣目光中激起惊艳与诧异。
杨广不曾察觉朝臣质疑的目光,他始终在向前方仰视,目光直直锁定大兴殿里宝座所在的位置,大步向前。
升平慢慢跟随其后,渐渐跟不上杨广稳健疾速的步履。云端尽头的皇帝宝座仍在,杨广仍是升平此生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可她却开始气喘,拽着拖曳长尾的朝服开始憎恨通往帝王宝座的路漫长难走。
升平摇晃杨广的手撒娇暗示自己不适,他专注登行,爱人那些细小心思似未能察觉。
升平藏身在杨广广阔身影后,些许阴影寒凉透入繁重朝服侵入骨髓,他携她的手臂因她的拖拉渐渐拉直,两人相握的手指也慢慢松开。
升平心惊,竭力想再次握紧他的指尖,猛行两步腿越发觉得疲累,漫长的玉阶仿佛一辈子也走不完,眼前浮起白花光影,为她最初的喜悦蒙上些许不安。
此刻,升平只能看见杨广高挺宽大的后背,他的神情如何根本无从查看,他始终在仰望,他仰望的是主宰生死的权利巅峰,他仰望的是隐忍二十多年来得到的犒慰。
只是,他似乎忘记,忘记曾答应要带她一起走上去,忘记自己身后还拖着情到浓时最初的许诺。
升平心中涌起惧意,这样的杨广执着的可怕,他步履稳健,一步步走上帝国大业,而她却变成他征途上最终的拖累,渐渐脱离他的拉扯,孤零零停留在半路仰望他俯视众生。
升平悄然松开手,杨广没有察觉。
他察觉到的只有镶嵌在金色宫殿里的蟠龙宝座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升平驻足,看着自己从他掌心滑脱的指尖怔怔。原本还要更进一步的杨广猛地察觉手中缺了什么,立即驻足回头,见升平站在不远处发愣,又将手再次伸出:“阿鸾,上来,跟朕一起走。”
升平心中有些怅惘,淡淡道:“阿鸾有些累了。”
杨广悬在半空中的手依然坚持,语气又加重几分:“不要闹,阿鸾,现在容不得你闹脾气。”
升平静静与杨广凝望。此刻他的眼中有些不耐,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有心的升平一眼捕捉。在皇位面前,没有人可以跟他任性,也没有人可以做他的阻碍,哪怕是她,也不行。
升平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心平气和,躬身施礼:“皇上请先行一步,臣妹休息片刻。”
杨广当然明白升平在生气,他强忍住胸口怒火,刻意平和烦躁的语气,但话语中的命令不容升平置疑:“听话,快!”
升平垂滴视线,仿佛在对自己自言自语:“又要我听话,到底是做了皇帝,只要他人听话,却忘记自己说过的承诺。”
杨广静了片刻便不再说话,深深望着升平蹩眉,升平别开头回望,匍匐在玉阶下方的群臣正纷纷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
升平随新君登上皇位,他们自然不满意,升平不随新君登上皇位,耽搁吉时,他们同样也不满意。就在杨广与升平两厢对峙台下群臣呆若木鸡时,玉阶下另有人轻声说道:“臣妾萧氏淑仪迟至,望请皇上恕罪。”
杨广蹙眉远望,一淡定若尘的女子正跪倒在玉阶下,朱衣披绶,金裙敝屣,攒金凤冠垂珍珠于额摇摇荡荡,看不清其真正神情,他压制住的满腔怒火因那一身大红朝服寻到出口发泄出来,沉声问道:“萧氏,你来做何事?”
明明该萧皇后出现的登基大典,萧皇后赶至,却被皇帝杨广如此漫不经心的冷声嘲讽,若是寻常女子怕是早已愤然,一头碰死在汉白玉阑干上留存颜面。
只是萧氏还是笑:“臣妾有喜事相报,新皇登基已是普天同庆,臣妾口中次喜怕是更加为皇上锦上添花。”
升平所有动作骤然顿住,脸色顷刻间变得惨白。昨夜杨广已命萧氏今日不得随侍登基大典,能让萧氏有胆子前来冲撞登基大典忤逆圣意,只有一种可能……
杨广面色阴森,“够了,退下!”
显然,他也猜到了萧氏想说什么。
杨广大婚距今已有四个月,除萧氏入宫当日他说睡在永安寺外,其余时分内侍都是道他在东宫独寝,若真是那样,又何来眼下如此狼狈的场面。
升平狐疑的目光远远落在为首跪倒的舅父独孤陀身上,今日身着绛紫色朝服的他神情颇为自得,隐隐含着计谋得逞后的阴冷微笑。
昨日,太子妃萧氏被新君禁足,他定已知晓,今日,升平并肩于新皇身侧,他也不出列争辩,甚至在升平与杨广迈上玉阶时他也不曾表现诸多不满。
原来所有一切等待的就是此时,用无影无形的软剑刺入升平肋下,当着宗室朝臣的面,纵然有万般疼痛也有口难言。
越王公杨素向前跪行两步,恭谨叩首道:“即是皇后娘娘有喜事来锦上添花,不如皇上与万众同乐。”
杨广驻足,目光与升平远远相触深深别有意味,升平心中痛恸,被迫冷冷开口:“臣妹也觉得若是皇后娘娘有喜事,该锦上添花与民同乐。”
杨广被升平一说,立即变了脸色,萧氏跪倒在下方一动不动,似在等待圣旨令下许她开口,杨广目光莫名复杂,眼底已是闪过诸多意思。
乍看之下,萧氏冲撞登基大典是为喜而至,细细思量定是独孤家安排许久,如今若是不让她开口,反容易招致朝臣猜疑。此举是独孤陀步步为营盘谋算多时,在登基大典中求险,看似莽撞,实则赌了皇位在新君心中分量。
这一招拒绝不得,受不住,好不阴险。
杨广负手沉吟片刻,随即嘴角浮起笑意,“独孤氏,既然是好事,且说也无妨,只是误了朕登基的吉时与社稷不利。”他睨玉阶下匍匐的群臣,嘴角上扬:“不若……,卿独与朕说如何?”
他淡淡的语音听在朝臣耳中似是夫妻间亲昵低喃,说得隔在他与萧氏中间的升平心头猛跳,她恨恨不肯看杨广,也不肯看萧氏氏,只能垂低视线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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