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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之囚宫-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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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太医院穆左判诊断时本宫就已经想到了。只不过如果不是隆冬时节衣物厚重,本宫也瞒不了那边的人这么久。”升平沉声叹息,用宽大雪紫绫染羽长衫遮住微微隆起的小腹。
那边的人,指的是皇后。
魏征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背向升平轻轻颌首:“其实穆迢扬穆左判确实早知元妃娘娘有孕一事。”
升平闻言起身,徐步行至魏征面前诚心诚意的俯□:“多谢魏公帮本宫隐瞒这么久。”
永好惊讶的看着升平和魏征的动作。魏征长叹一声与升平对视,今日的她肤色略显红晕,整个人因连日进补也丰盈些许,略略显出一些孕态来,他不自然的笑笑,又捋了捋胡须:“其实,臣与尉迟公皆希望元妃娘娘能先一步诞下皇嗣,以定国纲,震慑外戚权臣。”
“同欢。”升平沉声唤了一声,同欢立即明白升平的意思,闪身出殿后反手将殿门关闭,人也靠在殿门外不与人擅自靠近。此时她的训练有素似极了李建成在东宫时的那些宫人们。升平也像隐太子那般不敢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面貌。
魏征望着同欢闪出的身影有些出神,自知有些失态继而垂下眼帘继续道:“穆左判离别故土五十余载,穆氏宗祠至今仍留于苏州,他想要告老还乡已经多年,奈何历经宫倾宫变始终不能得偿所愿,此次,臣与尉迟公用银钱与他交换,他宁愿背负医术不精的定论也愿垂死叶落归根。所以,他为元妃娘娘隐瞒孕情也有自己的私利在内。”
升平听罢仍是深深施礼,对魏征坦言道:“如今穆左判已经负罪离去,本宫只能再次向魏公道谢了,至于为穆左判告老还乡筹备的银钱本宫也会遣人送去别馆,劳烦魏公帮本宫犒谢穆左判。”
魏征捋捋胡须自然一笑:“那倒也不必劳烦元妃娘娘如此惦念。眼下只需元妃娘娘能顺利诞下皇嗣来稳定国体,对臣子之心来说已经足矣。”
升平欣然一笑:“既然如此,本宫只能暂且将感谢之情收起,以备魏公他日之需。”
永好伫立一旁,见升平与魏征相谈甚欢不禁皱眉,她几次欲开口,又不能插话,人也渐渐陷入一片烦躁模样,不停的扭动手中绢帕。
“只是不知元妃娘娘此刻最为忧虑的事,是不是不知道皇上何时归来?更不知自己腹中皇嗣究竟能留到几时?”魏征一语道破升平忧心忡忡的缘由,她不禁怔住,随即坦然笑了:“确实本宫正在担忧这些,还请魏公指点一二。”
“其实,皇上已经在一个月前接受颉利可汗的降书后就开始拔营回宫了。”魏征从绛紫朝服宽大的袍袖里取出一卷绢帛递给升平。
升平在面前展开,明黄色绢帛上李世民几行熟悉字迹落入眼帘。容不得细看,升平将视线掠到最后一行,他说,等朕归来。升平抿嘴露出笑意心中更觉温暖,轻轻将绢帛阖拢,仔细攥在掌心。
“两个月前,穆迢扬察觉娘娘怀有身孕时已经将真相转告臣属,臣与尉迟公当即决定修书密报给前方皇上。刚巧皇上与突厥在渭水已达成协议,李靖将军又取得大捷生擒颉利可汗,突厥五部联盟已然递交降书愿永降大唐甘为臣属,皇上这才能安心回朝。只是此事……因为长孙尚书曾经拥兵胁迫过皇上,唯恐此时长孙尚书将元妃娘娘谋害或以朝堂胁迫皇上废掉元妃娘娘,皇上勒令先锋军营不再奏报军况仍以旧时战报为准,所以长孙尚书对此事全不知情。”魏征小心翼翼的点明李世民对长孙尚书的猜疑。
“还是魏公思虑的周全。本宫知道自身已怀有皇嗣后,不得不以宽大衣裳掩盖,虽然明知皇后娘娘未必会动手将本宫加害,只是本宫腹中皇嗣已经再经不得任何风吹草动了。”升平低声。她知道长孙无垢的品行和胆识,长孙无垢更善于笼络而不善争斗,或许作为女人她会嫉恨自己腹中的孩子,但身为德品贤淑的皇后必然不敢为此动手惹怒皇上。
因为无人不知,一旦就此惹怒皇上的背后代价究竟有多大。也正因为如此,升平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她不敢,未必长孙无忌不敢,长孙无忌不敢,还有千千万万盯着隋朝公主不放的人未必不敢。
再次怀孕已让升平变为众矢之的,她不能不防备所有的人。
魏征面色凝重摇头:“确实,皇后不敢,长孙尚书未必不敢。所以,臣与尉迟大人已经商议好,待到元妃娘娘将皇嗣诞下,臣立即上奏请立元妃娘娘所诞的子嗣为太子。
升平欣然笑了,立即端起同欢先前准备好的茶盏亲自送于魏征面前,再次深深施礼:“若魏公能帮本宫做此大事,本宫必将许以厚报。”
盏中茶香扑鼻,指尖暖意袭人,魏征跪倒在地手捧茶盏抿了抿,郑重道:“臣不求厚报,只求国定民乐,歌舞升平。”他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升平又将茶盏饮尽。
大殿空寂,升平伫立身影与魏征捧茶动作停留在昏暗光线下。静静的,如同最终印象落在永好眼中。
也恰恰是此时,同欢悄然向内窥视殿门内的动静,见升平和魏征两人神色,惊得捂住自己的嘴。
  
56、明月别情照他枝
  
  
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回朝的路途异常崎岖,为求快捷最初以山路为主,因路途中再遇一些曾经追随颉利可汗的残兵以图救主回国,此次冲击大唐军队,于是又有一番耽搁才能厮杀出来,所以回朝的日期一拖再拖,只与升平一个人查阅的密保战报更是一份接着一份送到栖凤宫。
升平翘首以盼等待李世民的归期,只是等来等去不见人归,反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疲累,脸色更是日益憔悴难看。
从那日枣饼一事之后,长孙无垢连日来再不擅自掌管升平的饮食,栖凤宫膳食每日由御膳房做妥送出,再有栖凤宫贴心可靠的宫女分领,可即便如此小心翼翼的升平也不敢随意加以食用,每每接到膳食后赏给宫人内侍分食,虽她每次冷眼瞧着宫人内侍食后皆安然无恙,但犹如惊弓之鸟的升平对御膳房所出的膳食依旧不肯吃上一口。
她之所以能得存活只依赖时而永好会入宫送些食品进来。不知为何,此时的升平只信得永好,连身边的同欢,因过于年轻性情不定,也不敢过分相信。
升平窝在栖凤宫不常走动,闲暇无事时又绣了另一块玄色绣绷,一双绣面刚好可做一双长履,来日随他南征北战行遍大好河山。升平想在李世民回来之前完成便整夜不休不停的赶制,虽然做的万分辛苦,但思及李世民即将归来,一颗心也甜蜜起来,即便有些咳嗽不适也都强压了。
忽地这日她仍在引线做女红,殿门外同欢慌张张的冲进来:“元妃娘娘,皇上,皇上回宫了。”
升平猛地站起身来,一时间手中未完工的长靴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连连翻了几处也藏不住自己手中对他的浓浓思念。
陡然觉得肚子绞痛,人才冷静下来,她收敛了嘴边浮起的笑容漠然坐下,冷冷的侧目回答:“回来就回来了,也不必这么惊惶失措。”
同欢心中顿时觉得惊奇,虽然升平在人前从不曾说过一句对皇上的思念,但明眼人无不能察觉她无时无刻不显露的担忧挂虑。此刻,升平如果再这样压抑自己的情愫,岂不是给昭阳宫已经动身前行一步的长孙皇后以可趁之机?
同欢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小声在升平身边央求道:“元妃娘娘,奴婢觉得皇上在进宫时刻,心中最最牵挂的人肯定是元妃娘娘,皇上也必然想知道元妃娘娘连日来心中是否一直在惦记他。元妃娘娘不去,皇上会心中失望的。”
升平听得同欢的话语神情有些恍惚,手中动作有些慌乱,针正刺中手指,圆润一滴血珠从指尖瞬间涌入,她狠狠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皇上回朝入宫后,也能见得本宫,本宫何必要去人前折腾?”
同欢听见升平有些负气的话抿嘴嗤嗤笑了,升平见她嬉笑凛然板起脸:“你笑什么?”
“奴婢觉得,元妃娘娘实在是个嘴不应心的人。”同欢近来越发觉得这个元妃娘娘并非外界所言的那般难以接近,只不过她太惯于隐藏自己的心思本意,常常以冷漠自卫自身安虞,抵他人于千里仿若拒绝,旁人不查总觉得她冷漠孤傲继而产生误会,就像今日。
升平被同欢猝不防夸赞不由愣住,同欢走过去将升平手中的针线和长靴接下笑着说:“元妃娘娘,就算奴婢请元妃娘娘出去透透气也好,好歹给皇上见见元妃娘娘肚子里的皇子吧。”
说罢同欢挽住升平的手,欢快的一步步往前牵引她靠近自己内心的悸动所在。升平从抗拒,至接受,甚至觉得宫中的甬路怎么会如此漫长,为什么总也见不到宫门,为什么总也见不到他。
已经近五个月不见,越是靠近归来的人,越觉得莫名心慌,似乎总觉得哪里有些异样,但说不清楚。
未等升平随同欢登上凤辇,远远已见有一群侍卫手持重刃不守内宫规矩的奔入宫巷,惊得左右宫人慌忙用长袖掩住自己的脸面,匍匐在地。
随即一人疾步逆着朝阳向升平走来。
战靴着地,踏踏有声,如同敲在人的心头震荡所有心神。玄黑披麾因步履向前而迎风飘展在身后,带着匆匆风尘和浓重的血腥气息向她袭来。
他归来了,犹如升平日夜期盼的那样。不知何时泪已经蕴在升平眼中,迎着刺目阳光险些落下。
李世民身上的盔甲还有硝烟味道,风尘仆仆的他甚至没有扫去身上尘土便赶来见搬回栖凤宫的升平。离升平还有一步之遥时,他顿住脚步,惊异的视线停留在升平隆起的腹部,宛如痴傻般愣在原地,口中还在不住的喃喃:“朕以为,朕以为……”他以为升平只是有孕,却不曾想已如此浑圆明显,几乎坠得升平羸弱的身子向前倾斜。
升平周围的宫人内侍见皇上伫立在栖凤宫前,立即迎接圣驾匍匐一片,口诵万岁之声比比迭起。
升平也要随之俯身,李世民一把将她抱住,而后怕自己的动作过于粗猛伤害了她,又小心翼翼的退后一步,他盯着生命希望所在的隆起傻傻的笑:“看来,朕,要做父皇了?”
升平第一次见李世民如此痴傻模样,朝堂上执掌江山素来雷厉风行的他,这时候怕也是连自己究竟姓什么也不甚清楚了,只顾着笑。
李世民怔怔的看了升平一遍又一便,忽地迈步上了台阶俯视升平露出笑容,以额抵住她的甜蜜对视,语声竟有些哽咽和颤动:“阿鸾,哪怕接到颉利可汗此次的降书朕也不曾这般高兴过,你知道吗,朕现在几乎不能自已。”
升平对李世民的激动莞尔一笑,他当即兴奋的回身吩咐身后侍卫:“去,去告诉魏征和李靖,今晚的庆功宴由他们主持。朕要留在栖凤殿。”
同欢闻听李世民的言语顿时喜上眉梢,一是魏征被皇上重用,二是升平从此得到君心。只是眼前一切并不真实,元妃的笑,欣然中含带忧虑,皇上的喜,开怀里透着忐忑,似乎有些不好的征兆。
李世民一把握紧升平的手,察觉她手脚冰冷,脸色顿时肃严起来“怎么如此冰冷?也不注意身体,快,回去休息。”
“许久不曾出门,大概是臣妾的手脚还没暖和过来。”升平唯恐此时栖凤宫前人多嘴杂,刻意往回抽回自己的手指。
“不行,与朕回去。”李世民用力攥住升平的手指不放,硬是将她带回到殿内。升平扭不过,只得被他按倒在长榻上,乖乖躺下。
李世民拿锦被为升平掖好,人也笑着坐在榻上,而后似被什么东西咯住猛地站起,由身下摸出一只长靴,他定定看了上面绣的龙纹又扫了一眼升平,促狭的问:“这是什么?”
被他发现自己心思的升平脸色顿时红成一片,立即起身去抢,“不过是只长靴,有什么好稀奇的?”
李世民绕过升平的羞涩争抢,已将手上的宝贝牢牢握在手中:“明明是做给朕的,为何阿鸾不给朕看看?”
升平故意不理李世民的调侃别过脸:“明明这靴子是同欢做给皇上的,又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不屑拿他人的东西向皇上献宝。”
同欢伫立在一旁,无奈的双手合十小声嘟囔:“阿弥陀佛,这可不是奴婢做的,这长靴上的绣工给奴婢十双手来也绣不出那般灵性。”
李世民听得同欢有意泄底嗤的笑了,将手中长靴仔细端量,不住颌首:“果然灵性十足,定是阿鸾在思念朕的时候绣的。”说罢,他将脚上战靴脱去,踏了一只长靴在足上,单脚站立在地面,果然非常舒适尺寸恰好。
他抿嘴一笑:“还以为阿鸾不曾注意过朕,原来是一直在心中悄悄惦念。”
被李世民轻佻语气惹恼了,她故意转过身不理他,李世民见升平怒了,又是叹气,俯身在她耳侧轻问:“朕想阿鸾整整五个月,怎么说一句阿鸾也想朕就如此的难?”
升平听李世民轻声诉说情话心头骤暖,不由自主的回过身:“皇上当真想了臣妾五个月?”
李世民作势又要举起十指头来发誓,升平连忙笑着抓住他的龙袍衣袖,嗔笑:“没见过谁家帝王像皇上这般日日靠发誓哄人的。”
李世民抚额,无奈向升平摇头轻笑:“奈何朕的元妃平生只相信誓言,朕只能做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帝了。”
升平嗤的轻笑,他已贴身上来细细吻住自己思念许久的双唇:“阿鸾许朕再发一次誓好不好?”
升平一怔,回头望着他,一双美目眼波流转:“发什么誓?”
李世民望着升平绯红的脸颊低低的笑:“阿鸾亲手为朕做的鞋子,朕一辈子都穿着,好不好?”
他的眉目含带宠溺,嘴角凝着所有思念,眼前一切都仿佛像是梦幻里的景象,升平只觉得此生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今日,她笑意眷眷的贴在他的胸前。
同欢识相垂首,轻轻偕同宫人内侍退去,将殿门轻轻关拢。
两人在床榻上纠缠了片刻,他的喘息已重,升平忽然推开身边的李世民,小声道:“御医说,需要保胎,不可……。”
李世民懊恼的亲亲升平光洁的额头,低哑嗓音笑了:“朕忘了,朕饶了阿鸾就是。”
他屏住呼吸搂升平入怀,两人并肩躺在榻上依靠对方的体温,静静享有难能可贵的安逸,她贴在他的胸前听着胸腔里怦怦跳动的熟悉声响,不惜笑容。
良久以后,李世民才笑着说:“朕在渭水之滨心中始终念着阿鸾,倒是回京的路上不再记挂了。”
升平淡淡一笑:“皇上是想说自己近乡不情切?”
李世民缓缓摇头,望着升平略有些小气的模样朗朗大笑起来:“朕此刻想的最多的是……该给朕的太子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升平顿时有些羞涩,垂首玩弄李世民腰间的玉佩并不言语,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指:“不许乱动。阿鸾不想知道朕给太子起了什么名字?”
升平沉吟了一下,反问:“启?”
李世民笑着摇头,搂紧升平肩头:“这么中庸的名字怎么能适合朕的皇子,朕想好了,他叫承乾!”
承乾,继承乾坤。思及名字中的意思升平心中既是欢喜又有惆怅。欢喜的是,他依旧不介意皇嗣血脉是否纯正以她为重。惆怅的是,万一腹中是公主,那么眼前镜花水月终还是空……
“若臣妾腹中是个公主……”升平忐忑提出。李世民连日赶路非常疲倦,并没有察觉升平心中忐忑的异样,笑着安抚她:“如果阿鸾诞下公主的话,就让那个铁嘴魏征说一个封号就是。”
望着李世民在自己身边沉沉睡去,升平再一次陷入无边阴暗。
她不住的抚摸腹部隆起的地方暗暗出神。明明他已归来,她却觉得依旧孤单。
如果,腹中骨肉真的只是公主,那么只能再做其他打算了。
  
翌日,李世民归朝后首次登朝,连月操劳的升平也终于可以停歇,安稳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只是不想所见的人又打破了她渴望沉寂的希冀美梦。
听见萧氏入宫觐见的通禀时,升平怔怔回头,几乎忘记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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