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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裁令-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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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弦和G弦交替呼应,始终贯穿全曲,那柔滑的“哒——滴答——哒”的雨声,仿佛从树叶滚落到脚丫,最后摔成碎片。朦胧的街灯,熟悉的气味,都跟雨滴融合在一起。人们闻声而至,彼此看着湿漉漉的脸,随着雨滴坠落的声音如痴如醉的沉溺在各自的梦中……这是雨滴破碎后给予人们的回忆,妏夕的琴声竟跟姐姐的《废棋》有异曲同工之妙,让简晗感叹万分。
也正是姊妹俩给她带来的安慰,她竟然有三天没有顾及那瓶梅道克葡萄酒,她把组胺这件事暂时搁置脑后了。她提醒自己,姊妹俩是姊妹俩,吴瘦镛是吴瘦镛,她不能因为喜欢这两个姊妹而减轻对吴瘦镛的仇恨,这是两码事,千万不能混淆。
我应该时刻惦记着他。
她应该知道,此时钱白胤也非常惦记一个叫珊曼尼的舞女。
爱多亚酒店还没有恢复正常营业,自舞厅爆炸事件发生后,这里再也没有莺歌燕舞的迹象,整幢大楼静悄悄的,没有一个顾客入住。酒店接到上海警察局通知,说怀疑整幢大楼都藏有炸弹,须一个一个房间排查才行。警察局通知酒店,从日本请来的排爆专家只要一到上海,立即可以开展工作。可一个月过去了,排爆专家还一直存在于通知中。酒店方面急得焦头烂额,再拖下去,只能关门。
晚上9点,酒店大厅进来一个衣冠楚楚的老人。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洋服,下身是一条条纹西裤,戴着礼帽,柱着一根精致的拐杖,一头长发从帽檐溢出,加上垂在胸前的一把浓密的长髯,完全是一副艺术家派头。
他来到服务台,对一个满脸雀斑的女孩说:“喂!你从我的肩膀向后看!”
“什么?”女孩没听明白,她抬起头,放下手里的钢笔。
“我再说一遍,你听好,你从我肩膀向后看!看到什么你告诉我!”
女孩歪着脑袋,从老人的肩膀向外寻找着。
老人问:“看到了吗?”
女孩摇摇头。
“你这么年轻,眼力却不行,”老人不满地说,“大厅角落里不是有一个长沙发吗?”
“是啊!”女孩猛点头,“沙发怎么了?”
“沙发上坐着谁?”
“酒店经理罗蒙·史密斯先生。”
“非常好!罗蒙·史密斯先生旁边是谁?”
“亚伦·威廉先生,他是酒店总裁。”
“那你看到他们脚下那个黑提包了吗?”
女孩又歪头看了一次,说:“看到了。先生,请问有什么为您效劳的?”
“把2018房间的钥匙给我!”
“不行的,酒店还没恢复营业,现在不能入住,这是为了客人安全考虑,为此我们酒店蒙受了重大的经济损失,罗蒙·史密斯先生和亚伦·威廉先生这几天正在想办法打通关系,希望酒店早一点恢复正营业。我们酒店的经营方针是……”
老人不客气地打断女孩,说:“听着姑娘,我以前包住过那个房间,对那个房间很有感情,我敢说现在那房间里还有我的气息,甚至我还有过那间房间的钥匙,只是我不小心遗失了。”
女孩笑了,说:“先生,谢谢你长期对爱多亚酒店的大力支持,等酒店恢复营业,我们会马上通知你,请你留下联系方式,好吗?”女孩说着又拿起钢笔。
老人摇着头,说:“看来我们还得说说那个黑提包。”
“黑提包?对呀!你刚才说罗蒙·史密斯先生和亚伦·威廉先生旁边有个黑提包,那黑包是谁的?”
老人把身子靠近女孩,把胡须拨开,露出白白的牙齿,笑着说:“我放在那儿的,是炸弹。”
女孩“啊”的一声,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圆,她发现老人脸上的麻点特别深。她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颤抖着说:“别……别……我才来不久……”
老人摸了摸左臂,继续说:“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办,把钥匙交给我,我会让黑提包安静的。否则,”老人举起拐杖,指了指上面的按钮,“轰隆——”老人夸张地模仿着爆炸的声音,女孩吓得浑身开始哆嗦,“知道结果吗?总裁和经理就会立刻碎尸万段,整个酒店都会坍塌,连你一起压死……”
女孩回身把2018房间的钥匙递给了老人,动作快得让老人错愕。
老人手里捏着钥匙,满意地点点头,说:“你真好,是个听话的孩子!我现在坐电梯上去,在我下来之前,我的手指一直在拐杖这儿。”老人说着,又抬了抬拐杖,好像加深一下女孩对拐杖的印象。
“我知……道,知道……我不会乱说的。”
老人笑得非常灿烂,长长的胡须微微颤着。他最后说:“如果我没记错,你叫胡亚玲吧?”
女孩惊恐地点着头,她不明白老人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下一秒钟她才知道,老人不止知道这些。
“我知道你家在哪儿。”说着,老人就一拐一拐朝电梯走去。
胡亚玲差不多要昏倒了。
老人一走进2018房间,就把假头套假胡须从头上和脸上抓了下来,他咕哝着:“娘的,热死我了!快长出虱子了!”
打开灯后他发现,房间里一切设施照旧,桌子、椅子、沙发、茶具、酒具,原封未动。这就对了!他发现一张倾斜的椅子背上搭着一个东西,拿起一看,是珊曼尼遗留下来的那件崭新的阴丹士林布旗袍。他把旗袍蒙在脸上,使劲嗅着,仿佛那里还残留着珊曼尼身上的味道。
钱白胤坚信,一定会找到珊曼尼那个小娘们儿的。
他想起那天轻轻揽着珊曼尼的腰肢,随着音乐原地摇摆,珊曼尼的头发紧紧贴着他的下巴,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发际散发开来,就像现在旗袍里散发出的味道一样,让他痴迷。是的,忽高忽低的钢琴声,伴随着呜咽的低音提琴,零碎的班卓琴,以及蒙上布的沉闷的鼓声,它们汇集在一起,在房间里轻柔地游弋着。他不但记得当时的情景,还记得当时说的话,那话没有把珊曼尼溶化,倒把他自己弄得半醉。跳动的嗓音……从圆润到粗哑……还有响亮,夹杂着窒闷……带着枝桠的音符滑落下去……滑下去……一只手……手在舞蹈……上下……左右……在腹部舞蹈……
娘的!他不得不承认,珊曼尼太让他迷恋了。想到这儿,他拉开窗帘,望着窗外的夜景,兴奋地大喊了一声:“珊曼尼,我回来了!”
实际上他回上海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他一直东躲西藏,辗转在一些嘈杂肮脏的小旅馆里。那里住着车夫、妓女、酒鬼、剃头匠,卫生条件极差,别说洗澡,连洗脸水都不够。他实在忍受不了了,只有想办法回到爱多亚酒店,哪怕只住一个晚上,也比在那些旅馆喂臭虫强。另外,回酒店还有一个目的,他想在珊曼尼遗留下来的东西里找出蛛丝马迹。
他相信那个叫胡亚玲的女孩不会出卖他,一定会替他掩饰,因为她担心他把黑提包放在她家门口。真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姑娘!太好吓唬了,一个黑提包就把她的脑浆搅和得一塌糊涂。提包是他从垃圾堆捡来的,里面装了几块又臭又硬的砖头,再说他根本不知道她家地址,只知道她叫胡亚玲,因为她胸前的牌子上写得很清楚,只要识字,都认识。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洗个热水澡,把一身的污浊全部洗掉,他身上太脏了,连他自己都能闻到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类似马厩里的骚味加干草味,难闻死了。
他放下旗袍,脱掉衣服,赤身裸体地走进浴室。左臂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共党的土医生医术还不错,只给他留下一个浅浅的伤疤。他咧嘴笑了笑,此时,他看到了浴缸里那滩黑色的黏液,那是顾文英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痕迹。当然,现在她已经不是黏液,而是一块没有光泽的固体,他用手摸了摸,硬邦邦的。这跟他印象中的顾文英不太一样,他记得她全身每个地方都是软绵绵的,且松,本来看上去坚挺硕大的乳房,把胸罩一扯,就垂头丧气地耷拉了下去。女人一过30岁,胸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只能靠两块像碗一样的破布兜着,然后往中间挤,拼凑出一条让男人哀鸣的沟塾。一旦撤掉伪装,地球引力就会大显神通,一对对超过30岁的乳房纷纷下落。不过,也有例外,“梦宜旅店”的老板娘黄萍萍就不这样,她起码快40岁了,从来不穿那两块令人可笑的破布,但乳房仍然如处女般坚挺,像两只卧在那里的大白兔。他破例在那儿住了一个星期,为的是能天天看到大白兔在黄萍萍的衣服里无声的跳跃。他相信,如果他是个正常男人,他会狠狠地梦遗7天,像《红楼梦》里的贾瑞那样,即使身下一片冰凉也在所不惜。可惜他不是。他只剩下吊在裤裆中间那根可怜的布条,而没有一根健康的阴茎。没什么可惜的,那个老板娘的身影已经深深烙在他的脑海,一会儿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再慢慢回忆,有些人,有些事,是一辈子不能忘怀的。
他扭开水龙头,用手试着水温,结果发现没有热水。娘的,他想起来了,酒店没有营业,没人烧热水。好在天热,洗冷水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无法回忆“梦宜旅店”的老板娘黄萍萍,她必须在有热水的情况下玩味。
尽管是夏天,但当他钻到冷水下面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一分钟后,他慢慢适应了,他想:水冷不怕,身子热就行,说明我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
宁波手工业历史上比较著名的是“三把刀”:剪刀、菜刀、理发刀。在“三把刀”里,尤以裁缝用的剪刀最吃香,也显得比其它两把刀高雅。上流名媛除了热衷于游泳、打高尔夫、飞行术、骑马外,奢华的社交生活和追赶时髦更是她们互相攀比的生活方式,这注定了上海滩需要大量的优秀裁缝,你如果能把旗袍做得像模像样,你周围一定围满了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鄞县人王光华10岁的时候就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跟师傅学一门好手艺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14岁时,他来到宁波“学生意”,18岁起在上海知名的老介福等老字号店跑外勤、量尺寸,22岁那年,他开始独立经营,开了一爿叫“光华懿裳”的店铺,专门制作各式旗袍。稍微讲究点生活质量的上海女人,除了斜襟上插一束麻纱绢头、手执檀香扇外,一袭合身的旗袍是必不可少的装备。那彳亍婉转,提臀展步的婀娜身影,弥漫着说不出的风情。所以,王光华的“光华懿裳”永远不缺顾客。
一个优秀的男裁缝在制作旗袍时,必须要测量女人全身36处数据,这也是旗袍虽然把女人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却凹凸有致愈发性感的原因所在。36处数据,就是36个欲望点,王光华每天燃烧得像个火炭一样,照亮了自己,也温暖了对方。
必须承认,“光华懿裳”的旗袍永远达不到顶峰,裁缝王光华在学艺时偷了懒,他制作的旗袍经常要修改几次才行,尤其腋下部位,不是过紧,就是过松。所以来“光华懿裳”制作旗袍的永远没有名媛贵妇,而是精打细算的居家妇女、贫寒的女大学生,以及一些有特殊要求的三流娼妓。这丝毫不影响王光华的经济效益,反而越来越红火,很少有人不知道“光华懿裳”的,毕竟上海滩这个层次的女人比名媛多得多。
这些年,王光华不知测量了多少女人身体的36处,直到把隔壁一个卖油条豆浆的老板女儿测量成他的老婆。
女孩叫孟大妞,今年刚满20岁,白白胖胖,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油条味道。当然,这不是她的主要特点,她的主要特点是身材上下一般粗。王光华第一次给她测量尺寸时,她就一直咯咯咯笑个不停,一身的肉都在颤抖,好像她全身有36处痒痒肉。实际上,像她这样的身材,横着量一下腰就行了。她属于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即使顾客们给她乱起外号她也坦然受之。她的外号有两个,一个稍微好听点,叫“油条西施”,不过没多少人叫。另一个则流传甚广,叫“孟豆浆”。
上午,王光华请隔壁的算命先生给他草拟了一份结婚启事,此时他刚刚回到店铺,正展开那份启事,磕磕巴巴念着:
兹有王光华孟大妞自由恋爱并得双方家长同意谨詹于民国二十八年八月二日下午三时假座上海新都饭店七楼举行婚礼时值非常一切从简恐柬邀不周特此敬告
亲友诸维 谅詧 二时入宾 六时入席
王光华中等个儿,偏瘦,头发从中间分开,打着发蜡,显得油光锃亮的。念完启事,他退后几步,胳膊伸得老长,尽量把这种纸拿得离自己越远越好,然后眯着眼睛得意地欣赏起来,好像那张启事上画着孟大妞。忽然,他发觉屋里光线不足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门外的阳光,他移开启事一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老人。
老人穿得非常考究,上身是一件黑色的洋服,下身是条纹西裤,戴着一顶白色的礼帽,一头长发从帽檐溢出,胸前有一把浓密的长髯。
“请问,你找谁?”他问。
“我想请你帮忙找一个人。”
“找人?找谁呀?”他放下手里的结婚启事,不解地问道。
“帮我找一个在你这里做过旗袍的姑娘。”老人说。
“哦,这个可有点难度了,”王光华摇着头,“在我这里做过旗袍的姑娘太多了,我哪里记得清楚。”
老人从随身携带的提包里拿出一件阴丹士林布旗袍,“这个你有印象吗?”
王光华说:“没有。”
“你再仔细看看!”
王光华说:“你怎么肯定这件旗袍是我这里做的?”
老人翻开旗袍领子,领子里面缝着四个蝇头大的篆字:光华懿裳。
老人说:“据我所知,光华懿裳在每件旗袍的领子里都有这样的字样,我还知道,凡是光华懿裳的顾客都留有家庭住址,你每年春节都会给那些女人送上一份薄礼,好让她们来年继续照顾你的生意。你的确会做生意,人们对你的印象不错,我也是。所以,我认为,你一定会帮忙的。”
王光华把手抱在胸前,他不得不仔细揣测一下老人的真实目的。实际上他一眼就看出那件阴丹士林布学生旗袍是他制作的了,不过穿这种旗袍的人不一定是学生,风尘女子更喜欢这样的学生打扮,再怎么风骚,只要穿上他王光华缝制的学生旗袍,都能穿出三分质朴来。只是他真的不记得做这件旗袍是什么样子的女人了,他说的是实话,找他做旗袍的女人太多了,他不可能把女人记得那么清楚,他脑子只装着孟大妞。不过,老人说得对,每个顾客都在他店子里登记了家庭住址,一般不会有假,因为女人都是贪小便宜的动物,她们对小礼物都特别重视。只是,他不想把那个厚厚的登记表拿出来供老人查阅,职业操守是一定要遵守的,不可能轻易透露顾客的隐私。
“实在对不起,”王光华对老人说,“我不能帮你这个忙,我……”他停住了,他看到老人手里拿着一块沉甸甸的大洋。
“拿着!”老人说,“是你做三件旗袍的工钱,可以买三袋上等面粉,也可以给新娘子孟大妞买个新婚小礼物。总之,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你知道孟大妞?”他吃惊地问。
“听说过,没见过。现在她还好吧?宝宝在妈妈的肚子里发育健康吧?差不多有三个月大了吧?这个时候一定要补充好营养,别让她老吃她爹炸的油条,对胎儿不好。”
王光华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盯着老人,惊呼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父亲王学章和母亲普成珍还在鄞县老家吗?什么时候把他们二老接来,让他们在上海好好享受享受,别老在田里干活,你挣那么多钱,也该孝敬孝敬他们了。”
王光华惊恐地退后几步,问:“你到底是谁?”
“别紧张!你在上海工商管理会所登记的亲属资料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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