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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裁令-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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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简晗深吸了一口气,弯曲食指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的人说。

简晗推开门,看见一个脸色阴鸷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张深色的办公室桌前。没错!是吴瘦镛。他还是那个样,满脸斑痕,玳瑁眼镜,头发油光滑亮,跟简晗记忆中一模一样,8年来几乎没什么改变。

吴瘦镛看见简晗进来,用嘴努了努,示意她坐在办公室桌前的沙发上。

“晚上到的?”吴瘦镛挪开桌上的一摞文件,放下手里的笔问。

这是简晗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显得特别陌生。8年前他跟母亲到家里来的时候,站在门口一句话也没说。他的声音说不上有什么特别,只是稍有点沙哑,大概是熬夜熬的。

“是的。”简晗在沙发上坐下答道,心脏由于紧张而怦怦有声。

吴瘦镛直视着她,从头发,从眼睛,从丰厚的嘴唇,从凸出的胸部……一寸一寸捋着,似乎要从她身上某个器官看出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突然,他的脑袋左右猛地一摆,像治疗落枕似的,接着全身一松,目光趋于柔和。显然,他没有认出简晗。

谢谢高桥润一先生。

简晗手心捏着汗,眼睛从这个有摆脖子怪癖的男人身上移开,迅速观察了一下房间。除了一张桌子和一排沙发,最显眼的是书架,各种颜色的书脊,厚的,薄的,新的,旧的,占据了整整一边墙。墙角有一个檀木做的酒柜,里面放满了各种颜色的酒瓶,以及几个形状各异的酒杯。

他们的谈话是从简晗穿着开始的,像长者跟小辈唠家常,语调平缓,娓娓道来。

“你的旗袍我很喜欢,颜色看上去很舒服。但我知道,日本女性现在穿洋服的逐渐多了起来,是吗?”

简晗知道测试开始了。

她装作腼腆的样子挪了挪身子,说:“其实日本的洋服历史不长,从幕府末年到明治时代,再到大正12年关东大地震,整整60年就是一个富人穿洋服的历史,那是一种特权。现在普通百姓,尤其文化界,早已经普及洋服。”

“据说大正7年一场大火也促进了服装西化的进程?”

此次试探是全方位的,看来他连简晗是否在日本留学都持怀疑态度,更别说她能否称职做一个合格的家庭教师了。

简晗镇定地说:“是1918年一场连绵大火,着和服的女人因和服太窄,逃生缓慢而被烧死。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也是这种情况,14万多的伤亡中,着和服的妇女占了很大的比例。所以,日本掀起一个大力提倡服装洋服化浪潮。现在中国不也这样吗?自30年代洋服便慢慢替代了中国式的长袍马褂。”

“不!在中国,传统观念的浸染比任何国家都牢固,很多人还是一下子接受不了。”

“我想起1936年林语堂在自己主编的《宇宙风》杂志上就曾卖力挖苦过西装。”

“哦?他是怎么说的?”吴瘦镛点燃一根雪茄。

“他说,满口洋文,中文说不通的人必着西装,或是外国骗得洋博士,羽毛未丰,念了两三本文学批评,到处横冲直撞,谈文学,盯女人者,亦必着西装。”

“哈哈,还有呢?”吴瘦镛喷出一口浓烟。

“还有洋行职员,青年会服务员,月薪百元的书记,没有差事的留学生,不得志的小政客,华侨子弟,党部青年,暴富商贾以及剃头师傅……”

难不倒我的,我把这段背得滚瓜烂熟。



“听起来就他一个人出污泥而不染。”

“最恶毒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说到领带,他的理论是狗都不喜欢带狗领子,何况人。”

“哈哈这个林语堂,真够阴损。不过,现在上海穿西装的青年越来越多,人们的审美观也跟随着世界潮流而变得更加宽容了。你看我,人到中年,还不是一样的摩登!”吴瘦镛拉了拉西裤上的背带,“别信那些靠咬文嚼字生活的人,仗着有点文化,霸着报纸杂志胡说八道,那完全是对普通老百姓的围剿与群殴,对这些人这些行为我一向不屑。”

简晗说:“韩愈在《与韦中立论师道书》中说:‘蜀中山高雾重,见日时少;每至日出,则群犬疑而吠之也。’这句话可以送给林语堂。”

说洋服干什么?我要把你引到四川。

本来两人像多年不见的朋友一样海阔天空聊着,一点没有陌生感,但一说到“蜀”字,顿时沉默了,好像触动了一根——是两根——不该触及的神经。好在房间内一排盆栽的樱花把简晗吸引了过去,她又找到了新的话题,这个话题比洋服更重要。

资料上没错,吴瘦镛酷爱樱花。我要把美丽的樱花变成夺命的恶之花。

“婀娜拔香拂酒壶,惟有春风独自扶。”简晗独自吟着,像大多数多愁善感的女孩子一样。

吴瘦镛顺着简晗的眼神,“怎么?简小姐也喜欢樱花。”

“谁不喜欢啊!”

“那你对樱花栽培有什么高见?”

“按说樱花很少有盆栽,不过我看吴先生的这些‘旭日’、‘豆樱’、‘郁金’、‘御衣黄’等,倒都是很适合盆栽的品种。”

“简小姐眼光不俗。我想知道,怎样才能使樱花花繁叶茂?”

“这个简单。首先是土质,一般可采用自制腐叶土,比如收集树叶、鸡粪、木炭粉等沤制。自制腐叶土排水性和通气性较好,适宜盆栽樱花的生长。修剪盆栽樱花要特别注意,要在花前花后,对生长过密的枝条进行适当疏剪,剪去内膛枝、枯枝、细弱枝、病虫枝。在整个生长期要随时将萌蘖枝、徒长枝剪除,以免消耗养分。修剪后必须涂防腐剂,以免伤口腐烂,因为樱花伤口愈合较慢。另外樱花忌积水,根据不同季节和苗大小进行合理浇水,掌握见干见湿的原则,土壤不能过湿或积水,否则会引起根系腐烂,轻则叶片脱落,影响开花,重则全株死亡。”

吴瘦镛用赞赏的目光盯着简晗,“想不到啊想不到,我遇到一个年轻的樱花栽培大师。”

“过奖了吴先生,这都是我在日本学的一点皮毛知识。你也知道,日本人对樱花情有独钟,又是他们的国花,普通人都能讲出点道道的。”

“明天我如果有空,就带你到后花园看看,那里的樱花树更为壮观。”

“真的?太好了!”简晗提高嗓门,假装兴奋地叫了起来,她知道,吴瘦镛已经初步接纳了她。可谁知道吴瘦镛猛地左右一摆脑袋,接着话锋一转,说:“不过,栽树容易,栽人就难了。”

“栽人?”

“是啊!我的两个女儿就像两匹不肯驯服的野马,上海沦陷后一直辍学在家,整天就琢磨着看哪场电影,学业基本上荒废了,所以我有了聘请一位优秀家庭教师的念头。哦,你的老师船山泽人是我多年的朋友,我在日本的时候经常找他一起喝酒聊天。”

“吴先生也到过日本留学?”

“嗯……”吴瘦镛似乎不愿谈这个,“船山现在还好吧?”

“近年来身体欠佳,不过精神还是蛮不错的。”

“是吗?我记得那时他最欣赏的是安格尔,酒到微醺的时候经常跟我讲那个活了87岁的法国画家对裸体模特儿的赞赏:‘标准的美——这是对美的模特儿不间断观察的产物。’”

吴瘦镛是船山泽人的朋友,他不会不知道船山欣赏谁。

“他喜欢《静坐的莫瓦特雪夫人》、《瓦品松的浴女》……”吴瘦镛谈兴正浓。

“是的,半明半暗的调子,在柔嫩的背上颤动,色彩原始,但相当悦人。绿色的窗帘,浅黄色的身体,白色的床单与绸头巾,和谐地交织在一起……”

吴瘦镛睁大眼睛,说:“对!他是这么说的。”

“尤其《泉》,安格尔76岁高龄时的作品,他的艺术巅峰之作,动态与静态的完美结合,欧洲美术史上描写女性人体的优秀作品之一。但是,我提醒吴先生,你的记性似乎不太好。”

“哦?”吴瘦镛又猛吸了一口雪茄。

“不可否认,安格尔是一位致力于纯化造型语言的画家,但他态度高傲,固执,观念保守,他认为只有描述史诗、神话、宗教等题材的绘画才是最高艺术,可事实却是,他的大作空洞造作,缺乏魅力。我想,这似乎与他母亲有关,那个皇宫假发师的女儿……”

“谁这么抨击这位大师?”

简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是我,我不喜欢人云亦云。”

“我应该对你刮目相看。”吴瘦镛嘴角咧了咧。

“这种想法应该早点产生。”简晗咄咄逼人,显示出一个“年轻画家”的霸气与固执。

“你刚才说我记性……”

“是,你记性不好,船山先生不喜欢安格尔那种古典主义。”

“那船山……”

“他欣赏浪漫主义。”

“对!对!我想起来了!”吴瘦镛极力掩饰自己。

简晗不容他喘息,继续道:“尤其戈雅,那个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宫廷度过的画家,就像他的前辈委拉开兹,他们都讲究心境的安宁与坦然。”

“唉!”吴瘦镛看似准备撤退,“近几年我们少有来往,人各有志,不过说到聘请老师,他和他夫人还是肯热心帮忙的。这不,如果没有他们,我今天还见识不到……”吴瘦镛在岔开话题的同时,又挖出来一个陷阱等简晗跳进去。

我看到了陷阱,我会小心避开。

“船山先生至今未婚。”简晗冷冷地说,口气中透出几分不满。

“怎么?他和濑惠一直没有结婚吗?”吴瘦镛不甘落败。

“据我所知,船山先生身边没有这个濑惠小姐,不是曾经有,而是一直没有。”

“你从来没听说过?船山是跟我讲过的。”

“也许,你们男人之间的对话向来不告诉女人,况且我只是他的一个学生。”

简晗以为说到这个份儿上,试探应该结束了。哪想到吴瘦镛身体前倾,直盯着简晗,说:“实际的情况是……”他突然停顿下来,足有一分钟也没有说出实际情况是什么。

屋里弥漫着浓浓的雪茄味道。

简晗感觉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发生。

她猜对了。

一分钟刚过,吴瘦镛的眸子开始发光,鼻子擤了两下,说:“听我说,简小姐,下午我给船山先生家里挂了一个长途电话。你知道,长途不好要,我等了足足5个小时……”

简晗的嗓子有点痒。

“他说……”他的脑袋第三次猛地一摆,这次脖子里传来“咔嚓”一声,好像颈椎一下子对上了位。

她的心噗噗跳了起来。

“他说,他的学生简晗根本没离开日本。”

简晗没说话,她强迫自己镇静。

“你是谁?”吴瘦镛直盯着简晗问道。

“简晗。”

叔叔说,一切都办妥了,没有问题,我可以冒名顶替。

吴瘦镛笑了,冷冷地说:“我看你情绪波动很大。”

“你错了,我很平静,说谎的不是我。”

“是我?”

“是的。”

“根据呢?”

“因为船山先生家没有电话。船山先生除了绘画还是绘画,他根本不跟外界接触,他讨厌电话,讨厌人与人通过一根冷冰冰的电线交流,他宁可人们通过美术作品跟他沟通。”

吴瘦镛躲避着简晗的眼神,略微有点尴尬。他说:“简小姐,我不得不防,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置我于死地吗?”

“不知道!我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师。”

“我不会轻易相信附在表面的身份符号。也许我错了,但你应该习惯慢慢适应我,我可以告诉你,我生性多疑。”

简晗扬起脖子说:“我为什么要适应?”

“适应我,就是适应现在的上海,”吴瘦镛又“咔嚓”一声摆了一下脖子,说:“你先休息吧!明天就开始给小孩上课。另外我有一个要求,不知简小姐能否答应。”

“什么要求?”

“在不耽误简小姐时间的情况下,你能否替我照看屋里的这些樱花?”

我渴望着干这事儿呢!

“很难拒绝,我确实非常喜欢樱花。”简晗答道。

吴瘦镛嘴唇绽开,很难看地笑着说:“谢谢简小姐!”

他盯着简晗离去的背影想,她镇静得根本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女教师,她是谁?

第二章 十枚夺命的手榴弹

“老师好!”

妏秋和妏夕站在她面前,漂亮得像两个瓷娃娃,皮肤白皙,眼眸透彻,嘴唇像两朵飞来的浅红花瓣,准确地镶嵌在小巧的鼻子下方,精美之极。简晗不敢——也不愿——相信猥琐阴鸷的吴瘦镛竟然有两个这么纯美的女儿。姊妹俩清一色的两条短辫,从耳朵后方探出头来,轻轻地停在蓝布旗袍的袍领旁边,显得温顺而贤淑。一模一样的圆头小皮鞋,白色的棉袜贴着鞋扣,清丽而沉静。看得出来,上海女人几乎人手一册的《玲珑》杂志,与这两个小姊妹无缘。那个领导潮流的妇女杂志不厌其烦地教导女人怎么祛斑,怎么敷粉,怎么沐浴,每个季节怎样穿不同款式的服装取悦异性,以及怎么按摩脚部,使脚部优美,以便在穿高跟鞋的时候与鸡眼绝缘。还有,怎样磨短指甲,涂上甲膜膏,怎样锻炼身体,彻底告别林黛玉,最好能像有“美人鱼”之称的游泳健将杨秀琼那样,到上海各大公共泳池让上海市民围个水泄不通,大喊“看大姑娘洗澡”……吴氏姊妹不需要这些,不需要修饰自己,不需要刻意取悦男性,不需要把自己打扮成被男人眼睛侮辱的对象……统统不需要,她们只做她们自己就够了。

“这个是妏秋,这个是妏夕。”薛妈介绍道。

多好听的名字!这让简晗想起杜牧的一首小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小诗叫《秋夕》,与她们姊妹俩的名字正好相扣,一个“秋”字,一个“夕”字,勾勒出淡淡的情思与惆怅。

姊妹俩是薛妈带到简晗房间来的,她们刚从电影院回来,脸上还带着被剧情激荡后的余韵。

薛妈介绍说:“老师姓简。”

于是姊妹俩又同声喊道:“简老师好!”喊完就咯咯笑个不停。

她俩长得实在太像了,连体型、发式、笑容都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胸脯高度,这让简晗很容易分辨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她们发育得很成熟呢!你看到那两个小丫头就知道了。让简晗惊异的是,只看了一眼,她就喜欢上妏秋和妏夕,这让她有点始料未及,包藏着暗算的谋杀与两个健康美丽的女孩根本无法重合,它们不属于一个类别,简晗极力想把两者择开,但越择越混乱。

姊妹俩也非常认可简晗,她们毫无拘束,走到简晗面前近距离观察起她来。

姐姐妏秋歪着脑袋看过去看过来,然后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声说:“妏夕,我说简老师跟艾霞有些神似呢!”

妏夕使劲摇头说:“不!我不喜欢艾霞,她一点都不漂亮,眼睛那么小,嘴唇还那么撅着,哪儿有简老师好看。”

“你的审美观出了问题,在我的眼里,艾霞是世界上最漂亮女人!”

“我觉得阮玲玉漂亮!”

“艾霞漂亮!”

“阮玲玉!”

“艾霞!”

姊妹俩跺着脚拉住简晗,非要她来个最终裁决。简晗笑了,说:“都别争了,艾霞和阮玲玉,姹紫嫣红,各有千秋。我哪里能比得上她们?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电影明星啊!”

妏秋说:“但是老师确实有明星风采,当然,除了艾霞,你是第二个漂亮的。”

“老师比艾霞漂亮!”妏夕又开始争。

“哈哈哈……”简晗这次真的被逗笑了,“可惜……两个人……”简晗收住笑容,“她们离开得太早了!”

妏秋的眼神顿时暗淡下去,她幽幽地说道:“到处全是欺骗,我现在抛弃一切,报恩我的良心。”

是影坛才女艾霞自杀时的遗言。

因阮玲玉演绎过反映艾霞悲剧的电影《新女性》,在艾霞自杀一年后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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