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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蔽者-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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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拜托您一个事情,给哥老会老大求情,让他放了燕子,让燕子跟着她爱的人走吧。燕子爱的人,是我一个好朋友的朋友。”
“燕子是谁?”金老板问。
高振麟就把燕子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金老板明白了,马上和高振麟一起出了家门找人,高振麟则回到站里。
凌晨在电台组和延安联系之后,装作去厕所到杂物间向延安汇报了林晓楚的事情。延安用新密码回电,林晓楚的事情由“古城”来处理,一切由他定夺,强调:
弃林,自保。
高振麟想:看来“古城”也领导不了林晓楚,这个林晓楚真是倔犟和自负!
当天夜里,燕子就和自己爱的人逃离了西安。逃离的细节高振麟不知道,金老板只是告诉他:“他们走了。”
得知燕子逃跑了,曹天浩把哥老会的人叫来狠狠骂了一通才了事。他恨啊:好不容易才找到“古城”的联系人,殊不知把哥老会搅和进来后线索又中断了。
见到曹天浩勃然大怒的样子,秦大伟不敢出声:燕子和秦栋有瓜葛,现在线索中断,他什么也不敢说。
“查,不放过蛛丝马迹给我查下去。”曹天浩吩咐秦大伟。
去了曹家,秦大伟把奶妈叫到书房进行盘问,“您可以再说一下那天送酸梅汤的情形吗?”奶妈说了,还说得很详细,秦大伟将信将疑地听着,等她说完,秦大伟说,“您有我房间的钥匙,还有谁的钥匙?”
“你、家春、振麟的。”奶妈不客气地说,“这个你是知道的,你问这干吗?”
“可以把钥匙给我看看吗?”秦大伟不理会奶妈的叹息,看着奶妈把钥匙放到茶几上。他拿起钥匙,逐一问着,问到一把钥匙,奶妈说是杂物间的钥匙,秦大伟歪着头打量那把钥匙:站里的房间他是比较熟悉的,也知道曹家有这么一间杂物间,但是他从来没去过,就说,“阿姨,我想去看看杂物间。”
“杂物间有啥好看的?”奶妈不耐烦了,“我说大伟,你跟我这老妈子没完没了可就没意思了。”
秦大伟赔笑,“阿姨,就当我太敏感行不?”
奶妈无奈,领着秦大伟出了书房。穿过客厅的时候,曹妻和曹茜茹诧异地看着他们去了厨房,打开厨房的门,听见他们下楼的脚步声。
曹妻说:“这大伟是不是被秦栋的死搞得脑子不正常了?”
“这是他的职业习惯,您就担待着吧。”曹茜茹正在学用钩针钩围巾,停住手安慰曹妻,“谁让我们住在这里呢。”
“有个事儿,阿姨给你说了吗?”曹妻问曹茜茹。曹茜茹看着曹妻,曹妻说,“你不知道?”曹茜茹摇头。“大伟去了宣城,调查阿姨呢。是前几天阿姨的丈夫写信告诉她的,阿姨恼火得不行。”
“我一点儿都不奇怪。”曹茜茹又埋头钩围巾,“他们的工作就是干这些事情的。难道您还不知道。”
打开杂物间,奶妈拉开里面的电灯,秦大伟四顾这小小的杂物间,眼睛最后落在那个柜子上,问奶妈,“那是干吗的?”
“那是不用的柜子,也不是我们家的,搬来的时候就有。我就把暂时不用的物件放在里面。”
秦大伟点头,过去打开,里面重重叠叠放着棉被胎,“您不经常来这间屋子吧?”
“有时会来,要把棉被胎拿出去晒,万一潮了一发霉,冬天就没法用了。”
关上柜子门,秦大伟谦恭地对奶妈说:“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阿姨讥诮地说:“麻烦的是你,还大老远去我婆家。”
秦大伟有些尴尬,也不想解释,从杂物间出来径自走了。
回到房间,奶妈就对着曹妻和曹茜茹抱怨道:“疑神疑鬼的,好像我是共产党似的。我要有那觉悟也就不会在西安了。”
曹茜茹埋头专心钩围巾,“您就当是活动筋骨吧。”
“不能这样了,我得给老头子说说。”曹妻好像下了决定,“这样折腾我们,把我们都搞得紧张兮兮的。”
“可不嘛,乱套了。”奶妈附和着说。
秦大伟暗中调查曹妻、曹茜茹和奶妈的事情并不顺利,但他一直没有放弃,他的重点在曹妻和奶妈身上。时间很快就过去小半年,暂时还是没有什么结果。但他却看到曹茜茹和高振麟来往得比以前更加密切。秦大伟对此并不妒忌,不是考虑自己的仕途,他是不会追求曹茜茹的。曹茜茹不是他喜欢的女孩子类型。他把本来是曹茜茹画给秦栋的画裱好,挂在自己宿舍的墙上,旁人都以为他痴情恋着曹茜茹。听到这些玩笑话,他戏谑地笑笑,敷衍过去。
让他眼睛一亮的是:王家春对曹妻比先前更亲近,问到王家春,他开始不好意思说,最后说是曹妻带着他出去相亲。王家春也和奶妈极好,有时间会陪着奶妈出去逛街买东西。
他相信:高振麟、曹妻、曹茜茹和奶妈是共产党,终有一天,他们会露出破绽让自己抓住的。
第九章
1
自保?
“古城”对高振麟的指示是首先要自保,高振麟就得服从、执行,蛰伏下来、安心工作,也开始面对他和曹茜茹的感情问题。
和曹茜茹时常约着散步、看电影或看戏。有次,他们一起去看了皮影戏。曹茜茹是第一次看皮影戏,新奇得像个孩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像极了晓光的神态。光影里的曹茜茹的神情,不由让高振麟想起晓光看皮影戏的样子。想到晓光又不由自主想起杨红叶,心就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似疼了起来。
他和曹茜茹的感情,对高振麟无疑是个严峻的问题。他有妻子,还有晓光。自己如果和曹茜茹恋爱结婚,怎么对得起杨红叶?若答应曹天浩娶了曹茜茹,这无疑是给自己身边安插了一个监视自己的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曹茜茹的视线之内,如果一旦曹天浩问起他,曹茜茹难免不会露出破绽,自己很有可能暴露。曹茜茹当然不是军统的人,但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身边,他会没有安全感和隐秘感。
高振麟是爱杨红叶的,如果说曹茜茹就是一株温室里的百合花,那杨红叶就是黄土高原上的一棵挺拔的白杨树。
他和杨红叶都爱极了北平西山的红叶。两人认识后,每逢秋天,西山的红叶红了后,就会相约前往。他们从香山静宜园起步,沿着石板小道,穿过松林登山,满山满谷都是红透了的红叶。在高振麟和杨红叶看来,红叶比天下所有的花都要美丽,也更热情。红叶没有香味,正因为红叶没有香味,高振麟和杨红叶才如此热恋它,觉得它有无限的诗意。红叶的红,不是浅红,不是深红,不是黑红,是一种红透了心的热红,象征一片赤诚的热情。
在从北平去延安前,杨樱柠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杨红叶。高振麟喜欢杨红叶的这个名字,也爱她这个人。
高振麟更加喜爱红叶。后来他还想起他在南京受训的时候,去看过南京的栖霞红叶,栖霞的红叶也很美,但却是另外一种味道,栖霞的红叶点缀在石崖上、槁木上,红彤彤的中间略略透出些微的浅绿与浅黄;栖霞的红叶没有香山古木的烘托,却有浩浩荡荡的长江之水陪衬,具有另外一种韵味,但较之于北平的红叶仍很逊色。
一片红叶可以引起相思,一片红叶可以引起画意,也可以重振高振麟的勇气。
勇气归勇气,眼见目前的形势,高振麟意识到在军统内部蛰伏是一个长期持久的任务,心底不禁一声哀叹:我可能回不去了。
如果是这样,自己不就耽误了杨红叶一生的幸福,这样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而在她失去孩子的时候,作为丈夫的自己不在身边,已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了;作为父亲,长久不能和晓光在一起,照顾他长大成人,也没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为了杨红叶还有晓光的幸福,为了完成自己肩负的使命,高振麟开始考虑和杨红叶离婚。
时间悠悠地过去,在这年六月的一天早晨,高振麟起床看见了门缝那里的纸条,那是“古城”给他的指示:
接受茹,以利工作开展。
看到这张纸条,高振麟心里分析着:“古城”虽然身处要害部位,但可能有不方便之处,所以才需要一个更近自己的人传递情报。本来他还想让“古城”知道自己已婚的情况,现在看来也是多余:“古城”和延安有联系,对自己的处境也比较了解;现在“古城”要他主动和曹茜茹发展,也一定是有他的原因和理由。
那就把个人感情放在一边,一切为了工作!高振麟这样安慰自己,也作好了牺牲自己的感情的心理准备。
早上上班,他把整理好的昨天晚上和延安通电的电文,去交给曹天浩。从站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因心里想着和杨红叶的事情,便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出了后门,迎面就遇见手里挎着菜篮子的曹家奶妈。
“您买菜啊?”
“是啊。”奶妈额头上挂着汗珠,嘴里埋怨着,“这鬼天,一大早就这么热了?”
将秦栋毒死的事,高振麟至今没明白奶妈为什么没有向别人说起送酸梅汤的途中曾经遇见过他,让他没遭来麻烦,也因此他对奶妈的态度转变了很多,虽然他还不清楚奶妈到底是什么人,但他在情感上已把她视为自己亲近的人。高振麟伸出手,“我来替您拎菜家去吧!”
奶妈把菜篮子递给高振麟,抹着头上的汗,“你这是要去哪儿?”
高振麟笑了笑说:“没事,就是出去走走,透透气。”
“那就去家里坐坐吧,茜茹在家呢。”
曹茜茹没去学校,这让高振麟有些奇怪,跟在奶妈后面回到曹家。一进门,奶妈就喊:“茜茹,小高来了。”
应着奶妈的话,曹茜茹从曹天浩的书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叠信纸,见高振麟手里拎着菜,就把信纸随手放到客厅的八仙桌上,接过高振麟手中的篮子,一笑说:“让你一个大男人拎着这个菜篮子可真是难为情。坐下歇会儿吧。”
曹茜茹接过高振麟手中的篮子跟着奶妈去了厨房。高振麟坐到八仙桌旁的凳子上,不经意地看看曹茜茹放在桌子上的信纸,那是一份电文纸稿,他猛然吃了一惊,镇定地回头看了一下厨房的方向,快速的转过头用眼睛扫视稿纸:
通知延安郭守光,实施计划。
还想往下看,曹茜茹从厨房走出来,他马上坐正了身子。曹茜茹微笑着给他倒了杯水,“喝水吧,我在收拾叔叔的书房,马上就好。”
拿起桌上的信纸,曹茜茹快步走进书房。
难道曹茜茹在为曹天浩工作?他知道曹天浩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是把机要文件带回家里。这些机要文件,都是曹茜茹在帮助整理和处置吗?如果王家春、曹妻或奶妈是“古城”,曹茜茹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她的立场和身份到底是什么呢?!他对曹茜茹还有一个戒备心理就是,林晓楚暴露得如此之快,是否与曹茜茹和林晓楚是同事有关呢?刚才那个文件虽是曹茜茹无意之举,却让高振麟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郭守光是谁?要在延安实施什么计划?
他有些坐不住了,不管是谁,涉及延安的任何情报都不能放过,今晚就要把这个消息传给延安。正想着,曹茜茹从书房出来,坐到桌子旁边,“我今天有些事情,所以没去学校。”
“还是学校比较清闲。”高振麟掩饰住内心的焦灼,平静地问,“夫人去哪儿了?”
“婶婶去庙里烧香了,一大早就出去了。”曹茜茹摘下胸前的栀子花,那花已经蔫了,她把花瓣一瓣一瓣撕开,散在桌子上,“要我也去,可昨晚看书太晚,早起不了,我就没去。”
一大早?那张纸条就是在很早的时候塞到他门缝里的,难道“古城”真的是曹妻?高振麟有些走神,看着那桌子上的花瓣不语。
见高振麟不说话,曹茜茹说:“你要是有时间,我们出去逛逛吧。”
“你想去哪儿?”
“我们去逛逛城墙怎么样?”曹茜茹提议,“到西安这么久,一直想去却又一直没去。”
她的提议深得高振麟的赞同,西安最让高振麟着迷的就是古城墙。
他们一起下楼走到车前,高振麟对曹茜茹说:“你看我的脑子,忘了还有个文件就差一点儿没处理完,情报组还等着要。你在车上等会儿我,我就几分钟啊。”
曹茜茹笑吟吟地点点头,坐到车里。
高振麟把曹茜茹安排到车上,这样她就不会看见自己进了杂物间。
站里一直在严密监听不明来历的电波,但曹天浩、秦大伟和站里的其他人压根儿没有想到在站里就有秘密电台。高振麟匆匆来到杂物间,向延安发出电报:
查郭守光。
收拾好电台走出了杂物间,高振麟故意回了一趟办公室之后才坐到车里,对曹茜茹笑笑,“我们走吧。”
他们是从碑林那里攀上了古城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白剌剌的阳光下一片灰色的屋顶,还有一些绿树,像极了北平的景象。高振麟有种不可名状的亲切感,贪婪地看着这景色,似乎有那么一段时间忘记了在身边的曹茜茹。
“想家了?”
这一问把高振麟惊醒,他赶紧提醒自己这是在工作,于是一笑说:“是,还真有些想家了,想北平了。一想北平,就想起一位清代诗人咏叹卢沟桥的诗句来,‘苍凉自是长安日,呜咽原非陇头水’。”
“卢沟桥事变,七七事变。”曹茜茹叹息道,“那天晚上,北平这座美丽的古城被敌人的炮火团团围住……”
高振麟静默不语,心里遥想北平和那座桥:桥下的黄流,日夜呜咽,泛浥着青空的灏气,伴守着沉默的郊原。在北平,有空隙的时光,他爱去先农坛。可七七事变之后,一度繁华的香厂四目尽是破烂不堪的房子,大兵们在广场上练国技,地摊还如往昔,只是随处可见外国来的空酒瓶、香水樽、胭脂盒、簇新的东洋瓷器。买主没有,看客倒是有不少。从这条凹凸的马路走进先农坛地界,从前在坛里有一个新建筑“四面钟”,而今只剩下一座空洞的高台。东边的礼拜寺是新的,球场上有人在那里踢球。绵羊三五成群散在那里,地上全是枯黄的草根。风微微一吹,尘土便随风而起。古柏依旧,茶座全空,大兵们驻扎在大殿里,门窗都被拆去做了柴火。那日他是独自去的,看见观耕台上站着一男一女,在低低私语。他就想起杨红叶来了。
他对着松树坐了半天,直到金黄色的霞光渐渐收拢,才起身离开。门外挖了战壕,羊群领着他走向归家之路。由此,他再也不想去那里了。
“唉……”高振麟重重叹息一声,还想找话和曹茜茹说,寻了半天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只有时不时尴尬地笑笑。曹茜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宽慰着说:“我们就走走也是好的。”
于是,两人就沿着城墙慢慢行走。
2
接到高振麟的电报,冯劲松一惊:什么急事让他白天发电报?再看,“查郭守光”,他有些疑惑,这个名字很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儿他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或听过。既然高振麟这么迫不及待地发来这个情报,一定是事情很紧急,他首先想到近期中央领导有没有什么接见等重要的活动,于是,马上赶往中央军委保卫部询问。
“郭守光。”保卫部的负责人说,“有这个人,他是新四军二师七旅旅长,明天毛主席要接见他呢。”
冯劲松大惊,又问:“他是什么时候从华中出发的?”
“五月上旬。从华中出发,经渤海、冀东、平西进入晋西北的。在到达晋西北时候他发电报给军委,说是中共华中局的介绍信在路途中丢失。”
“丢失?”冯劲松再次疑惑起来,越发觉得此事蹊跷,他果断地说,“先推迟接见时间,马上调查郭守光。”
负责人为难地说:“已经安排了,推迟可能有困难。”
冯劲松有些来气,大声吼道:“有困难也要推迟,中央领导的安全第一。”负责人见状,赶忙及时电话告知了相关部门,将接见时间推迟。等一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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