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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枯骨.连城(上)-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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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惑,我这辈子唯一做错的就是认识了你!”
“很高兴,你能明白这一点!”连城从宿离手中猛地一抽,那虎符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最后稳稳地落在连惑手中。宿离扶着云桑一步步往前走,肩上的血还在留。云桑中途向着连惑的方向望了几眼,俯身撑着宿离,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的肩。
连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可宿离仍旧蹒跚在山道上,远处有渐进的马蹄,迎着朝阳,宿离看见有黑色的旌旗舞动。
冷啊……
宿离身子一斜,跪坐在一旁的草丛内,那颤抖的双唇变得乌紫,云桑乖巧的取下身上的披风,抖开为他披上,却被宿离一扯,跌落在他的身上。宿离淡紫色的衣服上,血色殷然,如盛开的桃花。鲜血自宿离的嘴角缓缓的流下,他已不觉疼痛,惨淡的微笑。
“云桑,是我不好,不该任由你去看荼靡,知道吗?北里的雪花也很美,晶莹剔透,纯洁无暇,想不想看?”
云桑点点头,也不挣扎,任由他抱着。宿离只觉得一切都是冷的,只有云桑才有温度。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侧头凝望,在她不明白的时候,那些哀伤爬上他的眼角儿,攀上他的唇。
其实,哀伤就是一种冷,冷到彻骨……
云桑,若有来世,我定不会再让感情走到荼靡花期……
手起刀落,不周山山脚的艾草丛中,红梅点点,有什么颜色能比血,更缠绵?
不远处,连惑直挺挺的站立着,那手中的虎符深深的嵌入掌心的肌肉里,眼角处的湿润在刀斧砍下的那一刻化为冰冷,他怔怔着看着漫天的红色血雨扬起,又消失于无形。
那一刻,他如坠寒冰,往事一幕幕地在脑中回现,宿离的,云桑的,连城的……
“宿离,我不说对不起,因为我不配……”
红色的朝阳中,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道上,道不尽的落寞与寂寥……
正午的不周山口,阳光灿烂,风声喝喝。
“冷不冷?要不要把披风披上?” 风佑贴在连城耳边,一如既往的体贴,只是此刻的连城听来,没有一丝感动。
连城摇摇头,走到栏杆处望向山下,风中的黑色旌旗猎猎作响,她回头,正看见风佑对着她笑,那含着六分冷峻的笑,让她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哀伤。
风佑倾身闻着连城耳际的体香,手挑起她长长的青丝,轻声呢喃:“你还会回来的,回到我身边!”话语虽轻,那意志却坚韧如铁。连城忽然觉得害怕,在他温柔的眼神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那除了欲望和野心,其他的东西!
“王,时辰到了!”
风佑身后走来一名副将,连城双唇一抿,见风佑的剑眉蹙到了一起。
“走吧!”
连城不等他的手伸来,自己走下台阶,一步步,她看见叶姜正站在对列的前沿,风鼓起了她的衣袍,吹散了她的盘发,可她依旧镇定的微笑,连城觉得那笑容很假,她不相信此时此刻,自己心爱的男人拿你去换另一个女人,有谁能真心的笑出来?于是她看叶姜的目光带着鄙夷,但随即看到她身旁的连惑时,却又充满了哀伤。
垂在一旁的手被另一个滚热的掌心握住,连城看到连惑眼中瞬间而生的杀意,风佑还在耳边说:“丫头,记住我的话,我不放手的!”
那一瞬连城觉得好冷,她转身,对着他嘲弄的笑道:“佑,如果你这一生有得不到的东西,那一定是我……”
然后她没有看他的表情,大踏步的向着黑旗军而去。
叶姜看着连城走了过来,她眼中的坚韧和那些哀伤不可抑制的泄露出来。叶姜注视着她的神情,那是绝望后寂寞无语的沧桑,以及她无法参透的深沉……
叶姜离开的时候,眼角看见连惑的手伸了出来,可连城却没有接,她停在他的面前,仰头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前方的风佑双拳紧握,看得却不是正在走来的叶姜,僵持间,忽听“轰隆”一阵巨响,山中顿时硝烟弥漫开来,众人惊惶未定,连城用袖口掩鼻,却依旧痛苦于那浓浓硫磺的味道。待到沙石漫开,连城看见不远处的小山被炸了开来,土石纷纷的下落,在山脚出堆砌起天然的屏障,旁边一条古道恰到好处的延伸至脚下。连城一怔仰头看向连惑,见他正看着前方风佑。
“罗刹鬼,不周山口不是只有一个,只要我想,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我东隐的土地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踏上的!”
风佑冷笑一声,道:“连惑,我不会用西泽那招来对付你,我若要打你,定是两军在野,堂堂正正的一战!到时候,别说你一座土山屏障,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踏给你看!”
说完横剑于面前,右手抚上剑柄,一寸一寸的拔出覆海剑,剑身反射的光映在他带着邪肆微笑的脸上,唰的一声,长剑亮刃,一股阴寒之气散发出来。
“总有一天,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他说话时,剑锋指着连城,说不尽的张狂,连惑和连城都蹙着眉,连城心里有一种悲哀慢慢涌了上来,仿佛一些东西被越拉越远,沙尘在鼓涨的风中挥洒满天,弥盖了每个人的脸,而那日风佑的覆海剑在翻飞的衣袂中越发显得肃杀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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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不能更新啊!痛苦!
身若两分 心亦两分
青松成坡,幽竹引路,连惑和连城缓缓前行,此时已是初晨,阳光洒落在林间,暖暖的。一个月来,连城一直在紫菀宫静养,闭门不出,连惑知道她有心事,却惆怅于他们之间的隔阂,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城再也不是那个只为他围绕的姑娘,可偏偏自己的心却早已遗落在她的身上。
走了半个时辰,两人一直无语,连惑本想就这样走下去也好,至少连城还站在身边,到了一个转弯处,此间有个亭子,竟是落叶覆盖的琴台,台上一把古琴,斑驳陈旧,连城走上前缓缓触摸琴声,想起桃花坞最后的那夜,不由莞尔一笑。连惑不知她为何而笑,只是见她娉婷地立于亭内。远山如黛,流云若纱,清风入林时,松动声如涛,竹叶落如雨,两人皆痴,一个为景,一个为人。
连城沉吟半晌,道:“哥哥,宿离呢?”
连惑的拳头一下紧了起来,却听连城幽幽叹道:“有些人,不消失,永远是心口的一根刺啊!”说完看向连惑,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划,响起清脆的声响。
“你到底还是没放过他们!”
“能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
连城听完嗤笑了一声,抬头看向连惑:“那哥哥和我死在一起,是不是能满足呢?”
连惑的唇抿了起来,眼神越加犀利。
“哥哥,我已经厌倦被利用了!”
连城缓缓做了下来,一曲《破军》在指尖激扬地流泻出来,仿佛透着丝丝的恨意。连惑突然想起叶姜的话,他与风佑之间是不同的,那里不同?不一样是利用吗?自己对连城的爱从没有停止过,但同样的,自己对他的利用也没有停止过,他以为连城一直是甘之如饴的,却不料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是因为她爱上别人了吗?
“哥哥,我记得我说过,人总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连城突然停下手中的琴,双手猛地覆于琴弦之下,双目恨恨地盯着连惑:“为什么害墨蛟?他是最无辜的人!”
“害他的不是我!”
“你撒谎!你封闭了我被北里掳走的消息,不就是引他去鹿关吗?你要是有心救他,那一千墨骑要求见你时,你就不会因故推脱而耽误了时辰,哥哥,你太狠了,你杀了宿离,杀了云桑,骗了墨蛟,你是这世上最忘恩负义的人!”
连城说的咬牙切齿,连惑的神情也僵硬起来,不肖片刻,就听他冷冷地说:“连城,你从没这样跟我说过话!”
“那是因为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了解你!”
“咔咔”连惑拳头被捏地刺耳的响,连城不甘示弱地盯着他,眼中完全少了往日的柔情似水,谁料连惑突然大笑了起来:“连城,你是跟我讲仁慈吗?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善良了?对于你心爱的人,还不是一再背叛吗?再说,他又给了你什么?到头来,只有墨蛟是好的,可是现在的他还会娶你吗?”
连城一怔,仔细体味连惑的意思,墨蛟对她的误会,风佑对她的利用,这一切似乎是自发,而深深想来,却都是有联系的,连惑放纵风佑掳她,是为了墨蛟到来时更加刺激风佑对付墨骑,这样一来不管这两方谁胜了,都有一方要削弱势力,而从感情上来说,墨蛟因为墨骑肯定不会再信任连城,而连城因为风佑的利用,也会对他绝望伤心,连惑这招远远不止一箭双雕,更深层的来说,除却军事上的有利外,连惑还很巧妙的离间了连城和风佑以及墨蛟的关系。连城想到这里,胸口一口恶血就硬生生堵了起来,她濒临崩溃地看着连惑,浑身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连城,你是我的,谁也带不走,是不是?”连惑走时留下这么一句话,笑容里有苦涩,话中有勉强,连城觉得他现在已经完全背离初衷,什么权势、地位?现在的他,眼中只有仇恨,在失去了幽兰、云桑和自己后,他因孤独而仇恨一切,连城下身瘫软,斜靠在栏杆上,望向远山。一袭轻纱罩衫席席翻卷,心中涌起的说不出是恨还是怜。
“姑娘刚刚为何不将曲子弹完?”
身旁突然穿插进一个声音,连城抬头,见不远处一名老者捻着胡须笑吟吟地看她。
“老夫的琴可合姑娘心意?”
连城顿觉鲁莽,自己和哥哥踏青来到山涧,两人想的太多,倒是忽略了这亭、这台,都不是自己所拥有的。
“老人家怎么称呼?”
连城起身微微一福,眼角迅速扫视四周,心里奇怪,在重兵围守的山上,这老人是怎么靠近的呢?
“哈哈,他们都说我终日一身癫,惟得‘琴痴’二字!”
连城突觉好笑,倒是少有人说自己“痴傻”的,心下不免对这位老者好奇起来。
“姑娘的的曲子未完,定是嫌弃老夫这琴不好!”
说着,他有些沮丧起来,连城连忙摇头,说只是自己心情不佳,让他不必介怀,谁料到他瞬时又气愤了起来。
“姑娘可知,老夫原也有把绝世的好琴,谁料被个臭小子骗走了!”
连城心一落,隐隐有了预感,却听那老者说道:“老夫本有把焦尾琴,名为‘碧流’,谁料那日在琴台遇见一个臭小子,他一见老夫的琴就不走了,非要我卖他,我不肯,他便日日坐在琴台外,不论阴晴就是不走,我本想他也是个懂琴的痴人,便与他三个条件,若是他做得到,我便将琴送给他,他当日一口就答应了。”
“是什么条件呢?”
老者笑着捋了捋胡须道:“第一,我要他打扫琴台,即使琴弦缝隙处也不可有一丝灰尘;第二,我让他捻琴弦,需双腿跪地,那小子也是够毅力,一日为我上好八十八张琴弦,双膝红肿,愣是没叫一声;第三,我试他的音律,将一首曲子弹唱一遍,要他不能有一丝偏差的哼唱出来!”
“他都做到了?”连城急忙问道。
“都做到了。”老者说到这里颇有些欣慰,但随即神色一变道:“我试他,是看他是不是惜琴之人,谁料到他拿到琴后竟说要赠与他人,我不依,想这风雅之物怎可当作俗事的馈赠之礼呢?可你猜那小子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我是‘琴痴’,他是‘情痴’本有共通之处,不必互相为难,说完就带着琴跑了,真是气死老夫了!”
连城愣在一旁看他跳脚,心里五味杂陈,原来风佑所说的买琴并不是骗她的,他当真是为此而日夜奔波,而自己是误会了,并设好了圈套等着他往下跳。
想到这里,连城心口一阵酸,一阵疼,想起风佑那日在桃花坞的话,即使到最后一刻他也是相信她的,相信她不会害他,可她手中的刀明明高举着,难道说还不让他伸手挡一挡吗?
“我没有错,我只想活着!”风佑在营帐内曾跟她说过的话,是啊,谁也没有错,他们都只是想活着。
“姑娘?姑娘?”
老人见连城发愣,好奇的碰了碰她,连城一惊,连忙抱歉。
“老人家不必为一把琴挂念至今,那人惜琴,所赠之人也必定惜琴,老人家既早已允诺要将琴送他,那您与这把焦尾的缘分也便是尽了,其他的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老者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姑娘的话让老夫豁然开朗,真是聪明的孩子,可惜老夫没有另一把焦尾,不然,必赠与你!”
连城淡淡一笑,缓缓走近琴台坐下:“老人家,我这就把曲子奏完,曲终以后,你我都不要再有遗憾了!”
说完十指轻扣,美妙的乐音流泻出来。曲之将终,连城是说给自己听的,风佑的笑也好,怒也好,柔情也好,霸道也好,都终结于不周山巍巍的青葱之中,从此两人身若两分,心亦两分……
黑暗的夜,没有任何光亮,身旁未燃烬的纸钱烟尘里,有火光一闪一闪。连惑搬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对着月亮,把□的双脚放在走廊的石凳上,一口口啜饮着烈酒,享受习习的凉风,享受暗夜里白昼没有的静谧和和谐。然后回忆起一些和宿离、云桑甚至是和幽兰的往事。那时候,与宿离的莫逆,云桑的柔情,幽兰的娇媚,都是幸福的过往,尽管他没有珍惜,但又怎能说他不曾动过心?而连城呢?连惑不愿去想,也许幽兰说得是对的,连城会恨他也是他的自作自受!但是他没有选择,低头看着手心中荧光灼灼的虎符,宿离的脸仿佛就在掌心,尽管是带着嘲弄的。
连惑低语:“你笑我吧,哪怕一切努力都是痴心妄想,我也不愿放弃,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包括连城,她的心悬在另一个人身上,他却还在坚持着当初送走她时的诺言。可是这又能怪谁呢?如果上天还记得留给他连惑一点点的东西,他也不会变得如今这样狠,手刃自己妻子和兄弟的痛楚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起身在回廊下踱了几步,连惑还是向着紫菀殿走去,尽管他知道此时的连城并不想见他。
行到大殿的入口处,发现依旧的冷清,连城独自坐在花园内,身旁袅袅的薰香将甜味送出十里。
“你在做什么?”
连惑问,连城知道他来,却依旧一个姿势,背对着他望向夜空。
“哥哥在做什么?”
连城不答反问,连惑走到她身边坐下:“刚刚再想过去,现在在想未来!”
连城一笑:“我在不在你的未来里?”连城的话多少有些讥讽,连惑心口一涩,苦笑道:“你就留在这里,在我身边!其他的事我来安排,从此以后你不必过问!”
连城摇头轻叹:“有人说,一个人之所以会愿意在困难的时候去努力,是因为他记得快乐和幸福时候的感觉,尽管快乐和幸福在人的一生当中,并不是十之八九,可那仅有的一分快乐,还是会令人难以忘怀,就仅仅是为了这一分的快乐往往有人会为了它一生奋斗。可是哥哥,你快乐幸福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如今你记忆里的人一个个都离你而去了,到最后你还能找回你的幸福吗?”
连城的话像一把锐利的刀刺入连惑的心口,他会记得和宿离比剑、赛马;会记得他们四人一起在雪地里堆的第一只雪人,会记得他和宿离背着云桑和连城满世界的疯跑,我会记得送给云桑第一只花时,她满脸的娇羞,会记得宿离将黑棋军副督统的印信交与他时,自己曾经那么的感动过,会记得云桑曾经那么认真那么深沉地爱过自己……
但他明知道最后众叛亲离的痛苦远超于得到权力的快乐,可他还是不愿放弃,至少他现在还有连城,只要连城活着,一切就有希望。可他不愿用这一借口将她束缚住,宁愿让她以为他的野心大于求生的欲望,他要的不是她的怜悯,如果不能得到她的心,留下一个躯壳又有什么用呢?
“也许……”
连惑的目光不如白日里的冰冷,他看着连城,着几分无奈、几分怜悯、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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