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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风-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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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从乌衣巷至瓦棺寺路途比较遥远,一南一北,若无车马舟船恐需两三个时辰才能到达,故而需准备车马之类的代步,否则这么长的时间,百余人的队伍必为巡城士兵所察觉,据小人看来还是走水路较为适合,一来水路只有最近水军营的士兵巡查,水军营大船有限,所以不可能像陆路兵马巡查的那么频繁,便于撤离。”
谭青指着韩暮所绘的简易地图瓮声瓮气的道。他便是那日接替韩暮撑着红船引追兵进入燕雀湖的两兄弟之一,两人到了湖心立刻弃船下水,泅渡回岸边,安然归来,让水军营兴师动众却扑了个空。
韩暮沉思道:“谭兄弟说的在理,但是水路亦有危险之处,水路无论从城东还是城西都只有从淮水进入青溪这一途,西面这条水路更不可取,经六桥往北到达青溪需从皇城外西护城河经过,显然太危险;而东面水路倒是距离近些,但是正如谭兄弟所言,自从那日红船上斩杀数十名士兵之后,青溪道淮水之间的军船巡逻也密集起来,水上一旦被发现更是逃无可逃,反倒不如陆地上便于藏匿了。”
陈冲揉着额头道:“此事当真难以决定,但陆路危险性显然更大些,而且还要绕道朱雀桥,水路的危险稍小,但一旦被发现便无法脱身,该怎么办。”
韩暮想了想道:“还是从东面水路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今明两晚先摸清巡逻军船的出巡规律,再弄条小船先行探路,及时避让便是。”
当下安排船只和应急的马车,船只倒是不愁,谭青谭白他们自家便有三艘渔船,众人唯一发愁的是划桨之人不够。
韩暮笑道:“去的时候慢慢划去便是,回来的时候百余人还怕无人划桨?你们只需掌好舵,准备好船桨即可。”
众人哈哈大笑,笑骂自己脑子愚笨。
这边厢紧张行动布置,那边厢王珣的心都要急炸了,连续两日两夜王谢两府的废墟上毫无动静,桓大司马当着他的面便说谢安和王坦之是诈死,责成他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挖出来,但是谈何容易。
白天王珣调动禁卫军千余人在这片废墟上乱掘乱挖,但两府曾经富贵一时,建筑府邸的时候也极为讲究,除了庭院内是泥土,其余凡是有建筑之处,地基均是青石铺就,又无凑手的工具使用想掘开这厚达几尺的青石层实在太困难,花园里的泥土倒是掘的老深,但是除了泥土便是泥土,都快四尺深了,地下都渗出水来了也是什么都没有。
第三日傍晚,王珣还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都尉府中踱步想办法;忽然监督挖掘的副手派人前来回报说挖到密室了,等着王大人前去决定是否打开青石大门,王珣心头狂喜,忙快速赶到现场。
在一处烧的不成摸样的小亭子边,青石地基硬是被掀翻到地下两尺多,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一条巨大的青石树立在泥土中,那显然不是天生的,而是人为制作的密室一侧的立墙;虽然没找到进口,但是从这样式来看,这个密室是建在凉亭之下,以凉亭的地基为顶,周围用大青石围起,里边的泥土定然从某个出口掏空运出去了。
王珣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命令道:“沿着两侧挖开,找到入口。”
众士兵使出吃奶的劲使劲沿着青石朝两边拓宽,直到天黑才将周围的地基和泥土清空,但整个密室的四壁并无进口,这时候的凉亭便像是这座方形密室的一顶帽子一般,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没有找到入口,王珣更为兴奋,这说明这绝对是正宗的谢家密室,谢家的密室那么容易便找到进口,那才怪呢。
众士兵发起狠来将凉亭摧枯拉朽的铲平了,又将地基全部铲除,结果还是傻了眼,地基下面还是以大块长条青石封顶,整座密室现在完全暴露出来便像一个倒扣在地上的盒子。
“将顶上的青石用大锤砸开。”王珣声音都变了。
“可是万一里边有人咋办?”副手怯怯的问。
“咱们挖了这么半天他们还不出来,这可怪不得我们。”王珣狠狠的道。
“砸!”副手也想早些完事,干一天体力活了,晚饭还没吃呢,身上的衣服都汗透了,这几天又正好倒春寒,他妈的。
大铁锤“咣咣”砸上青石板,震的火星乱迸,听得心烦意乱,这般蛮干法显然是到了无法可想的地步了,王珣绝没耐心叫几个石匠来用铁赞子慢慢的赞开,他要马上就看到室内的一切。
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第十三队五名士兵的一顿狂轰,青石板终于在一声轰鸣之后碎成一片一片,青石坍塌了下去,黑洞洞的密室内传来一片破碎之声,仿佛有什么坛坛罐罐被打碎的声音。
“里边看不到人。”旁边拿着火把的一名士兵往里使劲瞅。
“混账,进去看,在外边看的见什么?黑咕隆咚的。”王珣骂道,身上的肥肉兴奋的发抖。
五六名士兵举着火把沿着坍塌的青石板斜面出溜下去,外边的人包括王珣都抻着脖子往下看。
“有什么?”王珣喊道。
“地上全是水,打碎了好多陶罐,不对不是水,是……”那名士兵将火把凑近地面仔细看。
“是火油……”一声撕心裂肺的的叫喊声响彻这片空地,那名士兵的火把刚刚凑近地面,只听“轰的一声,一股烈焰猛然窜起,瞬间便窜起丈许高,里面五六名士兵被骤然升起的火海所淹没,全部成了火人,在火中胡乱嘶喊扑腾;升腾起的火焰将周围探着脖子往下看的一圈人全部撩中。
下去的自然是小兵,但是有资格站在顶端伸脖子却都是官儿,这些官立刻眉毛胡子头发全部着火,有两人站立不稳直接摔下坑去,其他的人捂着脸在地上连连打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
王珣也是其中的一个,他个子矮小,别人轻轻一伸脖子便可,他可是需要探出小半个身子才行,这一下上半身都着了火,偏偏他一向以文官自居,从不穿甲胄,喜欢峨冠大氅做出些风流潇洒的摸样,这一下倒了血霉,上半身衣服连帽子眉毛胡子头发全部着火,周围的士兵反应过来,但一时找不到水来灭火,只得将他按在土坑里拼命往他身上脸上洒泥土。
折腾了好一会,几乎将王珣的上半身都活埋了,这才把火熄灭,拔萝卜一样的将他拔出来之后,王珣从胸口以上全部被烧的像红烧猪一样,一根毛发也没有,脸上肌肉焦糊惨不忍睹,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第三四六章 脱困
众士兵七手八脚将王珣抬上马车送回都尉府医治,一面又赶紧回禀桓温和郗超,桓温和郗超惊得目瞪口呆,这样的事也能发生在王珣身上,只能说他立功心切,已经丧失了判断力。
密室密室,隐密之处必有玄机,即便是发现了密室也需小心谨慎,大户人家密室大多是避难和藏宝之用,若不在里边做些手脚那才奇怪呢,往往暗箭、陷阱、毒气无所不用其极,为的就是防备别人进入。
像谢安这样在密室的最上层放置火油倒是少有,而且很显然谢家密室不是用火油来防备别人进入,因为从存放的地点和存放方式来看,这只不过是谢府的储备而已;至于为什么储备火油这种东西,就只能问谢安了。
密室里的大火烧了半夜,四周的青石板受不住烈火的煎熬不断碎裂,整座密室随之塌陷下去,黑烟从一处假山后面冒出,显示那里是个通气孔,照这两者之间的距离来看确实是个庞大的密室群,小亭这边这个石室只是个储存火油的所在而已。
由于王珣重伤,无人主事,谁也不敢再轻易挖掘,很明显这个密室里不会再有活人,因为黑烟从通气孔冒出来,说明整个密室里已经弥漫了黑色的烟雾,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栽在里边忍住不出来的,只有死人了。
士兵们均想:王珣王都尉那是乱挖谢大人的东西,谢大人新死,又是自焚这种暴毙的方式,魂灵必然凶悍,所以教王大人也尝尝这烈火焚身的滋味;我等小兵卒还是不讨没趣了,乖乖躲在一边为好。
火烧王珣之后的第二天夜里,天空又下起了蒙蒙细雨,王珣不在,士兵们自然乐的清闲,被安排看守此处的士兵们到了后半夜就不愿在这片死了人的地方呆着了,纷纷缩道避风的地方打盹,谁也不愿意再去触霉头。
后半夜里,谢府东角的口水井的圆形石板盖子被轻轻的顶开,一个黑影探出头来,朝四下里窥伺,四处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士兵们围着的篝火都成了余烬,细雨偶尔飘洒在上面冒出阵阵青烟。
那黑影敏捷的翻出井缘,猫着腰窜进不远处的民居阴影下,慢慢朝河岸走去,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缓坡,韩暮和谢安约定的地点便在这里。
淮水河上一片漆黑,远处还有依旧歌声飘渺、嬉笑声声的数艘花船挂着暧昧的红灯笼,还有买醉卖笑的男女们在及时行乐。
那黑影下了缓坡朝河面上看去,空空荡荡的河面上什么也看不到,那人轻轻击了两下手掌,过了一会又轻轻击了两下,只听岸边的柳荫深处传来两下轻轻的回应声;黑影立刻朝下走了两步,都快要跨进荡漾的河水里了,便在此时柳荫深处四艘乌篷渔船悄无声息的划了出来。
“是三弟么?我是谢琰。”那黑影轻声道。
“正是我们,一切正常么?”韩暮轻轻答道,几名壮汉将跳板搭上岸,韩暮快步走上岸。
“并无异状,我这便去叫父亲大人出来登船。”谢琰反身便走。
韩暮忙跟上道:“小心在意,我去王府那边看看,按理应该也出来了。”
两人刚跨上河堤,忽然前面黑影一闪,韩暮纵身闪入树丛后,谢琰反应颇快也跟着隐入树丛后,但见一人猫着腰往河堤下走来,接着淡淡的微光,韩暮看清了,那人正是王府长子王凯。
韩暮往前一探身伸手抓住王凯胳膊,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道:“王公子别出声,我便是你要找的人,速速回去将王大人接过来,时间紧迫。”
王凯连连点头,韩暮放开他的嘴巴,摆头命陈冲跟去照应,自己则跟着谢琰快速返回乌衣巷内谢家废墟。
一个个的人影吃力的从井栏中翻出来,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韩暮伏在里的最近的一队士兵的附近,仔细盯着正在呼呼大睡的士兵们,手中扣了三把飞刀,一旦有士兵醒来发现,他将毫不留情的将之射杀。
还好一切顺利,两府百余人将四条小船装的满满当当,每船有三十多人,众人顾不得寒暄,立刻分发木浆,每船两侧各八名护院挥起木浆,小船乘风破浪往淮水河深处行去。
河岸上寂静无声,船舱里也寂静无声,韩暮跟谢安和王坦之呆在一条船上,便于保护他们,万一又变故发生,韩暮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掉其他的人而将王谢两位带走。
谢安和王坦之在自家密室中藏了四天,此刻重见天日心情大好,两人挽着手臂面露微笑,一副开心喜悦的样子,韩暮心下稍定,只要两位老大人镇定下来,他们的家人和仆从便都不会慌张;这很重要,在这种时刻,紧张会要了你的命,哪怕你因为紧张而放了个屁,打了个嗝,都会为此送命。
四条船本是一路沿着淮水朝东北而行,过了骠骑航和马市便拐入青溪朝正北方向而去,刚进入青溪中,忽然前面黑乎乎的河面上有个火光闪了两下,每条船上都有韩暮带来的人,他们看到火光连忙轻声命令划桨的众人停手,靠着惯性摆舵将小船缓缓滑入东岸的柳树丛中,同时轻声提醒船上之人屏息凝神不要乱动。
不一会儿,一条高大的官船挂着满船的风灯缓缓驶来,照得周围的河面一片透亮,众人一动也不敢动,如泥塑木雕一般俯身在小船上,韩暮死死抓住顶上的一根柳树的粗枝,不让大船带起的波浪将小渔船抛到岸边发出撞击声。
官船到了正对的河心,灯光照的四条船上的人脸上惨白,韩暮暗自祈祷老天保佑,心脏砰砰的跳。
老天真的很灵验,官船耀武扬威的驶了过去,船上的人并没有发现隐藏在岸边的小船,也许是灯光的缘故,也许是官船原本就是敷衍,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韩暮长舒一口气,吩咐加快速度,因为他们已经摸清了官船的巡逻时间和方向,迎面开过一条官船,那么不久之后便会有另一条官船从身后巡逻过来,两者相隔不到一刻钟,而此刻到达瓦棺寺附近的河岸还有近大半个时辰的路程,这便需要小船划的快速,在官船追上之前到达目的地。
四艘小船如四条浪里白鱼飞快的朝北滑行,幸而王谢两家留下来的这些仆役和护院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小船的速度令人咂舌,韩暮估计按照这个速度应该不成问题。
岸边停泊着一艘花船,上边还亮着红灯,一名折腾的手脚酸软的嫖客跑到船舷上往下尿尿,忽然看见河中四条白线快速的擦船而过,吓得尿了一手,定睛仔细一看原来是四条黑乎乎的小船,不由的骂道:“他妈的,五月初五还早呢,这么大半夜的来这练龙舟,吃饱了撑得么?”
一行人登上岸时,身后巡逻而来的官船刚好由青溪河心驶过,真教人捏了把冷汗。
岸边的柳树下,韩暮将众人聚在一起,轻声道:“前面绕过两条大道便是藏身之所的后门,后门处有一小溪,已经搭上木板,大家不要出声沿着屋角走,若是看到有巡城的官兵千万不要乱,找个角落躲起来便可;一起走目标太大,我带两位大人和夫人先走,其余人等我们走远百步,你们才可听我几位兄弟吩咐顺序出动,切记万不可乱。”
众人默然不语,显是认同韩暮的安排,韩暮朝陈冲和谭青等几位点点头,当先搀着谢安和王坦之往前走去,只有丫环婢女将两位老夫人搀扶跟上,一行十几人悄无声息的穿过两条大街来到瓦棺寺后门外,韩暮轻轻拍了三下后门,不到一会门从里边被打开,探出一个锃光瓦亮的光头来。
“世间万般皆是苦。”小和尚合十低声念道。
“佛门大开度世人。”韩暮还礼答道。
“施主快请进,方丈正在后院禅房中,施主自去叙话,此处小僧留下接人便可。”小和尚一侧身,让开位置。
十余人鱼贯而入,韩暮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当下转身对谢安和王坦之长鞠一礼道:“两位大人受苦了,在下幸不辱命。”
王坦之抓住他的手轻轻拍打道:“你很好……真的不错。”王坦之不擅言辞,这两句已经是他此刻能想出来的最好的言辞了。
韩暮拱手道:“先进屋歇息吧,方丈大师等着见两位大人呢。”
话未说完便见前方一件禅房中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可是贵客到了么?老衲等候多时了。”
……
天光破晓,第一缕的晨曦洒在健康城中之时,两府中百余人早已安顿进瓦棺寺后院之中;十余间禅房虽显得有些拥挤,但是最起码这里安全,还能见到阳光能听到鸟鸣,这对于生命时刻处于危险之中的人便足够了。
韩暮陪着谢安、王坦之以及雪无大师在禅房聊天,谢安原本并不信佛,但是今天他对佛门大为感激,王坦之原本就信佛,这三人凑到一起自然谈笑风生气氛热烈。
韩暮坐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但是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忙活很少睡觉,此刻放松下来居然当着三人的面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三四七章 重围
接下来几日,韩暮将京城事务做了详细的安排,本次来京三件大事只完成了两件,确切的来说是一件半。
救人、讨诏、组织内应三件事唯有救人这件事干的最为顺利,虽然大火中牺牲了十几条家奴的性命,但是王谢两家主要成员毫发无损,而且因此还将都尉府统领王珣烧的半死,真教人心情大快。
对于此事谢安是这么评价的:“你也用计我也图谋,人力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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