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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鬼事-黄河古事-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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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跟老鬼过多的接触,他的用意也顿时模糊不清。老鬼半路返回,不辞劳苦,就是为了告诉我们,在极西某个角落中,有一棵树?
我们猜测了很久,也商量了很久,然而却始终不明白老鬼前胸这幅图的真正含义,除非是亲自到极西去,找到图中所描绘的地方,亲眼看看那棵树。我不知道这幅图寓意什么,但却清楚,它必然重要,所以默默的把图记下来,牢记在心。
之后,我私下找赛华佗问了问老鬼的情况,赛华佗说不准,老鬼这样子,一直都在昏睡,没人能保证他什么时候会苏醒,或者直接从睡梦中离去。
“现在能做的,只有靠有年头的老药,来吊住他的命,然后慢慢的想办法。”赛华佗叹了口气,道:“治病如抽丝。”
“河滩上没有老林子,老药不好找。”老蔫巴蹲在墙角,道:“俺再去找找。”
我转头看看老蔫巴,他仍然迷迷糊糊的睁着小眼睛,那种目光里,带着一种本性的纯净。我感觉心里发堵,老蔫巴的半截袖子已经空了,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主动要出去给老鬼找药。
“老蔫巴……”我慢慢蹲到他身前,又抓起那半截已经空了的袖子,觉得我们七门亏欠他太多,越看越觉得不是滋味,眼睛发涩。
“干哈!又想哭鼻子不是,俺啥事都没有,身子棒,吃啥都香,比村子里养的大肥猪都欢实,没事。”老蔫巴伸出另一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道:“这不是还有一只手么,不耽误俺扭大秧歌……”
事情就只能暂时这样了,老鬼需要赛华佗一直照看,而我们,各有各的事情要做。爹和庞狗子都是做了父亲的人,他们疼爱儿子,却不一味的只顾护着自己的犊子,我跟弥勒还年轻,要单独出来闯一闯。之后的日子,又要跟爹分开,我们七门这些幸存下来的人,必须巡视大河两岸,尽全力护住剩下的几尊鼎,大河能稳一天就算一天。
“爹,如果有一天,天崩真的来了,但我们守不住,该怎么办?”我心里一直担忧这个问题,这世间的事,不是我们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真到了那一天,七门人,浴血焚身。”爹想了想,道:“拼了自己的命,就算尽力,将来到了地下见到列祖列宗,可以安心。”
爹和庞狗子还有唐百川都走了,我和弥勒也重新踏上那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尽头的路。我们要护鼎,还要帮着老鬼找药。
那个冬天,是我这辈子最忙碌的冬天,没有停歇过。我们寻到了花老汉,从他那儿讨了一株快要成型的何首乌,又跟几个东北来的放山人换了两支老参,拿回去给老鬼吊命。老鬼始终是那样子,没有醒,一个冬天都安安稳稳的躺在炕上。我就想着,他真的累了,奔波了一辈子,现在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可以歇歇,不用理会外界的纷争,不用再想着自己身上的责任。
我一直都在安慰自己,只要他还活着,就有苏醒过来的那一天。活着,会有希望。
冬天过去了,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开春的时候,河滩远近开始泛绿,两三个月时间里,圣域,九黎,旁门好像都消停了一些,没有人再在河滩上打捞大鼎。一开春,蛰伏了一冬的东西都开始露头,河滩上多了一些人,都在寻找一种蛙,那种蛙在我们这儿被称作金娃娃,是大补。尤其是那种长了三四十年的老蛙,非常罕见,一身是宝,河滩人每年开春都会捕捉那种金娃娃,拿到郑州和开封那样大城里的老药铺子,能卖个好价钱。我跟弥勒也在找,专找老蛙,然后送到赛华佗那边,给老鬼用。
我们两个很小心,故意用烂泥糊了脸,不让认识的人察觉,背着竹篓子在卧龙滩这里连着转悠了几天,金娃娃出洞的日子越来越久,再过上几天会全部消失。抓蛙的人少了,让我们轻松了点。大概在卧龙滩这里徘徊了三四天,有天中午,我和弥勒刚刚放下竹篓,打算吃点东西,就看到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背着一个几乎和他一样的框,慢慢沿着河滩从前边走过来。
那肯定就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本来我没怎么在意,但是对方背着大框,直奔我们而来。尽管是个孩子,不过举止这么明显,不由自主就让我提高了警惕。
那孩子直直的走到离我们还有七八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他应该就是河滩上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跟很多小孩儿一样,趁着开春的时候出来挖野菜芽,捡鸟蛋,抓金娃娃。这孩子的眼睛很大,脸上沾着一片一片的泥巴,足足望了我们有三分钟。
就在我和弥勒打算开口问他的时候,这个小孩儿突然就脆生生的说了一句:“他死了。”
“什么?什么他死了?”
“他死了。”小孩儿说完这句话,一言不发,背着大框转身就跑。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引路之灯
这个小孩儿的话让人莫名其妙,但是却像是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而且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微微一惊,觉得心里有些忐忑。
他死了?
言语跟字面不能一概而论,我不知道小孩儿说的,到底是他,是她,还是它。对方转身跑走的时候,我和弥勒就暗中对视了一下,在猜测这里面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和陷阱。按着弥勒的意思,我们应该马上走,朝相反的地方走,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小孩儿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我们起身就跟着小孩儿,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那孩子奔跑行走中跟正常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以我的速度,随时都能冲过去拦住他,但是我没有鲁莽,耐心的跟着。跟着他走了大概二三百米,孩子丢下身上的背篓,一头钻进一个斜着开口的沙窝里。沙窝的口子很小,里面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钻到这里去了,是个一般孩子?”弥勒皱皱眉头,河滩上的孩子胆子都大,但是遇见这样的沙窝,一般是不敢擅动的。我们那边的人都信长虫是有灵性的东西,看到这种长虫窝一样的沙窝子,十有八九会避着走。
我们没有冒然就跟着钻进去,靠近沙窝的同时,一股淡淡的臭味无形中飘到了鼻尖。为对那种气味很敏感,是人死了之后开始腐烂的味道,这个沙窝的位置很隐蔽而且偏,飘出来的气味散都散不掉。
在我和弥勒被这种气味搞的有点左右为难的时候,沙窝子里突然就探出一张脸,头发上沾满了沙子,看上去很猥琐狼狈。那人一钻出来就左右看了看,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苟半仙?”我看着那张狼狈不堪的脸,突然就讶异了。
“周围没动静的吧?”苟半仙舔舔嘴唇,小声问道。
“你怎么又在这儿?神出鬼没的。”
“别提了。”苟半仙的脸一下就绿的和黄瓜一样,垂头丧气:“连家都回不去,进来再说吧。”
我并不是不相信苟半仙,但是现在的风声紧,不能不防备,弥勒留在外面,我跟苟半仙钻了进来。沙窝子下面棚着木头和帆布,看上去苟半仙已经在这里呆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进来之后,整个沙洞里都是那种难闻的腐臭气味,我看到了那个小孩儿,还有一道缩在角落里的身影,洞里光线不好,不过我能隐约认出,那好像是老苟。
“找到你爷爷了?”我转头问苟半仙。
“要不是把老爷子找回来,我们也不会这么惨。”苟半仙叹了口气。
老苟是被排教的人弄走的,这么长时间以来,苟半仙一直都在找,他去排教问过,但是排教肯定想让老苟推演一些事情,不肯放人,明着不肯放,苟半仙只能暗地里想办法。老苟自己也想逃出去,最后里应外合,总算是把人给弄出来了。然而老苟脱逃,排教马上去找,接着就牵连到了苟家,家里实在呆不下去,苟半仙带着孙子还有老苟东躲西藏。我跟弥勒在卧龙滩这边转悠了几天,苟半仙发现了,不过风声鹤唳,他不想冒险,一直在观察,直到确定没有什么意外,才让孙子过去把我们引来。
“你爷爷,是怎么回事?”我说着就皱起眉头,老苟的状况非常差,不知道身上什么地方烂了,臭气不断。
“我们神卦门的人,都是这个命。”
排教逼着老苟推演一些事情,有些事不能说,但被逼的没办法,老苟迫不得已还是要吐露一些,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那并非一句空话,尽管只是模棱两可的说,然而还是要遭到天谴。老苟在排教呆了一段时间,身上烂的千疮百孔,伤口养都养不好。如果不是苟半仙想办法把他弄出来,估计再熬一段时间也得死掉。
“试试这个药。”我把随身带着的伤药递给苟半仙,这是赛华佗亲自配的药,比河凫子七门祖传的伤药还要灵验。
苟半仙接过药去给老苟换,老苟没力气说话,但还能认得出我。苟半仙换完了药,抱起他孙子,守在老苟身边,一家人看上去凄凄惨惨,很可怜。苟半仙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不好意思的提到了续命图的事,这是我对他的承诺,苟半仙说自己无所谓,只是想讨一张图,让老苟能续一命,多活几年。
“这事,我放在心上了。”我道:“迟早都会兑现。”
“那就先谢谢了。”苟半仙连声道谢,接着想了想,道:“我孙子过去引你的时候说的话,那不是玩笑话,我推演过,是有个人已经死了。”
“谁?”
“她。”苟半仙在地上写了个“她”字,道:“一个对你来说,重要的人,我算不出她到底是谁。”
这个她字,让我联想到了女人。是谁死了!?我脑子里一阵模糊,难怪在听到苟半仙孙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会隐隐的不安。
小九红?七七?苗玉?对于我来说,她们不管出现的时间长短,无疑都是重要的。这个消息顿时让我如坠冰窖,坐卧不安,心里的寒意一股接着一股。
“老弟,你这个人,真的有点复杂,有的事,连我爷爷也推演不清楚。”苟半仙道:“说到底,我们苟家是想帮你的,当时不管事儿是怎么个来龙去脉,要不是你把我爷从霸坑鱼肚子里放出来,天知道他老人家还得在里面被困多久。但是老弟,我们尽力,推不出个十成十,能说出来的,会告诉你。”
“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我望着苟半仙,觉得他既然开了头,后面肯定还有别的内容。
“这话,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每个人以后的路,其实都有定数,别的事,不多提了,我就觉得,你能应付的过去,只有一件事,你一定一定要牢记在心。”苟半仙郑重其事道:“别的人,你不用考虑,水来土掩么,只有一个人,是你毕生的死敌,你要全神防备。”
“是……另一个我?”听到苟半仙的话,我就有了很强的预感。
“没错。”苟半仙道:“这个事,是排教的红娘子逼着爷爷去推演的,但那人的命格也被抹掉过,爷爷推不出。那人迟早会到大河滩来,他要找一个东西,一旦让他找到,就算当年七门的庞大出来,也收拾不住他,你切记!”
“他已经来了……”我心里泛起一股掩饰不住的担忧,以为那个像我的人寻找的,大概是禹王留下的九鼎,但苟半仙说不是。
我跟苟半仙聊了一会儿,问他以后的打算,苟半仙垂头不语,现在排教正四下搜寻他们,日子过的很不安稳。
“这些是是非非,真的不想再搅合了。”苟半仙摸摸那孩子的头,道:“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刀口舔血不是常事,活了一把年纪,才知道踏实点比什么都强啊。”
我们的谈话就说到这里,苟半仙给我留了个地址,是他们苟家还没发迹之前的老家,他想带着老苟还有孙子回老家隐姓埋名去生活。
当天夜里,我送苟半仙他们三个走了十几里路,让他们趁夜远走,然后跟弥勒顺原路返回,这片河滩也没有什么价值了,我们也得离开,在河两岸关注河底九鼎的势态。走到半路的时候,头顶骤然闪过一道雷,雷声就那么一响,好像震的大地一阵抖动。
“惊蛰了。”弥勒抬头望了望天,道:“过了子时了,这会儿已经到了惊蛰。”
惊蛰一到,就代表整个冬天彻底的过去,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不远处的大河河面上,晃晃悠悠飘过去二三十盏灯。看到这些漂浮在河面的灯,我觉得有些讶异,因为这样的灯,明显是“引路灯”。
在河滩的旧习俗中,老辈人都认为那些失足或者各种祸乱死在河里的人,完全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往何处,所以都会聚集在当时死去的地方,久而不散。那些冤魂厉鬼聚到一块儿,很容易祸害乡里,经过河边的人,或者在水里讨生活的人,经常好端端的一头就栽进水里,等到人再浮上来,已经是一具尸体,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一块一块漆黑的手掌印,那是因为水下有冤魂拖着他们。所以每年的中元节,沿河两岸的居民都有在河里放“引路灯”的习惯,据说那些燃烧在暗夜里的河灯,能把那些枉死在河里的人引到该去的地方。
二三十盏引路灯在水里慢慢的漂,透过夜色,我隐约能看见引路灯后面,全是一团一团阴气森森的影子,那是被引路灯引出来的脏东西。那么多引路灯一直漂着,把这段河道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引了出来,距离河边还远,就能感觉到一阵寒意。
“是谁放的引路灯?想要干什么?”
我和弥勒不由自主的就刻意隐匿身形,一路悄悄跟着那些引路灯走了十几里远,回到前几天逗留的卧龙滩,还没有完全靠近,就看到河滩上有一个人,举着一盏朦朦胧胧的小灯笼。
二三十盏引路灯漂到这里的时候,噗噗的全部都灭掉了,昏天暗地里,仿佛只剩下那盏小灯笼散发着亮光。河里一团一团跟着引路灯而来的影子,争先恐后的朝岸上爬。
第一百七十七章 坐收渔利
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明显是冲着岸边那人手里的灯笼去的,鬼影绰绰,分辨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爬上岸之后,全部趴在小灯笼前面。拿着灯笼的人看河里的东西上来的差不多了,调头就走,一片脏东西紧紧跟着,寸步不离。
“这个可能是鬼马侯家的人。”弥勒小声道:“人皮灯笼。”
侯家可能是整片河滩上历史最悠久的盗墓家族,据说,三国时曹操为筹措军饷,曾经组织过职业军队进行挖坟盗墓的事,后世流传下来的一些传说,比如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都是从那时候兴起的。孟津的侯家传闻是一个发丘中郎将的后裔,但是挖人祖坟那种事情太损阴德,侯家融入三十六旁门后就洗手不干,不过历代积累的各种各样的经验一直在用。侯家的人皮灯笼是聚阴的东西,一盏小灯笼拿出来,能把一片坟地里的玩意儿全部聚集在一起。
这是个凶名在外的家族,外人都说,侯家的人只在夜晚出门,平时都戴着孝帽子,一盏人皮灯笼能连通阴阳。那只是传闻,但我爷爷那辈人都知道,侯家的人皮灯笼不掺假,货真价实的人皮做的,尤其是那种死在母胎里的成胎婴儿的皮,最有效用。侯家当年养着十几二十多个女人,怀胎八九个月,就用药把胎儿打下来取皮。
“他想干什么?”我琢磨着,从表面上看,这个侯家的人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正想着,那个侯家人把手里的人皮灯笼插在沙地上,轻轻拍了拍巴掌,顿时,从黑暗中跑出来四五个人,为首的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梳着油亮的中分头,衣着打扮很讲究,那个年头还不时兴西装,这个年轻人身上的中山装熨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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